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看高皓似是对眼前的展品很感趣，他不打扰，没有说话，实在是有点无聊，所以把分发到手上的介绍册随便地翻动了几下。

很快，有很多人走出来把人都邀请到了另一个地方，向南跟随高皓进去坐下，拍卖台上的人在那里讲了一大堆的客气话，拍卖会似是正式开始了。

“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高皓凑近坐他身旁的向南小声询问，向南微怔，摇头：“没有。”

喜欢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又不能搬回家。

再说了。

那些所谓的名画古董，向南完全是有看没懂。

在向南的观念里，这些都是旧东西，花这么多钱买回去摆着，还不如拿那几沓银子回去摆着来得养眼，实在。

向南觉得无聊，不注意耳边的事，翻动着画册，随便看着，就连身边高皓频频举手他都不曾注意理会。

画册翻看到皇室珠宝的那一页，入眼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向南听闻拍卖台上卖力介绍的正好对上，头一抬，想看看实物，不想看到站在展示台上摆出高贵姿态展秀项链的模特，一怔。

LISA？！

“喜欢吗？”

“呃？”意外中夹杂着慌乱，向南猛地转头，对上高皓的视线。

末了，他瞥Lisa脖子上戴的东西一眼，摇头：“那是女人戴的首饰，我拿来没用。”

“我说的不是那套项链。”高皓淡淡一笑，手抚到了向南手背上：“我说的……”

他的视线扫出去，目光落到Lisa身上，小声：“是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

向南眉一蹙。

他摇头。

“那就好。”高皓的嘴角延展开来，他凑近向南：“那个，可是程南最近的新宠呢。”

新宠……

这个向南在入院之前就知道。

记得那次在餐厅遇见，Lisa就曾经说过，她是程南的女伴。

向南扯起嘴角牵强笑笑，没说自己知道也没有假装自己不知道，向南听展台上的拍卖人很兴奋地比划着坐席这边叫着价码，向南听他报上的数目挺大的，好奇回头一瞥，又是一愣。

他看到程南了。

不过程南没有注意到他。

程南像是对Lisa脖子上的项链很感兴趣，频频举牌和别的人较着劲，一次又一次。

他像是察觉有人在看他，眼眸一转，差点与向南的目光对上。

向南被他的犀利吓到，在他看到自己之前迅速转身回过头去，动作太大，一下把高皓放到展台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高皓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叔的脸色很苍白，他双唇微微有些抖，抓上高皓的手，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还有一段时间哦，这才开始没多久呢。”

高皓早就知道程南坐在那里了。

他今天带向南来这里是故意的。

向南说自己总是看到程南，还这么惊惧。

他想看看，程南看到向南之后的反应。

程南往他这扫的那一眼似是没有注意到向南的存在，程南继续叫价，像是对那宝石项链势在必得的模样，高皓淡淡一笑，对阿东示意，阿东举起牌来，口中报出的价码一下让全场躁动，所有的人包括程南在内，一下地，全都看到他这里来了。

098.惊愕~

程南看到向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目光冷冷的，看到向南，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高皓与程南视线相撞，对程南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程南对他淡淡扯扯嘴角，举起手中的牌子，继续叫价。

“怎么？你怕？”高皓握上向南微微发抖的手，小声：“你看，他都没有在看你啊。”

向南在高皓的劝说下往程南的方向看去，的确，现在的程南和晚上出现在他病房里头指手画脚的那个差别好大，他就坐在这里，现在的程南甚至连眼尾的余光都没有扫向他。

这么说那几天晚上看到的真的是幻觉？

向南为之前常哲说他“疯了”一言忐忑，但是莫名的，他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安心。

看程南现在对他的态度……

向南又看向程南。

他确定程南真的是完全没有在理他，心里稍稍地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拍卖会完结之后，高皓让他先出门外等等，向南看他似是和一个人在交涉什么，很听话地，独自一人往会场外走去。

向南刚站到会场外，站在一旁不远的Lisa就认出了他。

Lisa想上前和他打招呼，不想，一个女的走快几步从会场里奔出来，一把拉过Lisa，把她拉到了一边。

“你就好啦，被程家太子看上，之前送跑车送洋楼还不够，欧洲游回来开工第一天又花了八位数投了一套首饰给你，真是羡慕死人了~”

大叔一听到“欧洲游”三个字，耳朵一下竖起来了。

Lisa听那女的这么一说，扬起的嘴角透露出些许无奈。

“有什么好羡慕的。”Lisa道：“那套首饰只不过是他的一点点补偿而已。”

“补偿？”那女的听闻，眼睛眨巴眨巴：“补偿什么？”

怎么说？

难道告诉她程南和她出游没几天，便拍拍屁股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国外吗？

难道她要对她说，为了让程南觉得她和以前那些女孩不一样，自个生了一顿闷气之后，马上就把程南让酒店的人交到她手上的那张无限透支卡寄回给他，而且还要假装潇洒，故意熬够了日子才回来吗？

她回来之后立刻就在一家餐厅里与程南“偶遇”。

还故意摆起架子拒绝他的邀约，更拒绝他送她回去。

之后程南对她的兴趣似是被她重新点燃了。

程南给她打来了道歉的电话，还说要补偿她。

那些她都不好说，也不能随便说，一想到自己这一历程艰苦，Lisa叹一口气，精简再精简，只对那女的道：“没什么了。”

Lisa话音刚落，程南开着一辆亮蓝色的敞篷跑车，到了。

向南看程南开车过来就停在他面前，一下，很紧张。

该打招呼吗？还是该逃？

他往后一退，看程南完全没有看他，一时间，又有点无措。

“上车。”程南淡淡的一句让向南一怔。

在一旁的Lisa对那女的摆摆手，然后往程南车子走了去。

看Lisa上车，两人扬长而去，向南原本提到嗓子上的心，一下地，重重落下，那一瞬，向南觉得自己刚才这么紧张是犯傻了。

“向南？”

“嗯？”向南闻声回头，对上高皓视线，高皓对他淡淡一笑，抓上他的手：“刚才让你久等了。”

“没有。”高皓总是对他这么温柔，这么客气，向南对高皓微微一笑，问：“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回去？”

向南不知道，自己展露的笑容完全映在了程南的车镜上。

程南双眸一沉，Lisa看他脸色不对，问他：“你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

Lisa听着，眉头一簇。

她很不悦，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计较。

不想再自讨没趣，她别过头去，把自己的视线投到外面，不说话了。

高皓后来带向南去钓鱼，还陪向南去买菜，陪向南回向南的公寓里“玩”做饭。

向南那次陪常哲出去之后就没再踏足过公寓，突然回来，向南发现公寓里头的变化很大。

被砸烂的东西都换掉了。

红绒长型沙发，黑钢琴漆调酒柜，大尺寸投影电视，立体创意茶几，影碟播放设备，高级音响，花式窗帘，小小的一个客厅硬是弄得像个家庭影剧休闲厅一样。

向南看着，好愣。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向南看看自己手上的钥匙，看看外面放备用钥匙的花盆。

没错啊。

那……

“这……”

“是常哲让人弄的吧。”高皓驱动轮椅进到里面转了一圈，眉一挑：“品位不错啊。”

向南不置可否，把买回来的菜提到厨房里。

他出来时，阿东已经走了。

家里的窗帘全部被拉上，高皓从轮椅起来坐到了沙发上，抬头问向南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向南摇头，眉头一簇，问：“你怎么又起来了？”

向南不明白。

既然是秘密，为什么高皓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这么不自觉地离开轮椅站起来。

他刚才在厨房的垃圾桶里看到有未吃完就丢弃了的方便面，他猜常哲在他入院的这段时间都还在这里住，他对高皓劝道：“你坐回到轮椅上吧，常哲要是回来撞见，那就糟了。”

向南说完便往房间去了。

推门进去，向南看到眼前的，一愣。

房间里的床也被换掉了。

所有的摆设都被换了位置。

1.8m宽的大床占去了房间的最大部分，再加上一个1.5m的电脑桌，原本豆腐块大的地方变得更加的豆腐块，向南找准能下脚的地方努力地来到小衣柜前面，往周围一看，完全陌生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被彻底占巢，很郁闷。

“怎么就没想要跟我商量一下呢……”

向南把一身不自在的衣服扒了。

他打开柜门，找了一套衣服随便套上。

他转过身来，看高皓就站在房门口，一怔。

“怎么了？”

站在门口欣赏完向南换衣全过程的高皓对上向南视线，开口。

向南摇头。

大家都是男人，难不成向南开口质问高皓为什么站在门口看他换衣服吗？

“我们……”

向南刚开口厅外的固定电话就响了。

站在门口的高皓往外走了去，不到一会，高皓就往这边叫：“向南，你的电话。”

向南住院好久了。

根本没想过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到这里来找他。

他心急往外走去，不想一脚踢到了电脑桌下，他吃痛往桌上一扶，鼠标一推，原本黑屏的电脑显示器突然渐渐浮出画面，向南人往床尾坐下，看了看踢到的脚，头一抬，看到液晶屏上定格着的画面，瞬地，眼睛睁大，整个人一下，定住了。

099.礼物~

电脑正开着一个播放软件，桌面上显示的是定格的播放画面。

那个场景，那人物，向南再熟悉不过。

向南在那里愕了好一阵，看高皓又走过来唤他，心一慌，起身把显示器关掉了。

“你怎么了？”

“没有，地方太小，踢到脚了。”

向南牵强扯扯嘴角，走出房间，他往厅那迈开两步，看高皓还驻在房门前往里看着，怕他一时兴起进去玩电脑，赶紧回头抓上他手把他拉出来。

向南第一次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高皓被他像牵小朋友似的牵出来，一怔。

“向南，你怎么了？”

高皓有些微奇怪，有些微不解。

向南摇摇头，说：“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下厨吗？你先把那鱼从袋子里倒出来，不然待会要死掉了。”

向南把高皓往厨房一送便坐到沙发拿起了一边搁着的电话，高皓看他已经开始讲电话，把想问的全都吞了回去，他瞥厨房里那一大堆待处理的菜，眉头一蹙，卷起袖子往厨房里头去了。

“阿南啊，你这段时间都到哪里去了？我打过好多次电话，怎么每次都没人在家啊？”

“妈，我这段时间有点事，不在家。”向南问老太太：“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有点想着。”电话那头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啊。”

“我没事。”向南不敢说自己住院了，他说：“就是忙。”

“忙，那也得注意身体，知道吗？”

“嗯。”向南在电话这边应声，看了看厨房那里，小声：“妈，我上次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好了吗？”

“阿南……”那头老太太似是沉默了一会，问：“是不是魏家的人到你那说什么了？”

想说没有的向南顿了一顿。

找人打他，算不算？

虽然不知道上次那伙人是莫扬那头来的还是少杰那头来的，但是……

向南不说话，老太太叹气：“想来也对。虽然莫扬没有嫌我们，但是日子久了，魏家那头……我们寄人篱下，白吃白住人家的，不好。”

“嗯。”向南劝她：“妈，您们还是搬出来吧。我现在工作稳定，薪水好，待遇好，我已经存了一点钱了，可以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我们一起住，给爸请个看护，您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不说话，向南等了很久，觉得奇怪，又问：“好不好？”

“不好！”

听电话那头突然一句，向南一愣。

“莫扬？”

“你记不记得上次在这里我跟你说过什么？”

电话那头的莫扬很生气，他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用说的你就记不住，你是不是要我亲身上阵确确实实地在床上好好地教你记一遍？”

莫扬的话让向南慌了。

“你怎么可以在我妈面前说这种话？”

“你现在知道怕了？”

“莫扬！”

“她不在。”莫扬往楼梯那一看，见老太太被佣人扶着，很忧心地看着他这边，他拉开嘴角对老太太安抚一笑，转过来，对电话这头道：“我让人把她送上楼去了。”

向南听着大大松了一口气。

向南想跟他说那就这样了。

不想，莫扬比他先开口，说：“你不要想着盖我电话！”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回家。”

向南一怔，眉头一蹙：“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这里不是，哪里是？”莫扬在那头发飙了。

他吼得好大声，道：“难道现在你和常哲住着的那个是，还是你从我这里把人带出去，随便找个鸽子笼大小的地方挤到一块的才算是？”

“莫扬！”

向南一声怒斥把高皓从厨房里引了出来。

向南对他干笑开来，转身压低声音对电话里头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也是我的！”

莫扬在那头吼着，听向南那头似是有谁在问话，心火一盛，眉一竖，“嘭”地一下把电话砸掉了。

莫扬很怒。

他怒向南的排拒，怒向南的不公平待遇。

要年轻，他有，要钱，他有，他长得好看，最要紧的，是他从小就在向南身边，围着向南转。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向南宁愿要别人都不要他，宁愿把机会留给别人却不愿意面对他？

不公平！

这不公平——！！

向南被大力盖了电话，很愣。

高皓看他这样，来到他身边问他：“吵架了？”

“嗯。”向南点头的动作好慢，他放下电话，似是满怀心事。

高皓安慰他，柔声：“莫扬还小，不懂事，有什么慢慢说，别往心里去。”

“不小了……”向南垂着眼，摇头很烦躁：“就是不听话。”

像莫扬这样的，早就该拖着小女朋友的手甜甜蜜蜜逛大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