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步。
“你到底怎么想?”文康又问,声音发颤,心里很瞧不起自己。明知道他会怎么想,还是不死心问了出来。然后,绝望
的等待着,等着对方一句话把他打入地狱或升上天堂。
虽然屈辱,虽然狼狈,可对方是昭华,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昭华想笑,觉得可笑,又觉得解恨,可是听到他略带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脆弱和乞求,又觉得心里被一阵酸楚涨满,赶
走了原先报复的快意。
看着面前期盼不安的眼神,狠心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我不想骗你。”这话一出,不出意料的看着文康的脸色变得惨白。
虽然明白他的心意,因此打算利用一番,可是也正因为明白他的心意,终是狠不下心把他的心意踏入尘埃,掷于流水。
现在让他欣喜若狂,将来必定会痛断肝肠。
这份心意要不起,也不能要,昭华不想看他绝望的神情,转过头去,很冷淡很平静地说:“陛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
敢反抗,任你为所欲为,如今得偿所愿,也该心满意足。你泄过愤后自可以放弃仇恨,纵情恣意,我却忘不了曾经受过
的屈辱和酷刑,那痛楚如刻在骨子里,每次不经意忆起仿佛已身还在受苦。我这般身份这般处境,成日颤栗小心自保尚
不暇,哪有余力付出不该有的真心?”
文康涩然道:“我以为我对你好,能够弥补你以前受的伤害,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想不到你终是忘不了先前受苦的
日子。”
昭华仍然神色淡然没有波澜:“这颗心,早在一次次折磨凌辱中被碾成粉碎,如今,不敢再奢望爱情。你若有心,该好
好珍惜,给那应该爱的人,而不是我这个来自敌国的人。”
“那我该爱谁?”文康失笑。
“当然应该爱后宫的妃嫔们,女人的心很小,小到有时只能放一个人,再无其他。男人的心却很大,不能只装着情爱,
还有责任,功业,志向,国家等等。以你的身份,你应该去爱女人,而不该爱男人,尤其是我这来自敌国的战俘。”昭
华又补充一句:“所以,你应该去宠爱后宫妃嫔们,她们娘家有势力,可以对你的王业有大帮助,至少能为你产下子嗣
,传承功业。”
听他的口气自然冷淡,不带情绪,文康皱起眉头:“听你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好象情爱是在店铺买东西,见到应该买
的,就掏钱买下。”
“所以,这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女人感情用事,买东西买自己喜欢的,准备上街买包盐,结果却买了脂粉钗环裙子一
堆。男人则买需要的,应该买的。绝不在不需要的东西上多花钱。”
“你这个比喻有些意思。”文康道。“母后说过,情之一字,并不是你想控制就控制,更不能简单区分对与错,爱上了
便是爱上了,如陷深渊,不能自拔。”
那个时候,他无视母亲的痛苦和眼泪,斥责她:“你在爱一个人之前,怎能不考虑是否应该,怎能不考虑自己的身份,
别人的感受……”
母亲含泪的眼眸又似在眼前。
“康儿,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如果爱一个人要考虑身份,感受,对错,是否应该,那就不是爱了。”
文康喉头划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真的,如果要先考虑身份、地位、对错,是否应该,那就不是爱了。
对昭华,他也反复考虑过身份、对错基本利害关系,结果还是深陷其中不能抽身。
仿佛听到他心里的叹息,昭华转过头来,用额头轻轻碰碰他,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要不开心,别想那些没有的,还是想想得到的。”
“我得到什么了?”
“你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是强大的齐国之君,威临四海,战无不胜,正该志得意满,男子汉大丈夫,本该以功业为重
,不以情爱存活于世,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文康唇角挑了挑,想笑没有笑出来,真的统一天下,最后却没有心爱之人分享胜利与荣光,又有什么乐趣?
“你说过做人要糊涂些,不要太清醒。”文康又挑了他一绺头发绕在手指头上把玩。
昭华笑笑:“你有很多妃嫔男宠,将来还有更多,迟早对我厌倦,我若沉迷在你的温情中,将来一旦失宠,岂不伤心,
不如现在就清醒些的好。”
“那我遣散后宫只宠你一人,如何?”
“陛下真会说笑。”
“我并不是只爱你的容貌,也许你不信,我也不想多说,就让时间来证明。你也不必惧年华老去匏瓜空悬,英雄无用武
之地,不如辅佐我一统天下,我们一起建功立业。”文康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是很严肃很认真。
第97章:伴君如虎
昭华听了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盯着他半晌,才道:“陛下,你这是醉了怎的,开这样的玩笑,说说便罢了,可千万别让
那些大臣们知道。”
“你说过,不会在失去尊严和自由的处境下去爱一个人。”文康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若还你尊严和自由,你
是不是可以爱一回?”
昭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把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夺走再还给他,这样的“恩赐”回报条件是交出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陪
在这个曾经用残酷手段肆意凌虐他的人身边,做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男宠。
只要在他身边一日,那些不堪忍受的屈辱过往就不停地折磨着他。不断地提醒他现在这个一副深情款款的人是怎样将他
的尊严撕得粉碎。
如今这个魔王想是真心要弥补,付出他的感情,得到的只是无情的利用和算计,却仍是无怨无悔,痴痴等待一个毫无结
果的未来。
想到此处,忍不住心里刺痛。
昭华本想狠心拒绝,可是一看他深邃清冷的眼睛怀着期盼和惧意在盯着自己,好象一声拒绝可以把他打入地狱,断了他
的生机。可是如果接受,以前那些伤害,凌辱和折磨,真的能毫不介意么?真的能和他没有猜忌,没有怨恨,快乐的过
下去么?
本来这是狠狠报复羞辱他的机会,素来能言善辩的昭华却为难的说不出话来,许久,看着他微微一笑:“这样的好日子
何必说那些没意思的话,陛下不想玩些开心的吗?”
说着肩膀一动,松松穿在身上的衣衫滑下,很快,结实有力的身躯裸露了出来,柔韧紧致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
温润美玉般的光泽,只是前胸烙着“齐奴”二字的烙印看着分外刺眼。
文康不想看见那烙印,闭了眼睛,等待着那醉人的触感。
昭华盯着他,唇边似笑非笑,手里却解开他的衣带,有意慢慢地脱下他的衣服,一双柔韧的手如滑溜的鱼般在他身上游
走。
文康伸手握住他的手,把面孔贴上去与他厮磨,用膝盖分开他的腿。睁开眼睛和他对视,试图从他双目中看到自己的倒
影。
昭华意外地发现他眼里竟闪烁着晶莹,忽然觉得有些悲伤,闭了眼一动不动。
文康很认真,很小心地象对待最珍爱的情人,把唇贴上去。
依然柔软冰凉,依然被动承受他的爱抚,依然冷静克制,没有真情的回应。
“叫我小康,就一声。”命令的口气,却含着祈求、渴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昭华闭上眼没有答应,文康没有催促,只用轻轻的吻印遍全身。
最后,昭华低低的叫了声:“小康。”
文康加大力度,深深的吻着,几乎连噬咬都上了,生怕没有明天似的,感觉到身下人逐渐有了反应,愈发用足心思,缠
绵不已。
这个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一点微薄的真实。
(以下请自行脑补)
文康浑身发烫,任凭那销魂蚀骨的滋味,慢慢吞噬着他的理智,将他拖入流沙无法自拔。只要是他选择的,就算淹没于
流沙他也不会后悔。
昭华脸颊上的红晕坠着晶亮的汗水,象湖边那些不知名的红色花瓣,美得令人眩目,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散乱着,说不出
的异样风情。
激情过后,文康抱着怀里的人轻吻,温柔的吻蕴藏着铭心刻骨的相思。昭华一动不动,脸上仍透着淡红色的光泽,眼眸
如水,沉溺在那深沉的亲吻中。
文康抱着他走入无名碧湖,湖水极清极静,可以看见数缕水草摇曳,小鱼在水草间自由自在地游动,被惊动起来,甩甩
尾巴游走。
清冷的湖水把昭华激得打一冷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象仍沉溺在极乐中没有清醒来。
文康扶着他,给他清理,忽然又起了坏心眼,把水泼到他脸上,昭华一笑,没有掬水反泼他,却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脆
弱,文康尖叫一声:“轻点。”
“快求饶。”
“好,好。”文康试图扒开他的手,“求你放手。”
“凭什么?”
“你放手,我重重有赏。”
“什么?”昭华轻笑。
“赏你一个长吻,直把你憋过气为止。”文康说得很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又占我便宜。”
“天下之大,我只占你一个人的便宜。”文康又郑重发誓。一边用水淋他的身子,一边不老实地把手伸进他的胯间。昭
华用力推他,把他推倒坐在水里。
文康起来抱住他,也试图把他往水里按,两人打闹完了,在凉凉的湖水中相拥。天上蓝天白云,地上碧湖红花,仿佛天
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其他,没有杀伐,没有争霸,没有悲伤和绝望。
昭华看看天色渐晚,从湖里出来,取过草地上的衣裳穿上:“太阳下山了,我们该回去了,天黑了就找不到下山的路。
”
“那就住这里好了。”
“皇帝夜不归宿这还了得,再晚些,整个国都就要大乱了。为君者要谨言慎行方为国家之福万民之庆。”
“唉。”文康夸张地叹口气,“你总是能说出一番道理,再润色一番,可以当一篇奏折了。”
昭华把他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穿上。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文康一边穿衣裳一边说。
“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找鸟蛋,打山鸡,踩河蚌,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看天空,就我们两人,没有别人。”
“好。”昭华微笑着摸一下他的鼻子。“人生苦短,本该及时行乐。”
夕阳西下,一道绚烂的晚霞挂在天边,给碧湖红花绿树蒙上了一层瑰丽的奇彩,也给两人的头发衣衫染上一抹金红。
昭华收拾了东西,和文康一起顺着原路回去。
文康又感叹:“顺着这条路我们可以回去,可是为什么我们回不到从前?”
“因为人总是会变的,回去的路毁了,想回到原点很难。”
“你说很难,却没有说不可能回到原点,是么?”文康眼光灼灼看着他。
昭华笑笑不答。
两人下到山脚牵回马匹,苏送爽在路口焦虑地等着,他率众侍卫等了一天,又不敢违背皇命派人围山,又担忧皇帝的安
全,直到看见两人携手下山,才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回到御苑寝宫,已经备好了晚膳,只是两人都没有胃口吃。
昭华奇怪地发现寝宫有了异状,伺候的内侍都是新面孔,全部换了一拨新人。瞅个机会问落月。
落月颇有意味的一笑,答道:“前两日翡翠忽然对奴才们发难,还把矛头指着皇上。如今,你们该满意了吧?”
“什么意思?”
“皇上把所有见过你受辱受罚挨打的宫奴侍卫全打发走了,知道你被人污辱的人也都不在了,几句话就让皇上撤换了用
惯的人,还不满意?”
昭华有些尴尬:“我没有让他换人的意思。况且你和桑田、郑无离三位高级总管还在,不会影响伺候的。”
“等明天,还有令你更吃惊的事情呢?”落月笑更是意味深长,看他的眼神也古怪。
昭华知道文康常有不合习惯的惊人举动,也不在意。
文康把他叫过去,停了一会儿却没有话说,昭华也不催他,只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去。文康犹豫一下,还是说:“从今夜
起,朕要召妃嫔们侍寝,朕至今尚未有子嗣,若再这样下去,朝臣必然不满,到时把矛头指向你,对你也是不利的。”
“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对一个奴隶解释那么多。”
“朕还会每天召见你的。”文康很认真的如发誓一般,“等有了子嗣,只陪你一人。”
昭华笑了一下,既然要召女人侍寝,每天还要见他干什么,要他伺候梳洗吗?这些活计应该让侍寝的妃嫔们来做吧。这
些早在预料中,就算文康再宠爱他,也不能不要子嗣,在皇宫,爱情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嗣。倒是杨蠡想得周到,
算准此点,早就训练了几位美女送入宫中,瞧沉落雁和吴雅玉姿容风度,不愁抓不住皇帝的心。
只是觉得这心里仿佛有什么流了出来,空得有些难爱。
昭华揉揉额头,不再想其它,回到水竹居休息,出门时见太监抬着用锦被裹着的美女进了寝殿,知道皇帝要召幸新入宫
的秀女,以后只怕会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次数。
次日清晨,空气清新,夜晚的凉意未散,昭华起来趁着天凉在院中散步,却见皇帝寝宫的三大总管:落月,桑田和郑无
离一起前来。更令人奇怪的是还有内书院的书记官和御前侍卫长苏送爽。
这几个人同时前来找他,倒是极少见的事。昭华暗自纳闷,等他们说话。
落月命令:“摆香案,皇上有旨意,慕容公子跪下接旨。”
昭华愈发惊奇,往日天天和皇帝在一起,文康有事都是当面交待,或传唤或说事或是赐物,从不曾这么郑重其事,更不
曾叫他跪迎,不知什么事如此重大。
昭华在香案后跪好,内书院书记官开始宣旨,命昭华为内书院秉笔主簿,协助拟旨敕诰事宜,秩千石,赏食邑六百户。
宣旨毕,书记官将封诰和证明职位的驾贴递过去:“领旨谢恩。”
昭华不接,也不起身也不抬头,道:“请回奏陛下,昭华愚钝识浅,无能担此职任。”
一时,所有人都一愣。
落月道:“陛下降旨,不可不遵。”
郑无离道:“不遵圣旨就是不臣,不臣就是有异心,该是死罪。仗着得宠不把皇上放眼里,万万容不得。”
桑田道:“你若是做不了也该求皇上收回成命,而不是抗旨。”
昭华抬起头,似是下定决心:“请总管通报,我要见皇上。”
文康却不在寝殿。下了早朝后,太傅何恬请求单独召见,道:“陛下决定要收昭华为臣,共创大业,显得陛下胸怀宽广
海纳百川,必八方咸服四海归心。这样是好的,只是为小心起见,陛下还是防着些好。”
“太傅的意思是用他的智却不可托以密事。”
“正是。”何恬点头,“重大密事不可让他与闻。陛下再小心考察一番,看他是否真心实意为陛下效力,若无异心,以
后再和他谋划别的事,若有不臣之念,请陛下早下决断,不要再与他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