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厉害了,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风炎的狼爪已然干净利落的剥掉了他大半的衣物,在光滑的肌肤上肆意游走。
好用力。不论哪里。
好像打算把他嵌进身体里。
“喂……你、你停下!”双真几乎是手脚并用,狼狈的隔开了他,“我还在发烧!”
风炎停了下来,气息已然紊乱。
他盯着双真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恨道:“该死。”随后一翻身几乎是飞着冲了出去。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不走开,估计等会儿就走不开了。
双真自己也乱得很,风炎灼热的气息还留在身体上。他胡乱理了理衣服,被子盖到了脑袋。
睡觉睡觉,什么也别想。
风炎还算老实,这几天睡在他身边也没有狼性大发,虽然不过煮的东西依旧难吃——或许应该说是不能吃,以至于双真
开始要求喝白粥,至少味道上不会差太多。
双真睡得很沉,从未有过的,不知道究竟是身体需要还是心理需要,总之,他睡的时间多过醒着。烧退了之后身体在渐
渐恢复,脸色也好了许多。
皮肤变好了。风炎一边给双真擦背一边大吃豆腐一边感叹。
双真看着夕阳下风炎的影子,有些恍惚。
好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好安静,可是……缺了什么。
风炎一定已经解除了中心魔法对皇族的保护。那为什么不走?因为自己吗?
他是不是能够与那条蛇怪沟通?是不是从那里知道了什么?除了中心魔法的事……
红儿依旧没有回来。醒的时候风炎就会在,他有没有出去找过她?
想知道,却又似乎不想知道。不愿问,现在还没有力气去问。
风炎说,他有分寸,那么就相信他好了。
至于自己……他没有死去,也似乎没有活过来。
说起来,这百多年,他真正活着的,有几年?
或许在警告他不该想太多,这一晚睡的没有平常好。
半夜的时候醒了,身边是空的。
风炎出去了?
双真再也睡不着,干躺着看房顶。
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里真的感觉不出还是冬天,不问世事,或许真的会以为已经是春季。
然而他们不会一直在这里。
风炎不会。
他也不会。
归隐?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词,然而谁叫他如今和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有了牵扯?何况,隐者不一定心安。
他知道他该面对的还很多,一辈子逃避的话,或许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终结。
风炎进来看见双真睁着眼,有些吃惊。
双真也有些吃惊。的
风炎的脸色不对劲。
“别问。”风炎已经开了口堵住了双真的话。
他走过来躺下,将双真圈进怀里,勒得他有些疼。
那一晚莫名其妙的又做了。
莫名其妙说的是双真。似乎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主动抱住了风炎,把自己交了出去。
身体的契合比什么都让人在这时候感觉温暖。
风炎的动作粗暴而爱怜,似乎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对面前的这个人,已经陷得太深。
记得有人曾说过,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爱上什么人。
那个时候他还对此不以为意。爱不爱,于他而言本不会是人生大事,不过可有可无罢了,只是真正到了时候,才知道何
谓欲罢不能,何谓不由自主。
他在和非遥斗,和双真斗,更是和自己斗。
忍不住狠狠地进入这人的身体里,想要他记住自己的每一寸每一分,要他跟自己一样爱,跟自己一样煎熬。
风炎像要把他的腰折断似的毫不留情的冲撞,却没有听到预料中双真恼怒的声音。
只有细微的轻声呻吟像猫爪一样挠人。
双真眼睛里还润着泪水,不肯睁开,手却恍惚的攀了上去,双腿也缠上了腰际。
风炎几乎失控。
压低了身子,更深入,更深入,疼痛和快感,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人,存心逼疯他。
醒来时候已经中午了,双真只觉得腰部以下都是没知觉的。昨天一定是脑袋出毛病了,自讨苦吃。
风炎就靠在床边,笑得高深莫测。
这一天,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傍晚的时候,风炎说:“你去找找红儿吧,她就在后面的山里。她或许想见你。”
双真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你不去?”
“红儿不会想见我。”
双真心里一惊,却不再问。
尽管身体还很难受,双真仍然迅速飞了出去。
后山……那么说这段时间红儿一直没有走远吗?
双真四处搜寻着红儿的气息。
并不是很难找。
因为她的气息变得相当强烈。
双真飞进一个很浅的山洞,赫然看见了里面的红儿。
28.
红色。
那是血。是婚庆。是风炎的头发。是红儿的衣服,以及名字。
红儿为什么叫红儿?
双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红儿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她那件大红色的衣裳,只能看见她不再美丽的脸庞和遍地的……血。
黑色的血。
在双真带着尹忱他们离开这里去狼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红儿的秘密。那时她不小心伤了红儿,看到了她流出来的——
黑色的血。
她不是人。
或者说,她不是活人。
洞穴里弥漫着异常强烈的刺鼻的臭味,腐化的,灰暗的。红儿的脸上已经有许多细小的开口,黑色的粘稠的液体缓缓流
出来,将一张原本美丽可爱的面庞玷污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双真……?”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是我。”
红儿松了一口气。
双真走到她旁边,蹲下来看着已经完全睁不开眼睛的人。
“哥哥没有来吧?”
“没有。”
红儿笑了一下。
因为这笑,她的嘴角裂开了,丑陋的裂缝让她的嘴巴看起来很大,也很狰狞。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双真知道,她要离开了,完全的离开。
他一直知道这一点
没有什么人的血会是黑色的。只有那些明明将要死去却不愿意死去的人,会通过啃食腐肉获得新的肉体,寄放自己残留
的灵魂。
那是禁忌而恐怖的巫术,只有一定的时间和机缘,加上强烈的愿望,才能让一个已死的人如此苟延残喘在这世上。
然而,时间会渐渐剥夺这依靠黑暗得来的生命,这具脆弱的没有鲜血的尸体,会渐渐流失掉力量,直到已经被腐毒吞噬
的黑色血液也流出,这身体将会化成残渣和臭水,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不容于土地。
违反自然的存活得不到大地的原谅,得不到回归。
没有光,没有安宁和希望。
双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明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快。
风炎必定已经知道了红儿的情况,所以才叫他来。风炎清楚的知道红儿不愿意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么丑陋和恶心
。
她或许甚至以为风炎并不知道她是一个已死之人。
“哥哥呢?他会不会来找你?那、你回去,不要在这里。”
双真看着面露慌张的红儿,撒谎道:“没事的,风炎去办事了,他不会找来。”
红儿这才放下一颗心,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双真,你回去就告诉哥哥,说……说红儿找到真正的哥哥了……说红
儿去和真正的哥哥成亲了,不再烦他了……就说红儿走了……”
“好。”双真轻声答应。
红儿的声音已经完全走了样,早已不见初见时会唱出诱人歌曲的样子,只剩下残破刺耳的声音:“反正他也不是、红儿
真正的哥哥……”
双真想起来初见红儿时,她像新嫁娘一般一袭红衣,激动的抱住风炎的样子,又想起来她嫉妒的看着自己不断找自己麻
烦的样子;明明风炎早已经说了不认识她,她还是要不停跟在风炎身边,一遍一遍的叫着“哥哥”;双真跟她说自己和
风炎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候,她又要为风炎打抱不平,利爪相向;当风炎陷在蛇窟的时候,她不肯跟着他离开,一定要
守在风炎身边……
她究竟,有多爱她的“哥哥”?
红儿笑了,很勉强的笑容,在狰狞的破碎的面庞上,比哭还不如。
“我知道风炎不是‘哥哥’……我怎么会认错呢?自己最最喜欢的人……自己不惜放弃死后的安宁也要见到的人,怎么
会认错呢……”
红儿的头发脱落了很多,光秃的地方还有黑色的血水冒出来,难以言喻的恶臭散发出来。
双真安静的蹲在她身边,听她说的话。
“反正现在红儿要离开了……哥、风炎也如愿和你在一起了……红儿、红儿就去找真正的哥哥了……你告诉他,红儿很
开心很开心的走了……你就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不要离开他……”
“好。”双真还是应着,说不出多余的话。
可是红儿还是哭了。
大滴大滴浑浊的灰色的眼泪和着血水滚落下来,汇成一条肮脏得让人心痛的细微的河。
她的嗓子完全破了,刺耳的声音泄露出她的痛苦,再也无法假装坚强。
“双真,为什么死的人是红儿?”她的手臂从红色的衣裳下伸出来,指甲早已剥落,血肉模糊的手臂伸出来摸索,抓住
双真的手,不甘心的哭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双真,你不爱他对不对?那为什么不是你死,而是红儿死?红
儿爱他,红儿很爱哥哥,哥哥说过要娶红儿的……红儿不想死!红儿不想死啊……”
她试图翻身,似乎想伤害双真,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身体在红衣下的状况一定已经破碎不堪。
“红儿长大了……红儿长大成一个美人了,穿着嫁衣等哥哥来娶……红儿不想死……双真,你不爱他,那让给红儿啊…
…红儿活着的话,会给哥哥幸福的……我不想死……”
她不停的哭泣,不停地喊,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的,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不舍,只记得自己爱着一个人,为
了他不惜一切,要给他幸福。
“双真,你不可以让哥哥难过……你不爱他,就根本不能让他幸福……双真,你告诉哥哥,不是,你告诉风炎,说红儿
跟哥哥走了……红儿去和哥哥成亲了……我们成亲了……”
她用仅能伸出来的一只手攥着双真,一下子愤恨的骂着,一下子又苦苦哀求,一下子又强颜欢笑。
泪水和血水早已分不清彼此,浸透双真脚下的土地。
双真反握住红儿的手,一声不吭,听她所有的难过和不甘。
活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死去,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红儿不愿意死,然而她违背自然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再无法支撑。
双真默默地一直蹲在她身边听她最后的话,语不成声的,混乱的,期盼。
然后他轻声的回应,许诺。
一直到夜色完全降临,将这个地方的灰暗吞没,一直到深夜里还有红儿残破的哭泣声,一直到红儿的的声音消失,一直
到。
一直到,她的身体融化在红色的衣衫下,黑暗中只留满满的腐臭。
一直到那一只双真攥住的手变成黏糊的血水,缓缓透过指缝,流淌在难以融入的大地。
双真坐在那儿,抱着膝安静的看眼前这个已无法称为生命的人逝去
谁是“哥哥”已经不重要。
只记得,她那么那么希望活下来,如此渴求生命,渴求给一个人幸福。
黎明将至,一整晚,都这样难以动弹。
双真身上还疼着,更多是无力。
天好黑。
伸手不见五指。
等到双真有力气站起来飞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露出一丝光线。
太阳在林子后的某一个角落,开始渐渐透出它的力量,企图温暖这块大地,以及所有的活物。
光芒一点点漫开。
双真在某个山丘上找到了风炎,他靠着一棵树坐在上面,看见双真,笑了笑:“抱歉,让你代替我,去送她。”
“嗯。”双真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红儿说,她和她的哥哥走了,很开心的,去成亲了。”
风炎半晌无言,随后苦笑着点了点头:“好。”
双真还是站着看他。
风炎终于忍不住道:“双真,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看见风炎转过身不在面对他,双真却并没有离开,只是问:“为什么?”
风炎认输,无奈道:“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双真没有再问了,却也没有走,只是坐在了风炎身边面对着另一个方向。
他说:“我没有在看。”
风炎吃惊的回头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可以坐在这里吗?”
风炎愣了愣,没有再说话。
起风了。
清晨的风,有些寒意,还有湿气。但是太阳还是照常升了起来,血红血红的,极其清晰而美丽。
动人非常,就像女人婉转的歌声。
他们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甚至没有怎么动。
很久,风炎不知道何时背靠着双真,睡着了。
双真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安静的坐着,很久很久。
直到后来,风炎才告诉他,红儿,其实叫做宁予。狼族。
在风炎离开狼族之前,曾经有一个很亲的姐姐。那并不是他的亲生姐姐,风炎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那个女子叫作
朗霄,她的妹妹,就是宁予。
那时候宁予还很小,甚至还无法幻化成人形,只是一只小狼。
朗霄很照顾风炎,在众多人对这个强大的存在感到敬畏的时候,朗霄无疑是风炎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而她的妹妹宁予,
总是欢快的跟随着他们,穿梭在狼族辽阔的草地。
甚至风炎一度认为,他未来的王妃,就是朗霄。
那个他换做姐姐的人,温柔得体,典雅大方,于人宽厚,他想这种深厚的亲情一定会延续到他们成亲之后,成为他身后
最最坚固的力量。
他清楚的知道他爱朗霄,尽管,那不是爱情。
然后朗霄死去。
好像温柔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更早被大地收走,总是安静得不留痕迹的逝去。
朗霄说:“你这般强大,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真心爱上谁。”
风炎还记得当时自己反驳她,说,他真心爱朗霄。
朗霄留下的只有一件斗篷,用她的毛皮制成的,圣洁的雪白。
风炎披着斗篷背叛了狼族,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小宁予用嘴刁住风炎衣服的下摆,用狼的呜咽声留他。
她说,姐姐死了,还有宁予,宁予可以嫁给哥哥。
风炎安抚着这个孩子,说,你乖乖的等着,我会回来。
并非单纯的哄骗,只是风炎觉得,娶谁,并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朗霄唯一的妹妹希望嫁给他,那么,他会答应,给这个
孩子幸福。
真正爱上谁?那时候自己那么坚定的觉得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