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帅且流氓——薇诺拉
薇诺拉  发于:2013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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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堪称寻衅生事的炫耀让人听得头脑发胀。女人就喜欢兴风作浪,波平如镜永远不是她们的追求。比珠宝名牌更能激起她们互相挖苦、互相贬低、互相摧毁的欲望的,只有老公了。秦藻显然装不来若无其事,脸色明显变了变,挂于唇边的笑容也越来越讪。她的脸庞美得无懈可击,可此刻的表情却显得迷茫、受伤而且无辜。我想她定是百思不解,这点上自己本该是无可争议的赢家,为何现在一败涂地毫无还击之力。

过不多久,一个个子不高块儿挺大的男人哼嗤哼嗤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盒乳酸饮料对秦藻身旁的女人说,“你要喝的那种这里的自动售卖机没了,我跑了两条街,到便利店里给你买的。”天蓝色衬衣裹不住宽硕的身躯,腋下两大块深蓝色的汗斑,一脸挂着汗珠的柔软松弛的肉。

“瞧你,热死了吧。”女人伸出手在男人的额头上捋了一把,“买个别的牌子不就行了。”

“就当减肥啦。只要是你想喝的,我就是跑到月球也给你买。”胖男人又满面讨好地说了一句。我听着一阵反胃酸——假不假,杨利伟都不说这话。

可我发现那个漂亮女人却和我明显不在一个拍子上,她居然露出了一种无比羡慕的眼神,以至于那张艳丽照人的面孔一刹显得楚楚可怜——像那种童年支离破碎的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邻居姐姐手中自己永远得不到的糖果。我在一旁静静站了会儿,随后走了出去。甩了个电话给我的现任,“欸,上礼拜我让人从法国给你带回来的限量版古琦包呢?我有用处——你甭管我怎么用,再给你买新的不就结了——我就在你家附近,你马上送楼下来,我开车来取。”

拿到那只名牌包后,无暇和现任调情几句的我三步并俩地重又回到医院。她们还在,而更多的丈夫陪同在侧的女人加入到了这个奇怪的结盟中去。秦藻以一种惊惑的目光环顾着一对一对在自己面前无遮无拦秀着恩爱的男女,显得手足无措。

“亲爱的,”冲秦藻唤了一声,“对不起,我迟了。”听见声音她抬头看向了我,睁大双眸,一脸恍恍惚惚与不知所谓。

走上前,跪于她的身前,仰起脸来朝她露齿一笑。我猜那个时候我的笑容一定和我左耳上的钻石耳钉一样晃人眼球,因为周遭的目光像夏季的雷阵雨一样砸了下来。“亲爱的,我错了。再忙也不该冷落你和宝宝。”朝身旁那光天化日就你浓我浓寒碜人的夫妻瞟去一眼,继续说,“我知道你已经想吐了,没事儿,尽管吐。古琦吐得不爽,我们再换别的牌子,爱马仕,普拉达,总有一款能让你吐得开心。”

秦藻真的吐了。接过我递给她的矿泉水漱了漱口,接着格外舒心惬意地对着旁边那对小夫妻说,“我现在爽多了。”

“医院门口那辆黑色法拉利是你的吧?我前面偏巧看见你下了车。你是做哪行的呀?”

“自己开公司。”嫣然笑了笑,“小公司,搞设计的,也就百十号人。”

一众人将我与秦藻围于中央,但凡叫我“沈先生”的,我都答应得倍儿顺溜并附赠迷人笑容一只。百分百表现出二十四孝老公的样子,鞍前马后殷勤备至,将沈太太伺候得极尽舒坦。不一会儿就有模样挺俏丽的小护士走上前来,口吻极致歆羡地对秦藻说,“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登对的夫妻,你的宝宝一定漂亮死了,不管像你还是像你先生。”

“你还是生儿子好些,像妈妈。”漂亮女人终于彻底恢复了昔日里那种高不可攀的嚣张气焰,稍转去脸,朝那早已蔫得没声儿了的女人莞尔一笑,“女儿可就糟了。”

陪她一同听医生说检查情况。肚子里的孩子八个多月,但从他们认识那天起算到现在都不足七个月。开车送她回去的一路上我都默不作声目不旁视,有点生气,觉得这女人心机真他妈太重了,居然以怀孕诈婚。见我横眉冷对拉下了脸,秦藻似乎知晓了原由,挺平静地开口,反将一腔愕然全抛给了我,“他知道的,早在我们结婚以前。”

两厢沉默,顿上许久她才说,“所以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答应娶我。”

为什么?我又不能对这个女人说,他决定娶你的时候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

“谭帅,”凝望着我的脸,“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客气。”挺豪迈地一拍胸腔,朝她侧脸微笑,“那小子是我哥们,他朋友就是我朋友,他困难就是我困难,他老婆就是我……咳咳……我嫂子。”

“不,真的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就要哭了。”这句话一点不像是矫情,因为那双漂亮的杏仁大眼真的红了,她仓卒地掉过眼眸低下了头,嘴里梦呓般轻声说着,“哪个女人要是嫁给你,倒是挺幸福的。”

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别……别这么说,我这人毛病一堆,会花不会挣、男人女人一概不拒、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生活不是偶像剧,哪有可能既英俊多金又温柔顾家,王子公主恩爱到老的好事儿让你一个人占了个全?这世上好男人的标杆就该是沈措这样的,比起他我可差得太远了!”因为做贼心虚说话的声音都抖了三抖,只感周遭的世界鬼魅幢幢。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赶忙岔开话题,“说起来,秦藻,我都没见过你卸妆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掏出镜子,很仔细地补了补口红。淡淡一抿唇角,“沈措都没见过。”

“啊?”

“每天他睁眼醒来前我就起床化妆,每天他睡着了我才下床卸妆;他在不在家,家里都一样安静,我不敢说话,连喝口水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音……”她摇了摇头,继而颇为恻然地笑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不行。”

“你也别太惯这小子了。这小子天生冷血,越惯越降温。”她不是第一个向我抱怨与沈措的婚姻不堪忍受的女人。婚姻本就是围城里外寒暖自知,何况那小子看着八面玲珑实则垄墙高筑,更是让人琢磨不透望不穿。崇尚极简,喜欢干净,沈措住的地方永远一尘不染,就跟样板房似的,丝毫没个生活气息。可以想象这女人如何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八百平的房子里,一说话便会四壁回声,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我暗暗叹出一口气,“他十三岁就一个人住,早已习惯了安静独处,而现在应酬又太多,成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你想啊,一个天天被轮奸的人回家以后哪儿还有心情自慰?”

秦藻噗嗤笑了。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应酬再多也只是逢场作戏,他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弃你而去。”瞟过一个暧昧眼眸,开玩笑地补上一句,“其实他是个gay,真心爱的人是我。”

“是不是gay,和他同床共枕的我可比你有发言权!”秦藻终于被我逗乐了,大笑出几声。然后她肃敛神情,以一个很认真的口吻问我道,“南音是谁?”

“欸?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你啊,你在我们的婚礼上说的。你当时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我没听清,只听见了这个名字反复出现。”稍顿了顿,“是他的前妻对吗,这个名字叫做‘南音’的女人?他只告诉我他结过一次婚,从此便只字不提。我们结婚已经四个月,可我居然连他前妻姓什么都不知道。徐南音?陈南音?李南音?”

“她姓林,双木林。”后悔自己酒后失言直想自抽嘴巴的同时,仍旧决定实话实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开门见山地直接去问沈措。”

“你们俩认识那么久,你一定见过林南音了?她漂亮吗?比我漂亮吗?他很爱她对吗?”

“为什么你们和自己老公的问题总来找我?!”无名怒起,猛踩了一个刹车,若非牢系安全带定能把我俩全甩出去,“我他妈不是你们家保姆,更不是你们拿来报复自己老公的工具!”

秦藻为我这莫名而来的勃然大怒一愕,愣了好久才说,“也许糟糠之妻总难免让人刻骨铭心,可现在与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女人是我。”冲我浅浅一勾嘴角,“我不介意。我他妈太不介意了,我他妈……我……”她忽然捂着肚子弓下了腰,大量的澄清液体沿着她的纤细脚踝流了下来。

“不……不是吧?!你……你要生了?!”手忙脚乱好一阵子,几乎要将车子弃于路边而落荒而逃。秦藻一把拽过我的衣服,十分痛苦地大口大口踹着气,仿似用尽全力地对我嚷了一声,“妈的!把我送回医院啊!”

16.过不去的坎

当一个护士把一只粉嘟嘟的肉团子抱出来的时候,我梗着脖子扭头就跑——这世上除了医生外第一个看见这小东西的男人绝不该是我。躲在角落里打国际长途给沈措,比自己当爹还兴奋异常手足俱颤地说,“快来医院吧!女儿都有了,你这辈子直定了。”

沈措当夜坐飞机从布鲁塞尔飞回北京。一个白衣护士将那只粉嘟嘟的肉团子抱于他的面前,那个男人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便是欣喜,便是感谢,便是踌躇满志,便是无限憧憬,他这三十余年的人生也许从未露出过这样外露彰显的表情,我甚至觉得那双一贯冷漠的眼睛已经微红含泪了。

病房里,从分娩的痛苦中九死一生归来的秦藻看见了丈夫,眼角渗出几颗露水似的晶莹泪滴,她好像完全忘记要继续和对方不约而同地决定保守这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断断续续地开口说,“对不起……沈措,对不起……这个孩子不是……”

可是沈措将食指竖起于唇前,轻轻摇了摇头。他俯下身,以一个落在额头上的无限温柔的轻吻,借以感谢为自己带来一个小生命的妻子。

女人许是问心有愧,女儿出生后提出让她姓“秦”,沈措只字不问,也没有反对。我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秦藻一抱女儿秦尔妃,小丫头就扯开嗓子鬼哭狼嚎,可一把她放入沈措的臂弯之中就立马消停。

那只小玩意儿实在可爱透顶,圆溜溜的大眼睛已颇具母亲那双美丽杏眼的雏形,乌黑的瞳子几乎塞满眼眶。她坐在沈措的膝盖上,被他那收拢成海湾一样的两臂安全地环于中央。懵懵懂懂地将眼睛瞪得更大,偶尔伸出藕节似的手臂和圆滚滚的手指在琴键上胡乱摁上两下,给父亲为自己弹奏的乐曲中加入那么几声顽皮的杂音。我猜她一定听懂了自己的父亲正在为自己歌唱,因而总是止不住地咯咯地笑。琴键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清晰分明。男人那张轮廓英俊深邃的面庞被一些明灭不定的温暖线条经纬相织起来,他在弹琴时会不时俯下温柔眼眸看怀里的小玩意儿一眼,随即轻轻微笑。

时隔多年,仿若场景重现。凹凸忐忑的情绪渐渐被时光的漫漫水流抚摸成柔顺的姿态,我再次听见他放开那迷人的声线,边弹边唱。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far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el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here

……

那个瞬间所有生长得枝繁叶茂的过往,再撒不下一片挥之不去的忧悒阴影。秦藻一定会感谢这个小女孩的到来为自己的婚姻修剪打梢,从此明亮得幅员辽阔。

秦藻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这丫头简直是只小色鬼。每次只有坐在沈措怀里才会安静。”刚把秦尔妃抱离,那小家伙果然哇哇大哭起来,哄了好久才渐渐消停。

“小美人儿,快些长大,叔叔会好好疼爱你——嗳哟!”沈措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把我勒个半死。眯起眼眸以一个冰冷警告的口吻对我说,“你再乱说。”

“咳咳……咳……我……我开玩笑……你勒死我了……”总算松开了手,极淡地勾了勾嘴角,“开玩笑也不行。”我捂着脖子冲他狠狠瞪眼,“妈的!又不是只有你有女儿。”

挑起一侧眉毛看了看我,仿似在说:你有吗?

“哥哥可别太门缝里瞧人!没准儿我明儿也奉子成婚,然后三年抱俩。”

“要多少?”沈措让秦藻取来支票簿,低下头,掏出了钢笔。

这大半年来我没少问他借钱。归根结底是老谭同志见这小子娶妻生子以后妒得眼眶通红,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非要我也娶一个、添一个才肯解除经济封锁。偏生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些年投什么赔什么,根本没累下半毛钱。“我完了。”我对沈措说,“要不你把我雇了,我当年也是学美术的,当个小设计师应该没啥问题。”

他眯起眼眸想了想,居然故作正经地打击我了一句,“那还是直接给你钱吧,不催你还。”

“你不问我要这钱干嘛?”

轻耸了下肩膀,“不是看上了某个混血男模,苦于追求无门;就是为了与哪个二流女星分道扬镳,要掏银子息事宁人。”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我往沙发里欠了欠身子,五脏皆不满地嚷出一声,“我要结婚了!”

“哦?哪个女人那么不幸?”

说话的时候,秦藻给我俩倒来了咖啡。正浑似一个小学生那般毕恭毕敬地立着,垂下眼眸等待老师的嘉奖。

沈措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女人则干站着不走,一双美目温柔似水脉脉含情,却又满是得不到满足的委屈求全。

“就一个‘嗯’?”我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接过咖啡杯,说,“你就这么和自己老婆说话?她是你的员工吗?”

沈措抬起眼眸与我径直对视,不少辰光后复又仰起脸去看向立于身后秦藻,将不挂于心的寡漠卸个干净,带上微笑很认真地说了一遍,“谢谢,亲爱的。”

女人的漂亮脸孔一刹就红了。垂下眼眸向我投来感激的一瞥,似在用目光向我道谢。我冲她挑眉眨眼极是轻浮一笑,只差没有躬身行礼,表示“乐意效劳”。

见我俩这般“眉目传情”,沈措低头笑了。随后他站起身,将妻子的脸颊捧在手心里,令人猝不及防地很深地吻了她的嘴唇。秦藻仿似始料未及,睁大双眼,恢复得十足迅速的身材轻颤起来。“有些时候我会突然不善言辞,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以拇指轻蹭她的眼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不是别人、他人、任何人,你是将要与我共度余生的女人。”

秦藻哗的哭了。这女人艳丽照人若璀璨焰火,可根本就是一腔子生理盐水,动辄泪洒如雨稀里哗啦。沈措笑着将小女孩般哭个不休的妻子揽进怀里,忽然稍稍皱起眉,“好像……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泪还未拭干,挺忐忑地问出一声。

放开怀中的女人,伸出一只手抚摸掂量起她的乳房,微眯眼眸,以一种很严肃而学术的口吻及表情说,“尺寸、手感,都不太一样了。”秦藻的脸跟刷了漆似的红得更艳了,“你乱说什么……”想要挣开对方的手,不想却被对方更用力更强势地揽了个满怀。沈措俯于她的耳旁微笑着说,“我想我有必要更身体力行地确认一下,还有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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