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前沿——坊七瞳
坊七瞳  发于:2012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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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办?”我哥黑着脸,“一个直人,又想上又不想负责,你说怎么办?”

“靠,你玩我爸!”

“年纪小总比较荒唐。”

“那是你!”小爷我就五讲四美三热爱,从来没动过这种邪念,到现在还纯情地幻想和校花牵个纯情的小手,我跳起发

飙,“活该你不受待见。”

“但现在我是认真的。”他按住我,“准确的说,从那一天起,我就认真上了,你知道何老师不是别人。”

我呼呼喘着气,可心里还是不平衡,“你丫——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奸钟情吧?”

我哥笑了,笑中带着揶揄,“你爸的技术一直都不怎么好。”

我崩溃。

听别人说自己的爸在那方面技术不好真是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感觉。

“有多不好啊?”我崩溃过后开始冷静,也摸出一根烟。

“疼。”我哥闭上眼,

“那是一种被撕裂的疼。源自身体里面,冒出来疼,像是你的,又不像是你的,一忽儿疼得你要死要活,可一忽儿又一

片空白,然后………”他顿了顿,“只有疼。”

我听得有些冷,而且瘆得慌。

我猜疼到极致,一定就反转为恨,我磨着两排牙狠狠骂他,“活该的你。”

“确实活该。”我哥掰断了香烟,轻飘飘地笑了,“自作孽,不可活。”

我们都默了一阵。

我又忍不住想起一个问题,,“我爸,应该不是那么生猛的人吧。”说得也忒惨烈了吧。莫不是你耍我?

“十五天没下床,大把大把地吃止痛片。”

我没言语了。

“何老师很细心地照顾我,安慰我,诚恳地向我道歉,甚至要去公安局自首,他可真傻,”

你找抽吧,得了便宜和我爸买乖?

“傻得真可爱,我就那么陷进去了。”

我没脾气了。

这赶着倒贴的,没治没治的,谁也整不了的。

我问,“他不会不知道其实是你自作自受吧。”

我哥又沉默。

“问你话呐。”

“知道。现在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哥坐起来,将两截断烟狠狠截进土里,“可我就是不相信,不信那几年他都是虚

情假意。”

你就钻牛犄角吧。

你不知道古今有多少人就毁在“不相信”三字儿上了么?远的不说,就说慈禧那老MM,不就毁在不相信洋人比我们旧中

国强大上了么?近的也不说,就说彼岸人民,不就不相信彼国以外的群众力量,结果叫911给撞了一个腰么?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信。

他们不知道,不止那一次,其实我撞见过不知多少次。

我爸病了,我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哥累睡了,我爸挺爱怜地摸他的脸,还偏身偷偷吻他的额头。

我哥投资第一间画廊,两个人并肩坐在橡木地板,我哥搂着我爸的腰赖在他腿上,我爸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一幅接一

幅地给他讲创作灵感,然后接吻,再然后——

我哥的私人公寓有一间暗格,后面挂着一幅我爸画的油画。画上的少年安详地躺在大片的兰草丛中,微微蜷起身子,结

实漂亮的身躯完完全全袒露在花间,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微张开的娇艳双唇,略带红肿的胸口,以及软垂在一片黑密丛

林中若隐若现的阴影。

神圣得我这个棒棰都想流着口水扑过去嗯啊了他!

我问,“然后呢?”

我哥看了看表,“差不多了,我叫他吃饭。”

你大爷的,真有夫妻相!

我哥拎起一件外套走向我爸。

我倚着车想,就这样得了,闹腾什么啊?开门关门不都是一家人?

其实我挺喜欢他们安静地坐在夕阳中,伴着金色的霞光,悠然品茶。

第九章

从草原上回来,我爸就去了法国。

我和哥们儿炫了照片,又拿着去泡校花,挺专心致志的。

等到我爸回来,期中考刚结束,我叫上我哥开车和我一起去接我爸。

我哥开车,我嚼着薯片在后座上叨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电灯泡?”

我哥挺高兴地“嗯”了一声,“一会儿你识相点快走就行了。”

“哥,听说你们又在我们校那边弄了个分公司。”

“嗯。”我哥心情依旧很好。

“那让我打工去呗。”

“怎么,缺钱花了?”

“爸不是快过生日了么?往年都是我用你的钱给他买礼物,今年我想明白了,这不就等于你送他双份礼物,我什么也没

送嘛。”

我哥从后视镜瞄我一眼,“就这么简单?”

“还……我说哥,你可不能再送什么豪华邮轮环球游船票了啊,你看看上回,我爸一走小半年不见踪影,你说这礼你送

的多亏哈,连我都跟着倒霉。”

“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哥停了车,从后备厢抱出一大束香水百合。

我故意落在后边老远,这可太矫情了,我可不想让熟人撞见。

我俩进了接机厅,好几个伯母已经站在那里了等了,一看见我们就冲我们招手。

我哥不大爱过去,可我不怕,不就是爱给我爸介绍对象给我说个小妈么?我颠颠地奔过去叫了圈张伯母王伯母李伯母陈

伯母。

“明明啊,这回你爸可真有喜了。”

我愣怔了几秒。

有喜?怀上了?不可能吧。我爸正宗爷儿们。

陈师母继续道,“你说这是不是缘份,你爸爸这次居然遇到文秀了,我们老陈说了,两人这次感情发展得很不错。”

我嘿嘿地陪笑。我爸身边就没断过围绕他的女人,可到现在我爸也只拥有过我妈一个女人。

但文秀确实有点儿特殊。文秀是我爸的弟子,其实也就小我爸三岁,打学画那会儿就暗恋我爸,还曾经试图冲击我爸和

我妈情比金坚的婚姻,最后当然撞得头破血流,于是远走异国他乡了。

但我妈临死前交待过,“老何啊,这一辈子跟你我挺知足,但你也不必为我守着,缘灭也是为了缘起,只要我有一个要

求,你要续弦,也要续文秀那样的,不然我心里不安生。”我爸当时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我妈真不行了,准得暴发家

庭战争,总之,这位文秀也算我妈亲点的小妈。

其实我挺佩服我妈说话的。

缘灭也是为了缘起,这不我妈刚一升天,我哥就来了么?

我正瞎胡乱想,就发现我哥正给我打电话,我一接他就掐。我扭头一看,我哥撇着头,特专心地看人家扫地阿姨。

我靠。

我巴巴过去。

他低声道,“文秀是谁?”

“问我爸啊。”

我哥皱眉。

我就怕他一个震怒,“这事还不得我爸作主?他要说她什么都不是,她就什么都不是;他要说她是个什么,反正我拦不

了。”

我哥生气了。

我哥生气是普通人看不出来的那种,他一生气就笑,特和蔼特可亲的笑,笑得我后背瘆得慌,我赶紧溜了。

我挤回伯母们中间,闸口也开始出人。我记得有个挺文艺的人说过,机场就是一个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我眼见着两小

青年当众抱一起了,又亲又哭又蹦的,果然悲欢。

我扭过头。

我爸也混在人群里出来了。一群艺术家,气质都与众不同,再搓一块特别扎眼。

我顺着隔离带就钻进去帮我爸拎包。

我爸扭头对身边一女的说,“看这孩子,总这样。”

我立刻心里不爽了。

真矫情了。

原来我心里更喜欢我哥当我小妈,我不喜欢这个文秀。

我一有这认知,脸上就不大好看。我哥就常说我这样将来成不了大器,我顶他,您大器,我蹲边儿捡漏不就成了,各就

各位。

但今天我哥没功夫教育我,他自己也笑得如沐春风,特特和蔼特特可亲。

我爸被张王李陈四大夫妇挤兑得送文秀回家。

我哥坦荡荡地把花递到我爸手里,“我稍后还有个会,就直接回去了。”

我急了,拉着他小声嘀咕,“你就这么放任敌特公然发展壮大?”

我哥回头哀怨地去看我爸,好巧不巧地,我爸正半侧着身子将那束花送到文秀鼻子底下,又把我哥气了个正着。

我哥扭身走了,连声白白都没说。

我爸回过头看见我傻杵在那儿,还特诧异地问,“你哥呢?怎么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忙就那样就不要来了嘛。”

哥,我都觉得你可怜。

我们仨打了辆出租回家,文秀去住学院宾馆。按说这也顺理成章,可我们家离学院也就两条街几步路的事儿。

我哥晚上没回来吃饭。

因为我爸打电话说他要请文秀吃全聚德,和平门的,问他要不要去。

我哥说有事。

我爸说那给你打包一份回来吧。

我哥特哏儿地回他,“包两碟醋就成了。”

我凑着电话旁听着,噗地地笑了出来。

我爸匆匆挂上电话,脸上倍红儿,还给我装模作样,“这孩子,犯什么毛病?”

我说,“您老惹他了,他吃醋了。”

我爸认真地看着我,突然腼腆起来了,“明明,爸要是真给你找一个后妈……”

“家里不有一个了么?”

“你这孩子。”

“也对,那个应该叫后爸。”我捧着肚子乐,乐得我直抹泪花子。

“明明。”我爸突然拍向桌子,桌子上的电话几乎跳了起来。我愣怔住,抬头看他。我爸气得嘴唇都白了。“以后不准

你再开这种玩笑!”

我站直喽,“爸,我没开玩笑。”

我爸去捂心口。

我忙给他倒水、顺气,“爸,你消消气,我就问您一句,您心平气和地答,你对我哥究竟是种什么感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我爸不愿意答。他只草草地告诉我,“明明,爸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和你哥。”

又是我妈,唉,我哥虽然不是我爸生的,可毕竟是我妈的儿子,这儿事确实有点儿好说不好听。

我又顺了两把他的胸口,“爸,你想的那样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我从来就不想那样,所以也不知道那样是啥那样

,但是我想的那样也未必就是您想的那样,总之你爱哪样就哪样,我就是有时候觉得我哥挺可怜的,他是真喜欢您,他

也觉得你和他一样喜欢他。其实我无所谓你们喜欢不喜欢,我就是想你好好的,咱家好好的,等我工作了好好孝顺您。

我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也不知把我爸绕明白没有。

反正我爸最后摸摸我的头,“明明,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爸爸也会为你做个好爸爸的。”

爸,您真明白我的意思么?

晚上我爸、文秀和我去和平门吃烤鸭,文秀居然还开出一辆车,说是向别人借的。

我抽冷子来一句,“我爸是路痴,开车的话没我哥不能上街。我受他遗传,不坐出租车根本找不到地方。我们家就我哥

认路。”

文秀爽朗地笑了,“明明别担心,我已经问好路了,还输了GPS。”

行,您高科技。

我又问,“那您不会是无照驾驶吧?”

文秀恬淡一笑,挺从容地挂档,开车。

那一瞬间我就叛变我哥了。

啧,一笑倾城没见过吧,估计也就这模样了。真怪不得我妈肯御点文秀当我小妈。

无照就无照吧,今天我豁出去陪了。

再想想也是。人家在国外呆了那么年,开汽车肯定跟咱们骑自行车一样熟练。

就这间档,文秀又塞了一张唱片,挺柔和的音乐,配着北京城昏黄的光污染和半边红半边白的车流,别有一番意境。

我偏看我爸。

我爸好像挺享受这种意境。

我给我哥发短信;

你要真不来,就擎等着一排二三吧。

半晌,我哥回:

看着何老师,葱段烧心,让他少吃,

靠,你真淡定。

第十章

我把手机递给我爸。

我爸就着昏暗的车灯看了看。文秀体贴地打开灯,“小心眼睛。”顺便瞄了一眼。

我爸把手机还给我。

淡定。

席上两个人大谈艺术,我无聊地,又开始骚扰我哥:谈得可热乎了

半晌,我哥回:好好吃你的饭

我:那你吃什么呀?不会真就醋吧

又半晌,我哥:好好吃你的饭

他还真省。

最后结帐打包,我爸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哥哥喜欢吃,但是今天太忙了,所以我打包回去。”

文秀也挺善人意,“我还记得他呢,长得很像师母。”

我接口就道,“对对,我哥跟我爸的感情可好了呢,比跟我都亲。”

我爸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头扭得正是时候,刚好替文秀拉开店门,没有看见。

文秀要送我们回家,两个大老爷们当然很不愿意。我爸一个劲儿地推托,结果就推托出文秀一句,“您跟我还见外么?

话一说完,两个人耳根子都红了。

我爸不大利索地解释,“不是见外,是我们那个胡同啊……”

“直接开过去我们都认不出来。”歇了吧爸,还是儿子我上吧。

文秀笑起来真的很爽朗,“也对,你们父子都是路痴。”

“我不是路痴,我是遗传我爸。再说按理也该男人送女人回家。”

“好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把文秀送进宾馆,我借口抽烟,在外等着。我爸送她上楼,果然很快就下来了。

我和我爸就着路灯和月光向家走。

走到巷子口,我爸问,“你觉得文秀怎么样?”

“跟你挺好的。”

我爸“哦。”

又走。

我爸又问,“你喜欢她么?”

“不喜欢。”我对天吹了个口哨,“她只跟你说话,都不顾着我,我怕她跟我抢你。”

“你这孩子!”

“真不比不知道,以前也没觉得我哥有多好,现在倒一下子觉得和他吃饭最舒服,不但付钱,而且他从来不把我干晾那

哈儿。”

“小宇——确实很擅长应酬,和什么人都谈得来。”

“是啊,哈哈。钥匙呢?您提着,我开门。”

我推开门,客厅的灯亮着,我哥为了搞出艺术气息,把一扇墙都换成玻璃的,组合沙发上露出一点黑漆漆的头发,电视

正播着我哥最待见的广告,估计他睡沙发上了。

我蹑走蹑脚走过去,突然扑到沙发上,大喝一声,“嘿”

我哥一个激灵张开眼,不耐烦道,“干什么?”接着蜷起腿,缩成一团。

老实说,他那一米八几的个子,就算长得细手细脚,蜷起来也是一大坨,丝毫没有柔弱的美感。我拨拉他,“咋了?”

“胃疼。”

我爸也走过来了,“吃药了么?”

我觉得我哥立刻就由不耐烦变得很耐烦,立刻就由一大坨变得很柔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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