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夜 第二部——ranana
ranana  发于:201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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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艾伦·托马斯大约是被海风吹醒,他惊慌地抱住我左腿,大吼大叫着:“迪兰你冷静点,我向上帝保证我没往你脸上撒尿!!”

“下地狱吧!”

我用力踩他脑袋,在他终于忍不住松开手的时候,把他一脚踹了下去。

第八章

我把艾伦·托马斯踢下海之后,整个人都感觉到异常的平静,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坐着过山车,飞跃了顶峰,刺激的余味还在指尖颤抖,而旅程却在和煦的日光中抵到了终点。我为冒牌的道奇·劳伦斯阖上了眼,在他脚边找到了一把左轮手枪,银色的长枪管泛着冰冷的光泽,胡桃木手柄上刻有精致的雕花,弹巢和枪管上也都绘有差不多样子的纹饰。我在杂志上见过这个款式,马格南75周年纪年款,收藏专用,现在看来实用性还不赖。弹巢里6发子弹,现在还剩三发。

我回到道奇·劳伦斯的房间里找了身衣服换上,囚服让我感觉浑身不舒服。道奇·劳伦斯真是个奇怪的人,他的衣橱里没有一件休闲款式的衣服,除了正装还是正装,不过硬邦邦的衬衣也总比囚服好,我换上他的衬衣和西裤,这些没有尺寸的衣服裤子大概都是按他的个人尺寸订做,穿在我身上,袖子略长,裤腿略短。我卷起衣袖,又坐到了珀西边上。我想去看看艾伦·托马斯掉到了哪里,但是理智告诉我没有必要。我把他踢下去时他的尖叫声至今还在我的耳旁环绕,真是,非常,非常棒的惨叫。

他甚至可以荣获我听过的所有惨叫中“最惨冠军”。这种惨并不是指他的身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而是指他的“惨”让我获得了怎样的满足。他的坏运气影响着我,什么事情都能被他搞砸,我看得出来,有些事如果能说是无意,那有些只能说是故意。我不知道他的初衷,也没兴趣探究,但既然他想和我玩儿这种你揍我一拳,我砍你一刀的游戏,我自然不能示弱,要说在整盘游戏里艾伦·托马斯有什么优势的话,那一定是他知道的永远比我多。而我,我理了理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我敢把艾伦·托马斯踹下海,而他不敢真得把我杀了。

不过,有件事让我想不明白,说实在的,确实困扰着我,以至于我到现在还坐在这间废墟般的办公室里思考。

艾伦·托马斯为什么没有杀了我,还来救我?

有一个可能的答案是:找一个像我这样能陪他玩儿游戏的人实在他难,他可不能因为一时贪玩失去一个长久的玩伴。

这其实并没什么,反正我已经赢下游戏,我活到了最后,艾伦·托马斯先死了,再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胜利的喜悦涌上我的心头,为了防止自己太过高兴晕厥过去,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后闭上眼睛,准备为艾伦·托马斯默哀三秒。

上帝会保佑你下地狱的,艾伦,三,二,顺便说一句,我会永远记得你恐惧的双眼,想到它们我就能吃下三大块半生牛排……

“嗒嗒嗒嗒。”

具有节奏感的噪音抢走了我灌注在对艾伦·托马斯默哀上面的注意力,我睁开眼,该死的,一定是因为我刚才没倒数完,才让我又他妈的看到了艾伦·托马斯!!活的艾伦·托马斯!

“迪兰!”艾伦·托马斯坐在直升机的机舱里对我大喊。

我拿枪瞄准他,他把架在直升机里的冲锋枪枪口对准我。他以为我怕他??去他妈的!这家伙竟然没死!他竟然没死!我和他对峙着,没人把枪移开。

直升机的旋翼高速旋转,卷起了更大的风暴,我眼睛疼得睁不开,艾伦·托马斯拿着扩音喇叭对我说:“跳下来。”

“滚远点!!!”我用我最大的音量朝他喊,可惜直升机的噪音太大,这句对艾伦·托马斯憋了很久的话连我自己都没听到。

艾伦·托马斯手上的扩音喇叭被他身旁的一个黑影抢走,“你在磨蹭什么?”

说话的人是艾琳,我绝不会认错她的声音。

艾伦·托马斯不可信,艾琳也同样不值得信任,我真想见一见他们父母,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子女。

“我会抓住你。”

我看不清艾伦·托马斯的脸,我感觉他在笑。艾琳又把喇叭抢走:“暴乱已经被镇压,狱警很快就会到这里集合,你到底想不想走?”

我他妈当然想走!当然不是用这种方式!她是个律师,她不想走法律途径,她竟然来帮忙越狱!这儿的司法系统到底是有多他妈的腐败?!!

桌上的电话开始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有人在讲话,简短的报告着各个区域目前的情况。

艾琳说得没错,暴动被镇压了,狱警正在赶来。我想拿起话筒说些什么的时候,里面忽然冒出了道奇·劳伦斯的声音,平缓低沉:“不用管我这里,我们非常好,会议还在进行。”

怪不得刚才没人打扰,有人对电话做了手脚,这地方又没摄像监控……这地方当然不能有摄像监控!要不然冒牌货的精神分裂岂不是要暴露。

“把桑尼扔过来!”艾伦·托马斯还在对我喊话。

我走到桑尼边上,艾伦·托马斯继续说:“就像你把我踢下去时一样。”

他能别说得我好像故意谋杀他一样吗?好吧,好吧,我是有这个意思!

我把桑尼踢了下去,艾伦·托马斯手上握着一个遥控按钮似的玩意儿,我没有靠太近去看,直升机吵得我没法专心思考。

“好了,轮到你了。”艾伦·托马斯对我招手,“别怕,宝贝儿。”

我把左轮插进裤腰,跳了下去,等着吧艾伦·托马斯,我要切断他的声带,让他变成哑巴!

我没被人接住,也没抓到什么救命的绳索,我重重砸在了软垫上。脖子没事,脸上疼得厉害。

艾伦·托马斯的直升机还在空中飞着,我躺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直升机里喷出火焰,袭击了被爆破的监狱长办公室。狄波拉监狱像一座碉堡一样屹立海中,海浪拍打着它的底座,却没法解救它熊熊燃烧的核心。

我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我的腿没断,脖子也没断,从头到脚,从前往后,从内到外的各项器官都还能正常使用。这时,我觉得我是幸运的。长久以来,唯一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幸运”这词的含义。

我看着自己所在的这艘快艇,艇上堆满了橙色的软垫,桑尼就躺在离我两步的地方,背上还背着降落伞,伞面一大半泡在了水里。他还在昏迷,我估计他八成是死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是植物人也能摔出点意识来。

我朝桑尼那里挪了挪,我首先注意到他的屁股。我承认我是个同性恋,他也有个很棒的肉体,但是我要是个才从十层楼的监狱里跳下来,看着同性屁股发情的同性恋,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桑尼的裤子,屁股那一块上没有半点屎,一般来说,人死的时候,肛门松弛,一定会进行排便。我没有去试他的呼吸和脉搏,光冲着他干净的屁股我就知道他还没死。

我拍了拍始终背对着我,坐在船头的白发老人。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他。

他回头看我,我看到了他的脸。这真是航空史上的奇迹,一架飞机在空中爆炸,它载着三个人,然而这三个人全部存活了,存活率高达百分之百!!

神父递给我他手上的《花花公子》,他抬头望了眼天,艾伦·托马斯和艾琳背着降落伞从天而降。艾琳没穿裙子,真可惜。

他们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快艇上,我卷起《花花公子》,朝艾伦·托马斯走过去。他正在脱伞包,艾琳对我吹了个呼哨,“你真幸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活着,我说艾伦,你怎么没给他准备降落伞?”

艾伦·托马斯耸肩摊手,甚至没拿正眼看我,他语调轻松的说:“他不需要。”

我拿卷起的杂志敲他脑袋,他抓着我的手腕阻止我,我们两人没有打架,只是在快艇上互相推搡,艾琳试图控制船体平衡。最后我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我把艾伦·托马斯推进了水里。

我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使劲往水里按,他双手使劲扑腾,溅起水花,弄湿了我的脸和脖子。艾琳在边上冷静旁观,我问她:“我刚才把他踢下了海,他怎么没死?”

“他有降落伞,越狱计划的一部分,他没和你说吗?”

水面上不断冒出大大小小的气泡,我趁艾伦·托马斯还没有断气,把他又提了上来,他大口喘着气,拿手抹了把脸,警告我别再想溺死他。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总之一定是些烦人的噪音,我又把他按进了水里。

“那保释的计划呢?除了见我,你还见了他??”我继续问艾琳。

“一开始有保释的计划,可是后来计划有变,是艾伦主动联系地我,他觉得桑尼面熟。”

“面熟?”我决定听艾伦·托马斯说些什么,艾伦·托马斯拿口水喷我的脸,我也没有在意,我问他:“桑尼是谁?”

“阿尔·帕西诺。”他说。

我笑了起来,他怨恨的眼神真是太棒了,我有些不舍得这么快弄死他。

“银行大盗。”艾琳补充说道,“然后我和亚当联系了,他也正在找桑尼,桑尼又有越狱的计划,将计就计,决定把他带出狄波拉监狱。”

我有疑问,“第一,如果亚当想要桑尼,他可以走法律途径;第二,亚当为什么找他;第三,艾伦是怎么联络到你的?”

“法律途径在狄波拉监狱行不通,那里等于是劳伦斯的私人帝国,所以我后来也放弃了保释你们,决定和艾伦合作。”

我把艾伦·托马斯提上了快艇,他当着我的面脱了上衣,我背对向他,这混球百分之两百是故意这么干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艾伦·托马斯转到我面前,我避开他,在原地打转。艾琳哈哈大笑,让艾伦·托马斯赶紧把他的鸟收起来。

艾伦·托马斯对我展开了紧密的裸 体攻势,我并不后悔没把他淹死在水里,我要好好折磨他,好好欣赏他愤怒仇恨的表情。我感觉他的眼睛将会成为我一辈子最好的收藏。

漂亮的眼珠,像宇宙,汇聚繁星。

“你想知道艾琳是怎么联系上我的?因为我比你聪明。你想知道亚当为什么要找桑尼?因为他在五年前偷了亚当的一幅画。你想知道为什么之前亚当不找他?因为他把自己藏在了狄波拉监狱,改了名字换了身份,亚当也找不到他。你想知道桑尼现在又为什么想越狱了?因为他委托管理自己财物的家伙被人杀了,他关心自己的钱!还有呢,你还想知道什么?”艾伦·托马斯贴着我,甚至把我的后背都弄湿了,我觉得是该让他知道试图用裸 体消耗我意志力的后果了。我转过身,他还在那儿得喋喋不休,“让我猜猜,你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把自己踹下悬崖的狗杂种?因为,我喜欢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快艇已经在艾琳夸张的大笑声中驶出了狄波拉监狱所在的海域。等到他终于说完,我望着四周海景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些。

艾伦·托马斯先是抱着胳膊挑衅地看我,将信将疑地朝我走过来。我没说话,我现在说不了话,我的胃翻腾着,泛着酸味,经过一轮消化的食物已经不受控制地涌到了喉咙口。这些东西可不能浪费,无论如何都得把它们全部送到艾伦·托马斯身上去。

我用眼角瞥了眼不停拿巴掌招呼桑尼那张俊脸的艾琳。她已经不再笑了,嘴里嘟囔道:“亚当个骗子,一点都不像。”

艾伦·托马斯走到离我不足一拳的距离,我尽量将眼神锁定在他的脸上,不去看他赤裸的身体。这对我来说太有难度了,光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我就能吐个三天三夜。他太恶心了,不光是裸体的问题,他这个人,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太他妈恶心了。

我不知道“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觉得这个词有什么特殊含义。我喜欢很多东西,烟,枪,酒,金色头发的漂亮年轻人等等等等,艾伦·托马斯可能喜欢骗人,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就和他那些个容易拆穿,信口说来的谎言拥有一样的地位。其实这句话本身,十有八九也是个谎言,他想借这句话看似充满冲击力地谎话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再追究他们兄妹的阴谋。

如果更细致全面的考虑这句话,好吧,我承认,它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那么这也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被艾伦·托马斯喜欢这件事当然没法让我高兴起来,谁会想要被一个神经不太正常,满口疯言疯语,整天忧心世界末日丧尸危机,还他妈的能把身边的人都变成倒霉蛋的人喜欢?

他虽然长了张漂亮脸蛋,可我发誓,我迪兰·坎贝尔向所有神明发誓,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喜欢上这混球。

他匪夷所思,我无法理解。他认真的表情更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拍了拍他的肩,这不要脸的狗杂种还伸手揽住我腰,笑着说:“被我感动了,想吻我了吗,甜心?”

我勉强地抽了抽嘴角,好让自己看上去是在笑。我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在艾伦·托马斯配合的张开嘴的时候,我吐了。

他把我揍成了尸体,我拿手术刀扎了他的手掌;他恶心我,我也要恶心他。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艾伦·托马斯很快推开我,他的表情非常难看,我趴在快艇边吐,艾伦·托马斯嘴里含过我的呕吐物这事能让我高兴上一年。

艾琳一开始以为我晕船,还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好心地把水让给了艾伦·托马斯,他现在一定比我更需要水。我觉得自己太善良了,回头扫了眼艾伦·托马斯,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裤子,现在正在拿矿泉水漱口。

我吐爽快了,拿衣袖抹了抹嘴。船上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我走到船尾去看水花,我曾经梦想过有一艘这样的快艇,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和漂亮的小伙子一块儿出海钓鱼。然后找一座无人的岛屿,生一堆火,我们烤鱼吃,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等到太阳落山,就开始做 爱,脱光了也行,我可以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也挺有情 趣。

现实比梦想残酷太多。

我去了无人岛,没人和我在那里晒太阳,做 爱。我坐上了快艇,在海面巡游,没人和我一起钓鱼,我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着白色地浪花,回味艾伦·托马斯难看,尴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错愕表情。

现在他又来到了我的身边,他可真会破坏气氛,他对我说:“我是认真的。”

所以我说他恶心和他裸不裸体没关系,他从头到脚都让我不舒服,他的发色我不喜欢,他的言行举止我不喜欢,他的谎言我不喜欢,他烦人的妄想我也不喜欢。

“你让我想起我的马,后来死掉的那匹。”

“它好动,活泼,没有高贵的血统,是头杂种,可它优秀,比所有其他纯种的马都要优秀,非常难驯服。”艾伦·托马斯说起他的马时,显得很激动,脸上洋溢着病态的欢乐。

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最后它死了。”

艾伦·托马斯对我微笑,弯着眼睛夸奖我:“迪兰你太了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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