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帅且流氓——薇诺拉
薇诺拉  发于:2013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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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装作昏昏欲睡,没有回应他的话,可脑中嗡嗡绕绕的是昼蝉夜蛙,仿似一秒不得消停。许是见我久未反应,王小传又是轻轻一叹。漫长时间的静默之后,他低下头在我嘴唇上吻了吻,开门走了。如果说邱岑歌是我此生挚爱,沈措是我肝胆相照的哥们,那么王小传把肠子叹裂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只能排第三,并且被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衬映成了一马平川。直到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北京,我才发现我对于这个人的印象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脸就像被时光蜕旧了的信封上那枚面目模糊的邮戳,最终只留下一股子纸张发霉的馊味。

那些有他作陪的日子我几乎从未正眼瞧他一眼,我任由自己活在没有趁彼此年轻而将邱岑歌攫夺在怀的懊悔之中,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贱,一物降一物。

一样霉馊的我的青春。

旭日矍铄东升,接到医生的电话说不是梅毒而是玫瑰糠疹,我登时像受到阳光抚育的植物那般告别了蔫头耷脑的状态。瞧这名儿多俗艳,却活活把人吓个半死!

即将再次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的沈措前来请我担任伴郎,“快些好起来,我并没打算结第三次婚。”

“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还未好个通透,羞于见人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垂头丧气地憋出个声音,“我觉着短时间内我好不了。”

“那就没办法了,”片刻后沈措走至门口,侧过脸,对鬼鬼祟祟探出头来的我微微一笑,“只好取消婚礼。”

简直是一剂起死回生的灵药。

层层叠叠的复古褶皱与曳地三米的宽大裙摆掩饰了秦藻身怀六甲的窘迫真相。英俊得一塌糊涂的新郎始终面含微笑,从新娘父亲的手中牵过了自己美丽的新娘。浪漫亲吻之前,沈措忽然走到司仪的话筒旁——那是完全没有彩排过的即兴发挥,“有人说我除了追求女孩一无所长……”台下立刻轻轻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有一段话我很喜欢,”用流利而口音纯真的英文念出了《廊桥遗梦》里的一段经典对白,“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是从高处一个奇妙地方的边缘跌落下来,时间很久了,比我已经度过的生命还要多出许多年。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向你跌落。”最后他举起酒杯,用无比深情的声音对自己的妻子说,For the best woman in the world.

名车别墅,近亿身家,都将分享于另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一刻沈措眼含泪光,让人辨不出是刻意煽情还是真情流露。

这似乎是个注定会被眼泪铸成记忆的日子。

秦藻轻轻打颤,以手指拭掉不住滑落脸颊的泪水,几乎要拭花她完美无缺的新娘妆。

那时的喜宴,盛行一种不把新郎灌得无力洞房就决不罢休的捧场方式。沈措刚举杯至唇前,我就从他手里把酒杯夺了过来,“他胃不好,我喝。”

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

“新郎只要喝一口,伴郎嘛……至少喝一杯。”也不知哪个遭瘟的以这么一句话开了先例。整整七十桌,每桌我都英勇无畏地挡于沈措身前。手起杯落,斗志昂扬,把茅台跟水似的倒入喉中。直到被人灌得眼冒金星,看出去的人儿都重了影。所有人都纳了闷:这新郎到底是谁呢?脚底的感觉很不真实,仿佛凌空行走——死撑到敬完最后一桌,推开伴娘伸来的一只要扶我的手,一头扎进厕所就吐得昏天黑地,满嘴胆汁的苦味。

接着一个女人尖叫着从我身后跑了出去。

一定是这丫头跑错了地儿,自我感觉无比清醒地想。

“嘿,这人坐在宴厅门口干嘛?”猝然听见一个声音响于头顶,跟圣主的召唤似的。抬起眼,那人的脸一片如梦似幻神鬼莫辨的朦胧,唬得我百感交集,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最好的兄弟……今儿……今儿结婚了……”然后我就忍不住地哭了——我想我一定是喝高了。

周遭的脑袋已是越聚越多,奏响一片稀稀落落的笑声。“好了,谭帅。”新郎被这不小的动静勾了来,倾下身子拍拍我的肩膀,笑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结婚。”

当时的我借着酒劲对沈措说出了一段肉麻至极却也感人肺腑的话——等我酒醒过后无地自容得恨不能全盘抹杀与否认。我说,你会妻贤子孝,长命百岁;你会一直帅下去,哪怕凿刻满脸,两鬓全白。

笑声更响了,大伙儿全乐了。迷迷瞪瞪之中感到一个人将我抱进怀里,一股清冽而好闻的香水味道将我像个馅儿似的包裹起来。那个人俯在我耳边轻声说着,谢谢。

14.say no

一周之始我照例闲来无事去找他,直到进了“视觉”的公司大楼方才想起,这小子应当自我放假,携带娇妻环游世界去了。

结果在办公室看见大活人的时候,惊得差点托不住下巴。

“你、你在啊?!我还以为这新婚燕尔美人在怀的,铁定像那诗里说的,春宵苦短什么的……”脑子一时没别过弯儿,半张着嘴卡在那儿不动弹,好在这小子向来知我如己,笑着接过我的话茬,“从此君王不早朝?”

正当我要为我二人的心有灵犀大加赞誉,一个“视觉”帅哥就敲门进屋大煞风景,“老板,君悦那里来人说,如果设计稿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再做修改,剩下一半的设计费用就拒绝支付。可霍伯特坚决不同意在设计画稿上再作修改,他说那道曲线把灵魂赋予了这把椅子,少了它这份作品就沦为了平庸与乏味。”霍伯特是与“视觉”签下合作合约的德国设计师,一举成名于全球最着名的家居设计展,脾气性格与他的设计才华一样充满跳跃感与火药味。

“君悦也是为了省钱,少这一道妆饰效果并不太强烈却毫无用处的曲线,每个产品的生产成本可以节省三分之一——有时候艺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霍伯特说他的所有作品从定稿那一刻起就脱离母体拥有了生命,任何无意义的修改都是谋杀——你也知道德国佬有时就是那么固执。”

“人家是大牌,该迁就的就迁就。”沈措笑。

“老板,我没辙了。”自家老板这两不得罪皆顺毛捋的态度让他的属下彻底犯了难,帅哥苦了脸说,“那德国佬现在故意耍赖拒绝说英语,无论我们怎么和他沟通,他都只用吐得和子弹一样快的德语回答,就是Penny、Kate她们几个会德语的,也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微微眯起眼眸,想了一下说,“你去发个通知,让霍伯特先生和全体设计部两点开会。”

待帅哥退出门,他转过脸来,对我轻挑眼眉,“谭帅,借你几个女朋友用一用。”

对那种充满中国特色的废话连篇没完没了的会议深恶痛绝,身为老板的男人每次召集员工开会,从不会超过20分钟,并且对各部门的主管也作下同样的要求。

沈措用口音地道的德语与那个始终高昂下巴面露不屑的德国人交流了十余分钟,随即对自己的员工说,“霍伯特先生的意思是这样的,对于一件已然完美的物品,任何删减都必定意味着乏味与丑陋。当然,前提是,已经完美了。”翻译将话转述于德国佬,他极是强硬而自负地点了点头,继续高高抬起他修长如枪托一般的下巴。极轻地勾起了嘴角,“但是我刚才和霍伯特先生达成了协议,如果我能证明他的观点并不全面——他愿意按照客户的要求再做些修改。我必须再重申一遍霍伯特先生的意思,前提是这作品本身已臻完美。”径自一点头,然后他转身对不知何时候于门外的两个漂亮女人说,“请进。”

一个隆鼻深目的中美混血,一个杏眼桃腮的古典美人,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皮草衬映下显得气度雍容,俨然完美尤物。那俩是我的前任女友,都是模特,好聚好散,随call随到。她们闻令而动,身轻如燕般一左一右飞上了会议室的长桌。顾不上会议室内一刹响起的窃窃私语,沈措对自己的助理笑了笑说,来点音乐。

乐声一响便走起T台秀,长桌尽头的两位美人齐整划一般脱去了皮草外衣,甩手扔于地上——纤腰不盈握,比基尼里的豪乳呼之欲出。炸锅一般地满堂沸然,黑白为主色调的会议室再不会比此刻更活色生香,而在场设计部的帅哥们一概撑大双眼两唇微张,摆明对自家老板的想象力五体投地。

问了身边最左侧的一位男士,“乏味吗?”几位早已目瞪口呆的家伙愣了好几秒才猛然摇了摇头。他又问了最右侧的一位男士,“丑陋吗?”最后沈措看了看手表,对受一众男士屏息仰视的尤物们说了声,女士们,非常感谢。曲线毕露的漂亮女人便又飘似的下了来,其中一个走向门外时,以一个极为撩人的手势擦过了男人的胸口,飞出一记媚眼,红唇擦着他的耳畔说,call me.

可恨的是,她同时看见了我,居然只甩来一个相当不屑的白眼。

没等对方含笑的目光瞟向自己,那个德国佬即已拔身而走,头也不回。

待那德国佬悻悻而去,旧爱郁挫了一把的我又一回满脸诚挚对自己的老友开口,“那个Vanessa真的不错,有前有后,有头脑有美貌。”不止一次向这个美丽干练的女性流露爱慕之意,并且请求沈措以上司之便将她介绍给我。可每次这小子都一口回绝于我,脆生得毫不留余地。

“你再问我多少次,答案也是一样的——人家名花有主了。”

Vanessa大概是唯一一个在面对沈措的电力全开时说“不”的女人了。

当时Vanessa毕业两年,受雇于一家下三滥的设计公司专门于展会上抄袭别人的作品。她拿着一个外观颇似一支钢笔的照相机,借着展位前人山人海观展者的遮掩,将已于业内声名鹊起的“视觉”的设计画稿偷拍个一干二净。

正当女孩打算功成身退,一个始终冷眼旁观的年轻男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淡淡一笑,“麻烦你把相机中的照片删除好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似乎是想借着拥挤的人潮逃跑,几近大耍无赖地尖叫“非礼”。可对方不为所动地紧握她的手腕不放,仍然强硬地将她拽了出去,一侧唇角轻扬,“闭嘴!否则我马上吻你,并且和别人解释你是我的女朋友,正在和我闹别扭。”

将瞪圆眼睛一刹安静的女孩带离喧嚷展位,去到主办方的办公室。那个叫Vanessa的女孩耸了耸肩,一脸轻描淡写,“其实只用通翻一遍,那些设计稿就基本上完全映在我的脑中了。拍下这些照片只是为了向我那个疑心很重的老板证明我确实来观展了,而不是自由发挥信手乱画。”

“哦?”沈措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说,“你愿意现场证明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吗?”

“这里没有合适的电脑,我直接手绘吧。”然后她摸出一支圆珠笔,在一张纸上像学生上课时无聊之至涂鸦课本一样地画了起来。随着女孩笔下的作品轮廓越见清晰,男人唇边的笑容也愈是明显。待那副设计作品几乎毫厘不差地拷贝完成之后,他问,“你为什么选择这张?”

“因为它给我的印象最深刻。”

“太好?还是太差?”

“设计这副作品的设计师一定是半路出家。线条和布局都可以让人看出他的绘画功底并不扎实,但是他的这个缺点也正是他的优点——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过多地强调素描基本功实在是种对灵感的扼杀,设计师与画家毕竟不同,比起被教科书束缚得过分公式化或者模式化,我宁愿像这位设计师这样保持一种无知的状态。”

听到这里的沈措,稍稍一皱眉,抬起手指蹭了蹭下颌,“无知?”

“没错,无知。”女孩轻轻一耸肩,“不过无知者向来天马行空,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设计非常大胆而具有诱惑力,夸张地说,会透过眼球抚摸你的身体从而令你达到高潮——我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谁的作品吗?”

沈措俯下目光注视起那双剔透眼眸,随即非常爽朗地笑了起来,“我的。”

“我想向你提供一份工作合约,”顿了顿,敛去玩笑之意形容颇为认真地说,“薪资一定会让你满意。”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职位吗?”短发女孩摊了摊手,“如果你想打击报复,给我高薪却让我去扫厕所,我会拒绝的。”

“设计总监。”

另一个随行的美女马上开口提醒自己这个似乎忙晕了就忘事儿的老板,“老板,你和巴勒斯刚刚签约,你把‘设计总监’的位置给他了!如果你无辜和他解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那个人是沈措花了不少精力从一家国外着名公司挖来的人才,设计界毫无疑问的香饽饽。怎么也比眼前这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强出百倍。

“你去问问巴勒斯愿不愿意仍在设计部任职,虽然我不能给他设计总监的职位,薪水一分不会少。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把违约金三倍赔给他。”男人掉过一双花哨眼眸,朝对方轻释一笑,“什么时候可以到职,总监小姐?”

当夜沈措邀请自己的新员工共进晚餐。女孩最终选择了去另外一个部门,理由是她可以胜任任何职位,而且也不想让这位伯乐为难。

“我有言在先,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我对你和那些明星名模的风流韵事也略有耳闻。但是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女孩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确实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挺利索的漂亮。伸出右手在男人面前秀了秀,中指处是一枚非常精致的铂金戒指,订婚戒指。随后她耸了耸肩膀,“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沈措大笑,“共勉吧。”

15.生活不是偶像剧

那天我带着刚刚分手的前任去着名的妇产科医院做检查,一想到有可能就此被讹上顿感万念俱灰。幸而后来证明是虚惊一场。我觉得我还是更应该去喜欢男人,因为男人不会突然炸你一个晴天霹雳——我好像有了。正要离去之时,遇见了秦藻。想起沈措这两个月都在布鲁塞尔,她应该是一个人来做临产检查。

我以为怀孕的女人都会素颜朝天蓬头垢面,彻底暴露出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劲儿,却不曾想过一个女人大腹便便的时候居然还能这么粉白脂艳光彩照人。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一身宽下摆的黑色裙装,她双手置于膝盖上面无表情地坐于医院的塑料椅子,整个人就像个精致美丽却不带人气儿的玩偶。

“嗨,没想到又见到你了。”一个同样大腹便便却四肢干瘦的女人朝她走了过去,不请自坐后打开了话匣子。“你的先生还是没陪你来做检查吗?”

“他……比较忙。”眼皮稍抬,半敷衍地应了一句。那女人眉清目秀挺有姿色,但搁在秦藻身旁简直嘴也豁了脸也歪了,立马被衬成了玫瑰旁的大蒜头。

“再忙也不该不陪自己的太太来做临产检查啊!”女人看似十分同情地瞥了对方一眼,“我家那位也很忙,他是一家投资银行的项目经理,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电话和应酬。但是他为了我请了大假,说宁可不做经理,也要做我的专职司机。不过我让他换辆车,3系的车距太短,以后三个人了要坐7系的。”倒豆子似的喋喋不休,不住地炫耀自己丈夫的能干多金与温柔体贴。那个女人以一种俨然嫡亲姐妹般的殷勤挽住了秦藻,可措辞间充满了对这个似乎徒有美丽外表却不受丈夫宠爱的女人的鄙薄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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