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抬头，以着不安的眼神看我。
我拍了拍她的手，笑说：“燕儿，相信我。”
吴燕从床沿上站起身，走出了厢房。
他走到床边，坐到了床沿，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脸，询问：“身子可有不适？”
头不晕了，眼不花了，嗓子不痛了，就是难受。
看着四王爷，我就难受。
我说：“你别扰乱我平静的生活，不行吗？”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只说：“再这样下去，你活不过三个月。”
我皱起眉头，“我没惹你，你做什么诅咒我？”
他顺手一带，把我搂在了怀里。
我在他的怀中挣扎，说：“你别抱我！”
“乖，别动。”他轻声说着，与我对视的目光里带着些微的柔情。
我一下子就不舍得挣扎了。
我怕，我怕让他那一双冲忙柔情的瞳孔碎裂。
即使到现在，我依旧觉得对不起他。
与他发生了关系，然后抛弃了他，之后还娶了人。
我这样，是不是等于玩弄了他？可是，可是，明明被上的是我呀？
怎么想吃亏的都是我，为什么却变成了我对不起他呢？
我吸了吸鼻子，说：“还是我抱你吧。”说着，我试着从他的怀里挣扎。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不动。然后，我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飘，我得意地忽视掉了他额头上的青筋。
半晌后，他说：“你从未说过，你中了毒。”
“当初我离开越王府时，我也没想过我中了毒。”当初我离开皇宫，他给我下毒。
若是早几个月前我知道我中了毒，我一定会毁灭皇上的名义，说他没保护好我，说话不算数。如今几个月都过去了，我
中了毒，再找他算账也没什么好算的了。
就是我当着他的面儿死了，他大可说一句，“凌公子疾病缠身，医无可医。”毕竟，这几个月后可不比几个月前来的敏
感。
四王爷冷冷一笑，道：“知道你自己中了毒，你就不离开了？”
……其实我知道，即使知道，我依旧会离开。
哪怕毒发也不过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我依旧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我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本王还以为凌大公子当真不怕死，怎么，这回怕了？”他嗤笑。
我看他这一副拽拽的模样，心里挺不爽。我用鼻孔哼了哼，道：“不是我怕死，是我还不打算让燕儿守寡。”
然后，他就又给我来了个暴栗子。所以说，我这人挺犯贱，总是管不好自己的贱嘴。
我吸吸鼻子，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我说：“你跟你哥哥都一个血脉，都不安好心。”
他的少高高地抬起来，在我哀怨的目光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舒了一口气。
他说：“当初你威胁他，他必须生气。”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怎么像是给那个皇上找借口。我冷冷一笑，道：“我不威胁他，我跟洛洛必死，我威胁他，我跟洛
洛这不是活了下来。”
他摸摸我的头，说：“好了，明儿我陪你入宫去跟皇上要解药。”
“你当皇上是吃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表示鄙视。
他从床沿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事实上，我就只觉得被一团阴影笼罩住，阴森森的。
他唇角微弯，说：“凌沐风，你就这样等死吧。”语毕，他甩甩袖子，转个身就离开了。
我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发呆，我知道，他就是这么说说而已，要我真要死了，他还当真不舍得。
从床上爬起来，我批上衣裳，便走出了室外。
有些冷。
目光放远，我就看到了吴燕和四王爷。
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我背靠在梅花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
就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们偏首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府邸。
他走了，吴燕踩着虚浮的步伐，走到了我的身畔，为我裹了裹衣裳。
我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吴燕咬住嘴唇，点上胭脂的唇瓣发出淡淡苍白的色泽，然后，流出点点的鲜血。
手指轻点在吴燕的唇上，她的唇瓣微微开启，松开了贝齿。
安抚地摸了摸吴燕的头，我说：“告诉我，他跟你说什么？”
“……他说，你会死。”
“他说，你就信了？”我轻笑出声，带着淡淡的不以为是。
吴燕把头埋在我的胸口，闷着声音，道：“可是，你可以不死。只要，只要……”
她的话，到这儿就打住了。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我却隐隐约约得能猜得到。
我说：“是你多想了。”
她一听，又哭了，那胸脯一抽一抽的，脸上的装都糊了。
她一哭，我就想到洛洛了。那孩子，就为小事儿哭的稀里哗啦的，遇大事儿，却不掉一滴眼泪。
有些让人心痛。
我擦掉她脸上的泪，说：“燕儿，陪我用膳。”
吴燕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离开你。”
“我知道，所以，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可是，他说了，如果我不离开你，你就会死。他说，他不会为你拿解药。”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燕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吴燕双手搂住我的脖颈，濡湿的双瞳与我紧紧对视。
半晌后，她说：“我不会放开你。”
“好。”我微笑着回应。
她踮起脚尖，唇瓣对上我的，轻轻地印了上去。
简简单单的吻，让她的脸颊泛红。
为她缕缕刘海，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发上的玉簪。
那是当初我在市集上随意买的，她便一直带在发上。
如今，过了这数月，我们的生活也变得好了，你怎么就舍不下它呢？这东西这么廉价……
与吴燕手牵手，回到了大厅里。
我命人把饭菜端上桌，拿起筷子就吃了两口。
吴燕则是筷子都不动，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我与她相对无言。
我干咳了声，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
她忽然说：“相公，你不想要孩子吗？”
“噗”，我一个没忍住，到口的水喷了一桌。
她眉头一皱，说：“相公，你不能总是逃避。”她的言语中带着些微的凄楚。
她又说：“你有着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不怪你瞒着我。你曾经和越王爷有何关系，我也不过问，因为，那
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你娶了我，我希望，你能对我负责。”
我感觉我全身都僵硬了。
这碰，和不碰真是一个问题。
若是以前，我一定当做是白花花的肉肉摆放在自己面前，不吃白不吃，不用白不用……
可吴燕，终归是特别的。
仔细想想，我确实有跟吴燕过一辈子的打算，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逃避呢？
好吧，今晚，今晚我断不会再做那什么柳下惠。
而且，还有一句俗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是，心里却多少担忧着。
如果，我真活不过几个月，这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位好姑娘？
我心里踌躇，可吴燕并不给我踌躇的机会。
这天晚上，她服侍我沐浴，常年握弓让她的手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的手在我的身上游移，服侍着我。
舒服是一回事儿，有没有感觉是另一回事儿，心里备受煎熬，也是那么一回事儿。
沐浴过后，她给我着上衣裳，让我坐到了床沿。
之后是在屏风后，她沐浴的水声。
水声极为澄澈，可是，当着时间的流逝，我心里却泛起一抹恐慌。
我低头看我下面，杯具地发现它依旧捶胸顿足。
我，我该怎么办啊？我，我是不是该买些壮阳药？
就在这时，耳中蓦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询问：“是谁？”
门外，管事以着恭谨的声音，说：“老爷，府里来了位客人，说是您弟弟。”
……弟弟？洛，洛洛？
我一下子从床沿上蹦跶起来，整个心搅成了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
洛洛知道我跟吴燕有这么一会儿关系，他，他一定会……
他一定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哭，哭的我头痛欲裂。
他怎么就来的这么早呢？
前面有狼。还是狼女，想着染指我的吴燕。后面，后面还有一个像猫的虎，像猫一样爱撒娇，可那爪子的韧度不比虎爪
差。
我这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门外，管事又一次询问：“老爷，您是否要见那位公子？”
“……我，我……”不是不想见，是我不敢见。
一想到洛洛那控诉的眼神，我的小心肝儿就一颤一颤的。
经过了我一刻钟的考虑，吴燕也洗好了身子，着上了一袭透明的纱衣，走到我的身畔，询问：“相公，您还有一位弟弟
？”
我一脸的尴尬，不说话。
她的身子软绵绵地依在我的身上，她的手，咳……摸我。
终于，当她要亲上我的时候，我赶忙说：“我忽然想到我还有生意要商谈，先，先走了啊。”说着，我就着着这么一袭
单薄的衣裳，就往门外跑。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吴燕的跺脚声。
前面的狼，我躲。后面的虎，我还是要躲。
我把管事叫到跟前儿，说：“管家，如若那孩子是叫洛洛，是我的弟弟没错。管家把他接到府里住几日，就说，就说我
去外地谈生意去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管家了解地点点头。
我顿时感觉送了一口气。
却听到一道挺冰挺冷的声音。
“哥，你这外地倒是挺远啊。”
我闻言，什么气质什么老爷身份的都统统浮云了，微微偏头，双瞳大睁，惊恐地看着披着狐裘站立于雪园中的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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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慌的童鞋看看吧……
三三节
哥，你这外地倒是当真远啊。
月华轻轻地照耀在洛洛的面庞上，那张曾经给我稚嫩感觉的脸庞忽然就有些清冷了。
洛洛的眼瞳中满溢着嘲讽。
我忙走到洛洛的身畔，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哪儿的话，哥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忽然出现在你面前。”
“怕就怕是我在这里住个大半年，也见不着哥哥你一面吧？”
“不，哥没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洛洛眯着眼睛，瞳孔里有着愠怒。
“洛洛，乖，哥带你去府里走走。”我连忙转移话题，握住他的小手。
他赶忙甩开我的手，道：“不要，你说，你是不是要抛弃我？”
我再接再厉地抓握住洛洛的手，洛洛耍小性子地抛开我的手。
我说：“你是我弟弟，我最喜欢的弟弟，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听说府里有夫人了？”他那一双大大眼睛里泛着冷芒。
我不知道这是对着我的，还是对着吴燕的。
我微微一笑，说：“等明儿，我再给你介绍你嫂子，今儿太晚了，她已经入睡了。”
洛洛目露狰狞，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我赶忙握在手中的洛洛的手给放了下来。
我不敢握着我，我怕他又给我来上这么一口。
洛洛见我放开他的手，赶忙反握住了我的手，对着我磨了磨牙，道：“哥，你倒是挺疼她的嘛？”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
我忙把手从洛洛的手中抽出来。
隐隐约约，我似乎就瞧见了洛洛阴森森的牙齿。我轻轻一笑，道：“当初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是她收留的我。”
他龇了龇牙，双手死劲儿抓着我的手，眼露凶光地看着我。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算不挣扎了，省的他恼了，就把我的手当成是猪蹄了。
他冷冷一笑，说：“然后，她就要求你报恩，娶了她？”
洛洛这话一出，我怎么也答不出来。
事实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若不是奶奶托付，她无人照顾，我是断不会与她在一起的。
洛洛皱了皱眉头，说：“哥，你这是在糟蹋人家，不是在报答人家！”洛洛说的大义凛然。
其实，我觉得洛洛说的对。事实上，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他又问：“哥，你碰过人家没？”
“还，还没呢。”我实话实说。
“还没？哥，你这意思是不是打算碰人家了？”洛洛眯着眼睛瞧我。
我说：“怎么着我也娶了人家，不是？”
“什么叫不是？现在还没造成打错之前，你必须休了她啊！”
“不行！”女子高龄结婚本来就不容易，再休了她，她以后要如何做人？
“哥，你要是不休了她……”
没等洛洛说完，我就打断，道：“洛洛，哥哥告诉你，你再哭也没用。”语毕，我就展现出我的英勇，非常有勇气地对
上了洛洛的瞳孔。
洛洛眨了眨眼睛。
……喂喂，你别真哭呀。
吸了吸鼻子，扁了扁嘴巴，嘴巴大张，然后，就开始哇啦哇啦了。
瞬间，我头痛欲裂。
心痛地把洛洛搂入怀中，我说：“洛洛，你不能为难哥哥。”
“可是，我怕，我怕哥哥有了妻子，就不疼洛洛了，我怕哥哥有了孩子，就不爱洛洛了。”
“不会的不会的，洛洛永远是哥哥心里的宝贝。”一手轻轻地拍打在洛洛的背上，我轻声安慰。
“你骗人骗人！你要是真爱我，你怎么可能看我伤心，怎么可能看过难过？不是说了吗，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做出让他
伤心难过的事，可是，哥哥你怎么可以让洛洛难过，你怎么可以？哇哇哇哇……”
一手抱着洛洛，一手揉了揉脑袋。
我问：“洛洛，那你喜欢哥哥吗？”
“喜欢。”洛洛抽噎着说。
“那你舍得为难哥哥吗？”
洛洛不说话了，可是那呜咽声久久不散。
我想对洛洛说，你别哭了。可是遥想在监狱里的洛洛，这句话我怎么都说不出来。
洛洛，你说，你是不是把那时候的悲伤都宣泄在这个时候了呢？
心口有些疼。
然后，我听到洛洛说，哥哥，今晚，你可不可以跟洛洛一起睡。
扬起的小脸有着无助，有着惶恐，有着不安。
看着洛洛，我忽然就想到了被抢走了最心爱的娃娃的孩子。想把娃娃抢回来，却怎么也抢不回来。
只能无助地看着远处的娃娃，只渴望，再在一起一分一秒。
有些心痛地摸了摸洛洛的头，我说：“好。”
洛洛唇角微微扬起，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一脸的欢乐。
我黑着脸用水擦了擦脸颊，一手的口水。
偏头一看，管家还在呢。
我说：“这件事，不要对大夫人说。”
管家连忙应是。
带着洛洛去了后院的客居，上了二楼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