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真眨眨眼,笑道:“不想要么?”说着伸手揽住风炎的背脊,向前探过去,深深的吻。
风炎有些忍不住,反反复复,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和唾液,无法停下的纠缠。
抵死缠绵。他喜欢这个词,若有死亡,他乐意以这种方式。
这人已然成为他的软肋。
好容易风炎才舍得离开这柔软的触感,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下巴上。按耐住抱他的冲动,风炎轻声道:“明天要启程,今
晚不行。”
双真知道自己的唇肯定早肿了,只是这一晚他不介意这个,“你怕累?”
“是怕你累。”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人捏碎了狠狠揉进身体里。
双真笑:“我不走。”
风炎的眼神彻底清澈了,望着双真没说话。
“嗯,不跟你走。”双真好像心情很好,竟主动抬起腿攀住了风炎。
好久没受到过这么高级的待遇,风炎几乎受不住。他半眯了眼倾身压下去,摁住不老实的人,沉声问道:“我可以知道
原因吗?”
双真声音平和,说:“我不想再软弱下去。”
第二天清晨奇然敲门进来,风炎已经整装完毕,双真却还半躺在床上。
双真的神情明显的有些疲倦,嘴角还破了,显然是……呃,不言而喻。
奇然有点恼火,狠狠瞪了风炎一眼,边想着找机会得让这人注意一下,边走了过去。
双真倒是好笑得很,指着挂在奇然脖子上装作围巾的小白狼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奇然冷着脸说:“狼王送的,说可以御寒。”
双真乐了:“狼王倒舍得。”又问小栈,“王子不是说要变强大了再来么?”
奇然显然刚刚已经和小栈经过一场厮杀,已经无力去扒开赖在他身上的小崽子,冷声说:“他说要跟着我出去闯荡,权
当锻炼。”
小白狼毛乎乎的的脑袋里露出两粒黑亮的眼珠子闪啊闪,表示对此说辞的同意,换来奇然的一声冷哼。
双真笑道:“是该出去锻炼锻炼了,老待在狼族里只会被狼王宠坏了。”
听到双真的同意,小狼得意的蹭了蹭奇然,却在下一刻僵了一下,因为双真说:“那就不得不跟奇然分开了,因为我们
决定留在狼族一段时间。”
奇然也愣了。
殿下……不走?
风炎整理完毕之后,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双真,没说话。
也是,该说的,昨晚早已经说够。
他抬手触了触双真嘴角的伤口,轻声道:“昨晚我太急躁了。”
“没事。”双真迎上他的视线,眼神清亮。
风炎心口一阵涌动。
昨夜,双真说,不想再软弱。于是要分开。
风炎不知该喜该忧,因为双真又说,他希望变得强大,他希望能够用一个平等的姿态站在风炎面前。
忧的是这个离别,喜的是,双真这么说,就表示他希望和风炎走下去——不只是拥有他的爱,也希望能够去爱他。
这个人,明明总是看起来软软糯糯,不论多少压迫都能够承受的样子,心里却又倔强的出奇。明明应该老老实实任他抱
在怀里、锁住就哪里都不会去的,一双眼却看着外面的世界,渴望飞走。
这样的双真,风炎恨得要命,偏偏又爱的难以自拔。
罢了,他的劫难就是这个人,他认了。
风炎站起来,笑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双真闭上眼,心里异常的清醒。他猜得到奇然在他旁边肯定纳闷又郁闷,小栈肯定乐歪了嘴。
日子,还是要过的吧。不管发生再多难过的事。
与其把伤口当作此生的终结,不如当作重生的开端。只要还有力量,还有命,就能够活下去。
从前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何况如今,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的重生。不予干预,只是等,等他自己站起来。
冬季是一个格外漫长的过程,因为寒冷总让人数着沙漏过日子。
然而双真开始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他跟随风炎的驻扎部队在狼族已经有些时日了,一起训练,一起和残余的蛇族作战,有时也和狼族演习。
其实风炎的部队和狼族相处并不怎么愉快,要不是小栈夹在中间,估计早不知道打起来多少回了。
有时也会有外来的妖怪之流的入侵狼族,自从缺口被打开,狼族的领地在某种程度上被暴露了,风炎作为罪魁祸首,自
然要承担抵挡入侵的责任。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晃眼,双真才发觉,春天都快要接近尾声了,夏日即将来临。
他靠在窗前出神,直到尹忱敲了他的房门,道:“双真殿下,陛下传来的消息。”
双真嗯了一声,没回头。
尹忱把一朵发着光的小花递上,双真接过来,心里忍不住想风炎的送信方式还真是高调又花哨,倒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风炎写起信来意外的是个唠叨琐碎的家伙。
比如说哪里哪里又暴乱了,害得他几夜没睡;比如说休又偷懒了,不过他最近碰上了旧情人,被整得很惨,于是风炎不
予追究;再比如说,他的丫鬟在他的床脚发现了双真很早的时候落下的发簪子;还比如,帝都的小贩最近多了起来,花
样百出,倒是水果便宜了不少;或者有时又会提到他的属下里谁和谁的恋情被他发现了……
双真几乎要以为这个写信的人是哪个厨房的大妈了。
他忍着笑读完,回头发现尹忱还在,疑惑道:“还有事?”
尹忱酝酿半天,说:“殿下不回信么?”
双真摇摇头:“你不是有在给他写吗?我的近况什么的。”
“那是我自作主张的,陛下当然是希望您亲自……”
“他又没说,你怎么知道?”
想也知道啊!尹忱心里在为自己的陛下抱不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毕竟人家俩口子的事情,他瞎掺和什么?
双真其实也不是不知道风炎的期望,只是,呃,让他说些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他一向不喜也不善言辞,这风炎又不是
不知道。
突然想起什么,他问道:“让你派人找的东西……”
“哦,已经找到了,过两天就送到。”
双真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下午还要出门去和小栈打一架呢。
说起那个长大了的小子,双真想起他恢复力量的时候,奇然被吓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小栈倒没有撒谎,恢复力量的他,确实帅气逼人,还比奇然高出整整一个头,气得奇然几天都没跟他说话,狼王子不明
所以,还跑来求双真开导。
这里是一个力量至上的地方,不需要太多思考,因而人反而容易觉得开怀。有什么事情,在草地上一阵狂奔,或许就什
么都不记得了。
双真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好下午大战一场,至少给奇然出出气。
没想到尹忱又折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倒还没忘记行礼,阴沉沉的说:“殿下,有人求见。”
32.
双真看见来人的时候,惊喜万分,慌忙迎了上去。
老人的眼神依然严肃,身形也还硬朗如初,坐下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打量着双真。
“师父。”双真恭敬地递茶过去。
老人接过来,却并没有喝的意思,只是捧在手里。
见老人久久没有开口的意思,双真只好自己打破了沉默,“师父这次来……”
老人打断了他:“最近过得如何?”
双真淡淡笑道:“挺好。”
老人又沉默了。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撞倒什么的声音,双真回头,看见尹忱有些慌乱的捡起被撞倒的花瓶。
真是少见,明明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老人却对尹忱说话了:“你出去吧。”
尹忱望着老人,最后有些不甘心的退了出去,走前还看了看双真,眼神是奇怪的担忧。
老人缓缓吐了口气,说:“你也坐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 ……
非遥躺在草地上发呆。
眼前是晴朗的天空,即将来临的夏季带来一股温暖而舒爽的微风,好像连呼吸都有种旺盛的草香,身体被空气融化。
“在想什么?”
一个人头遮了他的光,非遥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动,只道:“没想什么。”
那人笑眯眯的在他身边躺下,一起发呆。
非遥说:“春天就要结束了啊。”
那人眨眨眼,冲他笑:“怎么,觉得虚度光阴了?来,哥哥安慰下你。”说着就压过来要吻。
非遥敏捷的闪了过去。
那人腔控诉他:“你太没良心了,居然躲我!”
非遥白眼:“我要不躲就是没命了,展晋该拿鞭子抽我的。大人,你就饶了小的吧。”
“他不敢的。”贺凌笑眯眯的眼睛尤其的好看,阳光下有着诱人的光芒。
光芒,总是蛊惑人心。非遥瞬间失神。
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又想他。”贺凌语气里有着不满和心疼。
非遥苦笑:“嗯,趁现在多想想,以后就不能想了。”
贺凌的手颤了一下。
见他久久没什么动静,非遥笑道:“你也该放开我了吧。”
贺凌突然说话了,声音有些异常:“非遥,我怕我会忍不住去……”
非遥猛的坐了起来,眼光锐利的盯着贺凌。
贺凌愣了愣,随即苦涩的笑笑,什么话都没说避开了非遥的眼神。
非遥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的。”
贺凌坐起来,低着头把玩着地上的青草,看不到表情。
非遥顿了顿,又说:“抱歉,我现在这个样子……当初对兄弟们许下的诺言全都成了空……”
贺凌道:“那就遵守啊,许下的诺言。”抬起头的他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恨意,“说要带我们打进帝都,说
要称王称帝,说这天下会在兄弟们手中。这些话,明明都可以不是空话的。”
非遥被他看的难受,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曾经的理想,现在什么都不是。
贺凌的声音近乎执着:“明明只要那个人死了……”
非遥站了起来。
贺凌毫不示弱的也站起来和非遥面对面,气得口不择言:“那个人有什么好的?明明从头到尾都没属于过你,对你的感
情视而不见,那样简单的谎言轻易就信了!你还宁可抛弃我们也要护着他!非遥,这么多兄弟当真就比不上那一个人?
”
非遥紧紧握着拳,“这不能比较。”
“他现在逍遥快活,整个人都是那个天帝的,对你就只有恨之入骨……”
非遥不想再听,转身就跑,贺凌立刻追了上来,刚要抓住他,非遥却突然摔到了地上。
贺凌一惊,停下来看,非遥面色苍白的吓人,手脚都开始颤抖。
他慌了,忙扶起他:“非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非遥强忍着痛楚笑着摇摇头:“能有什么事,不就那毛病么?”
贺凌气得拍他:“笑什么,急死我你很开心吗?”嘴上厉害,却毫不含糊的快速抱起了他往回飞。
非遥痛得厉害,声音都在打抖却还在笑:“你看,我死前看见的都是你们,哪有抛弃你们。我还指望着你们别抛弃我这
个废人呢……”
“闭嘴,死小子!再啰嗦我回去真让展晋用鞭子抽你!”
“……真过分啊。”
好不容易非遥睡着了,贺凌走出房门就看见展晋。
展晋问:“睡下了?”
“嗯,喝了药就睡了。”
贺凌叹气:“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是我不好,又胡乱刺激他。”
展晋笑笑,一把将他的脑袋裹进了怀里。
贺凌就这么任他占便宜,闷闷地说:“我倒真想背着他下手来着,宁愿让他恨我一辈子。”
“我也想。估计大家都想。”他笑笑。
贺凌突然起来对他说:“我们真的去怎么样?偷偷地。”看见展晋苦笑,他挑眉,“你要不愿我自己去。”
展晋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是没机会了啊。”
“什么意思?”
“因为……就这个意思。”他用下巴指了指贺凌身后的方向,贺凌一回头便看见了来人。
两人的目光都变得充满敌意,还有,恨意。
双真放轻了脚步走过来,问:“他……在里面?”
贺凌冷笑:“你来做什么。”
“我都知道了。”
师父那一日,把什么都说了。
渡灵是有灵性的东西,只有在拥有的一方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心甘情愿交付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转移。
非遥一直告诉双真的就是,是他用了手段迫使小辰把渡灵转出。可是师父说,那样根本无法说是心甘情愿,即使转移出
来,非遥也会马上就死,而不是所谓的出现无法适应的症状。
小辰是自愿放弃了生命的。
而非遥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双真恨他。明明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希望他爱上他,现在却……
因为他害怕一旦双真知道他命不久矣,会去冒这个险要牺牲自己来救他。
非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双真想起来也觉得可笑。师父说,当初在狼族的牢里时非遥已经向他坦白,因为渡灵被毒素入
侵,这一点是无论如何瞒不过制造者的眼睛的。
非遥的伤,竟是在刚找到双真他们不久之后,被蛇怪咬上的。当时众人都当他在说笑,他自己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谁
想到最不在意的反而是最致命的。
那一只蛇怪,也就是双真和风炎在蛇族的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只。
似乎那只蛇怪和小辰之间意外的有着些牵扯,它曾经出来在边界其他地方游荡,当碰上非遥他们时发现了他身上有小辰
的渡灵,也就下了杀手。
也是在那个牢房里,非遥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无法解的毒。一点一点的侵蚀到身体深处,然后剥夺所有的生命来源,
回天乏术。
展晋看着双真,也一样冷着脸,说:“我们答应过非遥不伤害你,但是,你自己要做什么决定,我们无法阻拦。”
言下之意,你如果愿意为了非遥而死,我们不会有异议。
渡灵的拥有者,一旦一方濒临死亡,那么另一方只要施法即时,要救回来也不是不可能。总之,要么死一个,要么挽救
失败,两个人都得死。
其实贺凌说想做的,只是去告诉双真这个非遥一直隐瞒的事情,其实救不救,决定权还是在双真身上,他没有办法强迫
。
双真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贺凌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了头,毕竟非遥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这个人。
进去之前展晋叫住了他:“是谁能告诉你的?”
双真笑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
谁告诉他的?是师父。
尽管师父答应过非遥会守口如瓶,毕竟那位老人也不希望自己心疼的弟子死去。但说服老人在这个时候来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