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君庆一口答应下来，解了小野菊的衣服，吹熄蜡烛就寝。

黑暗中小家伙那双眼睛居然也是亮的。皇甫君庆遮住他明亮的眼，小野菊在底下吃吃发笑，过了一会儿把皇甫君庆的手

拉下来放在唇边亲吻：

“我真喜欢你。”

那一瞬间，皇甫君庆的心里有被什么东西塞满的感觉。

“睡觉吧。”

却无法回应他的吻。

第七章

后来几天的行程依然紧密，必须在落日之前找到可以借住的农家或是客栈。小野菊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原本以为在山上

到洛阳周府的距离已经够远了，没想到洛阳到长安远得像是要把一生的路都走完了。

一路上的颠簸让他吃不消，总是无精打采地窝在马车的毯子下，偶尔伸出手来讨些果脯消除呕吐感。有时候出神地望着

皇甫君庆，等他看完信件，立刻从毯子底下爬出来依在皇甫君庆的身上。

喜欢被他抚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的感觉，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和强壮的身体，喜欢抱住他的手或枕着他的腿睡觉，喜欢和

他独处，喜欢他的一切。

皇甫君庆自问是个被良好教养培养长大的翩翩公子，他讨厌无礼的人，也实在没有理由去珍重一个毫不出众的寻常妖精

，但事实是，他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哄小野菊入睡，也很少发怒，即使小野菊做错了，撒泼撒野，他也只会无奈地笑笑，

继续纵容他作恶。

这让他感到不安，但聪明的君王很快为自己的异常找到原因。在后宫他亲自选入宫的妃子那个不是在最初得到君王全部

的爱护呢？小野菊也是一样的。

这样算是把小野菊收进后宫了么？我可以供给小野菊锦衣华食，给他最优厚的待遇，或者等哪天烦闷了腻了，就能够随

便放他走。即使他不愿意走，也可以分给他钱财，分给他名誉，让他过最好的生活。

皇甫君庆微笑着去抚摸睡梦中也蹙着眉的小野菊，在心里加深了这个决心。

小野菊并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已经被决定了，他只是烦恼为什么那个讨厌的莫大夫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梦里的莫灯是一只火狐狸，漂亮的皮毛比烈火耀目比鲜血娇艳，模样也讨喜多了。小野菊可以把他抱在腿上，抚摸它柔

软的皮毛，把手心给他温柔地舔弄。微风带着花香，火狐狸和小野菊追逐打闹。

没多久，火狐狸倏地消失，变成了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的莫灯。小野菊逃避不及，被他猛地带入怀中紧紧拥抱。小野菊咬

他的手臂，都咬出了血，莫灯却不为所动，用那种要融化整个世间的温柔声音道：“你要喝我的血么？”

小野菊狠狠地瞪他：“你走开。”

莫灯把手上的手臂递到小野菊嘴边：“你喝我的血，就是我的了。”小野菊不理他，生气地挣扎。莫灯自己跟自己说话

：“你要我走？可这里是我的梦境。”

小野菊厌恶道：“你胡说。”

莫灯望着远处，那里忽然出现了一只小白狐，小白狐又变成一个美丽无比的少年，扑进了另一个面目俊美得叫人移不开

眼睛的男子怀里。这两个消失之后，又是两只比小白狐略大的狐狸出现，一红一白，在暖黄的阳光下相互依偎。

“小狐狸是我弟弟，男人是我父亲，大的白狐是我哥哥。”莫灯的声音带着温柔缠绵的情意，“可是他们都离开我。”

小野菊觉得他是伤心的，因为他的声音让人想陪他哭泣。小野菊亲了亲他手上的手臂，莫灯又笑了，说不出的甜蜜：“

你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了。”

小野菊尖叫着惊醒，睁眼便对上皇甫君庆关切的目光。

皇甫君庆擦掉小野菊额前的冷汗，问：“做了不好的梦？”

小野菊喘了一会儿气，忽然抓住皇甫君庆的手咬破了他的手指，拼命吮吸他的血。虽然这几天皇甫君庆对小野菊的耐心

大大提高了，仍是对他这无礼的举动稍微动怒。

小野菊吮着皇甫君庆的手指，整个钻进皇甫君庆的怀抱里，稍微安心。便用清澈的眼睛看着皇甫君庆，道：“我喝了你

的血，我是你的了。”

皇甫君庆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才不自然地捂住了那双太过明净的眼，道：“好。”

小野菊慷慨地把自己的手递给皇甫君庆：“你也喝我的血，你就是我的了。”

皇甫君庆把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用了，我舍不得。”

小野菊满心欢喜，又忍不住露出很得意的表情，翻身趴在皇甫君庆的腿上，低喃道：“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他高

兴地在车上打滚，着了魔似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皇甫君庆把他按住，俯身亲吻他微凉的耳垂：“再睡一会儿么？”

小野菊心想就算莫大夫那个大坏蛋再擅自跑到我的梦里来我也不怕了我是君庆的君庆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于是在皇甫

君庆的怀抱里渐渐睡去。

可他不知道皇甫君庆心里的忧愁。皇甫君庆看着小野菊不动人却十分可口的脸，越看越不舒服。他刚才是胆怯了，虽然

明知小野菊的话很小孩子很傻气，但他不敢去迎合那个承诺。君王是不能属于任何人的，小笨蛋，你懂吗？你之于我，

和后宫每一个妃嫔之于我并无任何差别。我宠爱你，都是因为我尚有兴趣而已。

我不能回应你全部的感情，好孩子，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我不能属于你皇甫君庆一遍一遍亲吻那梦中的睡眼，胸

口有东西一点一点流失。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回到京城，皇甫君庆在路上会处理一些加急送来的公务，虽然疲累，但比起小野菊一直以来因为晕

车而受的苦，他还是更担忧小野菊多一点。

莫大夫医术精湛，能让小野菊感到舒服些，但小野菊似乎很抗拒他，总是偷偷忍着，多辛苦都不愿意说，每次被发现，

又少不了皇甫君庆的一顿唠叨一顿骂。

这一日朝中有急事，离京城已经不远，快马加鞭小半日就能赶回去。权衡了一番，皇甫君庆决定留下大半的侍卫护送小

野菊去京城，自己则和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骑马先行一步。小野菊软语相求，不论如何都要跟着皇甫君庆，最后大发脾

气，被点了睡穴不能再反抗。

入夜之后已经看见城门，小野菊发现自己和莫灯独处一车厢，立刻惊恐地提起所有注意力，警惕着莫灯的一举一动。莫

灯大觉手上，用最无辜的眼神注视着小野菊。

小野菊恼羞成怒，一头扎进毯子里，激怒道：“混蛋，不许看我！”

莫灯好笑地拍拍他的小翘、臀，戏谑道：“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小野菊尖叫了一声，又钻出来，抱着毯子挪到离莫灯最远的角落去，在心里挂念着皇甫君庆。莫灯支着下巴，眼角一挑

万种风情尽在不言中，声音又软又能蛊惑人心：“你这么讨厌我吗？可我却一心一意待你好呢。你真让我伤心。”

小野菊狠狠地喷气，心道伤心死你最好，嘴上说：“我不喜欢你，我是君庆的了。”

莫灯微微皱着眉，像是很苦恼似的，把一条手臂伸出来，袖子撩上去，道：“可是你已经喝过我的血了，你看伤口还在

呢。”

小野菊大大吃惊，莫灯冷哼一声：“三心二意，混蛋花妖。”

小野菊气得哆嗦：“我没有三心二意，我喜欢君庆，不喜欢你！”

莫灯冷哼一声：“我就让你知道你跟谁在一起更好。”小野菊只觉得自己轻微晃了晃，整个身体便腾空飞起来，跟在莫

灯身后离开了马车。他回头望去，马车炸开来，那些侍卫已经不会动了。小野菊心里的惊慌升到最高点，不禁大哭：“

君庆，君庆救我！”

莫灯封住他的声音，带他飞越城门，在京城上空转了一圈，最后来到皇宫之上。

“那就是你的君庆，你在我手中，他并不能得知，即使知道了他也不能救你。只有我能保护你，你为什不选择我？”

小野菊无视他，继续无声哭喊，那嘴型仍是“君庆”二字。

莫灯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我会让你主动叫我的名字。”

第八章

京城的夜晚也是热闹繁华的。妇人和孩子都不出门，出来玩乐的多半是不怎么正经的公子少爷，或是达官贵人。

小野菊坐在一家三层高的酒楼门前，伤心地看着过往行人。傍晚的时候被莫灯抓走，虽然没有被欺负，但混蛋莫灯居然

把他扔在陌生的地方自己跑了。小野菊想去找皇甫君庆，没想到京城这样大，转来转去走不到头，饿得他头晕眼花手脚

发软。

他以为所有人都像周府的人那样好，他饿的时候会给他好吃的。在街上敲开门户富贵的人家讨包子吃，却被人家的护院

赶了出来，肩膀上挨的一下打，整条手臂都没了力气。

忍受着又饿又累又疼的处境，慢慢地走到皇城外墙的一扇大门处，想着只要见到皇甫君庆就好了。可守门的人不让他进

去，非要他交什么令牌。小野菊不明白，只能一遍一遍给他们说自己要见君庆。那些人赶他走，还要打他，小野菊在那

边伤心地哭了一场，连滚带爬地逃走。

好饿好饿。小野菊越想越委屈，君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不知道我在受苦么？呜呜，姚黄我好想你，我要回洛阳。

难过的眼泪又落下来。忽然有一双绣着灿烂凤凰花的鞋出现在眼前，小野菊往上望，是一个打扮非凡的妇人。小野菊不

理她，继续伤心地哭泣，腹诽坏蛋莫灯。

“小弟弟，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哭？”

小野菊泪汪汪地看着她，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能不能给我吃的？”他作出防备的样子，害怕又挨打。

那妇人把小野菊扶起来，让他转了两个圈，还用手在他身上四处摸了一遍。小野菊推开她，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碰。那

妇人也不生气，原本不大的眼睛笑得眯起来：“我家里有很多吃的，包管你满意，你随我来吧。”

小野菊立刻心花怒放，道：“真的吗？你不赶我走，不叫人打我吗？”

那妇人拿帕子给他擦干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当然不。但是我是个生意人，你吃我的东西，要为我做事。”

小野菊迟疑道：“什么事？辛苦么？”

妇人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叫何五娘，你只管叫我五娘吧。”

小野菊立刻道：“五娘，你让我做什么？”

何五娘把他推到桥子里：“这个不急，先跟我走吧。”她心里欢天喜地，听楼里的人说白玉楼这里有个模样漂亮的男孩

子，看着像无家可归，便急忙带人出来找。最近下面送来的男孩子都不怎么好，可不能错过了。来这里一看，果然是个

少有的美人儿，虽不是国色天香，也俊俏得紧。最重要是一个银子都不用花，管吃就成。

何五娘早些年在京城开了家醉春色，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专门买或拐骗一些身世可怜的美丽男孩女孩回来，供富贵人家

的老爷少爷大官小官消遣玩弄。去的贵人多了，自然有些靠山，虽然不是无法无天，也是明目张胆了。

小野菊给带到一座五、六层高的楼里，人很多，五光十色，热闹非凡。何五娘把小野菊交给一个叫良禾的人，小野菊拉

住她，因为陌生而感到害怕：“五娘，包子。”

“你跟良禾上去，他会照顾你的。好孩子，去吧。”

小野菊半信半疑地跟良禾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可这短短的路上就有不少油光满面轻佻可恶的人

伸手摸他，小野菊躲进房间松了一口气，厌恶地用手搓被碰到的地方。

良禾让人抬了装满热水的木桶进来，吩咐小野菊洗干净。小野菊欢快地跳进水里，浸着热水最大限度地放松身体，舒服

地叹气。看着有人出出入入，桌子上逐渐放满了香气诱人的饭菜，还有新的衣服放在床边。

小野菊爬出浴桶，良禾给他擦干身子，拿衣服给他换上。小野菊首先去找他的木盒子，然后看了看那衣服，皱眉道：“

没有大一点的么？”

良禾冷道：“这里的小倌都穿这个，你不穿就裸着吧。”

小野菊小声地抱怨：“真不好。”他在全裸和半裸之间选了半裸，穿好衣服之后立刻扑到桌子边用手直接往嘴里塞食物

。良禾用布巾给他擦头发，还抹上香油。小野菊忽然问：“什么是小倌？”

良禾道：“你不知道？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你还想装得多正经。”

小野菊狼吞虎咽，含糊道：“你胡说，我是好人家的孩子。”

良禾失手狠狠拉了一下他的头发，小野菊啊的一声逃到桌子的另一边去。良禾看了看他，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的，对

不起。”

小野菊大方地不和他计较，良禾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他最初被卖进醉春色，因为长相普通才做了

小厮，几年来看见的孩子都不是自愿到这里来。但看小野菊这样欢快，一副任君采的样子，直觉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但

现在想想又有些奇怪。

“五娘让我跟她回来吃饭，要我帮她做不辛苦的事。”

良禾又问：“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小野菊快乐道：“这里是有漂亮房子的美味食物的好地。”然后顿了顿，又道：“可是有点吵闹，衣服也不好。大家都

在做游戏吗？叫得好奇怪。”

良禾略微想了想，叹气道：“你被何五娘骗了，她让你在这里，别人会糟蹋你。”

小野菊奇道：“什么糟蹋？五娘给我好吃好住的。”

良禾边和他说话边做事，手脚倒也很利落。小野菊还想问清楚，何五娘却进来了。小野菊乖巧地给她问好，道：“五娘

，你要我为你办事了吗？”

何五娘赞许地看着他，温柔地给他擦手擦脸，道：“好孩子，吃饱了吗？吃饱就跟大娘来吧。”她身后的良禾道：“五

娘，新来的应该送去调教一番，您这样……未免太急了吧。”

“李公子在下面看见他，已经指定了。你少说话，出去做事吧。”何五娘把小野菊带了出去，穿过几条走廊，走过几扇

门，小野菊被带到一间更宽阔的奢华的房间。

“快来给李公子问好。”何五娘把他推到一个面目颇英俊的公子面前，小野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礼貌道：“李公子好

。”

“不错、不错，我最喜欢这样的小孩子。”李公子打赏给何五娘一叠让她笑不拢嘴的银票，然后一把捞过小野菊，在他

粉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何五娘识趣地告退，小野菊向她伸手：“五娘，你去哪？”

“好生伺候着李公子，可别丢我的脸。”何五娘笑眯眯地关上门。

第九章

小野菊被紧紧抱住，不安地挣动。李公子把他带到桌子旁，放肆地亲吻他的脸。小野菊推他，皱眉道：“你做什么？”

李公子笑道：“第一次接客人么？陪我说说话，玩乐一下。”

小野菊道：“你放开我，我不舒服。”

李公子闻言放开他，也不计较他的无礼。他平时享受别人温顺的迎合，那些花娘、小倌个个柔顺服贴，叫站不敢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