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皇上不信可以去问林公子。”
文康沉默半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昭华抬眼看见,认为自己眼花了,这个恶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痛苦个什么劲。
好象看出他在想什么,文康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残暴又没人性?”
昭华心里称是,嘴上哪里敢这么说,只是做出惶恐万分状:“奴才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
“你不必装模作样,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是否明白,是什么让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文康抬脚欲踢又忍住,“
还不是你那死鬼爹做下丑事,坏了朕父母之间的感情,坏了太后名节,又害了皇父性命,让朕从小失去天伦之爱。”
这会儿昭华万不敢说什么不要为死人逼死活人之类的话,只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恨他为了打击人死揪着陈年往事
不放。
文康发泄完一通怨气后又命令:“过来。”
昭华已经离他很近了,听他吩咐,只得艰难地挪动膝盖,再靠近一些。
文康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在膝上,然后扯下他的裤子。昭华身子一僵,以为他又要毒打,也不敢挣扎,只得静静地等着
。等了一会儿,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觉臀上传来一阵清凉舒服,才惊讶的发现文康在为他上药。
文康一边上药一边说:“以后不许和别人说话,不许接受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进嘴的东西,明白吗?”说着一巴掌拍在
昭华的臀上。
“明白了。”昭华忍着疼说。
文康心里生气,林御风是右相国林潇的儿子,而林潇又是力主杀昭华的人,这些复杂枝蔓的关节没法说出口来,对于昭
华来说,身处黑暗寒冷的人得到一丁点温暖就会抓着不放,哪里会怀疑林御风的用心,况且林御风目的不明,有没有恶
意也不好断定。
上完药,文康又狠狠捏着昭华的下巴迫他抬头对着自己,阴冷的说:“如果让朕发现你勾引别的男人,或者和别的人亲
热,朕会让你死得很惨,知道吗?”
昭华惊惧又茫然地看着他。
“你的眼睛只许看朕一个人,敢看别人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森冷的威胁让昭华打一寒战,小声道:“知道了。”
“下去,看见你就烦。”文康这句硬梆梆的话一般不带可怕的后果,意思通常是昭华可以回去休息不用伺候他了。
昭华松了一口气,赶紧回下房休息。
次日,昭华被落月特许休息一天养伤,可是皇帝觉得干什么都不顺,打这个骂那个,折腾得寝宫里人人惴惴不安,到午
膳时皇帝摔了筷子,瞪着眼道:“昭华怎么不过来?略加惩罚他还敢怄起气来。”
落月赶紧命人把昭华带过来,要他忍着伤痛过来伺候皇帝用膳洗手。
午后是上书房时间,昭华照旧陪侍,林御风也照常入宫伴读,却看见他行动不便,可知挨过打。
看着昭华苍白的脸色和凄楚的眼神,林御风面露不忍,道:“挨打了吗?还痛吗?用药了没有?”
昭华不敢和他说话,只是点头做答。
“因为你和我说话了?”林御风又问。
昭华又点点头,淡漠的表情掩饰不了眼眸中深藏的哀伤痛苦。
林御风看了又气又怜,道:“我只是受人之托来关照你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皇上怎么可以这样。”
课业结束,太傅退出,文康回到寝宫,林御风跟着进来,很气愤地说:“皇上,你这样待昭华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你敢说朕过份?”文康双眼喷火怒吼。
“没错。你简直没把他当人看,天大的仇恨报复到这份上也该消了吧,况且昭华本身是无辜的。”林御风的声音比他还
大。“先皇不是他害的,抵御外敌保护自己的国家也是应该的,他没做错过任何事,就算你恨他入骨,不如给他个痛快
,一刀了结算了,何必这么零碎折磨人。”
“哈,露出你的真面目了,你爹不是一直想杀他吗?所以你也推波助澜,借朕的手杀他,摆出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想骗
谁。”
林御风是相国公子,自幼受尽宠爱,哪听过这样的话,听了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文康又冷笑:“朕告诉你,朕的仇没有报完,就是不想给他痛快,就是要零碎折磨人,直到他死,怎么?不服气?”
林御风气得和文康大吵一架,摔门而去。
文康也气得脸色发白,冷冷地看着昭华说:“很好,很好,你真有本事。朕和林御风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极少红过
脸,现在居然为你吵翻了,你的能耐还不小啊。”
昭华见他们吵成这样,早吓得跪倒在地,不知所措,怕文康迁怒自己,更怕他下狠手对付林御风。
文康摔了茶碗又摔砚台再摔珍玩,然后掀桌子,整个殿顶象被掀翻一样,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只祈祷自己能逃过一
命。
“来人,传板子。”文康下令。
昭华闭上眼睛等待惩罚。
却见文康命人把另一个奴隶打了五十大板,他素来喜欢迁怒于人,旁边的人根本不敢求情,看着别人痛苦,他的郁闷才
会舒缓一些。
御苑宫门外,一个帅气冷峻的青年靠着一棵大树站着,他脚踏白缎登云履,身穿白色宽袖长衫,一头乌发半披半束,银
色的发带随风飘扬,修长的手指折扇轻拍手掌,那姿态说不出的慵懒韵致,一双如星黑眸,一直盯着宫门口。
过一会儿,林御风从宫门出来,一脸的怒气。看见树下的青年,乌云密布的脸上登时绽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屈无瑕,
你在等我。”
“嗯。”屈无瑕打量他两眼,拿衣袖给他擦汗,道:“看你刚才很不高兴的样子。”
“气死我了。”林御风又满脸怒色,“你托我关照一下昭华,可是我才和他聊了几句,安慰了一下,皇上就对他用了刑
,太狠了,真过份。”
“算了,别生气。”屈无瑕眉头轻蹙,“我只是倾慕昭华太子贤名,怜他沦为奴隶受尽折磨,才托你在宫里暗中保护,
既然惹得皇上不快,还是算了,以后别管他了。”
“就算你不说,我看那昭华可敬可怜,也想关照他。才不过说了两句话,皇上发的哪门子火,真过份,本想找个机会为
昭华求情,看皇上这么狠,气得我忍不住和他吵了一架。”
屈无瑕惊讶,又有些忧虑:“你虽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却也是臣子,怎么可以这样没有上下尊卑?当心他治你的罪。
”
“当我稀罕御前侍读这个差使吗?我不干了。”林御风气鼓鼓地拉他,“走,我们去喝酒,今天不回家,省得被老爹叨
叨。”
“你呀,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皇上赐的差使,哪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屈无瑕看着他,眼里似盛着浓浓的美酒
,醇得惹人沉醉,语气更是含着无尽宠溺。
“皇上也大了,不用天天上书房,我这御前侍读的差事也该卸了,我是只知玩乐的人,没什么本事,哪象你那么能干,
廷尉府清洗燕国暗卫奸细时,你一下子揪出了好些个,谁不夸你能干?”
屈无瑕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笑意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第32章:生辰
后来的事,就是林御风离家出走,拒绝入宫。林相国派人找他回来,命令他进宫向皇帝请罪,林御风虽恼了文康,但是
毕竟自小在一起十年之久,不会为了吵一场架吵散多年情份。文康吵完也有悔意,他自幼受父母溺爱,霸道惯了,和同
龄孩子玩不到一起,也只有和林御风能处下去。相处十年,虽免不了偶尔怄气绊嘴,却多少有些情份,所以这次林御风
请罪后,他也就借此下了台阶,两人带着疙瘩又出现在书房里。
文康不想对林御风怎么样,火气发在昭华身上,讽刺道:“你可真会勾引人,勾得太后为了你给亲儿子脸色瞧,还勾得
朕的侍读为了你和朕吵架,连朕的御前侍卫也偷偷护着你。”
“没……没有……”昭华试图辨解。
文康下令每天打他二十鞭,做为例行调教,直到他肯招供为止,掌刑的是最受信任的御前侍卫苏送爽,后来用刑时,他
都手下留情,没有使狠劲,虽然当时疼得皮肉如撕裂一般,但是只是暂时的肌肤之痛,并无大碍,还未经皇帝同意偷偷
给他用了药。他不愿意为此连累苏送爽受处罚。
“还说你没有勾引人,连太傅都偏爱你,有意当着朕的面说你聪明有才。”
“何太傅是想激起陛下好胜之心,发奋学习……”
“呸,朕才不屑于和你争那诗文小道之胜,那玩意有什么用,你那死鬼爹就是沉迷那些诗词歌赋才误了国事的。”
眼看文康又要抬杠,昭华聪明地选择闭嘴。
吟诗作对舞文弄墨,向来被文康视为没有实用的小道之艺,只是他在一旁看着昭华和太傅出上句对下句,觉得很有意思
。作诗作文,都是命昭华按他的语气做了充数,太傅心里明白,也无可奈何。
至于琴棋书画,算术天文地理杂科等,文康统统不喜欢,昭华却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师父布置的功课也是昭华替文康
做了,太傅也没法强逼皇上做功课,又不忍惩罚昭华,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弓马武术,文康却想和昭华争夺一番,韦冲说得有理,这世上敢和皇帝真的对打的,唯有昭华一人而已,所以文康喜欢
和他对打。只是比试动手的时候,侍卫总管和武师父都不允许取下昭华手脚上的镣铐,更不允许给他真的兵器,所以比
试起来趣味少许多,但是也比那些一碰就倒的侍卫有些意思。
但是昭华毕竟不敢使出全力真打,往往只出三分力,更不敢往他身上狠狠来一下,或是重重揍一拳,结果常常被文康打
倒在地,挣扎着起来,又被重重打倒,木剑一下下落在背上,腿上,直到木剑被打断,一场对打下来,昭华身上是青一
块紫一块,好象骨头都快裂了。
文康扔下打断了的木剑,冷冷地道:“明天继续打。”
“陛下手劲真大,奴才实在撑不住了。”昭华只觉得肋骨被打断了,疼得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来。明天再被这样打一
顿,他真的爬不起来,性命要交待了。
文康看他吐血,眉头一动,仍是阴沉着脸冷声说道:“传太医来看,今天不用你伺候了,明天继续打。”
昭华怀疑他是不是想在练武场上打死他。
苏送爽带陈太医来给昭华瞧伤,真的被打断了一根肋骨,动一动浑身疼,吃了一颗丹药感觉好了些。
苏送爽看着他,眼神复杂,想了想,说道:“这药是灵芝活血丹,是陛下命我拿来的。”
昭华苦笑不答,把他打得半死再拿药来吊命,明天接着打,这叫什么事。
苏送爽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你若想少挨打也很简单,就是你使出全力还击就是了。”
昭华睁开眼,与他对视,无力的摇摇头。
知道昭华的伤势,文康破天荒赏了几天养伤的时间,待伤势刚愈,又上练武场接着打。
昭华举着木剑,先发制人,朝文康猛力击去,文康被他攻个措手不及,全力抵挡,过一会儿扳了回来,一招一式都猛烈
凶狠。昭华忍着疼全力对抗,凭着临阵经验的丰富,还在文康腰上狠击了一记。最终,因为昭华带着镣铐,身上的伤初
愈,行动不便,还是不敌文康力大,被打倒在地,只是文康却没有象昨日那样继续打他直到吐血,反而拉他起来,结束
对打。
以后,昭华摸着门路,每次对打都使出全力狠狠出击,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不被打得太狠,这让文康很兴奋,也使出
全身解数,一场对打下来,文康身上也带着青紫瘀伤,而昭华身上的伤也不少,即使如此,把文康狠揍几下也让他觉得
很爽。
于是,文康喜欢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打让自己发出全力,喜欢跟强者在战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然后把他征服,而昭华暗
盼对打时能趁机狠狠揍文康几下,盼着打击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的嚣张气焰,两人前所未有的喜欢同一件事。
但是昭华的日子还是难熬,除了习武场上的对打,再加上每天的例行鞭刑和劳作,每天都在疼痛和劳累中度过,他简直
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文康还天天折腾他,明知道他拖着沉重的脚镣行动不便,明知道他自幼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还指使他做这做那,好
象很高兴看他为自己做事。昭华也习惯他的颐指气使,好在文康也要睡觉,好不容易等他歇下,昭华才得以脱身回下房
,却不能休息,每天例行的二十鞭要挨。
“你到底要挺到什么时候?”每次行刑时,苏送爽都要问这句话。
每次昭华都一言不发,只是袒露身体默默等待着疼痛再一次来临。
每次打到一半,新伤压着旧伤,昭华都会疼得全身发颤。
每次打到最后,苏送爽都会越打越轻。
每次打完苏送爽都会轻叹一声,偷偷给他上了药,把铁项圈锁在他脖子上,看他一会儿离去。
这日午后不上书房,文康在花园闲逛,只有包括昭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跟着。自从停止了人兽搏斗,又停止了那种变态
的艳舞献艺,他觉得少了点刺激,一腔怨恨的报复到现在也觉得没了意思,心里空落落的急待用另一种东西来填满,这
东西好象就在身边,却捉不到。
文康看着池边的假山和池中的金鱼,还有池边一只北地的金刚黑头鹳耷拉着脑袋在打磕睡,想起十二年前,燕皇带昭华
来齐国探亲,那时他还叫燕皇舅舅,昭华才八岁,和他在这御花园玩耍。这假山旁他们共同栽下了一棵桃树,许下稚气
的愿望,愿这棵树见证他们的情谊,至今十二年过去,这树从未结过一颗果实。
“小康,那只黑脑袋的鸟是什么?”
“那叫金刚黑头鹳,最善捉鱼,昭华哥哥是不是除了烧鸡烤鸭就不认得别的鸟?”
“死小子,你是不是一天不刺我,屁股就发痒?”生气的语气,温和的声音没有一点威慑力,只好动手。
“啊……轻点,待会还要玩官兵捉强盗,你现在把我掐肿了,待会儿怎么玩。”
他们玩的官兵捉强盗颇具规模,两人各带一大帮侍从,定下赏罚,立下军规,而他只愿当官军,昭华素来让着他,于是
自愿为盗,一场较量下来,大多是昭华赢了最后的一场仗。
时光如流水逝去,往事不可追忆。谁曾想十几年后再见时居然是如此刀兵相见,满腹怨恨互相提防。
文康感慨万分,唏嘘不止,心里隐隐作痛,好象藏了个小人从隐蔽处钻了出来,拿把刀一下下地揭开已经干的伤疤,连
皮带肉揭得鲜血淋漓。
叹了口气:“你可曾记得十几年前在这御花园中一起玩官兵捉强盗?”
昭华头也不抬,冷漠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记不得了。”
还是落月说得对,忘记过去,就会减轻痛苦。
文康觉得他的话听来说不出的刺耳,只觉得心里阵阵难受。
也难怪,昭华第一次来齐国还是以燕国太子,齐国贵客的身份入住齐皇宫,如今物是人非,十几年漫长的时间过去,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