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觉得苦吗?”
“怎么会苦呢?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人的梦想．难道你不高兴吗?你不高兴我为你拼命工作吗?’
“我很高兴，可是……”
“既然如此，那就要露出高兴的表情啊!我为了庆祝找到好工作，特地去买葡萄酒回来了，虽然这是最便宜的酒。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詹姆士摇摇头，在路易士的手背上恭巷敬敬地亲吻着：
“谢谢你，路易士，我会尽快成为医生．让你过好日子的，在这天到来之前，请你多多包涵。’
“我真的不在乎。你自小就生长在不需工作的家庭里，所以可能不知道工作的意义，其实我倒比较喜欢工作：黄不能想象一天到晚四处游乐是什么样的生活。所以，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你再放在心上，我就会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因为，我……我不想跟詹姆士分开……”
“分开……？”
詹姆士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起身探向路易士。
“你想跟我分手？”
路易土用力地摇摇头。
“不是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会拼命想帮上一些忙啊!我不希望成为一个包袱，我只想帮詹姆士的忙。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因为都是我的缘故，你才会和令尊决裂。我……不希望自己永远是灾厄的种子，我希望自己活得有意义。我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同，我不希望妈妈生下我是一种错误。”
一股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使得路易士反常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詹姆士惊愕不已，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默默地低下头。
当父亲知道他们两人同居时，詹姆士选择了路易士而与父亲决裂了，路易士当然会觉得是他造成的。詹姆士告诉路易士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好说歹说，路易士才又破涕为笑，当时詹姆士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但这只是詹姆士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他的思虑欠周详，以致于无法体会路易士的心情。
在知道艾尔佛烈德的母亲恨自己恨得想杀自己之后，路易士又发现自己成了害詹姆士父子决裂的祸首。虽然詹姆士一再解释责任不在路易士，可是，路易士心中实在难以抹去自己的存在一再造成他人的不幸的疑虑。
扬言要为詹姆士赚学费，不就是为了要消弭自己可能会为别人带来不幸的疑问吗?鲜少表达自己意见的路易士之所以会如此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就是因为心中有苦使然吗?
—直被教育成下人的路易士可能根本就不懂得违逆别人。
或者陈述自己的意见。所以，詹姆士必须主动去体察出路易士说不出口的心情，他必须去诱导路易士说出他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这是深爱着身份和成长环境都不相同的路易士的)旨姆士，在一开始就必须要做的。
“对不起……路易士。”
詹姆士落寞地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路易士也低下了头。
路易士刚刚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而说了一些绝不敢开口的话，可是，他并不习惯这种表达自己情绪的事情，在发泄完了之后，才感到难为情，觉得詹姆士对他低声下气实在是不该有的事情。
过了不久，他们两人慢慢起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交，脸上都带着羞涩的笑容。先开口的是詹姆士。
“路易士，真的很抱歉，在我成为医生之前，只好偏劳你了。”
路易士很难为情地笑了，詹姆士举起酒杯说道：
“你是说……我?”
“还会是谁?我的伴侣只有你一个呀!路易士。”
詹姆士淘气地眨着一只眼，路易喜孜孜地低下头拿起酒杯，然后又抬起头来。
“祝我最亲爱的詹姆士早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
说着，路易士把手上的酒杯仲向詹母士，二人便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
“为我们的幸福干杯!”
“干杯!”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喝下了酒。
廉价的萄萄酒配上一顿稍稍豪华的晚餐；刻意为对方露出的笑容；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对话……
可是，他们彼此心中却又似有若无地感受到，这一切都是虚伪的。为了抹去这种疑虑，两个人都拼命地表现出最开怀的一面。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可是却又是一个无法抹去某种无形的僵硬气息的夜。

第四章

路易士和要前往医院的詹姆士一起离开了公寓。
威沙比公爵说过，路易士喜欢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但是路易士觉得一个下人如果太晚出门工作似乎有点奇怪，所以决定跟詹姆士同一时间出门。
在公寓前面和詹姆士各分东西的路易士踩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喜欢詹姆士，非常喜欢，可是，每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不由得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为什么?是因为对詹姆士说了谎的缘故吗?明明是去出卖肉体，却偏偏骗詹姆士说去做粗活，所以才会觉得过意不去而心情没办法落实吗?
路易士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刚刚起床时天气明明还很晴朗的，现在却堆了层层沉重的乌云，好像要下起雨来似的。
路易士又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紧揪着自己胸口的那种焦躁感从何而来?这种焦躁也是促使他把自己的心思向詹姆士表露出来的原因。他到底在烦什么?
随便把心思说出来不是下人该有的行为，从小他就被教育下人唯有绝对服从主人的份，绝对不能有疑问或说NO的权利。表露自己的心声在是荒缪至极的事情。路易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再加上……路易士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全身打着颤。在詹姆士怀里时，他并没有沉醉于其中。他的身体确实有快感，而且有反应，可是他的心却出奇地冷静，跟在卖身时一样……
路易士赶忙摇摇头否定自己这种想法。
——我爱詹姆士。我爱詹姆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企图说服自己的话听起来却是那么地空虚。
——艾尔佛……
路易士凝望着艾尔佛烈德的幻影好一会儿，一直到雨水落到他脸上才惊醒了过来。他赶忙将所有的疑问和焦躁都甩开，大步迈向前去，只为了去赚他需要的钱。

威沙比公爵的家跟想像中的不一样，只是一座小住宅。
一般的贵族，尤其是地位高的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身分，总会住在拥有广大建地的豪邸里，而下人的数量更是多得远超乎必要之上。
可是，威沙比公虽然是王家之后，而且爵位也最高，但是，他的宅邸却小得吓人。堪用荒芜来形容的庭园中，蔷薇肆意攀爬，如果花朵绽开的话，或许会是一个漂亮的庭院，可是，只有含苞花蕾的蔷薇园，看不出经过用心整理的样子。整栋建筑物的规模以贵族而言实在是太小了，几乎不到洛灵顿的一半。
门房帮路易士打开了生活的门，路易士走过散爬一地的蔷薇藤走向宅邸，用小槌子敲了敲刻着某些不知名动物圆形的门环。当门被打开来的那一瞬间，路易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现在还是大白天，可是门内却一片黑暗，只有一张像面具般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
“请问……我是路易士·格连曼特，是德纳尔德先生介绍我来的……”
路易士战战兢兢地说道。
“主人正在等你，请跟我来。”
管家很恭谨地低着头在前头带路。路易士睁大了眼睛，靠着管家手上的微弱灯光跟在后头走着。
大厅和走廊上的窗户似乎都关起来了，除了管家手上的烛光之外，没有其他的光线。当管家爬上楼梯时，他还帮路易士照亮脚底下，好让路易士看清脚下的阶梯。
路易士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去，而那间看似寝室的房间也一样阴暗。管家点亮了床头柜上的烛台之后，路易士这才看清楚了床上的主人。
那张脸似曾相识，是曾经买过路易士的客人。他身上穿着最高级的衣服，是一个高瘦的绅士。
路易士对着主人低头致意，却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
虽然不过才短短四天，路易士已经被好几个男人买过了。而这个男人留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他把整个额头露了出来，有着一头垂及肩膀的直发和蓝色对的眼睛。那对眼睛完全没有表情，冰冷得会让人打颤。当时他轻抚着路易士的身体，用冷静的上眼神凝视着娇喘不已的路易士，不，应该说是观察。更离谱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跟路易士有肌肤之亲，甚至连上衣都没有脱掉。
路易士勉强开了口，企图消弭那股莫名的恐惧感。
“我是路易士·格连曼特。谢谢您叫我来。不知道我的服务能不能让您满意，还请多指教。”
路易士把纳尔德教他的一番应酬话背诵了出来。
“我是雷纳德·威沙比。我们曾见过面，你记得吗?”
“是的……很抱歉那次好像没能让您满意，真是抱歉。”
路易士瑟缩着身体又低下头来。雷纳德没有说什么，要路易士到他身边来。看到路易士有些犹豫，管家轻轻地往他背上一推。路易士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近床边。雷纳德伸出手来迎接路易士。
“你不用怕，坐到这边来。”
路易士照着他的指示坐了下来，雷纳德便用手托起路易士的下巴。
“你怯懦的表情更煽动人们天生的施虐心。”
雷纳德说完笑了笑，把手放了下来。
“我喜欢玩游戏，那是一种戏剧，而且我希望你加入。你扮演的角色是被猎杀的狐狸。”
路易士闻言皱起了眉头。雷纳德微微笑着继续说道：
“我的宅邸里包括下人和管家在内，一共才七个人。门房不算，我跟七个下人就是狼，你是狐狸，不，应该说是兔子比较适合吗?就叫你兔子吧!狼狩猎，而兔子就是猎物，懂了吗?”
路易士张大了眼睛点点头，雷纳德微笑着说：
“狩猎场就是这整栋宅邸。客房和图书室、餐厅、厨房、位在另一栋建筑的下人宿舍，还有庭院，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卧室，没有一间房间是上锁的。也没有一间房间是不能进入的。在游戏当中，身分的区别，只有兔子和狼之分。”
“也就是说，我要一个人对付包括主人在内的八个猎人?”
听到悬殊的人数差异使得路易士的表情僵住了。
相较之下，站在街上拉客要比现在的情况好。至少路易士可以自行决定接多少客人。如果不想，他甚至可以不到外面去拉客。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路易士的心思，雷纳德带着体贴的表情摇摇头。
“狼只有八只，这些狼育工作要做，在得工作的时候，这些狼就算看到兔子也不能动手。还有，在工作的空档，或者没有心情狩猎的时候，你再怎么诱惑他们，狼群也不会陪你玩的。相反的，当他们有空时，只要有心，就会四处在宅邸里面找你。”
“那么……如果我没有遇见任何人，我就可以不陪任何人了?我还是可以拿到钱吗？”
“我说过，这是个游戏。你不想遭狼吻的话，只管逃命吧!当然也可以跟你喜欢的狼享乐一番。我这边的下人形形色色，披着管家外皮的狼有一双非常灵巧的双手，负责照顾庭院的下人那玩意儿比一般人大得多。全部试过之后，你想跟哪只中意的狼交好都无所谓。”
“还有一件事，有时候我会请客人来举行宴会：当天就不玩游戏，但是你要扮演被送上祭坛的羔羊，陪客人取乐。客人就是神。唯有这时候你必须绝对地服从。只要你扮演兔子参加游戏，面对客人时扮好羔羊的角色，你要多少报酬都没问题。听说你需要帮爱人筹学费，我保证你会有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这边供应你两餐，牛餐和晚餐跟我一起吃，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会躲在什么地方，所以吃饭时会用铃声通知你，吃饭时期就暂时停止游戏。以上就是我的希望和你拿到报酬的条件。如何?”
“是……”
路易士笨拙地点点头，然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请问……我可以每天都逃命吗?”
“你不喜欢乐子吗?”
“不是的……那个……这样对我心爱的人说不过去……”
路易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同时把头低得低低的。雷纳很干脆地点点头。
“我不在意，只要你对自己的脚力有信心，大可以在宅邸里四处奔逃。如果你对自己的臂力也有信心的话，将狼打倒我也不在乎。不过……”
雷纳德突然住了嘴，一把抓住路易士的下巴，用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过去。
“你知道人们怎么猎狐吗?那是很残酷的游戏哟!猎人是不用枪的，只派出猎犬将猎物追到精疲力尽才手到擒来。猎物越逃，猎人就越兴奋。你就是被猎的狐，兔子先生。如果你逃得太过分，让猎人太过兴奋的话，被抓到时我可不敢保证你会有好日子过。你越是抵抗，越会让猎人凶性大发。”
路易士听得全身打颤。或许是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恐惧的色彩吧?雷纳德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你畏怯的表情只会煽动人类天生的施虐心，企图玷污美丽的东西。人类就是这样的，路易士，你将会是最佳的猎物。如果你想保身，就不要露出那么引人遐思的表情。”
雷纳德说着，轻轻地吻上路易士的嘴，虽然只是一个轻柔的吻，可是却已经让路易士怕得全身发抖。
之后，路易士被带到客房去，换上了一套衣服。换好衣服之后，管家带他到宅邸里四处参观，也把他介绍给在半路上遇见的下人。
最后，他被带到一间小餐厅去。雷纳德已经坐在餐桌边，看到路易士时，很满意似地点点头。
“比我想像中的还适合你，你真是有天生的贵族气质。吃完晚餐之前，那套衣服还可以完好如初。”
路易士听出话中的意思，不禁全身僵硬了起来。雷纳德则吃吃的笑。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吗?这样会让我想现在就把你那件衣服撕裂的。”
“路易士，坐吧!吃饭时游戏暂时中断。你可以放心吃东西，我也已经好久没有一边看着像你这种漂亮孩子的脸孔一边吃饭了，就让我们慢慢地享受一顿佳肴吧！”
路易士的面前摆着令人惊愕的豪华餐点。
可是，路易士简直是食不知味。厨师和侍者站在餐厅的角落听候差遣，可是两个人的视线都定定地落在路易士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路易士哪吃得下饭?
突然，雷纳德说道：
“路易士，想放弃玩游戏吗?”
路易士大吃一惊，抬头看着雷纳德。雷纳德面带微笑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中止这个约定。如果你到街上拉客，凭你的姿色应该也可以赚到不少钱。”
路易士慢慢地摇着头。
“请让我参加游戏，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请你务必要下我。”
“可能不是那么轻松好玩哦!”
路易士笔直地凝视着雷纳德点点头。
“不管我多努力拉客，根本赚不了那么多学费，而您愿意帮我出……。不轻松是应该的。您要我当兔子当羊都可以，请帮助我……让他继续念大学。”
“看来你是有所觉悟了，那就让我们期待吧!”
雷纳德举起酒杯，路易士也只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