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车站——飞鸟琳
飞鸟琳  发于:2013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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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白染也吃完洗完了,掀被子上床,抱住了余锡裕。

余锡裕说:“我一身的汗,你还是别挨着我的好。”

白染说:“出汗很好呀,我再抱紧些,让你再多出点汗。”

果然余锡裕不是瞎说,只抱了一小会儿白染身上就被汗湿透了,一方面是因为余锡裕身上汗浸过来,一方面是余锡裕发着热,白染抱着他热不过自己也要出汗,两个人都闷得落汤鸡一样了,偏还不敢掀被子。

大冷天的,白染想着,心静则凉,心静则凉,过一会儿好像就好受了一点,说:“快睡吧。”

余锡裕烧了一天了,这时候被白染一抱反而觉得有点凉快,说:“睡了一天,这时候哪里还睡得着。”

话虽如此,两个人搂在一处,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一早醒过来,白染连胳膊带肩背都僵了,却同时发现余锡裕的体温低多了,怪不得自己后来没有被热醒。白染一动,余锡裕也翻过了身,显然是早就醒了。白染说:“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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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锡裕说:“还挺难受呢。”

白染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好像不那么热了嘛。”

余锡裕说:“我继续病着,你也可以跟我一块儿不上工呀。”

白染笑着说:“我可没这么多偷懒的念头。”

余锡裕说:“行,那我陪你一起下田去。”一边装模作样挣扎着要起来。

白染把他的肩膀给按下去,说:“一点玩笑都开不了了呀。老实躺着吧。”

白染随便抹了抹脸,就端热水来给余锡裕洗脸擦身,又给他穿了一件干净背心,拿枕头给他垫着背坐起来,把被子一直捂到了他的脖子根儿,转身就又热药去了。

余锡裕说:“大清早起来你就热药,真是扫兴。”

白染说:“你不是还病得挺难受吗?还不好好喝药了?今天早上吃了,中午还有一顿,下午还要再去拿药。”

余锡裕乖乖喝了药,坐在那里还是无精打采。白染说:“要不要拿本书给你看?”

余锡裕说:“我头晕得厉害,看不了书。”

白染说:“昨天饭都没有好好吃,有力气才怪了。不过伤风了不能吃别的,还是只能吃稀饭。”

煮稀饭倒没多复杂,把米洗好揭炉子上熬着也就没有事了。余锡裕说:“你坐到我旁边来看看书,也算是陪陪我。”

白染就拿过昨天的散文集,挨着余锡裕坐下,一边看书一边盯着炉子上的。看了足有一堂课的时间,稀饭才大致煮好,米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非常好闻。白染说:“还挺香的。”

余锡裕吸了吸鼻子,说:“闻不到。”

白染盛起稀饭,放了重重的咸菜,递给余锡裕。余锡裕吃了几口,白染问:“还算有味道吧?”

余锡裕说:“算是多谢你照顾我,不过我还是吃不出来味道。”

白染说:“感冒了就是这样的,养几天就好了。”

余锡裕吃完了稀钣,肚子里并没有觉得饱满一些,身上反而更虚了,不知道是病的还是饿的,说不上有多痛苦,可也实在不好受,像条搁浅的鱼一样靠在床头。

白染看着他的脸色,说:“你没吃饱吧?”

余锡裕差点脱口而出“知道还问”,却又忍住了。

白染说:“小时候我妈说的,感冒的时候,吃东西也是给身体受累,不如少吃一点,吃得清淡一点,反而有好处。”

余锡裕也不是多想吃东西,只是浑身不对劲而已,摇着头说:“这会儿感觉很怪,明明好像没吃东西,但又觉得有东西也吃不下去,算了,你先别管我了,出去随便蹓躂蹓躂也好。”

白染说:“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余锡裕说:“你老在这里坐着,会被我传染的。”

白染说:“谁说感冒会传染的,全是看个人的体质,天一冷,体质不小心变差,就会感冒了。你一个人又没什么消遣,我笨嘴拙舌的,不能解闷,不过坐在这里至少也可以陪陪你。”

白染拿了书坐在床边看,余锡裕只好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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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看一会儿书就抬头看看余锡裕,余锡裕总是闭眼不动,时间久了,不免奇怪,伸手摸他额头温度又升了起来。白染急了,但又无计可施,眼看余锡裕嘴唇干枯,喂他喝些热水。想了下,拿出脸盆,打算去打点水给余锡裕做冷敷。

余锡裕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说:“你干嘛去呀?”

白染说:“明明看你好了的,怎么又烧起来了,我给你敷冷毛巾吧。”

余锡裕抓住他的胳膊,说:“敷什么冷毛巾呀,我又不是发高烧,只是有一点烧而已。不如你倒杯酒给我喝一下。”

听到酒这个字,白染就有点不舒服了,说:“怎么喝起酒来了?”

余锡裕说:“书架边上角落里有个瓶子,里面是之前没喝完的大半瓶包米酒。那个度数也很好,感冒的时候喝一点,也许还能有点效果。”

白染一看,果然有个灰仆仆的高瓶子,过去都没注意过,因为实在太脏了。拧了块湿抹布,狠狠擦了三遍,才依稀有了点酒瓶子模样。细口上有个软木塞子,拔下来果然一股冲人的酒气。

余锡裕说:“快点倒一杯,再赶紧把塞子塞好,跑了酒气就是浪费了。”

白染说:“我们这里又没有酒杯子。”

余锡裕说:“就拿平时喝水的搪瓷杯吧。”

白染也就不做无畏的反驳,拿了杯子,倒了小半杯。

一闻那味道,白染就觉得有点头晕了,扭脸把杯子递给了余锡裕,再转头一看,那一杯竟然都没了。余锡裕说:“再来点儿。”

白染说:“别醉了。”

余锡裕说:“我酒量很好的,这一瓶都没问题。”

白染只好又倒了半杯给他。他一仰脖子就喝了,白染赶紧抢过了杯子拿走了,说:“行了,不能再喝了。”

余锡裕笑说:“我不会发酒疯的。”话虽如此,可过不了多大会儿,脸就通红了。

白染说:“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听你的吹牛了。”

余锡裕说:“我现在感觉得舒服呢,身上暖洋洋的,不热也不冷,就只是有点晕而已。”

白染说:“我还是先煎点药给你吃了再说。”

余锡裕说:“刚吃了的,等中午再说吧。我现在真的不难受,喝点酒发点热很有效的。”

白染还是不放心,但是又不想太罗嗦,迟疑了一下,只好拿着书继续看。好不容易过完了早晨,把最后的一份药热了给余锡裕喝了。再摸摸他的额头,热度就算没退,也没有升高,而且看他脸色也不那么红了,才放了点心。草草吃过中午,又去拿了一服药回来。下午又开始折腾着熬药。

余锡裕说:“别折腾了,受这个累不值得。”

白染心想,怎么不值得?晚上再抱着余锡裕睡觉,虽然还不是正常体温,但也是暖暖的很舒服了,心里默默想着,要是余锡裕早就好起来就好了。

不知道是那杯酒的功效,还是药效,还是余锡裕本人的体质好,这个晚上过完,第二天早晨醒的时候,终于感觉着余锡裕的烧应该是彻底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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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这时候的心情比自己大病初愈还要高兴,真是四面花开花团锦簇也不足以形容,伸手就在余锡裕身上四处摸索着,再跟自己的体温做比较,确信无疑了。

他本来是从背后抱着余锡裕的,手上一动,余锡裕就翻过身来了。

白染才想起来,说:“忘了,把你吵醒了?”

余锡裕说:“就等着你醒呢。睡那么香甜,就怕吵醒你。”

白染不好意思,说:“醒了,那就起床吧。”

余锡裕反手就把他整个人箍到了怀里,说:“大早上,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起来呢?”

白染说:“那不然还能怎么样?”

余锡裕说:“早上的功课,咱们得好好做一做。”

白染的郁望真没那么强烈,再说两个人大前天晚上才有过,对于白染来说也太密集了,于是扭扭胳膊,说:“烧了两天,出了两天的汗,衣服上都是臭的,你还有这心思?”

余锡裕说:“是谁假惺惺地说就要抱着出汗的?这会儿又来嫌我臭了?”

白染说:“那是你感冒了我才说要出汗的呀。”

余锡裕说:“嫌臭,那把衣服脱了会不会好点儿?”

余锡裕力气很大,白染也不好挣扎得太厉害,余锡裕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两个人就肉贴着肉,枪对着枪了。余锡裕的手毫不客气地捂上了白染的豚,不轻不重地揉着,嘴唇一下子就贴了上来,热乎乎地亲住了白染。就好像传染一样,白染一下子也仿佛跟着郁望勃发了,紧紧搂住余锡裕,唇舌相交,亲得喘不过气来。

余锡裕伸手把两个人握在了一起。白染没有防备,那种又热又硬又被毛发扎得痒痒的感觉太古怪也太刺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余锡裕已经发现他颈侧耳朵根上非常敏感,就把嘴唇凑了上去,用舌尖慢慢逗弄。果然白染全身都软了下来,手只是无力地扶在余锡裕腰上。

就是这么两天里面,余锡裕还真发现了白染跟自己的差别。自己真是色到了某一个程度,白染抱着自己睡,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可白染本身就完全没有杂念。情郁就是这么奇特的东西,一旦沾染,就再难回复单纯,面对白纸一样的白染,余锡裕很有污染一下的兴趣,可惜病着的时候没有力气,过了两天才能行动,已经迫不及待了。

余锡裕的手很技巧地动着,两个人相互之间也不轻不重地摩擦着,就只是这样,白染已经觉得刺激太强烈,没用多久就谢了。青夜喷到余锡裕的肚子上,两个人互相蹭着,湿腻腻的。余锡裕也没想到他这么快,放开他,加重力道摩擦自己的,也可能是分了心,反而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

白染再没经验,这时候也有些尴尬,而且自尊心也受到了小小的挫折。

余锡裕抱着他开始哄:“唉呀别跟我急嘛。今天算我逼你的我不对。不过你也看在我大病初愈的份上原谅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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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白染被他唬住,说:“这跟你大病初愈有什么关系?”

余锡裕说:“我喜欢你这么久,总是不能表达,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却突然就生了病,心有余而力不足,憋得别提有多难受了。今天早上突然好得多了,就猛虎出柙了。”

白染说:“讲这种话,你脸也不红一下。”

两个说笑几句,一时把这点小尴尬放下。后来白染才发现,这点尴尬的所在竟然会发展成一次又一次的龃龉。

两个人躺床上磨蹭了一会。白染说:“要不今天,我们还是再歇一天吧。”

余锡裕说:“可是都已经闷了两天了,我们出去好不好?”

白染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药还是得继续喝。”

余锡裕想说都好没必要再喝,白染却不由分说地把早上的份给热了,逼着他喝了下去。吃完了早饭之前,还特地拿了个水壶,把中午的那份药给装起来带走了。

眼下地里的活儿比较零散,培培水肥、治治害虫,各人也都是想起来什么就做点什么。余锡裕和白染两个人没组织没纪律,去地里就跟闲逛差不多。特地避开了大队人马,去了山上比较偏僻的梯田上。

余锡裕一副很内行的样子,看了那片坡地上的油菜苗,说地太板了,杂草也多,得中耕,顺便也就除了草,完了还得浇浇水。

白染很认真地拿个锄头刨地,突然看到一片很惊人的东西,说:“余锡裕,这片油菜上面长的密密的胖虫子,怎么办?”

余锡裕说:“扔地上踩死。”

那虫子身子一节的一节的,长得太胖,表皮都好像要撑破了一样,还长满了灰色小麻点,白染看得头皮直发麻,还是伸手一条一条的从菜叶上拔下来,一板一眼地踩死了。刚舒了一口气,转头瞥见周围一小片的叶子上全是虫,这下就实在吃不消了,说:“过来帮个忙,这个太多了。”

余锡裕一看,笑起来,说:“这么多,也不说清楚。”

白染说:“怎么是我说不清楚了?就说是密密的虫嘛。”

余锡裕说:“我去找赵保贵拿点杀虫药来喷一喷。”

两个人下了山去苗地,却没见到赵保贵,大概前一阵子沤的肥够了。

白染说:“哪儿找他去呀?”

余锡裕说:“估计就是在备品仓了,他简直比我还懒,没事就蹲那儿了。”

原来备品仓就在苗地旁边,几步路就到了。白染一看,感叹黄平乡竟然有这么结实齐整的屋子,不是破烂土墙,而是青砖砌的,而且老大一间,几乎赶上个厂房了。

白染笑着说了一句“难得”,余锡裕说:“当然,值钱的家伙都在这儿呢。”

走进去竟有一种滑稽的熟悉感,里面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农具还有小车辆,跟两个人住着的那个小棚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染说:“才知道,你的家当真不算多。”

余锡裕说:“那还用说吗?我们那儿的算是我私人的东西,这里的可是公社的共有财产,比我一个人的东西当然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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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品仓的门半掩着,赵保贵却不在里面。白染正有些疑惑,余锡裕就一直往里走到个角落里,赵保贵正叼着烟斗打瞌睡。余锡裕伸手抽了烟斗,原来他没有真的睡着,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说:“干嘛呀你们两个,走路不能带个声儿吗?”

白染相当诧异,因为这小角落里面竟然有个铺盖。赵保贵笑嘻嘻地说:“光棍儿嘛,就这样,在家里听老娘唠叨烦哪,不高兴了我就在这儿睡。”

白染说:“这个地方夏天热冬天冷,还是回家舒服,老娘唠叨也都可以听听。”

余锡裕知道他的心思,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赵保贵却不知道,说:“饱汉不知道饿汉饥,我要是有媳妇儿,我也回家待着去。”

余锡裕打断他,说:“磕哪门子的牙,找你拿杀虫药的,田里虫都成堆了,你还在这里睡觉。”

赵保贵说:“真的假的,没人跟我说呀,待会儿看看去。”

这拿杀虫药的过程竟然不是那么简单。赵保贵找出个薄铁皮的桶,余锡裕在外面打了水回来倒进桶里,赵保贵拿了个小瓶子,放桶里倒了一点药,再搅和一阵子,盖上喷雾器,递给余锡裕,说:“行了背上吧,省点儿用。”

白染说:“都倒出来了,怎么省?”

余锡裕说:“他是想让我们到别的地里去看看有没有要喷的一块儿。”

赵保贵说:“那咱们就一块儿走吧。”

余锡裕说:“去你的,那我不成了给你背东西的苦力了?”

赵保贵说:“那也是,我怎么会那么不识相地打扰你们俩呢?走你们的吧。”

两个人出去。白染说:“要不我来背吧。”

余锡裕说:“我哪那么小心眼儿呢。刚才那么说是不想跟赵保贵耗在一块儿。”

白染说:“你不是跟他挺好的吗?”

余锡裕诡异地笑了一下,把桶往地上一扔,重重地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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