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头莫名升起的异感，覆余觞抓着他冰凉的双手：“恩，是我，我一直在这等你”

温热的感觉从被他握住的手掌传来，冷拾心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片刻才勉强的想要将他反握住：“我没有食言”

“恩，你没有食言”看他疲惫的磕上双眼，覆余觞那紧绷了几天的峻颜总算出现了缓和的迹象。

昏睡多时，冷拾心终于醒来，这是大伙在高兴不过的事，可却顾于他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几个人敢前去打扰他的静养。

人清醒了过来，身上的伤口也终于开始出现愈合的迹象，覆余觞仍是保持着每日饭后为他换药的规律。

静静的享受覆余觞照顾的同时，有的时候冷拾心都显得有些沉默，有的时候也不知在想什么，离谱的居然连身边何时多了个人也不知道，直到那人收悉的声音温柔的传入耳中，冷拾心才会一副‘你来了’的表情，看着那在自己榻边坐下的人。

对于冷拾心这一情况，覆余觞曾询问过孜目，得到的回答是大伤初愈后的正常反应，待得身体元气都恢复之后会好转过来。如此覆余觞也放心了。

半个月的细心调养，冷拾心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有时覆余觞半夜返回房间还可以看见他站在床边静默的背影，今夜……亦是如此。

拿过屏风上的披风，覆余觞走到他站在窗边的背影，为他披上的同时，将他整个冰凉的身体一同圈入怀中。

身体一僵，冷拾心扭头朝他看去，黑色的眸带着几分迷茫，覆余觞笑笑将手覆在他的额上：“怎么还不去休息？”时值如春，但夜晚冰凉刺骨。

听见他的声音，冷拾心微微一怔，身体这才放松向他靠去：“我杀了他们”

低低的声音像是叹息一般从他口中传来，覆余觞没有接话，只是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冷拾心口中说的他们，即便不问，覆余觞也知道是谁。

抬头看着天上那明亮如钩的新月，冷拾心微微蹩眉，轻轻闭上的双眼，好似在努力回忆着那日的情景：“就像当日在马祖外，那个被紫妖粉碎得连尸骨也没有留下的孩子一样，我杀了他”

那一日，冷拾心还清楚的记得，他是怎样杀了那个男人，并且将他毁的连灰烬也无全洒在恒河之中，鲜红的液体当时染红了河面，那些渐洒到两人身上的血液，点点猩红犹如冬季盛开的寒梅，绚丽而又夺目。紫妖被他激怒，所有的能力在不受控制爆发出来，而冷拾心身上的那一百八十个伤口就是拜盛怒中的紫妖所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于紫妖两人都战至极限之时，冷拾心还是用他的方天画戟，刺穿了紫妖的心脏。也因此身上留下了那五道深可见骨几乎致命的伤口。

在恒河岸边休息了许久，生命正一点点的流逝，若不是想着他答应了谁一定会回去，只怕他根本撑不到最后。

敛下的眸隐藏住了覆余觞所有的心思，将身前的人全数拥住，覆余觞低手在他耳边轻呢喃般道：“没事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眸光看向窗外，冷拾心沉默不言，黑色的眸，闪过一瞬冰凉：“还没有……”

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四周慢慢扩散。覆余觞抬眸朝他看去，冷拾心确实顺势向他怀中依去，闭上双眼，一副欲睡的摸样。

紧皱的双眉，深沉的眸色，看着冷拾心此时靠在自己怀中，安心睡去的样子，覆余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被人握住的心脏，从不曾被谁放开一样……

27.异样

经过细心的调养，冷拾心的身体，已康复大半，之前是想着他身有重伤，所以龙阳朱君等人不敢说要离开，可目前，冷拾心已经在好转所以……

也是他们预备返回京师的时候。

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冷拾心微微蹩眉，没有说话，慕容风同龙阳朱君双手作揖跪在地上等待他的反应，静默片刻之后，冷拾心眸光看向窗外，双眉微微蹩起：“此事我自有定夺”

“殿下……”

“退下”冷硬的声音明显透着几分不悦，龙阳朱君张了张口欲想在说点什么，却被身旁的慕容风拉住。

两人叩身行礼，这才起身退出屋外，冷拾心看着他们离开房门的背影，长长一叹身体一软整个靠在椅上。头朝后仰，眸色间隐约透着几分疲惫。

混沌的脑袋让他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说不出的感觉，最近心越来越乱。

“抱……”糯糯的声音，隐含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冷拾心微微一怔，张开双眸，就看见那被覆余觞抱在怀中的孩子，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粉嘟嘟的双手朝自己伸来，整个就要他抱的样子。

看着孩子那张漂亮可爱的脸蛋，冷拾心微微蹩眉，眸中闪过几丝一样，并没有立即将孩子接过。

“抱……”小石聂又再次开口，咬字吐字也明显比前段时间清晰不少，心微微一颤，像了慢了半拍，冷拾心这才反应过来，起身伸手将孩子抱住。

覆余觞在旁看着他那像是才认出小石聂的样子，微微蹩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是这几日有些心乱而已”心乱，思绪也乱，乱的让他心烦。

“是和你要离开有关？”

“你听到了？”冷拾心并不意外，这事早前，他也跟覆余觞说过。

“这几日龙阳朱君都在整理人手”

听这话，冷拾心神色明显不悦起来：“那个混蛋，就这么笃定我几天之内一定会走？”

虽然冷拾心这么说，可覆余觞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冷拾心说的这些，只不过都是气话……

小石聂爬在冷拾心的怀中，抱着他的项颈，两手把玩着他随意披散的长发，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冷拾心低眸看眼小石聂眼中闪闪的笑，随他把玩着自己长发，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当初说过的话，到现在，可有变过？”

冷拾心突然发问，让覆余觞有些抓不住头脑，见他眸中闪着几分疑惑，冷拾心开口续道：“那日你曾说过，参与这场战争，只是想还天下一个太平，到现在还是这样吗？”

面对着冷拾心严肃的样子，覆余觞也不由得严谨起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覆余觞话落，冷拾心定定的看了他许久。

有些时日不曾见过自己的孩子，照每个父母的心思来说应该对回到自己身边的孩子格外疼爱宠溺，可是……冷拾心从早上抱过一次孩子之后就不曾在理过小石聂，要不是钰子听见的哭声，估计小石聂得躺在摇篮里哭到他父亲的出现不可。

听着孩子那已经哭的嘶哑的声音，钰子满是心疼的将他抱在怀中哄着。小家伙估计是被饿心的，钰子刚一将他抱住，小家伙就张着嘴在钰子的胸上磨蹭，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知道小石聂在他胸口上想找的是什么，钰子通红着脸，目光悄悄的朝自己老大探去：“老大，我先抱孩子去找奶娘”

冷拾心怔怔的站在床边，没有反应，钰子感觉奇怪朝他走了两步：“老大？”

“嗯？”像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冷拾心回首，就看见钰子抱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狐疑的样子正看着自己：“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老大？！”钰子诧异了：“老大，这是你的孩子！”冷拾心看着孩子的眸色明显的写着陌生，钰子有些被他吓住，忍不住提高音量，冷拾心不言，一双眸子直盯着小石聂瞧。

被饿急了，小石聂两手紧抓着钰子的衣衫哭的好不凄惨，冷拾心蹩眉，似乎被他哭的心乱。

“老大，小石聂哭了好久，你都没有听见吗？”要不是他大老远的听见孩子的哭声，估计这孩子得一个人躺在摇篮中哭死。

被钰子的话惊住，冷拾心暗下眸色：“你先带这孩子去找奶娘吧”

“好……”小石聂哭成这样，谁听了谁不心疼，没有多想，钰子抱着小石聂奔了出去，冷拾心目送钰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双眉拧的死紧。

夜晚，覆余觞在处理完了恒河兵力的分布情况，回到房间之后，刚一开门，黑暗的屋内淡淡散发着一阵铁盐的味道，心头一丝异感闪过，连房门也来不及关上，就大步朝内堂走去：“小拾！”空荡的床榻上不见冷拾心的身影，屋内静静悄悄，连他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都可以听见。不安担忧的情绪瞬间将覆余觞整个包裹起来，想着那人莫不是遇上什么危险，转身就当他欲奔出房间出去找人之时，那人却以身青衣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伤？”被他一把抱住，冷拾心站在门边微微蹩眉：“我还不是这么没用，更何况有谁能潜得进来？”轻松谢意的语气显得与平日有些异样，覆余觞心头抬首朝他看去，却只见着那双在黑色中闪着光亮的眸子。

不外乎他要多想，先是屋内那淡淡的血腥味，然后四周静静悄悄，不见人影，是谁都会被惊吓住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覆余觞低叹，拥着他的双手沿着冷拾心的臂膀朝着他的手掌蔓延而去，在冷拾心侧手欲想避开之时，覆余觞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掌。

吃痛的感觉从冷拾心眸中一闪而逝，覆余觞神色微变，改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屋内因为没有灯烛而光线昏暗，可凭着手上的触觉，覆余觞也明白了那缠绕在冷拾心掌中的是什么东西。

“绷带”没有任何慌乱的掩饰，冷拾心如实回答。

“是谁伤的你？”

“没有谁”抽回呗覆余觞抓住的手，冷拾心走到桌边，背对覆余觞，目光深沉难辨的直盯着榻边模糊的小小摇篮，他孩子的摇篮……

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覆余觞举步上前，站到他的身旁：“可是有什么事你瞒着我？今日钰子说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被他逼问，冷拾心凝眉沉默片刻方才低吟：“我不知道……”

28.是恨

冷拾心这低低的几个字传进覆余觞的耳中令他瞬间脸色剧变：“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掰过他的身体，覆余觞让他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

“很乱，很烦”无力的看着覆余觞，冷拾心长长一叹：“有好多东西开始变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才我差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有什么东西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正一点点的腐蚀着他的记忆，不是遗忘，只是记得更牢……牢固的让他想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粉碎……

“怎么回这样？”覆余觞诧异了：“会不会是那日和紫妖交手时造成的？”

“不知道……”冷拾心气馁：“若不是我将自己的手给弄伤了，那些东西就会一直一直在我脑中盘旋”有时却又静的可怕，好像天地间的世界就只留下了他一个人，所以当那些东西出现之时，他心中闪过的念头只有将之粉碎……

借着冷拾心难得的清醒，覆余觞得知了他的情况，当夜就将还在床榻上熟睡的孜目抓了过来，只可惜孜目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这下大伙全闷了。

“难道连你也查不出来是因为什么？”覆余觞坐在榻边，握着冷拾心那只还缠着绷带的手，心高高掉起。

孜目敛眸，在覆余觞注视许久之后忽而开口道：“或许有个人知道”

听闻此话，覆余觞急忙追问：“什么人？”

孜目起身，看了榻上的冷拾心一眼：“你先好好休息，最迟明晚我一定将人给你带来”孜目说的人是谁，覆余觞并不知道，但看孜目的脸色此人似乎并不好请，最后也只得点头，目送孜目离开。

安静的屋内又再次只剩下两人的身影，冷拾心看着覆余觞那眉头紧锁的样子，身体朝他贴去：“记得当初我离开天山时，师祖说过此生我将要面对一个逃不开的死劫，若过了这劫一起都好，要是过不了……”当真从此云散烟硝……

冷拾心没有将话说完，覆余觞也猜到了，恍然间忽而想到那日白眉对自己的警告，覆余觞双眉拧的死紧，将冷拾心的腰箍：“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放开你！”霸道话语才落，冷拾心的双唇便已经被人掠夺。

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久久难以散去。

双手轻轻的反拥着覆余觞的身体，冷拾心给予的回应，不知何时竟开始变了味道，回应着覆余觞索取的之时，似是因为心中憋着口气而无处发泄，最后，冷拾心唯有将所有都倾注在了吻上。

“小拾……”气息变的有些不稳，覆余觞推开，低头看着冷拾心的双眸，似乎有些不想继续下去。长长一叹，冷拾心低首靠在他的身上平复着呼吸，救救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坐了许久，点点刺痛的感觉从手心处传来，冷拾心默然的神色逐渐失了原本的色彩，与白日的神情有那么几分接近。转过身去，冷拾心拉上被褥盖在自己身上，忽然淡淡的道：“三日后我会启程，返回京师”

听他突然开口覆余觞微微一怔，朝他看去：“你要回去？”

“嗯”淡淡的点头回应，冷拾心不在说话，覆余觞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之前，在他告诉自己他的那些情况时一样，心紧紧揪着，覆余觞在他身后躺下，伸手将他捞进怀中，和预料的一样，冷拾心的身体僵住了。

“放开我”淡淡的语气透着几分不悦。手下将这人抱得更牢，覆余觞注视着他漆黑的眸子，低低呢喃：“你这样子，和忘记有多大区别？”

与所谓的遗忘不同，这样的记住，犹如是恨……

“唔……”被他忽而吻住，冷拾心的双眉紧紧一拧，脑中一些闪跃的东西忽而停下，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还是无法抓住。

“就算是恨也好，你也必须知道，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轻轻的呢喃犹如耳语见的情话，温热的气息合着他的声音喷洒在冷拾心的项颈之上。酥麻的感觉穿过身体，冷拾心紧紧将手握住，牵扯心脏的刺痛瞬间从他的掌心传来，微微一震，冷拾心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袁……袁策……”身下的人带着几分醒悟的味道轻轻叫出这个名字，覆余觞俯身看他，晦暗的眸子然染上一份笑意，情事中的冷拾心最喜欢唤的是他上一世的名，单手捧着他的侧颜，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瓣：“回来了？”

敛下眸子，冷拾心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住他的项颈，将他整个人都拉了下来。

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覆余觞将他拥住：“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冷拾心没有说话，覆余觞低首在他耳下烙下一个个浅浅的绯色痕迹。

让冷拾心不在乱想，不在被那些打乱他记忆的东西所腐蚀，只有让他无法思考……

“嗯……”两人身体紧贴，感受着那探进自己的衣衫，带着滚烫的热度拂过自己的肌肤，最后停留在他的胸上，逗弄停留，双眉紧拧，冷拾心嘴角一出一丝轻吟。

湿润的吻，带着撩人的热从冷拾心的项颈处一路蔓延而下，双手无力的攀在覆余觞的肩上，冷拾心微微向后仰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