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没有正经工作，我是自由身，做IT的，有公司有项目就直接来找。有活儿的时候忙的没日没夜的，没活儿了，比街上要饭的还闲。”

“是这样，”高扬恍然大悟，“有技术在身，比我强多了。收入怎么样？”

“收入？大项目收入很可观，不过我接的都是普通活儿，不想太累。也不想被管着。你也别说谁比谁强，都是打工的，半斤八两而已。”姜启荣说完了，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今天怎么了？主动问我这么多，人口普查啊？”

高扬一怔，他不说自己还没发现，在跟他的交往中，自己一向处于被动，今天的确反常了，“噢，没什么，来了你家，就突然想到了。”

“呵……大企业就是不一样，没多久就把人培养的这么礼貌，不过……”姜启荣若有若无的魅惑一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个臭脾气和嚣张劲儿。好了，你等着，我给你做饭去。”

等人进了厨房高扬才意识到，刚才那是在讽刺他。但若不是知道他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好脸吧。洗菜切菜的声音传来，高扬准备过去看看 ——他确实不信姜启荣具备做饭的能力。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赶了出来，对方一边说着“你出去等着”，一边关上了门。但就在关门的瞬间，高扬看到，姜启荣拿出来的很多菜里，有大半都是坏的。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油锅热了的声音，

然后，是菜放入热油里的声音，

再然后是……姜启荣的惨叫声。

厨房门应声开了，姜启荣抱头逃窜，大声嚷嚷：“哎呀溅了我一身，真是的！”他似乎有轻微的洁癖，当下就把上衣脱了扔在洗衣机里，高扬这才发现，谭益说的没错，他身材确实很好。

换了衣服的姜启荣试探性地看看不消停的油锅，皱着眉喃喃道：“怎么嘣的那么厉害……”

这回高扬不来都不行了，虽然他也不怎么会做饭，但好歹以前也去过炊事班，常识还是懂的。

“你锅里有水啊，油热了当然会嘣，不过放菜进去翻一翻就没事儿了。”说着，高扬系起围裙，炒了起来，倒是很专业的厨师模样。但在姜启荣看来，根本就是贤惠的老婆嘛！

连炒菜的样子都这么认真可人，恨不得让人立刻扑上一口吃掉！

“小扬扬你真棒！”看着锅里的菜渐渐变色，姜启荣抱住高扬的左手依偎过去，一脸的幸福，高扬几乎立刻就想跳开，但忍了半天，只硬硬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然后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姜启荣还是笑嘻嘻的，就像以前每次被打击后的屡败屡战。

但高扬总觉得他在强颜欢笑，曾经被老七那种性情难料的人包养，身心都受过巨大的创伤，怎么可能笑得无牵无挂？可高扬也不曾想明白，如果他不这么努力去笑，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住。

三道家常菜，两碗米饭，两杯冰镇啤酒，简单，却很窝心。这样的生活场景高扬从前憧憬过很多次，只可惜今天换了主角。

原本姜启荣说的请吃饭最终却由高扬掌勺，这顿饭后，他们似乎也成了朋友。高扬甚至忘了曾经那个夜晚，就是这个人跟踪他，一次次骚扰他，永远堆着笑脸，却掩饰着内心。

高扬发现，刚回国的蔡锦添除了白天去公司上班，其余心思全都在那个叫萧沐的人身上。一边惊讶一边感慨世界上同性恋居然这么多，他周围就几乎全是。但这毕竟是主人家的私事，他管不着。可他渐渐发觉蔡锦添并不是单纯的喜欢，似乎是另有目的。

蔡舜因为病情恶化去日本修养，一向怕老爸的蔡锦添立马肆无忌惮起来。高扬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弄了个大肚子的男人回来养。他完全被吓住了，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怀孕，据说萧沐手下的酒吧就有这种特殊服务，据说这个男人是萧沐店里的红牌，蔡锦添搞不定萧沐，就从这个男人下手。高扬听得浑身汗涔涔的，蔡锦添难道是个变态？

而他，竟然在帮这种变态做事？

真是太……太恐怖了。

然而，还有更恐怖的。

之前蔡锦添没有让高扬插手，高扬还不觉得怎么样，最多认为他有某种变态倾向。但他到底是个懂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当蔡锦添让他参与计划，并最终强行把萧沐弄到手的时候，高扬彻底生气了。

对上司的不满

蔡锦添带回来的孕夫叫容星，是萧沐酒吧里的红牌。蔡锦添跟萧沐对峙期间，还奇迹的有过一次一夜情，谁知第二天早上萧沐就翻脸不认人。蔡锦添被惹火了，他决定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把萧沐尽快弄到手，还要让他服服帖帖。

萧沐的公司sunrise头上有作为最早投资方的一家跨国公司联航，从某种程度上讲，sunrise是隶属于联航的。而这个容星，又偏偏是联航老总看上的人，老外不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萧沐又本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儿，最近更想方设法脱离联航，导致老外总裁强行施压。蔡锦添和联航的步步紧逼弄得萧沐颇为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能找蔡锦添谈判。接到预约电话时，蔡锦添一脸自信的扯了扯嘴角，萧沐这种人，根本就是不逼不行。

然而这场谈判的过程，却极尽无厘头。

“萧总，最先欺骗感情的那个……是你才对吧？”

“萧沐，我可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啊！”

“萧总一向聪明，何必装糊涂？说实话，用完之后被人一脚蹬掉的感觉真是极其不爽，说难听点儿，我感觉我只是一根按摩棒……”

这就是蔡氏国际窗明几净的总裁助理办公室里，谈判桌上，西装笔挺的少主蔡锦添说出的话。萧沐也得谈判准备全白做了，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要跟这种人谈。不过听到最后一句颇为哀怨的申诉，他差点儿大笑出来。

“那你意思是我应该让你多做几次？蔡少爷，我对你实在没兴趣，那天，还是忘了吧。”

“萧沐，要我放了sunrise很简单——用你来换，只要用你来换，一切都好商量。”

这就是蔡锦添的如意算盘。萧沐很无奈，他想蔡锦添这人不是没长脑子就一定是个疯子，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以后只能各凭本事。可临走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住，甚至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因为蔡锦添说：“萧沐，我是真的喜欢你。”

第一次被人这样表白，好在他反应够快，背对着蔡锦添，充耳不闻：“蔡少爷，我劝你还是去看一下精神科比较好。”

不欢而散，蔡锦添知道好说好讲是没用了，反正计划也筹划的差不多，这次又被萧沐一激，你说各凭本事，那就试试看吧。

没过几天，蔡锦添与容星在做床上运动的时候动作太大，导致容星早产，且不说蔡锦添还没尽兴，光是那临产的阵势都把他吓坏了，他只能打电话找萧沐来，心里却有另一个想法——萧沐今天只要来了，就走不了了。

萧沐确实来了，也确实没走成。

蔡锦添用容星刚刚生下来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逼他；用他手下既是生死之交又是秘书的程彬的性命逼他；用萧沐视之为生命的sunrise未来的发展逼他，其实萧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心地善良的普通人，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妥协——把自己当成战利品，送给蔡锦添。

这一切高扬都看在眼里，身为蔡锦添的私人贴身保镖，甚至是他一手操办的。萧沐妥协时脖子上的伤口还流着血，整个人都没了精神，那时高扬的心情很不好。在黑帮他都从来没做过打家劫舍违背良心的事，蔡氏不是正正经经的大公司吗？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恃强凌弱把人逼上绝境的事？

当晚蔡锦添放萧沐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就在接他回来的路上迷晕了他，其目的不言自明。很不幸，高扬也在车上，余光扫过蔡锦添面无表情中一丝让人厌恶的得意，高扬想不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如果你真喜欢他，怎么舍得这样对他？再看萧沐，这也是高扬第一次认真的去看他的脸，有些苍白，有些疲惫。但却足够美。称得上美人的男人，他见过三个：安炜民，姜启荣，还有萧沐。但萧沐更成熟，多了些沧桑感，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很难接近。

高扬内心的负罪感没由来的强烈，他不知道自己跟帮地主强抢民女作威作福的混蛋有什么分别，但他自责没用，后悔更没用。他虽不是主谋，但是帮凶，他没办法为自己开脱。难道以后，还要继续帮蔡锦添做这些他不敢苟同的事情？

蔡锦添光明正大的把昏迷的萧沐带上自己的卧室，他赢了，真的赢了吗？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

高扬也累了，从身体到心里。他不想再走进这个豪华的大宅。打开手机通讯录一条一条翻下去，看见姜启荣的名字时本能的就加快速度往下跳，可是……最后又按了回来。高扬这才明白，姜启荣，是一个懂得如何在痛苦中努力快乐生活的人。

接到高扬电话的姜启荣兴奋得像中了六合彩，高扬也不想让他多走路，干脆就约在他家附近的大排档，反正自己有车，来回方便。可刚把钥匙插进去高扬就后悔了，自己这算什么？一边不齿人家的行为，一边开着人家的车做私事。于是，高扬又把车放回车库，走了些路去打车，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但姜启荣丝毫不在意，一看见他就整个人都凑了上来。

“哎呀小扬扬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又放我鸽子呢！”

高扬无语，被他拉拉扯扯走进店里，随便叫了些东西。

“小扬扬，你说这算不算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啊？”姜启荣一边吃，一边一脸幸福的畅想着，可再看高扬，却还是冷着脸不说话，还一直低着头，似乎有怨气。

姜启荣很善于察言观色，略收了收笑容，拍拍高扬的肩膀，“怎么了？什么事不高兴？”

“没什么，”高扬拎起啤酒瓶喝了几口，却丝毫不动筷子。

“别这样嘛，你叫我出来不就是要我听你说心事吗？你再这样我也不吃了，”姜启荣也放下筷子。

高扬手一顿，暗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说心事了？但到底是自己找他出来，多少也有些理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不通，那些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姜启荣微微愣了愣，似乎明白，又不完全明白，“人总会有不如意，哪能都让你一个人痛快是不是？别想那么多了，想得再多，明天还不是得一样过日子。你就是太固执了，才总会让自己不开心。”

高扬吃惊了，他一直觉得姜启荣无赖的要命，没想到还能说出这种贴心的劝慰，也就主动附和了：“你说得对，但不想不行啊，尤其是自己做了违心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易看得开？”

其实高扬有过要辞职的想法，却突然顾忌起了姜启荣，毕竟蔡家的工作是姜启荣做了那么大牺牲才为自己争取来的，怎么能一时意气说不做就不做？

“好啦，大男人干嘛这么多愁善感！”姜启荣倒不知道高扬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他苦闷的样子很可爱，“还有我呢嘛你怕什么？”此话一出，二人都愣了。高扬看着姜启荣的眼神有些犀利，直把他看的发抖，立刻赔笑：“我是说，你心情不好，尽管找我出来，说说话就开心啦！”

高扬突然笑了，举起酒瓶示意碰杯，姜启荣痛快喝了之后又说：“好了好了别喝那么多，心情不好喝酒很伤身的。”

走出大排档，夜晚的风一吹浑身的酒气，高扬还真觉得心情好了些，但仍不能释怀：“今天真是不想回去……”只要一想到蔡锦添对萧沐做的那些事，哪怕他只是一个外人，都受不了。

姜启荣脑中一转，笑了出来，“不想回就不回了，我家就在那儿，你去过的，虽然有些乱但是够干净，床也够大，凑活一晚上没问题吧？”

看着那得意的笑容，高扬想，他是故意的吧？姜启荣的脸上也确实写着：我就是故意的。可故意的又怎么样？无奈天色已晚你情我愿，高扬想不过住一晚上嘛，我还怕你不成？

17. 电视上的“第三者”

无赖荣的表白

姜启荣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乐的屁颠屁颠。心说高扬还真是故作姿态，进浴室前穿得整整齐齐，上衣都没脱，还特意把门给锁上了。那又怎么样？这可是我家啊，还不是我要去哪就去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把自己脱得精光，小心翼翼的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嘴角一扯，映入眼帘的是层层的水汽和哗哗的水声，浴室深处的高扬似乎还不自知，浑身上下笼罩着白色的泡沫，一脸的享受——酒喝到身体和头脑微热，再冲个澡，那真是人间极乐。

“你干什么？！”突然闯入赤条条的一个人，高扬吓了一跳。

“洗澡啊！上厕所至于脱这么光吗！”这时的姜启荣，笑得很流氓。

“你出去，我还没洗完。”高扬下意识侧过身，背对着他。

姜启荣笑了，“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有的我都有，要不咱们比比？”姜启荣很自觉的跳进浴缸，“最近赚的不多，水价又涨了，一起洗省水。”

“那你自己洗吧。”高扬冷冷答道，随便冲了一下就要出去，却被姜启荣抓住手腕。

水汽蒙蒙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才足够暧昧。姜启荣把身体贴近一点，若有若无的摩挲着高扬的皮肤，暗暗称赞。“怕我强女干你？你放心，跟你的第一次，一定是红烛帐暖。一起洗澡而已，我发誓什么都不做，”高扬一愣，这气氛不对，很像男人对没经历过人事提心吊胆的小媳妇儿的保证。随即猛地把手一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高扬不再理他，姜启荣也像刚才承诺的那样只是洗澡，可暗地里却把高扬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甚至估算了各个部位的尺寸。肩膀、腰、腿，还有那里……都是极品嘛，皮肤很紧又有弹性，练过的就是不一样！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意淫起如果自己的进入他的，会是怎样一种爽到天上的体验？

只顾着看美食，他都忘记了进来确实还有洗澡任务，脑中上天入地的计划着，身为男人的他已经毫无意外的有反应了，可他仍然如堕梦境。

这个时侯，高扬已经狠狠地看他很久了，花痴的眼神，几乎流出来的口水，还有那明晃晃立起来的东西，一切都证明着这不是光明正大的视女干是什么？高扬一拳招呼到姜启荣脸上，惨叫一声后，那无赖很没形象的窝在浴缸一角，因为地太滑控制不住平衡，姜启荣是……嘴先着地的。

高扬看他一直没动，好像受伤了，可刚才自己并没有太用力，恐防有诈，高扬小心地凑过去，

“喂，你没事儿吧？”

没人回应。

“你说话啊！”高扬弯下腰拉了拉他的胳膊，反被他用力一甩，好像真生气了。

高扬突然心软了，这人毕竟为他付出过，虽然平常没个正经，但关键时刻是从不掉链子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看看。”高扬双手钳住他的肩膀，非把他转过来，姜启荣随即捂着嘴，哭丧着嚷嚷：“小扬扬你把人家毁容了你要负责！”

高扬不出好气，硬是把他的手拉下来，嘴摔烂了，正在流血。但是离毁容，还差十万八千里。

“你看你看你看！你下手也忒狠了吧？我不就看看你嘛，看看都不行！你又不是女娲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