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安宁 上——御影
御影  发于:201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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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含俏,水光盈盈,如若蛊惑引诱。

流烛想起幼时家乡村头那唯一一株桃花,每到春天,便是花事烂漫到难管难收。就像眼前这人,简直是妖精变的殿下。

“何事?”阴辰邪这一声唤回了流烛的思绪。

流烛指着那人,颤声道:“他他他、是谁?”

“妖颜。”阴辰邪紧了紧环住他腰身的手,瞥了流烛一眼,道。

听到熟悉的音节由男人口中说出,妖颜转头,望向阴辰邪,忽然缩了缩脑袋,怯怯地应:“邪……”声音软软糯糯,调子拖得

长长的。

阴辰邪有些意外,眉梢上扬,唇角微勾,轻笑了两声,忽地放下文书,将怀中身躯用力按向自己,吻上柔软唇瓣。

妖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愣愣的由他在唇上狠狠肆虐了一番才回神,抬手搂住男人颈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回应激烈

的攻势。

流烛看得血液直冲脑门,耳畔传来煽情暧昧的细细呜咽声,他心慌意乱地甩门跑出去,急急走了两步,才惊觉事情不对劲,又

赶忙折了回去。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好在他们已经结束拥吻,流烛暗暗舒口气,尴尬地立在门内。

妖颜全身无力地靠在阴辰邪臂弯喘气,面颊红扑扑,眼眸似若夹烟带雨。阴辰邪的手指顺着妖物颈项蜿蜒的纹理探进纱衣,情

色地摩挲凝脂如玉的肌肤,抬头瞥一眼去而复返的流烛,他慢悠悠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流烛觉得脸都快要烧起来,虽然早知道姓阴的大烂人深谙这档子苟且之事,可亲眼目睹却还是头一遭。他尽量扭过脖子不去看

那调情的一幕,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和殿下长得太像……留留、在这里,不、不妥当!”

阴辰邪听罢,垂眼看了看怀中妖物,沉思片刻,道:“既已除了妖,也该走了。”皇城充斥天地正气,妖颜虽算非寻常妖类,

此处也绝非久留之地。

流烛像听到什么天大喜讯,高兴得五官都扭曲了,毫不掩饰地高声道:“阴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阴辰邪自然听出他语气里的喜悦,瞟他一眼,嘴角弯起:“尚要留几日。你且去拿几件衣服来给他,他穿容王的。”

“这……让我拿殿下的衣服给他?这怎么可以!”流烛来不及泄气,就讶异地拔高了音调,瞪大眼问。

阴辰邪不悦:“难道要我去?”

“啊,不。我去我去!”流烛脸色登时煞白,连忙一口答应,生怕阴辰邪反悔似的,掩了门急匆匆地走了。

阴辰邪收回视线,抱起妖颜,让他坐直了身子,用微凉的指腹抚摸纱衣下近乎赤裸的躯体,对上玄青色的眼瞳,阴辰邪挑眉邪

笑:“其实我比较喜欢你这样穿。”

妖颜眨眨眼,疑惑地咕哝一声,看着阴辰邪。眉如远黛,眼波流转。

年后春节,整座皇城热闹非凡。

宫外,元夕前先行举办的小型庙会令百姓喜闻乐见;宫内,祭祀天地祖先、设宴款待朝臣、接见异族使团等,忙得脚不旋踵。

皇帝每回都要叫上容王进宫陪同,凰歌整日整夜地待在宫中,流烛焦头烂额地皇宫、王府两面跑,府中侍从乱成一锅粥。

最悠闲的,莫过于阴辰邪和妖颜了。

凰歌已见过妖颜,当时他正倚在窗格边咯咯地笑,阴辰邪从背后拥住他舔吻他白皙的颈项。妖颜面颊、脖颈的细黑纹理已遵嘱

用术法隐去,穿的又是容王平日衣物,那副模样看起来,比一干皇子皇女更像是凰歌的亲兄弟。

流烛惊得魂飞魄散,险些冲上去打晕凰歌,好让殿下眼不见为净。

凰歌却是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转身就走,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正常得让流烛害怕,提心吊胆地亦步亦趋跟了好几天

,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总算放下心来。

流烛暗自庆幸容王进宫忙得抽不出身,这样就看不见那个让他揪心的人。时间久了,殿下也会慢慢释然的吧。

流烛没想到,上元节前夕,凰歌郑重其事地吩咐他将一封书信交给阴辰邪。他更没想到的是,元夕那天,他家殿下排除万难出

宫,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阴辰邪这几日几乎都在府内,妖颜的行为举止已非常接近常人,大概是附身凰歌耳濡目染的缘故。虽然说话还不太流畅,讲得

也不多,基本常识不甚了解,繁文缛节也知之甚少,但看去已和常人无异。

府里已有仆从看到过妖颜,阴辰邪斟酌一番,上元节当日,便带了他出府。谁都没有告知,也无人瞧见,阴辰邪也没见着流烛

后来放在门口的书信,自是不知道有人在皇城人潮涌动的街头等了他一宿。

看街边不停变幻的烛火、游人、房屋,始终只有一个人。

等到灯火阑珊、人群散去、寒风刺骨,那个人仍然没有出现。

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明明是旭日东升,却像面对着黑暗和空洞。

第十四章

千里御街,万盏彩灯金碧辉煌,锦绣烟花交辉四射,少男少女载歌载舞,万众百姓游玩观灯。皇城内外,日夜笙歌,通宵达旦

,纵情欢闹。

栈门稀在一家热闹非凡的茶坊喝上一壶清茶,就结账顺着人流往庙会的方向去了。

上次将芝薇山谷的消息带回去,没几日,栈门又得到消息,那次妖魔鬼怪的集会是有一件罕世宝物。式微大会自有精怪收到邀

请但分身乏术去不了,却不想因此逃过一劫,消息也传了出来。

栈门派了一名阅历尚浅的入室弟子跟随栈门稀一道前去调查,说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其他门派也定然在暗中查证此事。

年轻弟子没到芝薇山谷,就被皇城彻夜狂欢的元夕盛会吸引过去,央了师叔改道去瞧瞧。栈门稀未阻止,点头应了,说穿了,

他也尚逾弱冠,自然也是想去看看的。

皇城人山人海,百里灯烛齐燃,花灯烟火,锣鼓声声。年轻弟子一下就被人流冲没了影,栈门稀也不急着找,走在御街两廊人

群中,听鞭炮齐鸣,看歌舞百戏。

人群忽地狂热骚动起来,开始一往无前地朝前涌。

栈门稀被挤得只能侧过身子抬高了头,见一人逆了人潮过来,远远一眼,便如遭电击。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黑色素衣,青丝垂发,肤如凝脂,明媚妖娆。他目不转睛地看他,那年轻男子也转头向他看来,狭长眼眸

似桃花含笑。

栈门稀觉得心头一颤,喉头干涩,怔然立住,又有些忐忑。男子朝他走过来,秀美姿容近在咫尺,一瞬间,却越过他,往后走

去。

他回头,那男子离了人流,向廊外灯火下一个红衣男人跑去。那红袍华服的男人也生得俊美无俦,艳丽张狂,彩灯烛火下,竟

是红发披肩,凤眸微眯,占尽风流。男子牵了他的手,一齐顺着人流往前,一黑一红,很快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

他心下怅然,低下头不去找寻那抹惊艳的人影,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江湖中用于形容天下第一美人之言:

见他之人,莫不为之心旌摇曳,意乱情迷甚至于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时至亥初,巨型灯楼被推出宫门,随彩车花灯御街游行。

妖颜听到讨论,虽然不知道灯楼是什么,但看周围群情激昂,定是好东西,赶忙回去拉了阴辰邪冲进人流。

阴辰邪被横七竖八的胳膊手臂撞得直皱眉,妖颜还兴致勃勃地拽着他拼命往前挤。巨型灯楼越来越近,人群也愈来愈激动,阴

辰邪前面一个背影都快和他头抵头贴到一起,他终于忍受不住,将妖颜扯过来,抱住纵身一跃。

蓦地一阵头昏眼花,妖颜晃了晃,两人已置身高耸的屋檐瓦顶。

黑夜长空,红砖穹顶空无一人,只有两层楼宇站着些许达官显贵、美女才子吟诗作对。低头俯视长街尽头矗立的灯轮和灯树,

灯彩焰火犹如盘踞长街的火龙,杂耍商贸、奇术异禀、异族歌舞络绎不绝。

高达百余尺的巨型灯楼姗姗而来,此处却恰巧是绝佳观赏地点,将巍峨璀璨的灯楼一览无遗,灯火通明,火树银花,极为壮观

。随行的彩车花灯精致美丽,舞娘伶者身姿曼妙,乐音人声喧杂十余里。

妖颜高兴得大呼小叫,伸直了手使劲挥舞。要不是站在屋顶,大约就要冲进游行上窜下跳了。

阴辰邪低头看身前妖物,一袭黑衣素服,却似精美的华服,眉目如画,眼尾上翘。清亮的眸子笑吟吟地追逐绚丽闪耀的彩灯花

车,跟着跳跃摇摆的舞者伶人左右转,灵动非凡。

“妖颜……”胸腔某处似有柔软的感觉,阴辰邪微讶,压低了嗓音念道。

妖物并未听清,扬着脖子看楼下垒成山海的彩灯。

“妖颜……妖颜……妖颜……”仿若有些沉浸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阴辰邪凑近妖物耳际,轻声呢喃。

耳朵热热痒痒的,妖颜咯咯笑着缩了缩脖子,扭头道:“痒、呜——”

两人靠得极近,妖颜一回头,阴辰邪就揽紧他腰身吻上去,用力将唇印上。

这一吻,天雷勾地火,阴辰邪长驱直入,一手还熟练地来回抚摩妖颜敏感的腰线,直把人吻得全身酥麻,瘫软在他怀里任男人

予取予求。

对面传来的女子惊呼打断了两人的热吻,阴辰邪不满地抬眼看去,两层楼台的达官贵人们个个瞠大了眼睛,才子佳人们通红着

脸蛋望向这里。看情形,刚才妖颜兴奋的叫喊声就已引起他们注意,大约是观摩良久。

看男子们脸上的艳羡神色,佳人们娇羞的脸容,想来是把妖颜当成了女子。神御虽说民风开放,但这等行径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阴辰邪自然不理那班人,被扰了兴致,他抱着妖颜倏然跃下屋顶,隐入人群。

游行过后,紧接着是耍龙灯、舞狮子,还有万众参与的踩高跷等杂耍活动。

妖颜混在一群年少气盛的年轻人中,笑嘻嘻地在踩高跷的队伍里又蹦又跳。玩到热烈处,他和其他少年一起给自己绑上高跷,

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过桌子、跳凳、劈叉。一群人摔得四仰八叉,唯有妖颜如履平地,生动活泼地绕着表演者舞剑,直把人逗得

捧腹大笑。

玩够了,妖颜脱下高跷出去玩别的。末了,都会乖乖地跑回阴辰邪身边,走在长长的御街上。

跟了一大团盛装打扮的女子过桥,听说能祛病延年,妖颜便立即将阴辰邪也拖上,为此,差点惹恼了他;又跳进莺莺燕燕的姑

娘群去偷人家地里的菜,乱抓乱摸了一把,直把旁边的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帮他都扔了只留白菜;白菜宴上,因为生得好,阿

妈都中意他,想留给自家儿郎,夹了白菜拼命往他碗里塞,妖颜突然搁了碗筷把阴辰邪带进来让他吃,阿妈们脸白了,悔得肠

子都青了,没早点下手,这姑娘原来已经有相好了。

靠近庙会,沿途的摊贩就愈加花样百出,木偶戏、幻术、面塑小人、戏剧假面、数来宝……妖颜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哪

里都要凑一凑热闹,跑上去看一眼。

甚至,他还跟着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少妇进庙,像模像样地祈求送子。出来的时候,门口的老阿妈看妖颜漂亮,站在外头的相

公也是风流倜傥,塞了个泥玩具给他。是个兜肚猴,黄土捏得皱巴巴,很是滑稽,一脸倒霉相。

阴辰邪身上不带钱,妖颜自然也不会有,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讨到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欢欢喜喜地跑到阴辰邪面前递到他

面前给他吃,阴辰邪拗不过,勉强咬了一个,妖颜便笑得弯了眉眼。

仿佛生了佛光宝相,妖颜总能在不少商贩手里讨到各式各样小吃,塑糖人、龙须糖、小米粥、炸丸子、米酥油饼……每一样都

献宝似地先拿到阴辰邪面前。阴辰邪不吃,他便垂头丧气地尝一口就送给旁边孩童;阴辰邪吃了,他就兴高采烈地依样画葫芦

,全吃掉。

对于这些活动,大多数阴辰邪都不会参与,只有九连环稍有兴趣地停下拨弄,得了条织锦腰带给妖颜松垮垮系上。看妖颜兴高

采烈地套圈摇彩几乎全军覆没,阴辰邪挑高了眉接过竹圈扔过去,赢走了让摊主痛心疾首的饰物,戴在妖颜腕上。

只是猜灯谜,阴辰邪似乎就不那么在行了,不知是不会还是不屑,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围。妖颜的视线被一盏宫灯粘住,眼巴巴

地瞅着望着,同灯下那一堆美女佳人相似。

悬挂于线的是一盏偌大的琉璃宫灯,暗色木架衬七彩琉璃,每块琉璃画有栩栩如生的宫妆丽人,宫灯四角的珠玉须丝在空中飘

荡,锦画像是走马灯,慢慢转动,制作精美。

人潮中见过那名逆行的素衣男子后,栈门稀便有些兴趣缺缺,顺着人流逛至灯会,他突然在人群中发现那抹令他神魂颠倒的身

影。

男子同众人一道仰头凝望悬于半空的琉璃宫灯,眼里和那些个美女佳人一样,写满了想要宫灯。

栈门稀忽而就有了精神,挤进人群,正对男子,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看清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各位,若是想要这盏宫灯,就请先答老朽这一道谜题,”一位白发老者从彩灯堆内悠悠踱步而出,眯着眼道,“一人踩高跷

,一人站着瞧。猜出谜底就请往前跨一步。”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才子佳人跨入圈内,老者走近,一个个听谜底。约有十余人留下,其他被退回的才子灰溜溜拉了脸色不佳

的女伴钻入人群,没脸再见人了。

栈门稀的视线穿过人群稳稳落到那男子身上,他摆弄着左手的墨翠镯子,时不时抬眼看看这里,再瞅瞅琉璃宫灯,丝毫不掩饰

对它的喜爱。觉着有些好笑,栈门稀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他生得一表人才,这一笑,即刻引得小姐佳人频频垂眸。

“各位公子,请至灯下看谜面。”白发老者笑了笑,不慌不忙道。

移步灯下,众才子凑近脑袋去看宫灯下垂挂的第一张纸片:三鱼争钩隐草下。

诸位公子深眉紧锁,接二连三地托起下巴沉思。眼见现场一片沉寂,那男子疑惑地左右张望,栈门稀险些没笑出声来,他轻了

轻喉咙,道:“在下有谜底了。”

同时还有其他五名候选者,老者过来一一听了答案,留下三名。

“是灯芯的芯。”栈门稀道,老者点头,连他在内,只剩四名。

美人们对这位偏偏佳公子愈加喜欢,小女儿羞羞答答,执了罗帕遮了半面,偷眼看他。

老者笑得更开怀,朝宫灯点头:“谜面均在灯下。”

一位公子扯下第一张纸条,下一张纸条上写着第二道谜题:佛前抛却万古念。

这回,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包括栈门稀在内。栈门稀拜入师门前就进过学堂,进了栈门也没把学业放下,已是门内少数文武

双全弟子中的翘楚。但是这个灯谜,另外三名公子一脸茫然,他也一筹莫展。

栈门稀不由自主地看向男子,他睁圆了眼正往这里看,目光落在他身上,紧紧一瞥就错开去。栈门稀却是一愣,眼前一片清明

。他想得到这盏琉璃宫灯,他想把他送给他。

“我、我知道了!”一位公子乍然大声喝道。

栈门稀被他一惊,谜底突兀地也跳入脑海:“在下也是。”

老者拂了拂衣袖,道:“你们一齐说。”

“偶然之偶字。”栈门稀和那位公子异口同声。

其余公子听罢,莫不捶胸顿足,大叹可惜,纷纷摇着头走入人群,却没有散开的意思。小小的琉璃宫灯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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