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罗冠伦的配合,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足够惊呆那四位女性。
不过,倘若四位女性以为惊讶仅止于此,严夕要放声嘲笑他们大错特错——受刺激一定要彻底才过瘾。
“Allen没说么?他爱我爱得要死,我们正在交往,并且已经同居。那位小姐如果不介意跟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且亲热时自己丈夫的脑子里心里都只想着那个男人,就请欢欢喜喜的跟Allen结婚吧。”
痛痛快快抛下两枚重磅炸弹,严夕心满意足,趾高气昂的离席退场。
严夕走到酒店大堂,回头看,罗冠伦并没有如他预期的追上来,恨恨的咬咬牙,氲氤了眼眶。
水雾凝聚成泪,大张旗鼓的沿着脸颊滚落。
严夕不怨罗冠伦不与他同战线,只愿珍惜得太晚,断送了感情。
一些狼狈,一些仓惶,冲撞了别人。
“瞎了?没长眼睛?!”失恋比天大,谁惹了失恋的人谁活该找死。
“严、严夕?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谁哭了?死矮冬瓜,你不在家抠门,跑来造什么谣?!”眼泪尚来不及擦,严夕却已睁着眼睛说完了瞎话。
可恶,看到他不争气的死样子,矮冬瓜解恨了吧?!TOT
朋友,并非在你犯错时予以你说教,而是在你艰难吞咽错误苦果时陪在你身边。
富小商不会落井下石,也没兴趣口若悬河宣讲空泛的大道理,只是坐在严夕的办公室里倾听严夕唉声叹气,耐心等待严夕心情稍微平静时,愿意时,对他诉说。
富小商见完客户正准备离开,谁知就撞上严夕掉金豆儿,说实话,富小商当时着实吓了一大蹦。
掉金豆儿的人是谁?
严夕!
彪悍、凶蛮、混横不讲理的严夕!
能让享有如此盛誉的严夕掉金豆儿的,除罗冠伦外不作他想。
其实,富小商也有小小的阴暗一下。不过,不是卑鄙无耻的幸灾乐祸,而是替罗冠伦舒口气。先不论罗冠伦在严夕那儿受了多少气,光严夕对待罗冠伦那扑朔迷离,含混不清的态度,没点儿承受能力的人绝对得憋屈死。罗冠伦能坚韧不拔的硬挺到今天,实属不易。
吧嗒吧嗒掉落的、亮闪闪的金豆子该算是罗冠伦的春天开出的华丽花朵。
尽管些许酸涩,些许苦楚,但贵在花儿美,花儿难得。
这就又要牵扯上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的硬道理。没有破土、萌芽、抽叶、结苞的漫长过程,哪儿来的鲜花多娇、花香扑鼻?
花儿开得难能可贵,就是在提示,定要珍惜。莫待花落,对着空枝悔恨。
胸腔内酸溜溜、苦哈哈的闷气感叹得差不多,严夕摒弃自视甚高的自尊心,向富小商诉说全过程。
诉说过程中,不忘坚持严夕本色的加入很多恶毒的咒骂与诅咒。火药味和血腥味之外,富小商还闻出了可以冠名为懊悔的酸苦味儿。
自己的感情惨淡收场,富小商自认没资格教育严夕,上演五十步笑百步的蹩脚戏码。只是说千万别在失去后再去回味拥有时的可贵,那样会让失去显得更加惨痛,让走出失去阴霾的道路更加艰辛漫长。如果不想为失去而悔恨,就得尽最大努力挽回,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你现在还在回味么?”严夕问。
“会吧。毕竟付出过。”富小商回答,笑容已是云淡风轻。
不是没想到,开门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中老年女性,严夕还是吃惊不小。
“伯母请进。”
严夕面带灿烂微笑,自动给罗妈妈让开门,恭请罗妈妈入内。
罗妈妈坚守阵地,没有进门的意图。
“夕夕,Allen为了救你变成残疾,伯母没有怨恨、怪罪过你。但这件事,伯母不明白,伯母要责怪你,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狠心,险些毁了Allen前途之后,又要毁掉他的幸福。伯母知道Allen喜欢你,伯母也喜欢你,然而,伯母可以明确告诉你,绝对不会谅解你,绝对不会接受你和Allen的这种关系。因为,作为母亲,伯母不愿身有残疾的唯一的儿子七老八十没人照顾。”
“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你们还年轻,什么大话都可以说。等你们到了这把年纪,就会明白这时候说的这些话有多么天真幼稚。”
“只要Allen不放手,我就不放手。”
不让步对不妥协。
几张狗仔风的照片摊在严夕面前,酒店主管问严夕要个说法。
“没说法,就是照片上这样,我跟Allen就是这种关系。”
天晓得谁这么无聊,嗜好狗仔作风,偷拍了严夕和罗冠伦在酒店门口,以及那日席间的亲吻画面,以匿名信函的方式发送给酒店主管。
“你们不该把这种关系带到酒店工作中来,给客人造成不良影响。”
“何谓不良影响?我跟Allen的关系是影响了酒店运作,还是损毁了我们的职业操守?我以为,我们只需要负责好客人的餐饮即可。”
“坦白说,大多数人无法接受同性恋。相信,这在酒店客人中也占有大部分比例。”
“是怎样?同性恋不能在五星级酒店工作?”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谨慎言行,不要做出任何使得客人不满不适的行为。”
“如果这里是国外,我可以控告酒店歧视。”
“正因为这里是国内,才对你们提出这样的劝诫。请你恪守部门主管的自觉。”
“我的工作无可挑剔,我不知道还需要自觉什么。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照片甩在主管脸上,严夕昂首挺胸,摔门而去。
严夕气哼哼回到餐饮部,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恰巧罗冠伦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怀里抱着纸箱。
犹豫了一下,严夕忍不住开口:“喂,你……干嘛抱着纸箱?”
“我辞职了。”罗冠伦淡道。
“为什么?是不是那个死面瘫男拿那些照片找你麻烦?你先别走,等我骂完他跟你一起走。老子才不在这种破酒店受这种鸟气。”
“我辞职是我有自己的打算,与你想的无关,不需要你作陪。”罗冠伦说完打严夕身边走过。
不回头,不留恋。
“你……这算是告诉我你的选择?你放弃我了,是么?”
身后,独有隐藏在地毯里的窸窣脚步声,没有回答。
严夕觉得脸上湿了,抬手抹抹,抹来手背上水印一道。
可恶的死瘸子,居然敢抛弃他?在他为他流泪之后?
可恶!
45.留,不住
失恋,不是第一次。
这么伤心,却是第一次。
被方大穹拒绝时,严夕伤心过。可第二天便振奋起来,神采奕奕的继续对方大穹的崇拜,迷恋,无比自信的将方大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或许孩子气。十八岁的年纪,说是步入成年,终归还是孩子,终归单纯幼稚,还有凭仗年少的轻狂。把什么都想得那么天真,那么简单,然后陶醉在这样的天真简单中。
成年后,自己都会摇头嘲笑年少时的种种不成熟,嘲笑的同时也会叹息青春不复返,艳羡那时纯然的快乐,埋怨时光教会了我们太多世故,剥削了我们太多无邪充当学费,还虚假广告说返券给我们层层保护色。受了伤害才明白,所谓的保护色不过是将伤痛期延长的假冒伪劣产品。
人生没有315,容不得我们维权,状告时光侵害消费者权益。时光说了,那是代价,成年的副作用就是自酿的苦果自己尝,它已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声明,人人平等,童叟无欺。
二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尴尴尬尬卡在成熟与孩儿气当间儿。沾染了世故,遗失了纯真。保护色甫包裹在身,副作用就找上门。
伤心难过,觉得暗无天日,被一个人抛弃就好像被全世界屏蔽。恼恨了半天,心中明镜儿似的知晓,梗在嗓子眼儿的苦涩果子正是自己亲手栽培繁育。
宰了自己?
不值。不至于。
不过是一个人。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遍地是。东家不做西家做,这个爱不成了,就去爱别人。
然。
若这么简单就能转移感情,所谓爱情和方便面有什么区别?为了一包方便面落泪,不是脑残就是精神病。
爱情。或者酝酿良久,瞬间爆发,再以漫长经营;或者直接瞬间爆发,在漫长的磨合中跋涉经营;或者爆发了,不经营;或者只酝酿,没机会爆发和经营。
无论多少个或者,总离不开时间。围绕那爆发的一瞬,前期准备,抑或后期维持及回味。
对方大穹的迷恋,是一见钟情的瞬间爆发,尔后长时间的单相思,浓郁的迷恋在单相思中转淡,越来越淡,终至没了气息。
对罗冠伦。
潜移默化,慢慢渗透,发觉时,已经身染剧毒。上了瘾,戒不掉。极力排斥,却悲剧性的无能为力。
太久的被追随,害严夕自负的认为一辈子都甩不掉罗冠伦的痴缠。到头来懂得自负无非是对自身愚蠢的最大嘲讽。绝对和永恒只是祈愿与虚构,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付出都不是毫无原因、不求回报。
严夕数着一滴滴金豆子,计算着愚蠢到底霸占了他多少分量。
门铃骤响,乱了严夕计算的数字。
罗冠伦手提行李站在严夕家门口,严夕的视线反反复复在罗冠伦和行李之间巡回半晌,眼角还挂着泪花花,就忍不住咧出大大的笑容。
边笑边改不了逞强嘴硬。
“干嘛?没地方去又跑来投奔我?我可不一定收留你。”娇媚的脸儿高傲扬起,写着任性的嘴角也高高扬起。
“我订了机票回香港,过来跟你道别。”
升得越高,摔得越狠。霎那间,严夕的嘴角就从最高峰堕落到最低谷。
“你、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再见。”
严夕凶蛮的劲儿涌上来,一把拽住半转身的罗冠伦,愣是把罗冠伦拽进门。
“不许走!”
吼声,关门声,同起同落。
严夕像头发狂的野猫,凶暴的扑向罗冠伦。
扑倒。
骑跨。
罩下吻。
恶狠狠,凶巴巴,霸道不讲理的。
“严夕,住手!看清楚我是谁!”
罗冠伦好不容易挣脱出严夕蛮横的缠吻,扣住严夕双肩,强要严夕睁开眼认清人。
“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是罗冠伦,我最最讨厌的死瘸子!”
严夕双目喷火,头顶冒火,俨然化身狂炙的火焰,燃烧自己,也要燃烧罗冠伦。
“你只是赌气,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对,我就是赌气,想要做到哪种程度随我高兴!”
对抗着罗冠伦加诸的阻力,严夕再度凶猛的吻住罗冠伦。
这回还加入了啃咬。
咬开罗冠伦的唇,探进自己的舌。舔刷罗冠伦整齐的牙齿,翻搅罗冠伦不太配合的舌头。
严夕对自己的魅力素来自信爆棚,如今遭到罗冠伦的消极抵制,不服输的精神英勇冒头,非要扞卫这份自信,一定要罗冠伦乖乖屈服,一如既往的沉沦。
翻搅,勾挑。
再翻搅,再勾挑。
时急时缓,时而迅猛,时而蛊惑。压榨着罗冠伦的暖热,灌输着自己的香甜。
渐渐的,罗冠伦推拒的手臂有了软化的迹象,力量不如方才那般强硬。唇舌也开始软化,依旧不太情愿,却配合了许多。
严夕感觉到罗冠伦的变化,忍不住得意洋洋,骄傲益盛,更加放肆大胆的加紧挑逗。
罗冠伦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吻合严夕的心意,使得严夕天真的误以为罗冠伦放弃了抵制。身体精神均放松下来,进而疏忽对罗冠伦的压制,给罗冠伦觅到足够供他继续起义的漏洞。
出其不意,猛然推拒。
严夕的唇舌全无防备的离开罗冠伦的唇舌,严夕的身体更是毫无防备的险些从罗冠伦身上跌落下去。
罗冠伦制止的力道,反而保护了严夕。
“住手。我不想。”气喘吁吁,声音喑哑。清亮之光艰难的与眼中的迷乱作战,在眼眸中挣扎出微小的领地。
“你是我的人,就得听我的。我想,你就得配合。”
“严夕,你非要胡闹下去,是不是?”
“胡闹的是你不是我!”严夕扯着嗓子吼叫,愠怒在妖媚的面容上张牙舞爪,伤痛在愠怒中剑拔弩张。
“你是不服气我反抗你,对吧?即便我那么令你厌恶,令你作呕,为了这份不服气,你也会委屈自己强把我留在身边,对吧?何必呢?强留下这样的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没有发言权,没有质疑权,只有听从我命令的义务。”
“我可以服从你,但你要一个瘸子干什么呢?向别人证明你的知恩图报?用我的残缺衬托你的魅力,告诉所有人你有一条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为你死的狗?”
“你、你干嘛这么恶毒?”
责问完,严夕又想咬掉自己的不听管制的舌头。他太清楚,他才是恶毒的那一个。
“我、我不是……你干嘛跟我记仇?你过去从来不跟我记仇,凭什么冒出一个相亲的女人就要跟我记仇?!你在乎那个死女人,想跟她在一起,对不对?我不许!你只能属于我,我谁也不给!”严夕不安的狂叫着,又要继续表明所有权的侵占行动。
“连一个你讨厌的瘸子都不放过,你的独占欲实在太可怕。”罗冠伦抵制着严夕,充满嘲讽且自嘲的笑着。
这样的笑容在严夕眼里,比刽子手的刀更残忍,无情切割他的身体,他的脏器,害他疼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我喜欢你!”
泪水滴落在罗冠伦脸上,滚烫的。
罗冠伦松开严夕,表面上放弃了抵抗,眼眸里却跃动着冷漠的疏离。
“不需要。”
狠狠、狠狠的往严夕漏血的心脏上又补了一刀。
疼。
恨不得立即毙命,终结这恐怖绝伦的疼。
“为什么不需要?你不是喜欢我么?不是爱我爱得要死么?我承认我喜欢你,你应该欢天喜地,应该欢呼雀跃,应该……”
“感恩戴德?”罗冠伦打断严夕的应该,冷酷讥诮。“我是爱你爱得要死,现在也是,但还没凄惨卑微到乞求你的同情。救你,我心甘情愿;为了救你落下残疾,我也心甘情愿。可我从没拿我的残疾当成胁迫你喜欢我的筹码。
严夕,你要清楚,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容不下你肆无忌惮的侮辱。”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干嘛诬蔑我侮辱你?”他不要认账,不要承认侮辱过他,他要耍赖抹消曾经给予他的一切伤害。
他……会包容,会配合的陪同他一起抹消那些可恶的、不经大脑、任性无赖的混话,对么?
“我以为你喜欢我,事实证明,我错了。对我,你仅仅是同情和责任。”
“你现在才是错的,错的离谱!”
覆下吻,穷凶极恶的。
怎么是同情?或许有责任,但也是最初。
他从来都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只是……偶尔会缺乏勇气承认。
他现在承认了,面对了,他也必须相信,认同。
他要他相信、认同,一定要。
严夕拼命吻着,啃噬着罗冠伦,急切而气恼。
罗冠伦不再抗争,任由严夕在他身上胡作非为。身体逐渐升温,眼神保持清冷,嘲弄着严夕的所作所为。
罗冠伦越是冷淡,严夕越是卯足力气逼催罗冠伦的热情,在罗冠伦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印记,一只又一只青紫色的蝴蝶在罗冠伦身上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