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云端的虚无，哪怕你站在山顶，伸手可触的云朵也只是自己的错觉，何必一错再错。

当没发生过。

灰烬里的一点火星也应该彻底熄灭了。

但是事情没有平息，过了两三周的时间，龙玓东偶尔把手机拉在宿舍，回去后留意到有5通未接电话，都是朱宝家打来的。

宅电……能是谁，和朱宝的联系一直是手机，可能是朱好打来的，而且一连五通，可见很急，但如果不是朱好，是朱妈妈……能是什么事？

龙玓东无端心里就一股怯意，没有拨回去，甚至没敢发消息给朱好确认。隐约知道要真有事一定是大事，万一……说不上会是什么，龙玓东的心乱糟糟的。

隔了的几天接到了龙叔的电话，平素隔几天要给家里平安电话，龙玓东一直是很自觉打过去的，所以看到是父亲打来的电话竟有一瞬迟疑，要不要接电话。

“喂，爸。”

“东子……”

“爸，怎么想起打电话过来。”

“呵，就，就想起来了。”

“哦，我身体都好着呢。”

“嗯……我知道。”

龙叔的说话总带着犹豫，听得龙玓东不安，“爸，有啥事……”

“咳，那个，那个……”龙叔几次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五一你回来吗？”

“回来呀，肯定要回来的。”

“唔，”显然龙叔关心的不是这个，“其实，其实……你，你和朱宝……那事……”

最后几个字被龙叔说得含糊的几乎听不清，但龙玓东还是听见了，第一反应是大声回答，“爸，你说什么？没听清，信号不好。”

那么大声是在掩饰心里莫名的慌张，但龙叔却不知道，以为龙玓东真的没听清，又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唉，那，那你回来……再说。”龙叔用长长的叹气做了结尾。

“好，好”龙玓东用听似高兴的调子回答，手紧紧地捏着手机。直到龙叔挂了电话，他才敢大口喘气。

我和朱宝怎么了？一颗心又被揪着，彷徨无依，爸是这样说，朱好也是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还不至于可笑到以为家里大人关心两个小孩的友谊，但他们的语气中透露的却又是对自己和朱宝的不解，无奈和……无法启齿……

无法启齿……龙玓东被这个词震得一颤，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但其他有什么事能撑得不可启齿这几个字？

猛地一个转身冲出房间，手里还紧捏手机。

牟清明正看着无聊的访谈节目，打着哈欠，人被黑影罩着，抬头看着严肃到面目显得狰狞的龙玓东，直觉的咽了口口水，“干，干吗……”

“我和朱宝是什么关系？”

“啊？”牟清明眼睛圆睁，这问题问我干吗，“这个……这个……”

“回答不出来。”龙玓东居然有几分逼供的口气。

“是……是朋友呗。”牟清明缩头缩脑地回答，说完自己都觉得没底气，眼珠子'滴溜溜'不去看龙玓东。

龙玓东知道牟清明这个脾气直，不善于撒谎。自己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如果有件事只瞒着自己一个人，还是刻意的，但是其他人都知道，那么知道的人里面应该不差牟清明，自己这个天天见面的室友。

偏偏牟清明此刻的样子一看就心虚，那有当初口口声声嚷着要帮自己揍朱宝的直壮气势。为什么他对朱宝改观了？

除非他知道朱宝……朱宝……龙玓东竟不敢想下去，那个想法过于焦灼人心。

龙玓东缓缓地放松自己，努力地摆出笑脸，声音放软，“其实，那个……朱宝说不知道五一方便不方便大家一起吃个饭。”

“咦，你，你们已……”牟清明闻言，立刻一脸惊喜的笑意回头看龙玓东，然后僵住，龙玓东脸上带着硬硬的笑，两眼如探照灯般盯着他，“嘎……你，他要请我去玩啊……”

龙玓东的嘴角翘起一边，面上冷冷却有点笑，如果露出小尖牙，到还真有几分吸血鬼阴森的气息，牟清明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哼'龙玓东冷笑一声，幸亏试探的是牟清明，换是谢谢，估计只能看到狐狸一样的笑，给自己吃个软钉子，“你自己觉得呢，自个的事自个最清楚，别人那里说得清。”踱着步子回自己房间。

牟清明直觉不对，“喂，喂，东东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龙玓东回过，脸色竟是恢复如常，还带了点诧异，“你知道什么了？”

牟清明反倒结舌，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不知道，“啊，没什么，你刚才……”

“啊？”龙玓东侧头想了想，“刚才……没怎么，你怎么了？”

牟清明嘴皮子动了动，吓了我一跳还没怎么，但是要怎么计较，说多了，自己会漏嘴吧，也只好，“没啥，没啥。”

“那我先睡了。”龙玓东就进了房间。

留下牟清明一个人在那里寻思，龙玓东的异常反应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吧，但是他又不承认的样子，或者真不知道……但是……但是……想来想去没结论，果然，恋人什么的太讨厌了！！烦死了！！！我才不要为他们烦恼呢！

第九十六章：夜晚

第二天，等牟清明加完班回到宿舍，面对黑乎乎的屋子，还没意识到事情了变化，只以为龙玓东休息了。

等注意到龙玓东开着的房门时，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似乎昨晚他也很奇怪，看看钟早就过了零点，怎么都该是睡觉时间了，心神迷糊地想着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哪里知道那厢边正惊心动魄的上演着。

龙玓东打电话找同事代请了假，却在牟清明面前没有露半分神色。只说今天事多早走了一会，直接去了火车站。

往家的车特快要八九个小时，尽管是白天票子还是很紧俏，好在龙玓东买的是卧铺，还有当场票。

昨晚一夜没怎么睡着，睁眼也好，闭着眼也好，翻来覆去摆脱不掉的心事，烧的脑子都快糊掉了，偶尔闭了会眼，转瞬又被梦里一闪而逝的什么惊醒。早上起来比一晚没睡感觉都累，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都觉得有几分惨白。

原想在火车上补一觉，但白天车里，人声喧闹，光线明亮，龙玓东困是困，可脑子里有根筋吊着，怎么都睡不着。听着人们坐一起天南地北胡侃，心里自嘲，谁背后没点啥，自己却这么不经事的，这么冲动的跑回去，只是为了验证自己荒谬的想法。

下了车，直接去了朱宝的家，他的婚房，由于睡眠不足，总觉得人有些恍惚，手脚轻飘，血直往脑子上冲，涨涨的。

到朱宝家也是九点过了，上楼前看了一眼，没有灯光，这才想着朱宝要是今晚不在这怎么办，但来了总要上去。

站在门前，一半熟悉，一半不熟悉，铁门和大门都没有换，但上了新漆，龙玓东暗自揣测，这房子该是装修完了吧。

这么一想，人忽然没了力气，蹭着墙角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涌上来的疲劳淹没了自己，龙玓东苦涩地笑了，到底自己凭什么，连一星半点证据都没，居然想来质问朱宝是不是爱他，就因为别人含糊不清的几句话？

哈，大抵是他疯了，心里总有一丝半点不承认现实，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当面被朱宝拒绝了，非要当面朱宝说不爱，他才肯死心吗？他还以为自己心脏不好，没想到还挺经得起打击的，不到最后一击不死心。

走廊的灯亮了。

龙玓东无意识地抬起头，面前一个黑影罩上来，朱宝满是诧异，“东东，怎么来了？！”

一把被朱宝拉起来，力气大到龙玓东觉得自己好像个小孩子，没一点抵抗力，人就被涌进朱宝怀里，朱宝一手到他背后自上而下拍了拍灰，一边轻拍一边问，“地上多脏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龙玓东想着灰拍不完就好了，他就可以这么赖在朱宝怀里了，可是不行。他直起身，认真地看着朱宝，走廊暗淡的灯光自上而下，显得朱宝脸色有几分憔悴，眉头敛着，不似早先的明朗，多了几分沉稳，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平静，倦意，意外，唯独没有喜悦。身子凉透了，龙玓东神思恍惚……还是走了吧。

“东东，怎么不说话，累了？”朱宝伸手扶着龙玓东垂下的头，“你不会没吃晚饭吧，等等，我这就开门。”

听到钥匙晃动，门锁哢哒的声音，龙玓东才慢半拍说，“不用了。”

朱宝回头瞪了他一眼，把门一推，开得老大，一把拽着龙玓东往里拉，“和我客气？！进来！”

屋子果然装修好了，似有似无的油漆味，显然是装修好一段日子了。

房间果然是蓝色的墙壁，白色顶，一如当初他和朱宝两人商量的。床的位置外晒台方向挪了点，靠近洗手间的一半搁了双门的白色大橱。床不是时下流行的六尺大床，是早先的四尺半的，床头板是黑色弧形，简洁的没有花纹，连着两个床头柜。晒台和卧室间隔了三分一宽顶天的书架子，显然晒台一头被改装成了书房，另一头照旧还是洗衣机。对着床的低矮电视柜也是黑色的，显然和床是一套的。

没有铺木质地板，上了深青金石色的漆，龙玓东看着自己踩在新居地板上，只觉得格格不入。

“好看不？”朱宝兴致勃勃地在背后问。

“嗯。”龙玓东下意识地回答。

“你喜欢哪个？”

龙玓东的视线滑到电视柜上一个金属质地的花瓶，造型简单，但瓶上隐着些花纹，“花瓶。”

“啊……”朱宝哭笑不得，“你喜欢这呀，田甜可要高兴了，她还说下次带花……”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住口，“来来，吃面条，刚下好的。”

田甜已经送了贺礼……龙玓东被推倒桌前，看着一碗满满的面条，圆整的荷包蛋，火腿肠，香菜末，抬眼看着朱宝，认真地问，“你结婚，我送点啥好？”

朱宝两眼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半响拉下个脸来，“快吃！”

龙玓东挑了几筷子，实在是没胃口，吃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正想放下筷子，头一抬，看见朱宝正瞅着自己，“怎么不吃了？”

龙玓东没作答。

“不好吃吗？淡了，还是咸了？要不要来点老干妈？”朱宝殷切问。

“没，没胃口。”龙玓东老实地说了。

“没胃口！你才吃了几口，学姑娘家减肥啊，看看你的脸都成啥样子了，挑三检四的，你到底想吃啥呀！”

朱宝一脸的不耐烦，刺痛了眼睛，龙玓东连忙低下头来，举起筷子又撩了两口，感觉到朱宝瞪着自己的视线，又硬着往下咽，只觉得面条都堵到喉咙口了。

“好了，好了，不想吃就别吃了。”朱宝看出龙玓东真吃不下，哪里知道龙玓东没放下筷子。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满心的空荡，被穿透一样的冰凉，如果停下来，他一定控不住，身体会崩坏，碎成一小块一小块。

“够了！别吃了！”朱宝气得拍桌子。

龙玓东被吓得定格，一口面条刚进嘴里，一半还在碗里，是咬断好，是全吃下好，还是吐出来好，只好怔怔地看着朱宝，怎么发那么大火？

朱宝看着龙玓东一脸无辜，泛着水色的眼睛，声音极力克制着放低，和小孩说话一般的小心，“别吃了，来，吐出来。”

龙玓东像听话的机器人一样，嘴一张，一口面条落碗里，轻轻地放下筷子，又看着朱宝。

朱宝叹了口气，不甚其扰地抚着额头，“洗澡去。”

龙玓东疑惑地看着他，朱宝接着说，“洗完了，睡觉去。”

龙玓东更是疑惑了，睡觉，睡新床上？

朱宝好像看出龙玓东的疑问来，“不睡床睡哪。”

龙玓东半天挤出了一句，“不好吧……”

朱宝又开始瞪眼，“去不去。”

龙玓东有那么一点要走的意识，可是人仿佛被朱宝控制了一样，听到话身体就违抗不了。

洗完了，朱宝连睡衣都没给，龙玓东要求时，朱宝还白了他一眼，“穿什么穿，你不都裸睡吗？”

“可是……”可是这是别人的新房，别人的新床，别人的……

“快睡去。”朱宝似乎今天很习惯下命令。

龙玓东摸着被套还带着新布的硬质，不够贴身，使劲往身上裹了裹，听到朱宝从卫生间出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到朱宝上床时席梦思的下沈，听到台灯哢哒一声，眼帘外一片黑暗。朱宝离他很远，原来四尺半的床睡两个人男人也可以很空。

龙玓东由于过度的疲倦，心焦力脆，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嗓子干疼，龙玓东迷迷糊糊地有点意识，但身子还是很沈，不想动。

出了口舌干燥，龙玓东倒觉得其他都很好，身子暖的很舒服，好像被人搂在怀里似的，还有手在自己的腿间来回游走……慢慢地才意识到，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尤其是后颈被吮吻着！

龙玓东忽然意识大清，对自己干这种事的人除了朱宝还能是别人吗？！

出离的愤怒！

龙玓东不知哪里来的劲，被子掀了一半，猛地坐起来。

黑暗中，就看到另一个人影缓缓地坐了一起来，彼此面目不清对坐半响，朱宝刚开口，“东……”

龙玓东就一个巴掌准确无误地抽了上去。

“啪”！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第九十七章：告白

那个黑影抬起手轻抚着脸，默了一会才委屈地说，“东东，你打的好疼呀。”

你还委屈……龙玓东嘴皮子动了动，胸口涨地发痛，当下就撩开被子要走，朱宝赶忙去拉他，黑漆嘛乌，看不清，龙玓东动作又快，虽然他提放着避开朱宝，脚蹭着被子一滑，自己从床尾跌了下去。

水泥地冰冷的，龙玓东又是光着身子，这一下没跌轻，霎时就被跌闷了，真是狼狈不堪，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起来。

朱宝看着他身形一闪，接着肉体贴地的闷响，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冰冷的水泥地却不自知，才踏出一步，立刻收了回来，转了方向，先开了床头灯，一室光明。

再转身过去，见龙玓东面朝下趴着，也没声息动静，顿时魂飞魄散，以为龙玓东出了事，胡乱大喊着，“东东，你有没有事，东东，东东，怎么啦……”一边跪下来，伸手去拖龙玓东。

龙玓东也由的他使着吃奶的劲，把自己拖起来，架到床上，真是心灰意冷，一场闹剧。

朱宝看龙玓东两眼睁着，却不知看啥，空空的，和失了魂一样，脸上又磕出淤青来，心疼不已，细细地吻上去，边轻吻边抚慰道，“没事了，不疼啊……”细细吻遍后，又把龙玓东塞到被子里，裹紧了，“真的没事，你睡吧……我保证不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