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恐:“是什么导致你认为他死了?”
“嘘……小声,隔墙有耳。我跟你说啊,我这几天半夜在岛上转,看到很多穿黑衣服的,腰里都别着枪啊,那个投资方很有问题
,我怀疑他们是索马里海盗!”
我赶紧解释:“没有没有,王导就是劳累过度,前天晚上又没睡好,发低烧。”
“那王导不卧床休息,现在这个时间,去哪儿了啊?”
龙大野一问就问到点上,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了!”我赶紧指着摄影棚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两人虽然只有十分钟路程的交往,但是,看着他一脸悲痛地走进摄影棚,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我身边“飘”过,定睛一看,是慕容。
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看我,像路过空气一样。
我没来的及捂嘴,直接一句“慕容”喊了出去。
慕容停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显然不是那种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纠结的人,一股邪火蹿上,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服:“慕容,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我这么大个人,你没发现,啊?”
慕容回头,一脸无奈:“那你想我怎么样?”
“你……”这回轮到我语塞。
“我还很高兴地扑上来亲你?挨你的骂或者打?你觉得我就是那么一个脑子缺根筋的人么?”
慕容把我的手从他衣服上拽下来,推开。
“我就是不明白!”我说,“明明是你对不起我,你一句道歉没有,倒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慕容无奈地笑:“对不起。”
我瞪着他。
“道过歉了,可以走了吗?”
为什么慕容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种表情,他的眼睛里满含着哀伤,嘴角却扬起微笑的弧度。
“这他妈的也能叫道歉?”我怒,抓住他的肩膀,“别给我这么笑,听见没!”
慕容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目光变得暧昧不明:“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就是想和你继续做朋友。”我结巴。
慕容不屑地轻笑一声:“我不想。”
“啊?”
“你不配。”
我愣住。
“我的朋友只有上流社会的人,只有贵族,只有皇家学院的高级知识分子,”他抬起泛着浅浅紫色的眼眸,“所以你不配。”
一向温柔的慕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就是含而不发彬彬有礼吗?
我攥紧拳头,别开目光,我干什么来追他,真是犯贱,鬼都能想到他现在肯定是在气头上。
可是他都有本事把邪火发我身上,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慕容,我一向觉得你考虑问题很周到,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家族,你的父母,他们会希望你找个男人回去吗?你和我的感情
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吗?要一辈子在一起?宁可和你的亲戚朋友翻脸?”
其实我也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和一个男人一起一辈子,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两个男人在一起,
没有孩子,热恋过后面对冷冰冰的家庭,能维持多久呢?
唯一的出路就是热恋完毕和平分手,再去寻找下一次热恋,不断周转于他人的温度之中,来温暖自己。这是同性恋者唯一的出路
。
最终也不过流落于夜店,揣着两只寒到骨髓的眼睛,饥渴地寻找下一家。某种程度上,这样与吸毒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就是,玩玩可以,认真不行。
慕容显然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他要认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慕容沉默了,他显然被我问住。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说:“今天是鬼节,我……昨晚去找你了,你不在,我担心你……就四处找了找。”他笑了笑,
“我看到你和王瑞恩在散步,你们一起回到他的别墅里。”
我立刻大脑一片空白。
“王瑞恩可以给你一辈子的承诺,是吗?”慕容定定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能说什么,解释?掩饰?还是干脆说“是”?
“子奇?”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
王瑞恩快步走过来,向慕容点点头,拉住我的胳膊往摄影棚里拖:“出了点事,你赶紧进来。”
最后一眼。
明亮的阳光在慕容身边嬉戏跳跃,亲吻那上帝恩赐的容颜,留恋不忍离去。
二十乐章:王导Vs萧导
谈判谈了一半,我和王瑞恩走进中心卵的时候,引起一阵骚动。
演员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向王瑞恩投以信任的眼光。
我发现几乎《霍小玉》剧组所有演员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躁动不安地挤成一堆,占据了中心卵三分之一的空间,空气有些稀薄
。
卵的另一端,萧邪魅和萧帮的小弟们人字排开,萧邪魅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在演员堆里找到了龙大野,他比普通人高出一头,很好找,龙大野一脸义愤地望着萧邪魅,他挥了挥拳头,大声说:“我们是
来拍王导的文艺片的,不是色情片!”
萧邪魅看了看龙大野,又转过头看了看王瑞恩,气急败坏地问:“你们是合计好了要来反抗我?”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我:“宝贝儿,到我这来。”
王瑞恩用肩膀挡住我,一手捏紧我的手腕,背在腰后。
呜呜呜,老母鸡,我好感动你这么护着我。
这时候,一向口无遮拦的萧邪魅同志不满意了。
“宝贝儿,其实我是很看好你和王导的,”萧邪魅阴阳怪气地说,“王导是个好人啊,他在演艺圈里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
的水莲花儿啊,而且人家实力在那里,片子拍得好,名头打得响,钞票圈得多,人么,长得虽然没我帅,不过也算可以了。”
人要看清事实,长得丑就要含蓄一点。
“宝贝儿,你想借王导翻身,这确实不失为一条好计。不过,”萧邪魅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实的一面暴露在王
导面前,他还会看得上你吗?嗯?”
我真实的一面?是便秘时阴暗的一面?还是见鬼时抽风的一面?
王瑞恩突然说:“萧邪魅,我们正在说正事,请不要岔开话题。”
王导一开口,我身后那些充满探寻色彩的目光立刻减少。
“这当然不算题外话,我只是想多拉一票而已。”
我探出头,看见萧邪魅正一脸诡笑,玩弄着手中的皮鞭。
“宝贝儿,你可别忘了,是我为你拿下李益这个角色,如果没有我,你拿得到船票吗?能排上第一号吗?住得上总统套房吗?能
就近扒上王导吗?宝贝儿,既然你记性这么差,不如我放两张照片帮你回忆回忆?”
萧邪魅一身黑衣,蹬着亮亮的黑色皮靴,小步走向我,皮靴的声响有节奏地回荡在房间里。
王瑞恩冷声说:“站住。”
萧邪魅夸张地笑了:“哟,王导啊,我好害怕啊。”
“王导,您还记不记得当初您是怎么答应拍这部片子的?”
萧邪魅成功勾起了众演员的好奇心。我听见龙大野大声议论着:“王导一定是被挟持的!”
我当然知道萧邪魅要唱哪出,忍不住插嘴,打断他热情饱满的表演:“萧导,你不会是要说,当初我和你配合演戏,让王导以为
我有危险,情急之下答应怕这片子吧?”
我打量萧邪魅的表情,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得意洋洋地瞅着我,如果不是他手里有过硬的证据,被我看穿心思之后不可能还这
么淡定。
所以,他手里有什么证据呢?这是他的地盘,当然在他的监控之下,结合他那一点喜爱偷拍的爱好,答案显而易见,他有当时的
录像带。
这录像带放出来,倒霉的当然是我,我这么帅一张脸,怎么可以嘴里塞着块西瓜皮出镜呢?
“萧导,你太天真了,”我推开王瑞恩的手,走到萧邪魅面前,冲他一笑,“你觉得我和王导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为了初次相
遇的我答应和你们合作这片子?”
萧邪魅上下打量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他也笑:“宝贝儿,这一点我就不得不承认了,你和王导也就一起过了一夜,他就
对你千依百顺,疼爱有加,这里面的原因,不用我说,谁都能猜出来吧?”
“哈哈,不好意思,你猜错了,其实王导是我妈妈的哥哥的表婶的爷爷的玄孙的弟弟的儿子,我得叫他一声王三哥。”我按捺住
揍他脸的冲动,继续假笑,“王导和我是怎么相认的……这具体牵扯到我们家族内部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要听吗?很长很麻烦的
。”
萧邪魅正要出言反驳我的扯淡。
我叉腰大笑两声:“至于疼爱有加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在场每一位演员同僚都见过我演戏吧,哪次王导不是恨不得整死我?
”
王瑞恩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很快又恢复面瘫。
萧邪魅没看过我的表演,这一点他估计错误,不过,优势还在他那边,毕竟我和王瑞恩的照片、录像等等把柄全都捏在他手里,
如果真把他给斗急了,我们也不会太好过。
所以我堆起一脸谄媚:“萧导啊,天这么热,你上什么火,我这不是刚来吗,还不清楚状况,你和王导是怎么了?”
萧邪魅眼睛亮了,抓住我的手:“还是宝贝儿站在我这边啊,你看啊,这位王瑞恩导演完全就是个死脑筋,电影都拍了半个月了
,一场床戏都没有,这样子搞下去,剧情怎么可能进展嘛,咱们都是成人了,那个,爱情要发生质变、升化,绝对离不开床戏啊
,当然,不在床上,在其它地点,我也绝对赞成!”
我问:“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编剧怎么说?”
萧邪魅拉长了脸:“萧可怜那小妮子,原来多好一姑娘啊,现在全被这个王瑞恩给教坏了,把我最喜欢的那几场,全给删了!可
恶!宝贝儿,你替我评评理,王导这种行为是不是违约?当初说好要拍的是《霍小玉》原来那个本子,现在彻底被他改成惊悚片
了,这、这完全是降低品格啊!哗众取宠啊!”
我头痛,又是这个问题:“干脆你俩各拍各的。”
“我也想啊,可这些演员,他们合起来欺负我,他们嫌我没名气,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唉,这些唯利是图的东西!”萧邪魅长
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萧,你自己已经有主意了吧?”
萧邪魅一笑,在我脸上摸了一把:“不愧是我的大外甥,真了解我。”
他转身,面对众演员:“其实我这次把大家召集来,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办法。”
“是这样的,我和这位王导呢,戏剧理念不同,我要按照《霍小玉》原来的本子拍,王导要按他的意思来,这矛盾不可调和,迫
不得已,我们采取民主投票的方式来决定到底谁当这个导演,拥有最高决定权。”
民主投票?!
“蜘蛛”摄影棚前设置好大红投票箱,全匿名投票,基本按照基层民主选举村干部的程序,似乎为了强调其公平公正性,大红箱
子上还用白色油漆刷了“民主”俩大字。
连续三天投票,每人手里有三票,一天最多投一张,每天开箱唱一次票,允许弃权。
看到这一幕,我哭笑不得,萧邪魅特立独行的风格,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王导和萧导分别按了手印的一张契约订在摄影棚大门上,大概内容就是,可以采取任何手段拉票,但不得对选民进行人身伤害,
三天后统计结果,不得耍赖,不得报复。
萧邪魅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花车,沿街抛洒鲜花,帮里几个长相不错的小弟穿上花花绿绿的短裙,站在他那花车上,用来吸引群
众。
第一次看到那辆车迎面开过来的时候,我震惊了。小弟们表情木然地跳着草裙舞,手足僵硬,浑身杀气,萧邪魅则一身波西米亚
风长裙,搔首弄姿,拿着个大喇叭忘情地高歌,我没敢仔细分辨那是不是我的《卖腐求荣》。
第一天唱票,全部52名演员齐刷刷写了王瑞恩的名字。
萧邪魅从凳子上跳起来,大怒:“我辛辛苦苦给你们表演了一天,你们就这样回报我??”
我以为他会掏出一把机枪扫射全场,但是他竟然从衣服里甩出一大把钱,向空中抛洒起来:“亲们!投我票的,有丰厚现金回报
!一张票一万块,欢迎私下议价!!”
这、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第二天唱票,统计结果有了惊人的变化,12张王导,15张萧导,剩下25个弃权。
萧邪魅桀桀怪笑,他一拧身跳上投票箱,扯过话筒,高声喊道:“亲们!明天下午投票前请到中心摄影棚集合,我有一份大礼给
大家。”
我不知道他又要闹什么,也没工夫理他,现在王导的票数占据压倒性优势,64比15,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
应该防备的是投票之后萧邪魅的恼羞成怒。
我不禁又忧心忡忡起来。
二一乐章:脚踏三条船
早上下了一场暴雨,这时候已经晴了,我沿着椰林下的沙滩往回走,周围大片的绿叶吸饱了水分,涨得发亮。哼起那首夏日颂诗
,悠长的旋律末尾,露出叹息似的意味,又不是全然无忧无虑的,只是阳光短时间驱走寒冷和阴暗,但是有光的地方,就必然有
阴影。
我一定要把这首歌录成唱片,等它大卖的时候,再来看皓薰哥的臭脸,灭哈哈哈哈。
心中暗自得意的我,没有注意看路,一头撞在别人身上,我才回过神。
脱口而出:“好狗不挡道——”
抬头一看,是慕容。
哇,帅哥,你这样一脸阴郁地看着我,我以为白天见鬼啦。
这个时候见到他,免不了有点尴尬,尴尬之余,又有点不明不白的黏糊。
“我想好了。”慕容说,紧紧盯着我。
“啊?”想好什么?
“我们先在一起试试,如果我真离不开你,那我会想办法解决来自家族的阻力。”
“你说什么?”
“我说,我虽然现在不能给你一辈子的承诺,不过我们可以处一处试试,因为我……我实在无法阻止自己想你……”慕容脸一红
。
“哦,你在说这事啊,”我双手抄兜,“我不是拒绝你了吗?”
慕容的脸唰地白了:“你、拒绝我?”
他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可你明明说,你愿意和我试一试,你是喜欢我吻你,亲近你的吧?”慕容苍白着脸,不自然地强笑,“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
毕竟我是慕容和希,慕容家的嫡子,我的社交圈可能和你不太一样,不过我愿意为了你扛住这些压力。”
“我是挺喜欢你的,”我说,“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我们可以互相竞争、互相启发,像这样不是挺好吗?”
慕容紧紧抿住嘴,半晌,才说:“你有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