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想过,我并不想我的存活是建筑于别人的悲剧上的?更何况,那是洛洛……”
“沐风,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见他的。”四王爷说的没有一丝的转圜的余地。
他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把我放在床上,掖了掖被角。
他的手轻轻抚在我的脸颊上,他说,他喜欢我。
双唇微微开启,半晌后,我说:你的喜欢,是否会是另一种的阻碍?
他微微一笑,说: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想让你随心所欲。沐风,我舍不得你伤心,所以,我不会阻拦你离开越王
府,也不会阻拦你去见皇上,只是,我不会帮着你去见他。
只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答应你,我会保住你。
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他不让。
淡淡一笑,他说:“你想去见洛洛,不也得把身子养好?”
垂下眼睫,我心里隐隐能懂,当他说句这句话时,他心里的痛。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言语中带着些微的哀伤。
沐风,就是因为爱着你,所以,舍不得为难你。
这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是人与人的差距。皇上对洛洛的爱,是想要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四王爷对我的爱,是想要疼爱我一辈子,不愿意自
己的决定惹来我的伤心。
四王爷,你对我的爱,我永远忘不了。
也舍不得忘记。
阖上双眼,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映出的是无怨无悔的四王爷,还有面无表情隐藏住所有哀伤的洛洛。
心里拔尖儿的痛。
为什么,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呢?为什么,不能把我平均劈成二份呢?一个给四王爷,一个给洛洛……
如果那样,或许,就真的不再是我了。
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穿鞋,地上却没有靴子。
赤裸着脚下床,走出厢房,出了院落。
外面特色已暗,皑皑白雪照亮着街景,远处,仆人扫着一片又一片的雪。
才扫,天空中下的雪又积了一些又一些。
赤脚踩在地上,笔直地朝着越王府大门外走出。
才出门口,便有一辆马车映入眼帘。
车夫手拿着一双靴子,还有一件豹裘朝我走来。
车夫说,四王爷早知道我会离开,所以让他等候在外。
车夫为我披上豹裘,蹲下身,又服侍我穿上了靴子。
一瞬间,我似乎不觉得冷了,心里只觉得暖暖的,痛痛的。
他扶我坐上马车,询问:“公子是要去哪里?”
我沉默片刻,看着一片又一片的白雪。
久久后,我回了府邸,与吴燕一起的家。
敲了敲门环,大门立刻被开启,仆人向马车道了一声谢,便扶着我去了厅堂。
路上,仆人还说,自从我离开的那天起,大夫人痴痴傻傻,不吃也不喝。
我沉默不语。
吴燕,你认为你的自残便能让我原谅你吗?或者,这样会多多少少能引起我的怜悯心呢?
其实,吴燕,我本就不怪你,因为,把你逼成这样的,或许是我对洛洛的疼宠。
我们,始终是夫妻。
一只手放到了心口上,我上了主卧房,吴燕正呆呆地躺在床上,偏头,傻傻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她的身畔有着未曾动过的餐盘。
我坐在她的床沿上,她看向我。
我说:“吃饭吧。”
她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把玉簪,玉簪的尖儿上还有着血液。
我点了点头,我说:“我不怪你,是洛洛做的过分了。”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那么疼爱他。可是,可是我……”
“是我不好,因为我没法让你有安心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我左手拿起餐盘上的粥,右手拿起勺子,喂了吴燕一口。
她摇摇头,不肯吃,他说:“只是你太好,而我太差……我害怕,其实,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别怪我,别怪我……”
她落下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我只觉得脑袋一阵又一阵地痛。
我放下手中的碗、勺子,与她对视。
她的眼泪流的更凶猛了。
吴燕,其实,比起你真正想哭的是我,是我……
深吸一口气,我问:“为什么要哭呢?”
“……我……”吴燕说不出话来。
唇角微扬,我说:“你是在向我寻求安慰吗?”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双唇微微蠕动,始终说不出话来。
我说:“发生这种事,最伤心的,永远不会是你。吴燕,你真的……”非常残忍……
或许,比起吴燕,残忍的是我。
因为我的关系,让大家都痛苦着。
从床沿站起身,我走出了厢房。
毒解了,身上背负的情感却比以前更沉重了。
洛洛,你说,是你为我做的多,还是我为你做的多呢?我们,始终是兄弟啊。
漫步走出卧室,我在书房睡了一夜。
隔日,四王爷登门拜访。
我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见的比较好,省的我欠他欠得越来越多。
我让下人回报说,今天我很忙,府里有客人,没法子接见。
那厢四王爷又问,何时有空。
我让下人又回复一句:未来三个月的行程已经排满,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见。
四王爷默默无语地离开了。
隔日清晨,从越王府里送来了几箱子的补身子的药材。
天山雪莲,灵芝,人参,燕窝……都是对身体极好的。
我看着几箱子的药材发了会儿呆,便命令下人买几百件鸡鸭鱼肉礼尚往来的送去了越王府。
当日就有下人回报说,四王爷在京城北街开了一家酒馆,名为如春酒馆。
我愣了了一愣,就想起,我的名字应该是取义为如沐春风中的沐风二字……
我忽然感觉汗毛直竖,非常感谢我那无缘相见的爹娘没给我取名为“如春”二字。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继续设计着裘衣的款式。
下人又报,苏公子前来拜访。
这所谓的苏公子,姓苏,名墨,大名苏墨,小名……我就不知道了。
这苏墨公子便是玄武国来的商人,为人面向极为白净冶艳,只是他那被身子包裹的心,就跟他的名字一般黑了。
苏墨苏墨,吃肉不吐骨头的商人,老奸巨滑得像是千年老狐狸。
我命下人把苏墨带来书房,严阵以待,唯恐他又把我当成土财主宰。
厢房门甫开,我便看到了穿着金光闪闪、银光灿灿,一身珠光宝气的苏墨公子。
这是打哪儿来的土财主?这一身儿晃得我眼痛。
我心道,这才是标准的扮猪吃老虎,看起来无害,穿着给人的感觉奢华……
事实上……
苏墨对我露出一抹勾人的笑容,坐到了椅上,道:“公子近来可好?”
一点儿也不好。我说:“托苏公子的福。”
他轻笑出声,“公子,不满您说,此次前来我是想要您制出一件独一无二的狐裘。”
“……啊?这,本店出产,觉多部分都是款式极为精美,您说要独一无二,这便是断了我的财路。”我笑微微。
他眉眼弯弯,“公子,根据我们往后要建立的常年交易,只能劳烦你了。”
“这劳烦倒是无所谓,不过,这设计一款裘衣也不容易,而且是独一无二的。这代表,本店无法批量出产,而本店普普
通通的一件裘衣同往全国各地,一件至少卖出上百件儿。而您说的独一无二的,必定是要最好的裁缝,最好的材料……
您知道,全国各地的土财主并不少,那些人只介意质量,不介意价格……”我一张嘴儿balabala地说着,最后,与他的
双瞳对视,道:“您懂我的意思。”
他眉眼闪烁了一下,大方地说道:“请公子出价。”
“五千两!”我狮子大开口。
他挑起了一道漂亮的眉,微笑,道:“……您说什么?”
“……”你耳聋吗?今天你一身珠光宝气,爷我就是要宰你。“公子,您也知道我不容易,这五千两换一件设计款式,
当真……”
“租一个店面即使再好的,一月二百两足以,雇人,买材料,总和不过八百两,这五千两我或许能开几个店,几个店钱
滚钱,似乎也挺好。公子,您说,这五千两银子公道吗?”
不公道,可是对有钱人来说就很公道了。我吸吸鼻子,道:“要不,四千两。”
他的双瞳瞬间就亮了,与我的对视,“唔,真没想到裘衣如此赚钱。听说,公子的店面附近也有店面招租,不如,我也
开一个凑凑热闹?”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咬咬嘴唇,说:“这,公子,做这一行并不容易,主要在于设计。”
“不知道从贵府能挖掘出几位人才呢?”他眨着眼睛喃喃自语。
我,我现在非常想把苏墨给扫地出门了。
他是逢人便这么鸭霸,还是独独对我这么鸭霸?
我含泪,说:“要不,二千五百两,行吗?”
“当初我批了大量的货物,订金不过二千两。”他淡淡地叙述着事实。
“可是那些都是质料中下等的货物,而且,手工也算不得绝对的精细。您也说了,那是大量啊大量,那代表着同一款式
数以万计的输出。您说,这能贵吗?”
他笑眯眯:“公子,这大量抵上您这么一件,也属相差不多。您怎么说?”
“……二千两。”我心痛地报价,一颗心肝儿一颤一颤地痛。
他笑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上去了,“公子,你说,我是不是要在城南城西城北城东都开一家店,好打响知名度呢?”
至于是什么店,就是抢我生意的店。
我一脑门子黑线,我说:“一千五百两。”
“公子……”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道:“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若是阁下还是无法接受,恐怕以后的生意怕是也谈不成了。”一千
五百两,也是挣。
反正,人永远是不会嫌赚的多的。
他笑容依旧,道:“公子,我是想要对你说,成交。”
他从椅上站起,道:“希望年前可以收到货物。”
我命仆人送他,当他的脚步要踏出门槛时,我嘀嘀咕咕道:“这是要送谁,要做这么一件儿独一无二的?”
他离去的步子没有停下,却回道:“听说宫里最得皇宠的皇妃有收集裘衣的喜好,凡是出自公子之手的任何一块裘衣,
都被收入宫中。”
……我毫不意外的认为这都是洛洛所为。原来,他已经被封为皇妃了。
什么叫望梅止渴?我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了。
眼见他的步子要跨出门槛,我连忙叫道:“请留步。”
他回首看我,眉眼带着勾人的笑。
我道:“苏老爷可是要在年前入宫?”
他说:“是。”
我眨眨眼,问:“苏老爷可有妻,或是交往中的女友?”
他也对着我眨眨眼,道:“有。”
我又问:“可打算换一个?”
他轻轻一笑,“不打算。”
“那,那介意再收一个吗?”
他对我倾城一笑,然后,他说:“介意。”
什么叫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就是……
三七节
什么叫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就是……
他转身,想要离开。
我连忙又来一句“请留步”。
他的眼中蓄满温和的笑意,定定地看着我。
我说:“苏老爷府里仆人可够用?”
他挑起一道黛眉,道:“够用。”
“可打算换掉一位贴身侍童?”
“……不打算。”
“介意再收一个吗?”我眨眨眼,一脸渴望地望着他。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久久以后,他说:“不介意。”
我立刻从椅上蹦跶起来,奔到他身边,说:“那您收了我吧?”瞧,这称呼都从“你”变成了“您”……
他道:“你要做我的仆人?那,可得表示出一些诚意,不是?”
“……诚意?”我眯着眼睛,谨慎地看着他。
他道:“例如,那狐裘衣裳的定金一千五百两。”
我嘞嘞个擦,我他|妈给你做仆人,还得给你钱?我豪爽地说:“好说好说,别说一件儿狐裘,就是两件狐裘也没问题
。”
他对我龇牙笑,一脸的欢愉。
我对他咧嘴笑,心里却滴着血。
蓦然,他说:“当真那么想入宫?”
我一愣,许久后,我说:“数月前,我的弟弟入了宫,这一入宫,就好比天人永隔。”洛洛……
他笑一笑,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颊,道:“既然如此,年前你就好好儿制出两件狐裘给我吧。”
“……不是一件儿吗?”我皱眉。
“你适才不说制两件儿不也没问题?”
“……”我无语。
他又说:“一件儿给皇妃当作是礼,另一件儿,我也可以自己穿。”
“……”我沉默。
他拍了拍我的头,满面春风地走出了厢房。
我欲哭无泪。
转身,坐到了椅上,趴在桌上开始设计图样。
一件是独一无二的狐裘,另一件,则是普普通通的裘衣,我还打算批量出产。
送与洛洛的狐裘,我把大脑所有的脑汁给挤出来,做了一款式大方,又显贵气的裘衣,另一款,我就随便凑合了。
在大年三十那一天,我把狐裘包装入包裹里,一大早便出了府邸,向苏府走去。
敲了敲门环,立刻有人来应门。
我报名身份,人家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笑眯眯地说:这就是老爷新收的小厮?
……你见过穿着这么华丽的小厮吗?你这是在笑话爷吗?我满脸堆笑,忙道:是是是……
进入苏府,这里比我那府邸足足大了不止三倍。
血缘里种的是梅花,粉白相间的梅花开的极为灿烂,风一吹,落雪与花瓣一起漫天翻飞。
煞是美丽。
绕过九曲环廊,进入了苏府的厅堂。
苏墨已着上一袭上好的锦衣,坐在了太师椅上,看着我,笑说:“你来晚了。”
事实上,我一直忙到今日凌晨,收了最后一个线。这件狐裘赶的忙,几乎所有的手工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把包裹递给下人。
下人拿着包裹送到了苏墨的面前,开启了包裹。
里面装着两件裘衣,质料均上等,手工也极为精致,可,送给洛洛的却精致的让人到了目不斜视的程度。
苏墨拿起那件好的,上下打量,似乎很满意。
我立刻黑着脸,道:“这是送与皇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