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和那聋哑孩子相处得久了,态度也变得很奇怪。刚开始,小越只是不理睬,到后来,居然还收下来那些奇奇
怪怪的物什,甚至有时候还和那聋哑孩子一起玩……
金小凤越是观察越是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赵越今年都快二十了,是大人了,而那郭小海只是个什么不懂的聋哑孩
子,凭什么这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呢?再说了,就算是赵 越为了顾及继父郭大洋的面子,敷衍个一两次也就罢了,为什
么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呢?
金小凤不明白。赵越心里却是很清楚。他并不讨厌郭小海的亲近。
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其实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走到一起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寂寞。郭小海自然是不必说,赵越虽然能听会说,但是因
为异装癖的原因,他的戒心很强,对旁人虽然很有礼貌却总是带着戒备,从不轻易接近对方。更何况,赵越对男性本身
的态度是矛盾,对于身为男性本身的自己,他是厌恶的,而对其他的男性,却又是渴望的。这样一来,他的态度变得更
暧昧不明,也间接的影响到了他和同年龄的男性的交往。
但对赵越来说,郭小海却是一个例外,原因有二:
第一,赵越以为郭小海知道他是异装癖的事情,在心理上他对小海没有那么强的抗拒。
第二,赵越发现郭小海越亲近他就越依赖他。而人对依赖自己的对象总是特别和蔼和喜爱。
渐渐的,这两个人一点点了解对方,赵越知道了郭小海虽然喜欢游泳,喜欢看奥特曼,喜欢一切酸辣口味的食物,而郭
小海唯一知道是赵越很喜欢看星星,因为赵越不止一次带他到夜晚去看星星。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镇上中学的操场
,静静的看着星星。
有时候人与人的交流是不需要过多言语的,一个简单的行动更能打动人。郭小海深谙这一点,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想
让一个人开心,那就尽力而为好了。
又是一天傍晚,金小凤和郭大洋吃完晚饭,便出去搓麻将牌去了。家里只得赵越一个人,郭小海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赵
越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趣,便回房躺在床上发呆。一阵倦意袭来,他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赵越感觉有人在推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原来是郭小海背着手,笑嘻嘻的望着他。
郭小海见赵越醒过来,从身后掏出一个玻璃瓶递给他。赵越接了过来,瓶里满是不起眼的小虫子。他不解的问郭小海:
“这是什么?”
郭小海搔搔头,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一拍脑袋,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却停下来,关灯。
这时,外面天早已黑下来了。赵越手中的玻璃瓶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辉,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了里面。
萤火虫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这却是第一次有人送这样的礼物给赵越。他久久的捧着那个玻璃瓶,注视着黑暗中的这
一点小小的光。那光仿佛风一吹,便会熄灭似的,脆弱又美好,赵越的心底某一处柔软仿佛被触动到了,一股难以形容
的情绪在他心上盘旋,他说不出话也无法做出任何表示。
郭小海在微光之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可赵越的表情说不上喜悲,小海心里直犯嘀咕:不会又要生气了吧
?
郭小海轻轻的碰了碰赵越的肩膀,赵越忽然站了起来,拉住郭小海的手。郭小海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
赵越拉着郭小海走到卧室的门口,他轻轻将郭小海推到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这下,郭小海是真的呆了,随后又垂头丧气的垮下肩,蹲在地上直画圈圈。
片刻,房门又打开了一道缝,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拍了拍郭小海,郭小海回头望去,那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郭小海迟疑
了一会,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依旧一片黑暗,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瓶子放在床上,而在旁边有一个人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从背影来看,那是一个
女人,纤细的身形,长长的头发,一袭白裙。
郭小海抓抓脸,这谁啊?
那“女人”转过身,在淡光下,郭小海看到了赵越的脸。小海的心突的一跳。
这是郭小海第一次见到另一个赵越。这也是赵越第一次以女装打扮在人前出现。
此时的赵越既紧张又害怕,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坐在那里,快要化作一座石像。赵越真的很爱女性的自己,就连一阵
微风拂过,也唯恐吹得“她”伤风流涕。
郭小海走到他的面前,慢慢撩开他的长发,看着赵越。
赵越低垂着眼睑,望着地面。心仿佛只活物,要跳出胸腔。心跳声大得吓人。
经过一段难堪的沉默,赵越开始说话,可因为郭小海听不到的缘故,这倾诉更像自言自语。
赵越说:“我很喜欢一首叫拥抱的歌,那歌词简直就像为我写的。”
赵越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可是等来等去,总也等不到。我慢慢明白,若是这么等下去,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
赵越说:“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可真是奇怪,”
赵越看着小海,忽然笑了笑:“我竟然觉得如果是你,竟然也是可以的。”
郭小海只是略微偏偏头,他听不到赵越所说的话,但是他可以看,看赵越眼中的那一点点泪光,看赵越有些寂寞的笑,
郭小海的整颗心第一次沉静了下来,就像整个人沉入深海底。
赵越抬眼看他,给小海一个短促的亲吻。
小海好像被这样一个吻点燃一般,霎时,整个人内部似充满了无止尽的热情,将这个笨拙而生涩的吻变得漫长而热烈。
结束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赵越的口红花了,假发也歪了,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小海笑着,像小猫一点点舔
掉化掉的口红。
郭小海再看看赵越,又摘掉赵越歪掉的假发。这才是他熟悉的赵越。
赵越没有拒绝,他可以在一旁的穿衣镜中,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影像,那是一个穿白裙的人,即是男性的,亦是女性的
。
赵越突然笑了起来,这就是他。这就是他。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郭小海忙粗手粗脚的替赵越擦去泪水,赵越却拂开他的手,将他压倒在床。
他骑在小海的上方,开始脱小海的T恤,做这一切的的时候,他是笑着的,眼泪却洒在小海的胸膛上。
这张悲伤莫名的笑脸甚至让小海也伤心起来了,小海伸开双臂将赵越紧紧的搂在怀里,眼角悄悄的沁出一滴眼泪。
赵越停止了动作,脸上的笑也一点点的消散了,他终于趴在小海的肩膀上真真正正的哭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暑假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在这个长江边的小镇却开始流传一个奇怪的传闻,说的是某家的男孩子喜爱
扮女人,是个不阴不阳的变态。这传闻最开始是捕风捉影,到后来是姓甚名谁都说得一清二楚了。
金小凤最初并不知道这则谣言,她只是觉得周围的人最近都很奇怪,总是在偷偷的打量她,且一边看一边还窃窃私语。
可等她停下来观察时,这一切又都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金小凤忍不住了,她把一块买菜的张家奶奶拉到一边打听究竟。
张家奶奶一开始当然是不肯说的,她尴尬的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呀。”
金小凤当然不信,再三央求下,张家奶奶这才说了实话,她听了之后又惊又怒,脸色发青,手脚发冷,像得了急症。她
先尖着嗓子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家小越不可能……不可能!”然后连问道:“是谁说的?是谁在乱传?”
张家奶奶自然说不知道。金小凤一时也没别的主意,失魂落魄的拎着篮子回到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在,金小凤把菜篮放到厨房,然后就走到饭桌那里坐下,发大半天的呆。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冲进赵越的房间四处翻找。
当她打开那个放满女子衣物的箱子时,她整个人就像坠入了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歇斯底里的尖
叫,想大哭一场,但仅仅一瞬间,她便理智的克制住了那股冲动。
理智告诉她,要忍住,不能哭,不能发脾气,否则一切就完了。她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好过日子,对,什么事
情都没发生,一切得照旧。
她把眼泪忍住,她把发狂的尖叫压下去,她止住浑身颤抖,然后深深的吸气,她冷静问自己:现在几点了十一点半。好
。那么现在应该做什么?去做饭。全家人就快回来,得做饭了。
头脑向她发出指令,金小凤开始进厨房做饭。
十二点之后,家人陆陆续续的回来。赵越挤进小小的厨房问,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背对着赵越切菜的金小凤迟疑几秒钟,说,糖醋鱼,蒜泥白肉。
赵越亲昵的搂了下金小凤的肩,说,都是我喜欢的,太好了。
赵越走出厨房,金小凤放下切菜的刀,用手背抹了把含在眼眶的泪。
金小凤抹去眼泪,咽下哽咽,强作镇定,把菜一道道煮好,端上饭桌。直到这时,金小凤的伪装还是很成功,所有人都
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可是一动筷子,当几个人吃了第一口菜后,就觉出不一样了,每一道菜不是太咸就是淡,有一道菜
甚至把糖和盐弄混了。
除了金小凤之外的几个人都吃不下去了,只有金小凤一口接一口喝汤,郭大洋看了金小凤好几眼,还是端起饭碗。赵越
心中忐忑,却不敢询问原因,因为他很怕,怕是自己一直担心发生的那件事发生了。如果是真的,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去
面对金小凤。
而金小凤此时连看一眼儿子也害怕,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儿子对她而言更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坐在金小凤旁边的郭大
洋心里转着念头,他想在吃完午饭后跟金小凤聊聊,却不知该怎么说。其实金小凤的失常,郭大洋已隐隐约约猜到是哪
件事。毕竟这个镇只有芝麻粒大,一点风吹草动,全镇人民都一清二楚。因此,郭大洋知道传闻,却只是不说。
像郭大洋和金小凤这样年纪的人,学会对某些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必要的。因为只有漠视和装聋作哑,才能将生活继
续下去。
这几个人中,最幸福的要数郭小海了,他呼噜呼噜的吃了个痛快,虽然菜有的死咸有的寡淡,但一点都没妨碍他的吃兴
。什么传闻,对他来说是压根不存在的事情。
“传闻”当然不是郭小海说出去的,也不是家里任何一个人传出去的。
镇上有个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姓张名山,曾和郭大洋金小凤一起打过牌,输了不少钱,总想着把本翻回来。有天下
午,张山又来找郭大洋打牌,正巧郭大洋带着郭小海去看病,赵越到镇上的网吧上网,金小凤在隔壁串门子,家里没一
个人,而独门独户的家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
张山进去后发现没人,小偷小摸的毛病就犯了,便在屋里东翻西找,赵越的那口箱子就是这样被翻出来的。张山不知出
于什么心理,偷走了一个文胸,走到中途却碰到有人路过,怕被人看见就随手丢在了身后开满洋姜花的草丛里。那文胸
后来就被郭小海捡了去。
这本来没什么,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可张山这人好赌,且赌品极差,有一次他和金小凤打牌输了钱后嘴里不干不净,被
郭大洋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传闻就这么从张山嘴里溜出去了。
传闻很快就传遍了全镇,张山等着看郭大洋和金小凤的笑话。哪里知道这一家人真是沉得住气,外面早已风言风语,郭
大洋一家人却像无事发生一般,像只停泊在宁静港湾的小船,就这么安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张山不明白了。他不信这一家人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你说郭小海是聋子听不到也就罢了,金小凤是女人家不敢出头也说
得过去,可郭大海怎么就这么忍得下去呢?自家出了这种怪胎,他应该和金小凤闹翻天才对啊!
张山想不通,虽然如此,但他却是早早存了心思要找这一家人的麻烦的。张山当然不敢找郭大海寻事儿,但金小凤就不
同了,金小凤是个女子,张山认为这女子就是好欺负的角色。
有一日,金小凤上街买东西,张山打照面就走过来了。张山冲金小凤笑得一脸古怪,原本神经敏感的金小凤当时脸色就
不对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绕开他走街的另一边。没想到张山却又追了上来,在她傍边嘿嘿一笑:“小凤姐,你躲什
么躲呀?”
金小凤平时就温顺得似兔子,此时更不敢看他,小声说:“你让开。”
张山当然没让,反而凑近了,大声道:“小凤姐,你怎么敢上街?我要是你,有这种儿子,真是没脸出这个门。”他的
唾沫喷了金小凤一脸,嗓门大得一条街上的人都听得见。
金小凤惊恐的抬起头:“你胡说什么?”
张山见对方脸色大变,得意而无耻的笑道:“胡说?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
金小凤身子抖得厉害,半响才道:“原来……是你是你说的?”
她张徨的看着张山,然后看向周围的人们,那眼神无助至极,整个人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忽然,她冲向街边的屋檐下,
提起一张黑沉沉的小木凳,又奔了张山面前。她举起凳子一上来就给张山脑袋一下,鲜血当时就下来了。张山愣了一两
秒,嗷的一声叫开,但他只叫了一半就紧急刹车,因为金小凤提着凳子气势汹汹,像头发怒的母狮子一样再次朝着他冲
了过来。
张山吓得一手捂住脑袋,撒腿就跑。金小凤在他身后提着小木凳锲而不舍的追,一直追了两条街,追得张山跑丢了一只
鞋,金小凤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她匀了匀气,整理了一下衣裳,回家去了。
金小凤干了这一架,心里痛快了许多,虽然儿子的问题还在那里搁着,但此时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解决。但等她
回到家却大吃一惊,郭大洋竟然在揍郭小海,结结实实的一拳又一拳,一点也没放水。
金小凤没想到郭大洋也有脾气暴躁的时候,但她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见劝阻无效,竟然会用身体去替郭小海挡拳头,一
边挡还一边不停的说:“叔叔,别怪小海,我也有错,叔叔,别怪小海!”
郭大洋气得额角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他怒气冲冲道:“你让开!这小子不学好,早该被教训了!”
赵越没让,低下头说:“叔叔,其实我也有责任的……”
金小凤听到这里,忙冲上去拉开郭大洋,说:“有事儿好好说,怎么打孩子呢?”
郭大洋满面通红,气愤道:“你不知道——叫我怎么说呢!”
郭大洋想起郭小海做的事情,他想告诉金小凤,却说不出口。
这天下午,郭大洋有事出了门,金小凤也出去买东西了,家里只有赵越和郭小海。赵越在睡午觉,郭小海看了一会电视
,见家里人都走光了,自然而然就想去亲近一下赵越。
赵越的门没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赵越睡得正熟。郭小海轻轻抚了一下赵越的面颊,然后就肆意的在赵越身上摸来捏
去,赵越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像在做一场荒唐的梦。郭小海更放肆了,他将赵越的T恤拉上去,露出洁白的胸
膛和粉色的茱萸。小海捏了捏赵越的乳 头,赵越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睫毛动了动,没什么大反应,郭小海便放开胆子
。正当他又是亲又是舔的时候,郭大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