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龙玓东回过头瞪着朱宝，朱宝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正凝望着他，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动不了，就这样陷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玓东才醒过神来，朱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但是脸色有一丝憔悴，是之前他没有留意到的。

基本格局还是没有边，家具也还是以前那些，只是换了个人住，想想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和感情的起伏，不由让人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

出乎意料，屋子里尚算整洁，看到龙玓东略有诧异的神色，朱宝笑道，“好歹，我也是结婚的人，要学着讨好老婆的。”

“你……”龙玓东想起朱妈妈的话，试探了一句，“你结婚的日子定了没？”

“没。”朱宝耙耙头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你倒是不急啊。”龙玓东迷糊了，当初听他笃定地说两个月后，还以为他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你急？”朱宝嘴角凝着一丝笑，说不上是不是讽刺还是别的意思。

“我就问问……”龙玓东讪讪地回答，“不是要做你伴郎吗。”

朱宝骤然冷了脸默了一会，忽然又笑了出来，上来扣着龙玓东的肩，往下溜了一圈，从腰身探到背后，拍了一下龙玓东的屁股。

龙玓东刚反应过来，朱宝两手又扯着龙玓东的脸颊，“你先养养好吧，肉都没了，虽然那天我肯定是最帅的，但是你也不能差，要不人家还以为我特意找个猥琐的人来陪衬呢。”

我，猥琐？！龙玓东闷闷地鼓着脸，恨不得立刻去厕所里看个究竟。他原本是不在意修饰，也对人的长相没有什么挑剔，但是朱宝是一贯喜欢漂亮的，难道他对自己的样貌一直……其实好不好看又能如何呢……

朱宝看龙玓东神游的样，一手勾着他的下巴，“怎么，生气了？”

“没有，”龙玓东回神，因为下巴被抬着，不由自主抬起头看着朱宝，朱宝的脸离他咫尺距离，再近就可碰到鼻尖了，慌忙后退。

朱宝笑了，那笑里有几分得意，龙玓东如不是确定牟清明、田甜、谢谢不是喜欢多嘴的人，此刻一定会以为朱宝是在戏弄自己，看着自己心慌意乱。

“那……没什么事……”龙玓东言语里有几分要走的意思。

朱宝眯了下眼，眼眉间的阴沉一闪而过，随即又复一片明朗，“有事，大事呢，来。”

拉着龙玓东就往墙角跟一站，基本上能看到房间全景，“你说这房子装修成什么样子好。”

龙玓东侧头看了一下朱宝，确认式的问道，“这个房子？”

“啊！不好吗？”

龙玓东不敢置信地问，“人家能乐意吗？”

“为什么不乐意？”朱宝奇怪了。

虽然朱宝结婚是让他郁闷来着，但是朱宝这种随便应付女方的态度也很似让人不解，不管房子、婚宴这些事情不都该顾虑到女方的想法吗？如果朱宝结婚，龙玓东希望他真的能幸福。

“她不介意拿这房子是租的？”

朱宝挑了下眉，“房子，我买了。”

“啊……”龙玓东愣了一下，回味着朱宝刚才的话，弟弟也说过朱宝买了房，他一时没想起来，居然是这里？！

怎么可能，这里……他和他在这里上过床！龙玓东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情绪，原来朱宝真的没所谓！他们之间的性事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眼睛很热，有什么东西要流出，龙玓东抬手抚了一下头发做掩饰，眨了下眼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清了下喉咙，“……这里小了点吧。”

“两个人住够了。”

“可是……将来有了孩子……”

“唉！”朱宝夸张地叹了口气，“幸亏不是找你做我老婆，这么多要求，我还真养不起。”

龙玓东心头一刺，锐利的痛楚，好似被尖刀捅了透，他当然不是在为女方着想，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接受不了这里已经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接受不了朱宝会和他爱的人生活在这里的事实。

朱宝看着龙玓东白下来的脸，咬成嫣红的唇，心里不忍，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圈着，手抚着龙玓东的胸口，“好了，好了，别操那么多心了。她不介意的，她说和我在一起哪里都好。”

“是么……”龙玓东怔怔地看着屋子，没有在意朱宝的动作，只是觉得无力的身体背后总算还有点依靠，“真难得找到这么好的……老婆。”

朱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妄想什么，“恭喜你。”龙玓东真心而痛心地说了一句。

朱宝头抵着龙玓东的肩膀，又是气又是想笑，忍着去掐龙玓东的冲动，闷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努力压抑着情绪。

龙玓东这才发现自己被朱宝抱了个满怀，“你……”

“别动……”朱宝用力搂着，下巴搁在龙玓东肩膀上，怕龙玓东挣脱，撒娇似地说道“最近累着了，让我靠一下，嗯？”

朱宝柔柔的鼻音飘进龙玓东的耳朵里，他想大概自己永远无法对这个声音免疫，靠就靠吧，还能有几次……

“你觉得房间用什么颜色好？”

“她喜欢什么颜色？”

“她随我。”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不问你呢吗？”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吗？龙玓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回答，“粉色吧，女孩子都喜欢粉色，温馨。”

“不好！太恶心了。”

“那……紫色，带点粉，也不错。”

“不要！奇奇怪怪的。”

“奶黄？”

“不好。”

“那只剩下绿色和蓝色了。”

“哪个颜色配家具方便？”

“蓝的吧，原木色，白色都可以，要是嫌太冷淡，加点红也可以。”

“嗯，那就蓝色吧。”

之后朱宝又询问了其他一些关于装修方面的事，末了，很有兴致地给龙玓东下了面条，抄了菜。

龙玓东吃了两口，老实地说，“挺好吃的。”

朱宝得意地笑，“好吃吧，多吃点。”

“嗯。”估计也只能吃到这一次了。

“呵呵，等我进步再多点，就不怕我老婆不满意了。”

是啊，没什么不能改变的，只要遇上了对的那个人，你就巴不得把他伺候的欢欢喜喜的。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了，龙玓东心情复杂的吃着饭。

第九十四章：电话

后面的日子过得太平，朱宝有时来家里坐坐，但只字不提他的婚事。龙玓东也没有问起过。

倒是龙叔从旁侧击龙玓东的事，把朱宝问的一愣，想了半天，真要有事，谢谢和牟清明不会不告诉自己，何况看龙玓东的表现也不像，但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也只能腆着笑着没这事，有信一定告诉龙叔。

龙玓东走的那天，朱宝跟着去了，只送到了进口处，拉着他说了两句话。说是话，不如说是交待。

“那事你别急，成了我自然会通知你的。”

“伴娘，你就不用操心了，已经找好了，来也没有位子了。”

龙玓东听得稀里糊涂的，当下只是嗯了一声，进了车站。

挤在一堆春运回程的人里，连个座都没找到，拎着自己的包靠墙壁站着。看着有伴的说说笑笑的，没伴的人看报、发呆，俱是一般的不定心，如果在外地，每年自己也和这些人一样吧，来来回回没有结束的旅程，不知怎么就心情低落。

前两次有朱宝相送，看着自己上火车，总觉得那么点恋恋不舍的情愫在其间，这次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人潮纷乱的候车厅里……到底是关系淡了。

朱宝临别时的话更是奇怪，伴娘，伴娘关自己什么事。虽然有听说一般是找一对恋人担当的，但也有个别的，新郎新娘各自找自己要好的朋友，估计牟清芳……等等，朱宝口里一直说的是我老婆，但没有提过牟清芳的名字，难道事情真有变？

更奇怪的是来了也没位子，谁来？我能带谁来吗？龙玓东越想越糊涂。

牟清明自然还是那个牟清明，只是看着自己笑的样子，微妙的感觉有点奇怪，龙玓东又说不上他和之前哪里有不同，还一个劲地追问自己回家过得如何。

而且话题的方向最后都能扯到朱宝身上，龙玓东说了几次就奇怪起来，牟清明到底是想从自己回家的事里听点什么出来。

牟清明看着他疑问的表情，摸摸鼻子，假笑了一下，“没啥，我，我不就是想他，”看着龙玓东越发疑惑的皱起眉头，“哦，你有空叫他来玩。”就溜回了自己房间。龙玓东朝半开的房门睨了一眼，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谢到还好，一贯咪咪笑的狐狸样，偶尔和牟清明两个人背着他嘀嘀咕咕，龙玓东觉得想不明白的事还是不想的好，反正习惯了就好，自己去问，也没人会告诉自己。

过了一阵子，依然没动静，龙玓东暗自推算了一下朱宝婚期的日子，按说装修房子一个多月也就好了，况且那房子也不大。装修好透透气，四五月里就能办喜事了。但兴许搁置半年时间透气，据说比较安全，那就要到九十月里。

这些都是龙玓东自己想的，总有个极限的日子心里踏实。就和得了癌症晚期，医生要说还有半年，一年都成，别说快了，快了，但没个准日子。

这快了到底是多久，每天战战兢兢，日子长了又以为自己能多活两天，心存侥幸，龙玓东不以为是好事。

和朱好通过电话，知道朱宝没有回家住，龙玓东就奇怪难道房子还没装修，难道朱宝的婚事还没落实？

朱好不比别人，龙玓东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好好姐，朱宝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哪里知道朱好沉默了，过了会才含糊道，“那个……嗯……要等一阵。”

“嗯，这样……”龙玓东听出朱好问难的口气，但是不问清楚，心里实在难受，“是日子还没定，还是怎么的……”

这个'怎么的'可能是对方有变故，房子没弄好之类各种各样的可能，但是定了日子，那意味着事是迟早要发生的。

“东东……这个……你，你是不是真盼着朱宝结婚？”

龙玓东被朱好问的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好好姐……你……朱宝结婚不是喜事吗？我……我怎么能……”

没等他话说完，朱好就在电话那头叹了口长长的气，“东东，这事你叫我怎么说呢。”

龙玓东的心跳了两下，声音都抖了，“怎么了？”

“你们呀……朱宝他……我是搞不懂了，你们自己觉得好就成了。”

龙玓东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心头一片茫然，你们自己觉得好就成了……心里有个急切的声音催着自己再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可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那个朱好无法透露的未知。

龙玓东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看着钟，一格格走过，近23点，浮躁的心平定不下来，根本没有办法想其他的，别提入睡。

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龙玓东闭起眼睛，颇有点无知者无畏，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在干吗。

电话那头是奇怪的彩铃，一个幽怨的女声在唱，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半夜听来还真有惊悚，可是龙玓东却觉得一片哀伤。

索性挂了，心里数着1.2.3……可是手指却按不下去，等到要挂了，电话那头的人却开口了。

淡淡的笑意通过电话线传过来，“东东。”

那个萦绕在心头的声此刻真实地再现在耳边，龙玓东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呃……”

“这么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朱宝声音还有点沙，比平时又低了几分。

“嗯……没什么事……我……”龙玓东呐呐地不知从何说起。

“呵，想我了？”

嗯，很想，但是说不出口，龙玓东沉默着。

“东东，怎么了？说话啊？听得见吗？”朱宝没听到龙玓东的回答，有点急。

“嘎……好像信号不太好。”龙玓东扯了个谎。

“现在能听见吗？”

“能……”

“这么晚还不睡？”

“嗯。”

“不困吗？”

“还好。”

“傻瓜，当心自己身体。”

“嗯。”

“早点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嗯。”

龙玓东这样回答着，却迟迟没挂电话。

朱宝在电话那头失笑，声音沙哑而低沉，夹着两声咳嗽，“乖，挂了，睡觉去。”

龙玓东听言挂了电话，什么也没问，听到朱宝的声音，就觉得一切不重要，听天由命吧，害怕也好，惶恐也罢，就挨着好了。

倒是朱宝的声音低让人有点不安，手指不由自主地点着键，发了条消息过去。

“当心身体。”

发完，龙玓东就后悔了，电话里扭捏的态度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又发了莫名其妙的短信，又不是电话里不能说的话，刻意在乎根本是在暴露自己。

当下就关机，把脑袋埋到枕头里，一遍遍和自己说，不许想了，什么都不许想了。

他不知道朱宝马上一边笑一边咳嗽，回了他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第九十五章：暴露

第二天，龙玓东忙到中午才记起自己手机没开，和同事一边吃饭，一边开机。看见有短消息的提示就点了进去，猛地看见朱宝消息里，简单的三个字，我爱你。

当下，饭团在嘴里，喉咙被塞住，一股气上不上下不下，堵得慌，脸色变来变去，同事难得他有如此表情，小心的问，“……有事？”

一嘴的饭，连话都没办法说，龙玓东努力地收敛着情绪，摇了摇头，囫囵吞下饭，咽得胸口发闷，伸手拍了两下胸，才匀过气来说话，“没事，没事。”脸色尴尬。

同事打量了两眼，也没追问，“喝口汤吧，噎着难受。”

我爱你这种话也不是没听朱宝说过，但那都是早先了的事，比如在朱宝口袋青黄不接的时候，借钱给他请女孩子吃饭；替他复印了考试资料……都是些玩笑话。现在想起来就多了一点悲凉。

现在我爱你又从何说起，难道因为自己给他发了条保重身体的消息，连龙玓东自己都要嗤笑自己这个想法。再感动也不至于这么回答人的。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看见短信的第一刻，那颗狂喜的心犹如过山车直线上升，但理智瞬间拉着自己从科罗拉多大峡谷上跳下来。

朱宝爱我？凭啥爱我？哪点看的出爱我？何来突然的示爱，搞不好这消息是他发错了对象。自己欢喜个劲，再多一次自我欺骗……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