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何其 下——顾思乱
顾思乱  发于:201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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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绮走了进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我说:“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俩现在不都好好的么,

你哭什么?” “哥,你不知道,苏羽哥当时那眼神将我生吞活剥了都不在话下。”她向我抱怨。我摆不出什么造型,只能泄气

地跟着她的话走:“那你现在不还是在这么。” “我心有余悸。”她说。

我咳嗽了声:“没关系,有我在呢。” “是呀,有你在。”苏羽突然出声,孔绮胆战心惊地用眼神向我求救,我看向苏羽。苏

羽递过来杯水:“先喝口水。” “哥,苏羽哥对你太好了。”孔绮说。

苏羽白了她一眼:“小丫头,当年是谁一直说什么大白脸小白脸的,是谁一直嚷嚷着年下攻的,是谁一直支持她哥哥的?现在来

巴结我,没门。”孔绮苦了脸:“我也不知道您老如此斤斤计较呀。” “你现在知道了?晚了。”苏羽说着拿开我喝好水的玻

璃杯,他移了凳子也坐在我床边。

“我睡了多久了?”我问。

孔绮偷偷瞄了眼苏羽,苏羽不理她,她弱弱地举起两根手指。

我惊愕地说:“两周!”苏羽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你以为你重度瘫痪呀,两周。两天,就两天!”我讪讪地笑:“我看你们那

架势……”孔绮界面:“医生说你有些脑震荡,可能醒来后有些东西会记不得,严重的话可能会……”接下来的话她吃进了嘴巴

里。她再抬眼看了下苏羽对我说:“哥,苏羽哥因为这事差点急疯了。”苏羽被她的话说得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后以孺子可教

的眼神嘉奖她。孔绮顿时昂首挺胸一副大功臣的模样。

我无语地问孔绮:“你有没有将此事告诉家里人?”她立刻摇头:“我哪里敢!?当时脑子里一片混沌,我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

忘记了。”突然她一拍脑袋说:“但是情急之下我还是记下了撞你的车的车牌号。孔言,你不知道,那车子明显是预谋已久的,

那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车子来往的,而且偏偏它还追尾?!倘若不是我躲得快,我都要被撞死了!” “你声音轻点,孔言刚醒。

”苏羽提醒孔绮,孔绮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分贝,委委屈屈地开口:“至于车牌号我已经告诉苏羽哥了,他在查。”我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问。

“等你拆了头上的纱布后。”苏羽说。孔绮跟着苏羽的话点头。

我这才感觉头上绑着东西,刚抬手想要去摸,苏羽挡了我的手:“也就纱布而已。”孔绮继续点点头。我有些不好的感觉:“我

,会不会毁容了?”孔绮尴尬地不说话。苏羽认真地问我:“你在意吗?”脑海了翻过去很多东西,如果我毁容了,那会怎样?

其实,我是个男人,不必像女人一样注重自己的面容。虽然基本的整洁还是要的,但是也不需要你如何如何的好。这个世界上注

重男色的应该还是少的吧。男人,别人更加看重他的能力而不是容颜。这么想着,我看着苏羽的眼睛对他说:“你在意我就在意

,你不在意我也随便了。”苏羽哈哈大笑,点点自己额头上的疤痕:“伤口比我这个还小。”孔绮双手使劲搓手臂大呼小叫:“

冷死了冷死了。”忽然间,我顿悟自己被耍了。

而且,我这个妹妹完全跟着别人跑了。

关于撞车的事情,苏羽在孔绮离开后告诉我,确实是故意而非意外。而那个人正是警告过我的唐安琪。显然对方并没有预料到我

们中途会突然停车,而他准备好刮擦车子以示警告的行为也变成了撞车后猛踩油门逃走,也幸亏孔绮眼疾手快跳开了他的途径,

否则现在该关注的不是我这个轻微脑震荡的家伙了。

对这个答案,我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孔言,你说,我是不是一直都欠着唐安琪?”苏羽某一日问我。

我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他摆弄着我的五指,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日孔绮电话过来说你出车祸了,我一下子什么都

慌了。我害怕你离开我,害怕你就这么不见了。那乱乱的心情简直要将我给杀了,赶去医院的路上我恨不得长了翅膀,直到医院

里看到你身上那么多的鲜血时,我真的要疯了。见到孔绮的时候,她哭着告诉我事情缘由。当时我真的很想要杀了她,哪怕她是

你的妹妹。我想,我不能这么失去你。” “对不起。”我说。

他继续说:“当医生说你有脑震荡,醒来后可能会遗忘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却又有些期待你最好不要醒。如果就这么睡着,我还

有希望,但是倘若你一旦醒了又不认识我的话,那么我比死了还难受。”我静静地听他讲。

今天小雪绒绒,洁白的精灵从天上掉落于凡尘,他们铺天盖地,他们无所不到。

病房里的温度永远都那么适宜,湿润度也恰到好处。

苏羽握着我的手,温润的嘴唇划过我的手指关节:“幸好,你活着。” “苏羽。”我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应。只是单纯地亲

吻着我的手掌心。

“但是,为什么说你欠唐安琪?”我还是不解这两个话题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抬头看我,对我笑着说:“因为我杀了苏东城。” “而唐安琪喜欢苏东城,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苏羽笑着对我说。

我沉默以对。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世界雪白一片。

“该走了,”他转过身对我说,“该出院了,耳朵都想死我们了。”

第四十章

虽说苏羽一直不想要承认苏东城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内心里还是介怀的。更何况,当初是他手刃了血亲。虽然对于小时候的

苏羽来说,恐惧和解恨是大于伤心难受的。但是时隔多年,我已经不明白他对苏东城的情感做如何变化了。

他就像是一个符号,对苏羽来说,苏东城是他年少时的噩梦,但是与此同时也是他绘画启蒙老师。是他赖以生存的符号。

另外一个和苏东城有着渊源的人则同样是苏羽的噩梦——唐安琪。

苏东城只影响了苏羽,后者却影响了苏羽和我乃至我家人的安全。为此我不得不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将那天遇到唐安琪的具体细节告诉了苏羽,并且将唐安琪的原话带到。我不明白唐安琪对苏羽存着如何的情感,可我需要苏羽

的解答。

苏羽虽对唐安琪万分排斥,但在我的介入下也强压着脾性跟我一起想。虽然说是一起想,其实往往是我一个人在那头出谋划策,

他随口“嗯”几声敷衍。对此,我无可奈何。

孔绮在我出院后几天也回家了,而寒假也在我的休养生息中度过。苏羽和我对这个寒假的过度方式都很不满,但是不满归不满,

既然已经如此就只好将就着了。

我以为唐安琪的警告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谁知道更大的爆炸性内容在后面。

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一走进学校就感觉到了异样。

首先是一些年轻保安们的异样眼光,其次是有些学生的交头接耳——莫非是我敏感了?但是,同个办公室内的人的改变却是我不

得不面对的。

欧阳老师只是在看我的时候皱了下眉头,嘻嘻哈哈的杨军在我步入办公室后鸦雀无声,木老师抬了抬她的那枚硕大的眼镜对我叹

了口气。最后我将目光定在林纤诺身上。她面色不佳,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红得厉害。

给我解答的是童明明小朋友。

她在周围老师都去上课的时间内拿着本书进来了,见只有我就叫了我一声。我应了声:“你怎么没有上课?”她说:“我们体育

课,自由活动,我来问问题。”说着上前提问。

对于童明明,我向来很喜欢。所以解答得也很耐心,并且时不时地让她触类旁通。到了冬天,童明明穿得分外厚重,我笑着说:

“你以后滚雪球都不用别人推了,只要自己一滑跤就可以滚到超大的雪球了。”童明明得意地说:“那是,也得我体型好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问我:“诶,老师,我冒昧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哟。” “问吧。”我干脆舒适

地靠在了计算机椅背上。

她问我:“有天我去私人健身俱乐部,然后见到了那天在公园里看见的那个美型男。”我点点头,看来她对苏羽的印象真是深刻

了。

她继续说:“哇,我觉得他身材超级好的!”她那副样子我实在不想形容了,简直就像是猫见了美味可口的大鱼一样。

我笑着说:“然后呢?你要问什么。”她“嘿嘿嘿嘿”地笑,问我:“然后,然后我想要问,你觉得是安泽老师帅一些还是那个

人帅一些?”咧开的嘴巴在瞬间僵住了,我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她刚想要重复问我一次我就打住了她的问话:“你

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童明明,俗话说意淫无罪但是像你这么子虚乌有的编造的就有些过分了。”童明明立刻辩解:“

难道不是他?老师,你难道还有其他的伴侣?”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郑重问她。

她被我的语气给吓住了,红了脸轻声地开口:“老师,难道你不上网的吗?我们学校论坛里有帖子说你是个同性恋者。而且上面

还附了许多你去逛秘密花园的照片。” “什、什么?”此刻的我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仿佛是一道迅疾无比的雷轰炸了我

的大脑,我都不知道此刻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了。

童明明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我这才挥挥手让她离开。她离开后我迅速登陆了她所谓的校园论坛。

一进入论坛我就看到红色飘荡被顶得厉害的一行字:高一新来孔老师实为GAY!

我压下抖得厉害的右手,点了好几次鼠标才进去页面内。

内容无非是说我性向不正常,进入一中是脱了关系走了后门之类让人群情激奋的话,最后还贴上我去逛夜店的照片。身边无一不

是有男人陪同,而那个男人的脸都打了马赛克。照片是很远的地方取景的,所以脸也不是很清楚,除非你熟知我,否则根本不知

道那人是我。

但是标题上很明显的标明了我的名字。

页面拉下去,大部分是围观灌水的,还有一些激进分子表示恶心的,还有骂人帖子,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偶尔有几个支持的也被

落下了水。

其中不乏说有要搏出位,甚至更有人说楼主就是孔言的。

看完这些评论,我的心顿时凉成了一片。身体瘫倒在椅子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才记起向版主申请删帖的信息。但是

什么都阻挡不了网络的迅猛,等一切都落定的时候此帖子的人气指数已经狂飙上万了。

小小的一个校园论坛,竟然可以吸引这么多人的眼光。

我突然想到了苏羽跟我说的话,这年头,什么都可以吸引人眼球,越离经叛道越诱惑。而有的人竟然可以将性向作为一种噱头。

难道有人将异性恋者的性向作为噱头,说“他喜欢了她”或者“她爱他”么?

没有。

但是“他爱他”,或者“她爱她”则更加吸引人了。

所以一些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人大笑着添加此等元素。

当时我对此只是持中立,并没有和他过多的讨论,因为苏羽对于此等事情上总是很考究,不会敷衍了事。一旦意见不同则会深究

下去,我不想要和他发生一些争执,再说也没有什么可以争执的,所以我向来持中立的态度。

此时此刻我却真正地了解了苏羽口中的话。

打电话给网络管理部门,他们表示没有置顶过这类帖子,奇怪中他们删除了这条帖子。并且对楼主进行了追踪调查,但是后来他

们电话告知我那帖子的楼主不是我们学校里的人。而且关于楼主的IP似乎被特殊处理了,他们还查不出来。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地回来了。

打开论坛,帖子也已经被删除了。但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等我回到家,苏羽还没有回来,笼子里也空着。

我呆坐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灯也被点亮了。苏羽抱着耳朵换好鞋子走进来,他有些诧异于我的存在:“孔言!你来了呀,都不开灯。

我刚遛耳朵去了。”我没有回应他。他放好耳朵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说:“怎么了,一脸见鬼的样子。”说着抬手

拿走我的眼镜,放在桌子上。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苏羽……” “嗯?”他转过头看我。

我深吸口气,摇摇头:“没什么。”他伸手探到我的额头:“发烧了,还是脑子又被撞了?”我笑着拉下他的手,摇摇头。他问

我:“那么你有没有买什么东西,我们的晚餐呢?”我愣住,忘记了。

他啧了一声说:“人还没老,记性就那么破了。该怎么办呀你。幸亏我们家有冰箱这一东西。”说完就起身去了厨房。

当晚上我再次说起唐安琪的时候,苏羽很不耐地说:“孔言,可不可以不要提她了?”我深吸口气:“苏羽,你听我说一件事。

” “可以,但是不要提她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你知道我明明讨厌她的,为什么一直要提她呢?” “她威胁到我了。”

我也放下筷子。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不会再撞你了!”他大吼。

我抬头看他,他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顿时白成一张纸。

我缓缓起身,低头看着苏羽,对他一字一句说:“苏羽,我想,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身形一怔,然后他点点头跟着我走出来。

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阳台,也许是因为今晚的风特别大,特别的冷,这样子的温度很适合让人冷静清醒。

我背过身后的黑夜,面对苏羽说:“她——。”然后我将今天早上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苏羽。苏羽一言不发地站在月光下

。听到后来,他干脆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了支烟出来,好不容易点燃,送进嘴里。

静夜中,我听到自己说:“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是她,但是我敢打赌,没有他人。”说完这话,苏羽在我的尾音里吐了口烟。迷

蒙的月光中朦胧的烟雾下的脸格外的缥缈。

“孔言,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武陵人遇到的桃花源?”他忽然问我。

我没有回答。

“普天之大,竟没有一处安乐土?”最后,他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香烟的火星在被他吮吸到最盛的那刻被碾碎在脚底下。

“孔言,要不我们私奔吧!”他张开双手面对着强劲的风。

没有飘飘乎欲仙,只有凛然欲死的歇斯底里。他转过头对着我笑。我使劲拉下试图站在阳台矮墙上的他,他回过头对我说:“要

不我们也学学泰坦尼克号?” “苏羽,不要闹了。过了今天,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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