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渊——瑾官
瑾官  发于:2012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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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风离接过秘籍,却见封页上赫然写道“山之卷第一式”,再抬头,已不见鬼姥踪迹。

……

谷雨过,夏伊始。

季节交替,宛若人心变迁,只在瞬息。日正中天,陆云归建造新宅多日,即将收尾,满心激动难以按捺,便向盲眼大叔

询得慕风离静修之所,意欲第一时间向风离传达佳讯。

一路上山,深入山林,陆云归满面春风,步伐轻快。即将到达慕风离静养内伤之处,陆云归却闻异声作响,更感自周气

流窜动,笑容顿时凝固,谨慎审视四周。

林间,一道青影御风急驰,所到之处,利气裂空,横扫枝叶乱舞。

“风离?是你吗?”陆云归不解,朗声唤道。

慕风离惊觉陆云归到来,驻足转身,冷眼以对。

“你不是在疗伤么?这是在做什么?”陆云归责问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们的木屋已经造好,等风头一过就可以行成亲之礼。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的事我为何不能管?”陆云归反驳道。

“你还是回去陪你的小月妹子吧,不要妨碍我练功。”慕风离冰冷地说。

“修炼这种蛮霸的武学,莫非……你以后还想杀人?”陆云归又恼又惧,追问说。

“哈,我天生便是杀手。从小到大,我唯一会做的事便是杀人。”

“我不能放任你这样继续下去。”陆云归语气陡然坚定。

“怎么了,陆大侠?失望了?后悔了?”慕风离狂笑一声道。“我早就看穿你了,也该是时候让你看清楚我的本性了!

语罢,慕风离翻掌凝气,山林之中顿时劲风四扫。无数断枝落叶陆续浮上空中,随着慕风离一挥袖,竟如上百支离弦之

箭,向陆云归疾射而去。

久未动武,陆云归一时迟疑,先机已失,只能猛提周身真气,双臂交错,在身前凝成一面气盾,勉强挡下攻势。

“我不能让你再杀人。”

“你挡不住我!”

狂语出,慕风离闪身陆云归身前,再赞一掌,尽摧陆云归气盾。双掌相接,陆云归惊叹慕风离内力之深,一时难当,被

逼退数丈,嘴角见红。

不愿再下重手,慕风离趁势收掌,化作青影,踏风而去。陆云归不顾伤势,步踏云踪,紧跟而上。

追至山下,陆云归却闻打斗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心忧小月父女安危,云归快速奔至茅屋之外,惊见一场决斗正在展开。

一方,身着棕色阔衣的盲眼大叔步踏四象,手操三弦,凝神聚气,四周苍风隐隐做动;另一方,黑衣劲装的英俊少年势

若猛虎,手提五尺精钢,怒目横眉,战意炽盛,正是五省名捕o司徒春羽。

司徒春羽举棍飞驰,毫不留手,万钧之力袭向大叔。大叔虽盲,身法从容,只以左掌应敌,却是借力化力,云袖开阖间

,卸去司徒春羽沉雄内劲。两人转而近身交掌,一者强劲迅猛,一者沉稳巧静,身影交错争锋,宛若山虎斗云鹤,洪流

逆苍风,一时沙尘四扬,难分难解。

陆云归不解状况,本欲上前调解,却闻激战中传出司徒春羽一声高呼。

“麦如金!你已无处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清晰一语,如惊天霹雳闪过陆云归脑海。陆云归恍然大悟,一时不知所措。

缠斗仍在持续,少女小月却突然出现在陆云归身侧,并急切地哀求道:“陆大哥!这个官兵追来我们家了,求你快去帮

帮爹啊!”

“小月,你告诉我,你爹是叫麦如金么?”陆云归异常冷静地问道。

“是啊!我叫麦小月。”小月答道。“求求你,快出手吧!”

陆云归无动于衷,心底沉埋已久的血仇蠢蠢欲动,但近日来眼前父女对自己的恩情却有如重担在肩,使他一时陷入两难

之境。

这时,久战的司徒春羽略显疲态,麦如金抓住机会再催内力,化作指劲猛拨琴弦。弦上震音奏起,竟成三道气浪,一扫

方圆,震退少年。

久战方休,两人各自立定,喘息回力。

“陆兄!太好了,行走江湖最讲一个'巧'字。”司徒春羽见陆云归在场,扬声喝道。“此人就是你的杀叔仇人麦如金,

快与我合力诛之!”

“什么!”小月失声惊叹。

“且慢动手!”陆云归上前喝止道。“我前些时日受伤,正是此人救我。我与他父女二人相处多日,受其恩惠颇多,这

其中必有误会。”

“哦?”司徒春羽收回镔铁长棍,面带疑虑。

“唉,是时候了解这一段恩怨了。”麦如金长舒一口气,叹道。“都随我入屋来吧。”

陆云归,司徒春羽,麦小月三人跟随麦如金进入茅屋。麦如金从枕头下取出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交予陆云归手中。

“这是属于你叔叔的东西,现在转交给你。”

“山海秘式o山之卷!”陆云归打开宝盒,惊叹道。

“就是龙渊派祖师衔机老人所持,用以一举歼灭霸海门并作为基础创出龙渊剑法的山海秘式?”一旁的司徒春羽讶异地

问。

“《山海秘式》山之卷与海之卷,莫非就是传说中威力足以灭神的两本武林至尊宝典?”麦如金疑问道。

“麦前辈没有打开过锦盒么?”

“我已不能视物,所以一直不知盒中之册是何物。”麦如金解释说。“我这次从江苏祁临镇来到九江城,就是要趁龙渊

侯五十寿辰将这个锦盒公诸于世,引出龙渊派中的阴谋者,并偿还我年少时所犯下的错误。若这盒中真是山之卷秘籍,

那便证实了我的推断。你叔叔的死,绝非简单。”

“今早风离已经离开了,想必也是去龙渊院报仇。说不定风离父母的死也与这场阴谋有关。看来,我也该再回一次龙渊

院了。”陆云归深思道。“我势必要捉出龙渊派中的阴谋者,为小叔和前辈讨回一个公道。”

“不行,这个龙渊派听起来这么残忍这么危险,陆大哥你不能回去!”沉默良久的麦小月发话说。

“小姑娘不必担心,有我照应,陆兄必定无恙。”司徒春羽拍拍胸脯,自信地说。

“这位小弟看你骨瘦如柴、面乏血色,让你照应陆大哥我才不会放心。我反倒觉得你才需要照顾。”小月嘲笑道。“你

才几岁,朝廷居然让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当捕头,真是荒唐。”

“你!”司徒春羽被激怒,却被陆云归按住。“哼!不跟你这个丫头片子计较。我能力多少,你爹一定知道。”

“唔……司徒小兄弟内力之深在少年武者中实属罕见,不过……”麦如金搓着下巴犹豫道。

“不过什么!”

“不过你所练之功过度蛮横,导致身法欠缺灵巧。我大胆推测,你在轻功的修炼上一定遇到不少困难吧?”麦如金轻笑

道。

“这……”被一语正中下怀,司徒春羽顿时噤声。

“哈哈。”陆云归拍拍司徒春羽肩膀发出两声朗笑。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破空一声响,一支火箭由窗户射入木屋。屋内众人尚不及反应,已是火箭如雨,

由木屋四面八方射来。

麦如金,陆云归,司徒春羽三人即刻围住小月,各自运掌抵挡攻势,力保少女安全。

“如此包围之势,究竟是什么人要置我们于死地?”

“司徒老弟,你找来这里,行从可曾暴露?”陆云归镇定地发问说。

“我……我是借助锦衣卫的情报才找来这里,莫非……”司徒春羽惶恐地答道。

“不妙!我与风离离开龙渊院时就遭遇过锦衣卫的追杀,看来他们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不出片刻,四周已成一片火海,而利箭攻势丝毫不减,四人渐入绝境。

突然,四人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竟是屋顶不堪烈焰,开始坍塌。顷刻之间,墙壁龟裂,沉重屋顶向四人压下。

危急时分,司徒春羽马步扎稳,双臂向天,硬生生接下整个房梁。

“快冲出去!”司徒春羽高呼道。

“司徒老弟……”陆云归迟疑道。

突然,一支冷箭射入,正中司徒春羽后背。少年一时不稳,这个屋顶也倾斜起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司徒春羽怒喝一声。

“走!”麦如金痛下决心,左右拉上陆云归与小月,纵身冲出屋外。

就在三人冲出瞬间,木屋完全倒塌,硝烟顿起,不能视物。

待到烟尘散尽,木屋已成一座废墟,不见司徒春羽踪迹。然而出现在三人眼前的,竟是成百上千名锦衣卫的重重包围。

盾兵在前,弓兵在后,竟是最严整的军阵。

放箭!

军阵之后传出肃然一声,随即,万箭离弦,向三人齐射而来。

麦如金耳闻风破,腾地而起,两袖苍风呼啸,化出气流旋走,尽纳八方利箭,随后双掌猛然一分,箭如疾雨向四周射回

。军阵之中顿时传出哀声一片。

“战场上最精锐的利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是浪费。”威武肃然之声再响,却见军阵倏然两分,一座黑色大轿

由六名壮汉扛至阵中。“还是由本座亲自收拾吧。”

豪语罢,黑色大轿帘幕骤扬,一道宏大掌劲从内中轰出。麦如金翻掌卸力,却难撼其威,顿时受创,口吐朱红。

“爹!”小月惊声道。

“山海秘式的秘籍在你们谁的身上?”轿中人逼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断定山海秘式在我们手中?”麦如金反问道。

“吾乃锦衣卫统领o朱将宸。你们中有一人是陆云归,有一人是麦如金。前者在一个月前逃离龙渊院,后者是最后接触

陆知南的人。山海秘式不是在龙渊院,就是被衔机老人交给了他最得意的徒弟。所以山海秘式很有可能就在你们二人身

上。”

“这就是山海秘式山之卷。放了他们父女,否则我现在就毁掉此卷。”陆云归取出锦盒,威胁道。

“哈哈哈哈!娃儿,要是本座想夺此物,刚才又怎会放火?本座就是要毁掉它。既然山之卷在你们手中,今日你们谁也

逃不了,一同陪葬吧!”

黑轿帘幕再扬,却见一道不世身影从中步出。此人头戴金冠,虎颚鹰眼,黑衣、金甲、红袍,魁梧异常,腰悬一柄四尺

长刀。

麦如金虽盲,感受身前人雄雄气势,心内已知来者非比寻常,即刻纵身出掌,以求先机。然而朱将宸却不为所动,反而

轻蔑一笑,信手挡下麦如金全力一掌,另一手同时闪电般地抽出长刀。银光一闪,麦如金竟被瞬间斩下一臂。

“爹爹!”小月哭喊道。

“瞎眼独臂,何必偷生?”

冷笑一声,锦衣卫统领o朱将宸再度横刀,便要取麦如金性命。却闻铿锵一响,长刀劈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麦如金另

一手中的三弦琴之上。

尘音无弦!

真气急催,麦如金搏命反攻,运转琴身,以弦为刃,重击在朱将宸金甲之上。朱将宸反应未及,虽因宝甲所护而无负伤

,却被浑厚劲力撼动,连步后退。

“陆云归!带上小月从后方突围,快!”汗满额,血满身,盲眼大叔奋力挡关,向陆云归喝道。

“不要……要走爹爹跟我们一起走。”小月伤心地说。

“谁也走不了!”

语带微怒,朱将宸长刀再挥,扫出一道绝利刀光。麦如金挺身挡招,顿时再受重创,却仍毅然挺立。

心念拟定,陆云归强行背起小月,云踪步再启,快速向木屋后方奔去,却被层层铁盾阻断去路。就在此时,木屋废墟再

度震动,一条巨木直冲而出,在重重军阵中打出一道豁口。

随即,司徒春羽在巨木之后现身。陆云归紧跟而上。三人顺利突围,消失于山林之中。

而另一方,为掩护陆云归等人脱逃,麦如金豁然觉悟生死,一脚立地,一脚举膝托琴,单掌运化真元,蓄起赌命绝招。

天海澄明一色秋!

三弦连拨,空灵澄明之天籁登时通彻天地。绝美乐章之中,麦如金毕身内力尽化音波,层层相叠,向四周荡出,仿佛圈

圈利刃。四周锦衣卫军士首当其冲,惨叫连连,被绞杀得一片狼藉。

血雨如枫红落下,染出一地秋色。

眼见陆云归等三人脱逃,手下惨死,朱将宸怒不可遏,高举长刀。四尺长刃幽光笼罩,释出一股湃然邪力。

蚩阴斩!

朱将宸邪功挥扫,一刀斩向麦如金,天地惊,风云变,邪威宛若死神过境,直破三弦天音。刀锋所到,尽化焦土。

天籁终也停止,弦断,琴折,人亡。

……

日落西山,七彩迷离。斜阳返照,霞光一泓。

黄昏中,陆云归一行林间奔走,一路避开人烟与大路,数个时辰后,终于停下。

一路背负小月的陆云归精疲力竭,喘息不停。司徒春羽箭伤在身,体力又严重透支,已只剩半条性命。

三人互不言语,只待夕阳渐落。

呜……

一声悲啼打破沉静,内心悲痛再无可忍,麦小月嘤嘤而哭,目坠晶莹。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我本来以为可以就此退隐,结果竟连累了麦前辈。”陆云归愧疚地说。

“陆大哥不必自责……大家都是为了保护我…呜……我实在太没用了。”小月呜咽道。

“小月姑娘,行走江湖最讲一个'勇'字。正是像你一样值得珍惜和保护的人,给了我们行走江湖的勇气。”司徒春羽安

慰道。“你爹去得英勇,着实让吾辈钦佩。”

“爹爹死了……”小月一声嚎啕,靠入司徒春羽怀中。

司徒春羽一惊,缓缓将手放在小月肩头。日晖消掩,夜幕四合。少女哭声渐弱,在少年怀中陷入沉睡。

“啊嚏!”

“司徒老弟你的伤没事吧?”陆云归关心道。

“无妨。”司徒春羽仰面望向枝叶间的月夜,感叹道。“真热,这么快就立夏了啊。”

“今日是立夏?”陆云归惊道。

“嗯,我应该没记错。”司徒春羽肯定地说。

“我竟忘了今夜就是龙渊寿诞,武林各大门派必将齐聚龙渊院,风离一定也会到场。”陆云归起身道。“我必须走一趟

龙渊院。”

“我们现在被锦衣卫追杀,你此行必然凶险,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可,你必须留下确保麦小月的安全。”陆云归拒绝说。“我怎么说也是龙渊院一员,何况到时大半个武林都会到场

,我见机行事,应该安全无疑。”

“但是……”

“没有时间了。”

“好吧,如果你活着回来,到老地方来找我。”司徒春羽一笑道。

“后会有期。”

……

初夏夜,星月明。千里平湖璀璨无边,更因落星岛上的灯火而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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