“不放！找到了就不放，抓住了就更不会放！”紧抱着他，俯视着身下浑身的毛全都炸开得冷拾心，覆余觞呼吸吐纳间，白色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冷拾心的脸上，坚定犀利的逼问着他：“当日的冷拾心若真死了，那现在就应该对我平心而对，而不是乘我还未清醒之时独自离开，你在逃避什么？在躲什么？在怕什么？！”

以南唐殿下诸葛石心的身份出现在这环水，前来抢夺传国玉玺，他早就知道会遇见覆余觞，本以为，几个月的不想，不念，不惦记，他当真已是释怀，直到船舟之上，他猛然发现覆余觞竟也在众人之中，他才发现，对这人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视而不见……

被他如此逼问，冷拾心挣扎的手松了下来，一双黑入珍珠的眸子，平静的看不见半分波澜：“我诸葛石心从来就不懂什么叫怕，什么是逃！”

面对冷拾心这忽而的平静，看着他眸低那平静得叫人心颤的眸子，覆余觞微微一怔。将他从身上推开，冷拾心起身坐起：“反倒是侧王你，追逐着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算什么意思？”别开目光，冷拾心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起身朝一边走去，身上的衣服凉得刺骨，他得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了才行，不然若是发烧了，真正的诸葛石心出来了，他覆余觞的死期也就到了。

惊觉自己居然还关系着他的生死，冷拾心神色变得异常难看。随他一起起身，覆余觞见他忽而皱眉，眸中泛着恨色，也不管他对自己有多排斥，伸手抓过他的手腕：“雪这么大，先找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了，我记得你很容易发烧的”

被他抓住，冷拾心一震，当下猛的将手挣脱：“放开！”

手中突然一空，覆余觞扭头看他。

“如此拉扯成合体统，还请侧王自重，莫辱了自己的身份！”决意的话落，冷拾心移开眸子先行朝前走去，覆余觞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那犹如刺猬般的身影，敛下的眸沉的让人可怕。

林间走了片刻，两人终于发现一户农家，农家只有一位老者与和一对母子，老者为人热情好客，瞧两人那一身狼狈的模样，当下就将两人留了下来，外面的风雪呼呼下个不停，山路已堆积起了厚厚的霜雪，农舍的门窗全都都关的严严实实，半点密不透风，家上屋内还有那燃烧得正旺的火炉，大家围坐倒也就不觉得有多冷了。

“是吗？原来你们是北国人哪？哎这么冷得天雪下的这么大，你们还这做甚么生意，我看简直是不要命了”炉火前年旬六十的老者一头华发，头戴棉帽，口中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锅子，那寥寥青烟随着他说话的吐纳从他口中淡淡散开。

看着眼前的老者，唤上一身平民衣服的覆余觞无奈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天下这么乱，我们也只有靠着那么一点生意过活，总不能说天气恶劣就不过日子了吧”

“那也是啊……”老者长叹，感慨间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昨日就到城里的儿子，相比也被这风雪拦在了门外，神色间也是隐藏不住得担忧，思绪间眸光轻轻一蹩，看向那一直坐在两人中间不曾说话的人忽而问道：“冷小伙子是你子夫吧？”

听老者突然提到自己冷拾心抬头看他，有些不太明白。覆余觞笑笑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知道老者当下不抽烟草锅子了，粗厚的手一把掌拍在冷拾心身上：“小伙子好福气呀，这么好的夫储，你该好好珍惜才是，这小子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大爷，你……”

“老头我看人不会错，哎……只可惜我哪子夫，当年难产死了……”好好的又扯到他子夫身上，覆余觞抬眸看他，眸低深处的异样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抓住。

“额……大爷你刚才说？？？”他的子夫死于难产，而他又说自己是覆余觞的子夫，那么……！

“伤心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老者摇头，黯然的神色显然是不想去回忆当年的事。见老者这幅摸样，冷拾心也不好在追问什么。

“……爹……爹……”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坐在覆余觞身边的人浑身一震，眸子瞬间瞪大，那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似唤起了他心底一直以来的牵绊，心猛然一抽，几乎有一刹那，他就会认为，身后的这个孩子，唤的是他……

“哟，小柯醒了”老者抬头，就看见内堂里，自己的媳妇抱着那穿着厚厚棉衣的孩子渡步走了出来，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过来，爷爷抱抱”

“这孩子一醒来就吵着要爹爹，我没办法就把他抱过来了”女人无奈笑道，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老者：“看来今晚上是不用休息了”女人姓李，乃是老者的儿媳。

“爹……爹爹……爹……”

“爹爹在城里，要明天才能回来呢”孩子太小，牙牙学语的年纪除了只会喊着两字，其他的都还不会说，稚嫩的声音可爱的让人心情苏畅，一双漂亮的眸子直看着自己的爷爷叫爹爹。

看了那孩子一眼，覆余觞转眸，就看见冷拾心双眉微拧，一双眸子直落在那孩子身上，半刻也舍不得移开，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晦暗，知道他想起了他们的孩子，覆余觞将他冰凉的手轻轻握住。

06.疙瘩

他的孩子……

对他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出生之时那豪亮的哭声而已，其他的冷拾心全然一无所知，心紧紧得揪着，看着那在老者怀中杯逗得咯咯直笑得孩子，冷拾心眸色越沉。不知道他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紫妖……紫妖会怎么对付他的儿子……

“冷小伙子身体不舒服吗？”忽而看见冷拾心那张沉下的隐隐泛着苦色，老者有些关切的问，覆余觞笑笑，率先开口：“可能是累了”

“天色也不早了，沑贤你先带两位公子去休息吧”

“有劳”啦着冷拾心站起身来，覆余觞双手作揖，沑贤笑笑，当下就欲令着两人朝内屋走去，冷拾心看着老者怀中的孩子，脸上的笑阳光的犹如五月的花，可爱的令人喜欢不已，氤氲的双眸似乎不愿移开，覆余觞伸手将他拉住，硬强迫着让他跟上。

“小屋简陋，屈就两位公子了”

“那里，是我二人叨扰了”

“两位公子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随便说了两句，沑贤转身离开之时，还不望帮两人将房门关上，覆余觞扭头，看着冷拾心站在背后的背影，走上前从后面将他抱住：“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听耳畔的声音，冷拾心回过神来，低眸看了一眼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当下恶狠狠的转过身去。将他推开：“我和你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覆余觞微微一怔，轻叹一声，伸手柔了揉他额上的发：“夜凉，早些休息”

“喂！！！”呼开头上的爪子，冷拾心恶狠狠的瞪着他：“注意你的举止！”

无视他这炸毛的样子，覆余觞直径绕过他朝榻边走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得离开这里，还是省些力气早些休息”环水不是他们的地界，虽然南宫剑已经死在冷拾心的手上，但还是不得不的小心一些，毕竟这次玉玺将不少人飞引来这里：“你不会不敢和我同睡吧？”看冷拾心站在原地皱眉狠狠瞪着自己，覆余觞在榻上躺下轻笑。被他看不起冷拾心心里磨牙，硬是大步走了过去：“让开！”将覆余觞挤到里榻，冷拾心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当下就闭目不离某人。瞧他这受不得刺激的样子，覆余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拉过令一床被子也盖在自己身上。

躺下的冷拾心虽然闭着双眼，可心中却豪无睡意，不是因为覆余觞就躺在他的身边，而是因为他心中的牵挂，在之前看见的老者的孙儿之后变的更加强烈起来，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婴孩啼哭的声音在他脑中久久不闪，恍惚间思绪好像回道了那日。

——出来了，出来了，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这孩子生得可真是漂亮呢，来你瞧瞧——

小小的身影被那一双苍老的手托到自己眼前，看着那个孩子，冷拾心伸手，才刚一碰到那将孩子包裹住得衣物，眼前一花，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睁开眸子，冷拾心侧身躺在榻上，深沉的眸凝视着自己的手，恍如当初那个被人抢走的孩子就在他的手中一样。

泪……在心里一滴滴滑落……

“还不睡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冷拾心收回自己的思绪，将手紧握成拳，拉过被子不去想身后的人。

知道冷拾心并没有睡着，覆余觞睁着双眸子盯着他的背影，低低一叹，撩起被褥伸手将人拉入怀中。

“你干什么！？”被他突然抱住，冷拾心浑身一僵，眸光恶狠狠的朝他看去。

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覆余觞低低开口：“冷”

“你不是有被子吗？！”不想被他碰触，冷拾心挣扎起来，那知道覆余觞却只是将他抱得更劳：“被子是冰的”

“废话！你刚睡下多久而已？！”被他的力道勒得太紧，冷拾心双眉紧皱，脸上神色明显写着不悦：“放开我！你多大的人怎么还改不掉喜欢抱熊睡觉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喜欢抱熊睡觉？”

“你……！”被他问住，冷拾心气恼，覆余觞眸低却隐隐笑了：“果然，以前在我家屋外窥视我睡觉的人就是你吧？”

“谁有你这么无聊？！”被他瓣过身来，冷拾心抬眸瞪他，当下也不挣扎了。可覆余觞却笑了：“冷萧就有这么无聊”那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之后，冷拾心从他手上逃脱，到现在覆余觞都还记得黑暗中的视线总是深夜以为他已经入睡之后才会离去，每当他抬首张望之时，那人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你才无聊了！”

“呵，承认了？”

“你！”被他套了出来，冷拾心也气自己怎么遇上他就无法了。

看他这被自己气得横眉怒目的样子，抱着他的手力道不自觉的紧了一分：“你那时候走，必是以为我当真要娶柳梦清吧？”听他忽然说到这个，冷拾心心里一怔，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去，关我什么事？不要以为自己当真是人中龙凤，是人都会把着你不放，我冷拾心不稀罕！”用尽力气吼完，冷拾心已经气喘，可就在他话落之时，覆余觞却突然双眼一眯，猛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迎视着覆余觞鄙视自己的视线，冷拾心凛眸：“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强抓住了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我心里清楚道不同的两人是不可能硬走到一起，所以现在我——不——稀——罕——你！”

听冷拾心那轻柔却绝对冷绝的话，覆余觞双眼微微眯起，心头说不出的感觉让他想要撕了眼前的人。

久久不见覆余觞开口，冷拾心像是为了表明自己态度坚决，眸子毫无退意的直视着他。

许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的气氛顿时变的有些怪异起来，直到许久之后，房间外隐约传来孩子啼哭的声音，让冷拾心神色微变，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眸子不去看他。

看冷拾心的心绪全然被外面的孩子所牵动，片刻，覆余觞低低一叹，躺了回去：“睡吧”没有过多的话，覆余觞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翻过身去，背对冷拾心当着闭眼睡了过去。

想不明他在想些什么，冷拾心只感觉他离开的一分中心里憋屈的难受，毫无睡意，也不关是不是会影响到身后的人，当下掀开被子起身，朝门边走去。

门是开了，可他却并没踏出去，只是站在门里，目光透过门缝看着大屋里那半夜不睡还哄着怀中哭闹的小人的沑贤。

瞧着那孩子放声大哭的样子，口中直嚷嚷着爹爹，冷拾心双眉紧蹩，心一直在不断的下沉。榻上的覆余觞感觉大他的离开，扭头就看见他站在门边注视房间外，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的样子，蹩眉，心头长长一叹，若是寻不回那孩子，只怕冷拾心心里的疙瘩，就一直不会打开……

07.失控

第二天，两人起来的时候，老者脸上堆满暧昧的笑，抽着口中烟袋锅子，瞧着那顶着两熊猫眼从里屋走出来得两人笑道：“小伙子，年青真好，绊绊嘴什么的倒不打紧，重要的还是得懂得珍惜啊”

听老者的话，两人对看一眼不言，吃了早饭换回自己的衣衫，当两人临要走时，想着昨日老者的话，冷拾心还是有些不解的看着老者问道：“大爷，昨晚你说的子夫是什么意思？”

这话让老者的眸色略显诧异，覆余觞轻咳两声，不顾冷拾心的抗议硬将他拉到身边，朝老者告辞，瞧他们这样子，老者哈哈笑着朝他们挥手道别。

走在林中，冷拾心臭着张脸睨着那在前面带路的人，想到今早他的表现心里就不是滋味。从早上自农舍离开，两人就在没有说过句话，冷拾心不可能会主动找他攀谈什么，而覆余觞也就什么也不问不说，仿佛身后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只是目不斜视的朝着树林外走去。

静谧的树林间，除了幽幽风声，余下听到的，只有两人踩在雪地上的窸窣声响，两人不言不语的行走间，直到踏出了林子，覆余觞的脚步才停了下来：“拾心”

听前面的人突然出声唤自己，冷拾心拧眉站在原地看他，却不言语。低低一叹，覆余觞开口：“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听他忽而这么一问，冷拾心微微一怔，想到昨夜自己说的话，眉拧得更紧：“是”

背对身后的人，覆余觞沉默片刻后才低吟道：“……孩子，我会和你一起去找……”

闻言，冷拾心神色巨变，眸中的光色不在如同之前：“你找？你怎么找？你拿什么去找？”提到自己的孩子，冷拾心猛然变得犀利硬绝起来，覆余觞转身看他，冷拾心却是双眉拧得更紧，眸中冷嘲绝光色丝毫也不掩饰：“你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知道他是什么样子？！身上有什么胎记吗？！！你知道他有什么特征吗？！！！连我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敢说去找！！！！”越到后面，冷拾心的言辞就越显得激烈，覆余觞只是一双眸色温热的直看着他。想到自己的孩子，冷拾心变得不在想过去那个容易炸毛的少年，而是一只刺猬，一只受了伤害，唯有将身上的刺全副武装起来的刺猬。

微微举步上前，覆余觞伸手将他抱住，可冷拾心却显得十分排斥他的碰触，口中言辞激厉，手下直想要将两人分开：“别开什么玩笑了！孩子是被紫妖带走的，除了追查紫妖，上天下地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孩子！我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更何况是你！”

作为孩子的生孕之人，最大的刺激并不是孩子的死亡，而是在未能看那孩子一眼的情况下，就天涯分离，孩子长得是什么样子？是像生孕他的爹爹多一些还是像他的父亲多一些？他不知道。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有什么胎记，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孩子是个男孩，似乎……似乎还是个漂亮的男孩，这唯一的认知还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得。在游戏尚未开始之前，紫妖不会杀了他的孩子，可是就怕……他寻到孩子那日却是他们父子兵刃之时……而他自己却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