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丹余
丹余  发于:2013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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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在沙发上睡,你赶紧进屋去。”

老幺不走,看着我。

“你看我干什么?哦,对了,我还正想说你呢,你丫刚认识几天的女的就往我们家带刺激我老爸,整的我爸非要让我带一个回去不可。”

老幺噗嗤笑了:“谁想带她了,她死缠硬泡的非要跟着我,”凑近我,看着我的眼睛:“那你就带一个回去让你老爸瞧瞧,别说你老爸想瞧我也想瞧,我怎么从来就没看见你有一个女人呢。”

撇开老幺的眼神:“一边呆着去,我要睡觉,你赶紧进屋,你要是不进去,我立马走。”

“行,”老幺笑,笑得有点奇怪,“我进屋,你好生在这睡。”

在老幺这儿呆了一宿,朦朦胧胧没怎么睡着,只因为屋里还有俩人,我怕影响人家,我怕听见影片精彩情节里的吟叫声,可是安静,一直安静的像只有我一人存在,熬到天蒙蒙亮,迫不及待的起了身,轻悄悄的离开。

第十七章

蒙亮的日头只出来一半,退去夜色,渐渐开始喧哗,新的一天开始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里徘徊,回到宿舍倚着门框坐在地上,吧嗒吧嗒的一根接一根的冒着烟,不一会儿脚底下一推烟头。夜色虽退去,但夜里真实经典的一幕还在脑海里回旋,想删也删不掉,以后还要面对乔立山,别扭!从心底的别扭。我别扭什么,和我有关吗?

熬到上班的点儿,往公司走,又路径煎饼摊,这次我没喊,摊主却冲我喊了一句:“要几个鸡蛋?”

“一个也不要,饱着呢!”

摊主愣在那,把着煎饼勺子里的面糊正倒了一半停止动作,呵呵!天天仨鸡蛋的供着你,今儿没胃口吃,是不是损失惨重啊。

刚走到公司门口,小胜子迎上来。

“哎呦,浩哥,怎么了这是?这脑袋……”

“昨晚碰到俩劫匪正劫持一女的,让我撞见,我哪容的下这个,见义勇为舍生取义是我本性,于是奋身而上,用我的张氏铁掌功钢劈脚三下五除二将俩劫匪打的落荒而逃,那女的这感激啊,拉着我的胳膊非要认我干哥不可。”

小胜子点着头一脸的钦佩状:“浩哥,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

我哼哼笑着往门里走,身后小胜子喊着问:“浩哥,认了吗?”

“认什么?”

“干哥呀?”

认你妈呀!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啊!

挺胸大摆的走进公司,一路又有人问:“张浩,怎么脸上挂彩了,又打架了,老毛病又犯了。”

“我天天忙得跟兔子似的,哪有时间打架呀!这是昨晚遇到俩女的劫色,把我堵到楼门口,一边一个堵着不让我走,一个说我长得像谢霆锋,另一个说我长得像陈冠希,俩不依不饶哭着喊着非要和我真刀真枪的实干,我张浩虽说爱犯浑,但也大言不惭的珍惜生命洁身自好啊,于是我软硬相加历尽解数冲出围堵,这临了还让一个女的长指甲给划破了脑门子。”

“操,你他妈真知道吹牛不上税,就可劲儿的胡咧。”

知道吹牛不上税,那你也吹呀,没人拦着你。

穿过八层办公大厅,又有人问:“浩子,这是得罪谁了?脑瓜子怎么让人给开了?”

“嗨,这一提我就心悸,这昨晚啊我正赶上一群外星人呼啦啦开着飞船降落到我眼皮底下,你说这寸劲儿,怎么就让我给赶上了,不由分说的给我绑架到他们飞船上,说我是地球上最有代表性的男性体格,非要取我精华为他们即要消亡的种群延续后代,这我哪干啊,我生是地球人,死是中国鬼,这点尊严还是有的,于是哥们儿我坚毅不屈的誓死搏斗,终于逃出外星飞船,亏我跑得快,要不然我今儿早就飞到600万光年以外的星系里去了,哪还见得到你们这帮阶级弟兄啊!”

身后传来一阵爆笑。

听着爆笑声推开乔立山办公室的门,乔立山正双手抱胸坐在老板桌上,一腿着地,一腿悬着,歪着脑袋盯着进来的我。

我侧着脑袋一直看着墙走进来,又侧着脑袋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始终没拿眼看他。

“刚从外星飞船上逃回来?”乔立山问。

“那是,累得正喘呢!”侧着脸回答,没看他,不知他什么表情。

“外星人好玩吗?”

“还行。”

“最-有-代-表-性-的-男-性-体-格!”乔立山一字一顿,哼哼笑着。

“怎么了,本来就是。”

“张浩。”一声厉叫。

“干嘛?”这才抬头看他,乔立山正盯着我。

“你说,你脑袋怎么弄的?”

“我摔的,昨晚一出门摔一跤,正好磕马路牙子上。”

“真摔的?”

“真摔的,这还有假。”

“你怎么会摔呢?”

“昨晚喝多了,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跑什么?大半夜的。”

我沉默,不知怎么回答,还问我为什么跑,你想让我看着断背山的经典片段睡一夜?我睡得着吗!

乔立山又问:“你说,你昨晚在哪待了一宿?”

“我回家了。”

“怎么回的?”

“打车。”

哼哼笑:“舍得花钱打车了。”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该花就得花。”

沉默,乔立山掏出烟抽出一根,点着,递给我一根。

“我自个带着呢。”我推脱。

“你抽我一根不行啊,我这里面又没放雌性激素,影响不了你的男性体格。”

我一下笑了,接过烟点上,俩人吧嗒吧嗒的吐着烟雾。

“你酒量还真不行,喝那么点儿就扛不住了。”乔立山像是没话找话。

“不是我酒量有问题,是酒有问题。”

“酒有什么问题?”

“反正我喝不惯,喝不惯就上头,上头就容易醉。”

“呵呵,你小子毛病还挺多,那可都是高纯度粮食酒,都让你白糟蹋了。”

“张浩。”

“哎!”我答应,“乔总有什么吩咐。”

乔立山眼睛打量我,盯着我,看着我……你倒是想说什么呀?

“张浩,做我助理还有一条我忘了跟你说了。”

“你说。”

“就是甭管什么事,该记的记,该忘的忘,别让闲事占用脑子,别让自己累,别出去胡言乱语。”

“这哪是一条啊,这都多少条了,”我笑,笑得好不自然,“乔总,你放心,就是一百条一千条我也照你吩咐做,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装瞎装哑最有一套,你知道骡子都是怎么干活的吗,都是用黑布蒙着眼睛,一门心思的绕着圈打磨盘,主人不让它停它绝不停。”

乔立山笑了,我才发现他的笑那么有味道,还有他的眼睛……嗨!不琢磨了。

“还有乔总,我这人天生的钢铁意志,那就像过去的地下党员坚贞不屈,老虎凳、火钳子、凌迟、缢首……都不在乎,绝对的打死也不说,临了就义还不忘高喊共产党万岁!”

乔立山又笑了。

“不过,乔总,你是让我该记什么?该忘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睛盯着他,四目相对。

乔立山吐着烟雾,眯虚着眼打量我,伸手在我脑瓜子上拍了一巴掌,那力道是轻还是重,是教训还是戏谑……还是别的……不知道……不知道,我笑了,他也笑了。

“张浩,今天有一批去外地的业务培训,是个好机会,你跟着一起去吧,中午的车,你去找徐经理,让他给你安排。”

“培训?”

“嗯,难得的机会,每年只有一次。”

“去多久?”

“半拉月吧。”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感应,我正想逃离这个地方,正想逃离乔立山,安安静静的,眼不见心不乱,紧忙痛快的答应。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中午就去,张浩,你可得好好学,公司里都给你们花了培训费的。”

“你放心,乔总,别看我张浩平时插科打诨的没正形,但我知道什么是正事。”又问:“乔总,那你要用车怎么办?”

“离了你我还活不了怎么的,公司里这么多人,我找谁开不行啊。”

“那就好,那我去了。”

紧忙抽身跑了出来,像是一种解脱,从昨晚的情景中逃离。

刚跑出公司,迎面碰上宗磊。

“小张,你这急慌慌的去哪儿?”

“哦,宗哥,乔总让我去培训,要半个月呢,我这不忙着回去整理一下吗?你来找乔总?”

“是,你这脑袋怎么了?”

谁都要问这个问题,我一遍一遍的回答累不累啊!每一个答案都不是真实的,真实的版本只在心里装着。

“昨晚摔了一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宗哥,没事我先走一步了。”说着扭头跑,又被宗磊叫住。

“小张,你昨晚跑什么?大半夜的去哪了?”

瞧这,我刚忘了那一幕,这位又提,忙打哈哈:“宗哥,你是不知道,我住惯了平房,猛的换地方还不习惯,昨晚我回家了,呵呵!”

宗磊笑了,他的确帅,笑的摸样更帅,儒雅又安静,怪不得乔立山喜欢。人俩都自然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自个却给自个找别扭,我这是什么体制?

“张浩。”

宗磊也叫我张浩了。

“哎,宗哥还有什么事?”

“你放心去吧,我在研究院刚好还没正式上班,这几天闲着没事,给乔总开车的工作我先替你干了。”

“那好,那你受累。”

我这一走还真好,刚好给人俩挪地儿腾机会。

第十八章

培训是在一个海滨城市,初秋的阳光还很灿烂,傍晚落日照着海潮映出海面一道霞光,好看!

想起乔立山,就在海的那一边,对我来说是隔着遥远的天界,像在海的尽头浮出一座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高大奇幻的有山峦、有城堡、有城墙,我可以远望的观看,可以把它看成一座游戏的宫殿,历尽解数的想攻破那座城墙,占领那座高山,插上自己胜利的旗子,摇旗呐喊。

但却是虚幻,只是一道渴望的风景,永远靠不近,我为什么有渴望?为什么想靠近?为什么那晚看到真实经典的一幕我会那么悸动,还会有忧伤,还夹带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惶惑和不安,我是什么?一直以来我到底是什么?

我可以是整条胡同儿巷口群领伙伴的孩子王,也可以是为朋友为正义又成熟又幼稚的弩拔剑张的顽劣青年,可以感慨逝去的过去,期望想象中的未来,可以调侃一切,也可以扮酷装深沉,一切都像是可以给个定义,都像是可以找到答案,唯独对自己,迷茫,越成熟越恐慌。

心有一刻惊喜又一刻纠结,惊喜的是自己的心在悸动的跳,纠结的是怕在惶惑和自我怀疑中沉迷追逐虚幻的海市蜃楼将自己埋藏。

一眨眼的功夫度过平静的培训时光,这正是吃蟹的季节,临走给老爸买了一兜海蟹,怕坏煮熟了带上,兴冲冲拎着一大兜子海蟹上了车,高高的挂在行李架下。火车一开动,大兜子海蟹明目张胆的颤巍摇晃,在密封的空间散发出腥风海雨、甘旨肥浓的味道,弄得同行的同事各个把眼跟着大兜子摇晃着脑袋。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我说浩子,你这大兜子海蟹也忒招摇了,这给谁瞧呢!满车厢都让你弄得跟进了海鲜宫酒楼似的。”

一猜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想吃你自个买去呀。

“张浩,那什么……这海蟹呀一放就不新鲜了,放久了吃保不准闹肚子,你这是给谁带的,你是成心想让人家闹肚子不是。”

“浩子,你这人特好,打你来公司那天起我就瞧出来了,心地善良、古道热肠、毫不利己、大公无私……”

“是啊,我也瞧出来了,说你爱打架,那是仗义,比如这兜海蟹……你绝对会仗义而为,要不然连小姑娘都劫你色呢,连外星人都当你是地球第一号男子汉呀……”

我操!受不了他们这么夸我,怒喊:“你们他妈的想吃就吃吧,费什么话!”

呼拉一群围上来,那兜子海蟹终于还是没有保住成为了群狼之餐。

“有良心的就给我留两个……”有气无力的喊出最后一句。

临了给老爸带回去四个海蟹,一大兜就剩四个,但老爸高兴,喝了二两二锅头直夸我:“浩子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有出息……”

“爸,等下回再有机会去我给你买一大兜子海螃蟹。”

又回到了公司,又见到了乔立山,他还是那样大派威武,还是爱瞪眼爱高喊、还爱跨腿坐在老板桌上,打从我来这,就没怎么见过他好好坐在老板椅上的时候,还有窗台那些花,他还是用宇宙第一大剪子乐此不疲修剪。

宗磊推迟了上班的报到时间,真像他说的那样我不在的时候他就是乔立山的司机,乔立山巴不得呢,这多美呀,白天有宗磊形影不离的给他开车,晚上又有宗磊和他上演爱情经典片段。

我这一回来是不是搅了他们的好事?是不是插足插棒子的蹩人家脚啊?忙对宗磊说:“宗哥,你就别去别处上班了,你就给乔总做助理当司机不挺好吗?”

宗磊笑:“我要做这活,你干嘛去?”

“我……我……”我哑口无言。

乔立山哼哼笑:“你让他做我助理不是大材小用了吗,你以为他跟你似的闲贫烂嘴好斗逞强,时不时一喝酒就烂醉成花狗猫,这副总的位置给他留着他还不干呢。”

当一人面这么埋汰另一个人,乔立山你嘛意思?我知道你俩好,知道你俩是一对,也不至于这么贬低我抬高你情人吧。

“小张,别听乔立山胡扯,我不适合和他干,明天我就要正式去研究院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干吧。”

还是宗磊说话中听。

“张浩,这段时间都是你宗哥在帮你干活,你怎么谢人家啊?”

这还用谢吗,我跑大海那一头躲了半拉月给你们腾时间,你们该感谢我才对呀,还是顺杆子装一装吧。

“宗哥,谢谢你对乔总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亲切的关怀,谢谢你不惜个人时间抛下工作诚挚的陪伴在乔总的左右。现在我张浩回来了,我会不负重望接替你的光荣传统,把对乔总的关爱和照顾不留余的坚韧不拔的进行到底。”

“哈哈,小张,瞧你说的,就像乔总是你的人,只是托付给我帮个忙,现在你回来了,该到归还给主人的时候了。”

“啊?”我满脸涨红,一直红到脖子根儿连带小弟弟都青筋暴露,“不……那什么……宗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啊以后我对乔总一定像你那样的对他好……嗨!”我这嘴,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那……不是……我是说啊,以后我一定好好干,跟你似的……呸呸……不是跟你似的,是我要……跟我自己似的……我要做好对乔总……那什么……”语无伦次,不知胡言乱语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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