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二卷 步步惊心 下——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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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得不考虑未来。

“在想什么?”昭华不习惯他这样心事重重拧着眉沉思的样子,有些不安。

“我想……”

文康说不出口,真的说出来,昭华也不相信,就算他相信,也不会觉得愉快,最不希望和皇帝在一起的,只怕就是他了

。说出来只是白被他耻笑和利用了去。

“语言总归太贫乏,有些东西是没法说出口的,需用心去体会。”文康看他许久,一声长叹,说出这句话。

昭华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失笑,怎么从燕窝的事转到这么深沉的话题上了。这人的脑袋瓜儿真和别人长的不一样。

文康勉强一笑:“你需要燕窝,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管命总管弄来,有谁敢怠慢,或是摆脸子瞧,朕打断他的腿。”

刚听他说着很深沉的话,怎么又跳回到燕窝上来了,昭华被他的跳跃思维搞得晕头,不想再理他,见外间御膳已经摆好

,过去如往常一样安放筷子羹匙,盛粥布菜。

文康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做这做那,忽然说:“我指使你做这做那,伺候起居,并不是要把你当奴隶使唤,而是看着你

为我做事,觉得很开心,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昭华听了,手里的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低下头去:“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文康得不到回应,闷闷不乐地拿起金匙,喝了几口粥,又道:“你总是装糊涂,要么岔开话题。”

“我怎么敢呢?”昭华一笑,接着眼神又黯下去,“自入宫起,我就伺候陛下,听从使唤,现在也一样,不同的是,现

在不会因为伺候的不好挨打罚跪。”

“你真的只记我的坏,不记我的好么?”

“你想让我记什么我就记什么,好不好?”昭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随口敷衍。

“那你记不记得,再过两天是朕的生辰。”文康看着他,眼神含着期盼。

“记得。”

顿时,文康眉眼灿然:“那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昭华嘴角溢出一丝讥嘲的笑:“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怎么现在还向我要东西?”

“不管,反正你得表示你的心意。”

“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奴隶,包括身上衣服,胃里的食物,连这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能

拿什么贺寿?”昭华神情似有哀伤,声音却是平静,话里含着隐隐的怨怼。

文康不说话,放下筷子,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昭华察觉到他的不安,又道:“到时你会收到数不清的珍奇礼物,我给你的哪会被你看在眼里。”

“我要你。”

“我不是已经是你的了吗?从头到脚都是你的,你可以随便要。”

昭华知道文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他现在的境遇可叹可怜,身不由己,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这颗心,只有这颗心是

自由的,不会受任何人控制,否则他会输得彻底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第94章:风波迭起

清风习习,带着竹叶清香透过虾须帘,吹乱人的发丝,也吹乱心田。

文康低头吻着他头顶的头发:“我要你讨我开心。”

“到时候,宫内外都会敬上新鲜花样讨你开心,你就等着好了。”昭华随口应道。

文康心里一冷,勉强笑笑,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才不稀罕,每年生日都是那老一套,烦死了,还得穿礼服戴金冠

。要么你想法讨我开心,要么你也这么陪着我过。”

昭华想起这样的天气穿里外三层的大礼服,心里也怯,道:“好,好,我一定想法让你开心,现在赶紧用膳吧。”

“没胃口。”文康满脸郁闷回到座上,“快哄我,否则我吃不下饭。”

仿佛又回到过去童稚无知时候,那个嘟着小脸要人哄的小康又在眼前。

昭华心里一阵刺痛,想了想说:“我想出来了,陪你玩一天,权当寿礼,如何?”

“什么?”文康有点不大明白。

“一起消磨一天,就我们俩,没有别人。”

一颗心好象飞上云端,文康乐得快要飞起来,昭华第一次说“我们”,第一次为他过生日,主动要和他单独过一天,没

有任何人打扰,只是想一想,心里就溢满了幸福。

“可是大臣们……”昭华提出担忧,皇帝寿辰,寿星不见了,有人肯定有意见。

“这个不需你操心,你只要安排好那天怎么玩就行了。”

文康心情一好,胃口大开,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每样菜都吃了一口,还吃了两碗饭,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昭华看他这

样,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不想说什么,命人进来收拾桌子。

文康第一次到水竹居来,四处望望,比昨夜在灯光下看愈发清雅,只见家具是合着屋子打制的,大小合宜,铺陈素净,

案上只有一个青花瓷瓶插着新摘的莲篷荷花,再无其它玩器摆设,竹几上摆着普通的茶具,衾褥帘帐也十分朴素,问:

“先前我给你的珍玩呢?”

“收在箱子里了,下人手里没轻重,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岂不是大罪。”昭华指指床头的箱子。

“坏了我再给你新的。”文康有些不高兴,“这也叫理由?”

“昭华身份低微,不配用那样的珍物,于礼不合,让人看着也怪异,会有人指斥乱了上下尊卑。”昭华很谨慎地再次表

明自己安于现在的身份,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

文康听了这话,心里更觉有气,却无从泄出。赌气打开箱子,拿出那些珍贵玩器,玉如意,翡翠瓶,冻石鼎、玛瑙盘之

类打开窗子就扔了出去,道:“既然得不到人稀罕,留着也没用。”

昭华吓了一跳,忙上前劝阻,文康开窗时见窗上的纱破了一道缝,道:“这纱怕是起风时被竹枝挂破了,怎么不叫人换

新的糊上,夜里蚊子进来叮着了怎么好?”

“没什么大不了,我天天都在前面寝殿伺候陛下,本来也很少呆在这里,不妨事。”

一边伺候的翡翠却忍不住了,撇嘴道:“陛下说得轻巧,一句叫人换新的糊上,谁来换?这里伺候的人,哪个是嘴不尖

的?谁敢使唤他们?就这样还时不时指桑骂槐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说什么了?”

昭华有些不安,朝她使眼色,翡翠没理会,继续埋怨:“什么刺人说什么呗,无非是狐媚惑主,玩物、贱奴也配得宠之

类,更难听的我可说不出口。昨夜还和那个死太监打了一架。”

“你打架?”文康和昭华都惊讶的叫了一声。

昨夜,文康在水竹居留宿,翡翠命宫奴进外间收拾盘碗,那太监嘟囔着说怪话:“一个贱奴仗着模样好些还真把自个儿

当主子了,连个男宠还算不上就使唤起人来。”

翡翠大怒:“你嘴里不干不净喷什么粪,皇上派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伺候是什么?”

那太监反唇相讥:“皇上派我们是为监管,一个亡国的囚犯,不看严点怎么行,等皇上玩腻了,打发到军营里去让人操

。不就是张开腿让人干的货色,也配使唤人,若皇上舍不得打发他走,把他阉了留在内宫,还不跟我们一样,真当自己

是个东西啊。”

翡翠哪里听过这样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鼓足了劲,抡圆了胳膊照那太监脸上就是一耳括子,那太监也怒了,就这么

打起来。

大虞朝原来各诸侯国风俗,未出嫁的姑娘特别金贵,走在路上,年轻男子都得避让一旁,男子若是碰她一下,姑娘完全

可以叫人来痛揍一顿,皇宫也如此,所以那太监也不敢真的动手。

昭华虽知道翡翠泼辣,也学过几招花拳绣腿,却也怕她吃亏,忙问:“可伤着没有?”

翡翠得意地说:“没事,擦破了些皮而已,小时候我在街上行乞,打遍街头巷尾就没吃过亏,昨儿把那死混球眼都打肿

了,真爽。”

昭华想起初次见到她,她才八岁,身上脸上又青又紫流着血,还把比她大两岁的小乞丐按在地上揍,真的很彪悍,从那

以后把她拣回东宫当侍女,更是没人敢惹,甚至入了齐国天牢,还痛骂皇帝为“暴君”,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女,

都二十了还没收过男子的小东西,也没人上门提过亲。想到此,昭华又愁又笑。

文康嘴角微挑,也笑了一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兆,满地伺候的人吓得气也不敢喘。

翡翠不晓文康的脾气,仍是气愤愤地道:“混帐东西,嘴比那便桶都臭,我若是有力气,定把他踹到粪坑去吃屎。”

昭华连连给她使眼色,暗示不可在御前暴粗口。

文康笑道:“翡翠,你以前野蛮些就罢了,现在是大姑娘了,该贞静贤淑才是,怎么可以和人抡拳打架,当心嫁不出去

。”

“嫁不出就嫁不出,敢侮辱我主子,我把谁打成猪头。”

“奴才们不好,你该禀报总管,让他们去责罚才是,他们若是不理,你就直接禀报朕,怎么能亲自动手,打疼了手是小

事,弄污了手怎么伺候你主子呢?”

“也是,这种狗奴才也不配我动手,得好生洗洗才是。臭奴才,一见秀女入宫,就觉得这是被抛弃的地儿,巴不得另寻

高枝飞。”

“谁在这里当差?”文康缓缓发问,语气柔和,透着阴冷。

总管太监忙把四个太监带来,跪在阶下。回道:“是这四个奴才伺候这里。”

“这屋里的窗纱破了,也没人换新的,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文康口气虽温和,几个太监却吓得抖如筛糠,跪在阶下说不出话来。

“既然不会伺候,留着也没有。”文康慢条斯里地道,“拉出去杖毙。”

这话一出,翡翠吓了一大跳,她虽厌恶那狗眼看人之人,痛揍一顿也就解气了,没想过要人命。昭华更是待下宽厚,从

未处死过下人,听皇帝发话,登时就跪下:“陛下开恩,奴才们嘴头不好,罪不至死。”

“奴才再也不敢了。”几个太监见有活路,赶紧磕头如捣蒜,自个儿狠狠掌嘴。

“陛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这么做让我心里不安。”昭华再求情,下人们背地里说点难听话,他也懒得计较

,权当一只狗冲他汪了两声,又不损皮肉,为个窗纱或是几句刺话杀人却是难以接受。

那几个人脸都肿了,生怕打得不重似的,也不敢停。

文康把昭华拉起来,坐到竹床上,对翡翠说:“翡翠,你不是说要把那个谁打成猪头么?哪些人对你主子不敬,惹你不

痛快,你随意处置,或杀或打或赶出去,或是踹到那个啥……都可以。”

文康自幼受宫廷教育,这市井粗话也说不出口来。

“是。”翡翠遵命,走到阶下,正要抡胳膊,又道:“算了,脏了我的手没法伺候主子,你,还有你,平素最是瞧不起

人,你们两个互相打对方耳光,打成猪头了就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就把便桶舔干净了。”

昭华听见她在外面发落,颇为尴尬,等着文康嘲讽他使唤出的人好生粗野。

文康果然笑笑:“真不知你这温柔淡泊的主子怎么使出这样的奴才来,也是你平日太好说话,才使出这样牙尖嘴利的人

来,正好,让她替你管教奴才。”

昭华苦笑一下没说话,文康又说:“上回你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绿色,这就告诉你。”

文康指着屋外的翡翠说:“这么个泼辣货你让她做贴身大侍女,可见很喜欢她,又给她取名翡翠,所以我猜你喜欢翡翠

这种玉石,进而猜测你喜欢绿色。”

昭华一笑,正要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谁说我是泼辣货?”

翡翠掀帘进来,板着粉面瞪着杏眼:“也不知哪个害我哭了一个月,还说难听话。”

她憋了一肚子火,上回文康把喝醉的昭华带到军中,临走还说要把他卖了,她听说御驾亲征卫国,又亲见他把昭华带走

,真以为他把昭华卖到外国去了,哭了一个月,眼泪没断过,一下子瘦得成人干了。文康没料到一句玩话她当了真,更

没料到她这么死心眼,听说后哈哈直笑,翡翠愈发觉得这人真是面目可憎。

“你自己不聪明,一句玩话也当真,还怪别人。”文康笑得很恶劣。

“是,翡翠是不聪明。”翡翠忽然一笑,又冷冷地说:“陛下对我主子的狠酷,长眼睛的都看见了,任谁听了那话也会

信以为真。凡是伺候皇上的人哪个没见过主子受辱受罚被轻贱,难怪那几个奴才心里轻视口出不逊,这也是从陛下这里

种的根啊。”

文康脸色一变,笑容消失。

昭华赶紧给翡翠使个眼色:“还不退下,少说两句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又回头拉文康的手,柔声道:“陛下别往心里去,那丫头嘴巴毒,不懂规矩,向来是想啥说啥,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

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的。陛下不要跟个丫头一般见识。”

见他仍是闷闷不乐,又道:“陛下也没必要为几个奴才生气,只有于国有功者才配得人敬爱,以色侍人者怎么可能得人

尊敬,这是人之常情,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听到这话,文康抬眼看着他,一双黑眸幽黯不明,昭华被他这古怪神色吓住,不敢说话。

半晌,文康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你觉得你是在以色侍人吗?”

昭华勉强一笑:“若是女人,以色侍人就罢了,运气好了能有个孩子可以依靠。男宠就惨了,一旦色衰连泥沟里的虫都

不如,我常暗自担心,若是我老了,姿容不再,或是陛下失了兴趣不再要我,该怎么办?还是现在当心点,少结些怨才

是。”

“忽”地一下文康站了起来,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当朕是爱你的姿容,你也太高看自己,你以为你的容貌有多

么倾国倾城?”

说着,转身绝然离去,只留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昭华又苦笑,都说君心难测,果然,翻脸跟翻书一样,说翻就翻。

文康出了水竹居,一口气奔到前面的承光殿,回头一看那人并未跟来,心里愈发生气,边进殿边吩咐:“传旨,召何太

傅进宫。”

身边随侍的太监一溜小跑才跟上他的大步流星,心里都惴惴不安,盼着皇帝的脾气赶快过去。

落月捧上茶来,文康不接,捧着胃坐在龙榻上,脸色铁青。

“陛下哪里不舒服?可要传御医?”

“不用。还不是被那家伙气得胃疼。”文康咬咬牙,“到这一步,还这样糟蹋朕的心意。”

落月明白了,一笑:“陛下别生气了,先前您待他太过狠酷,极尽凌虐之至,如今要他侍寝伴驾,他自然以为您要的是

享受他的身体,说不定还认为这只是更进一步的羞辱。”

文康苦笑:“朕以为到现在他该明白的。”

落月说:“他明不明白老奴不知道,只知道他这人比谁都会装傻比谁都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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