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节
四处打听了一番物价,后来,我去了城东的一家制皮坊,便把编织筐放下,让人家出价。
制皮坊的人见我一乡下人,便把价压的格外低。
事实上,我最讨厌这种欺骗穷人的老板。
唇角微弯,轻轻一笑,我背起编织筐,便道:“如今要入冬了,天气转凉。这些动物皮制成衣裳挺保暖,必定大卖。若
是老板要以着这价格收下,我便只好去询问下一家了。”
语毕,我便要出门,当我的一直脚丫子确定埋出了门槛,老板就知道我不是故作姿态了。
黑着脸,他说:“小哥请留步。”
转首,对老板微微一笑,道:“我只要合理的价,若是价钱不够合理,您知道,整个京城并不只有您这一家制皮坊。”
老板脑袋上冒出几根青筋,跟我算计价钱。
劣等的毛皮依旧以着铜板来计算,而中等的则是银来计算,至于高等的,也必须是银为单位。
一筐的皮毛都卖了出去,也才不过二十两。
我知道,这些毛皮制的一件东西就能上了百两,因为卖的起的也只有那些王公贵族。
手里紧紧地攥着二十两银子,我向门口走出。
街道上,隐隐听到路人的交谈声。
听说,四王爷最近在追捕一个叫凌沐风的人?赏金千两黄金?
是啊,已经在城墙上贴出了人物告示。
不仅仅如此,听说四王爷还派人前往江南去追捕了呢。
……
……
是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等于最安全的地方?
基于好奇心,我去了城门口看了一下,墙上果然贴了一张通缉告示,还有人头像。
我压低里草帽,挺辛苦的挤入了人群里。
这一看,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古代没相机,即使有相机,把照片照出来跟犯人对比一下,如若这人面向不是太特别,那么即使跟着犯人面对面,都不
一定能逮捕到犯人。
可看看这古代的画……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跟我没一分相像……
怎么看这人的画像就跟“囧”这字有着数分的亲戚关系,没准儿是堂姐表弟啥的。
我乐呵呵地想,嚣张地把头顶上的草帽给摘了下来,大摇大摆地窜了出去。
事实证明,我乐极生悲了。
草帽一摘下来,我人一窜出去,就被人提起了衣领。
我吓了一大跳,看到了一胡渣满面的大汗。
他看看我,又看看画像,说:“你就是凌沐风吧?”
我瞪大双瞳,嘴巴大张,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喂喂,你这没脑子的,你眼睛长哪儿了?那画像跟我哪点儿像了?
大汗把我放了下来,顺道为我把脱臼了的下巴给接上去,又一次询问:“画像里的,是你吧?”
我傻傻地摇头,指了指画像,反问:“那,那,那个丑人,哪里像我了?”
“眼睛鼻子嘴巴,都像。”大汗说。
我嘴角抽了抽,道:“你见过犯人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吗?”
大汗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我,道:“是吗?难道,只是相像而已?”
事实上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像,可是我依旧得频频点头,说:“只,只是像而已。”
大汗放开了我,一脸惋惜的走了。
他一走,我“嗤”了一声,心道:你见到小偷承认自己偷钱的?
我风风光光的朝着城门口走去,一路上频繁糟到人的侧目,然后又纷纷看了看城墙上的告示。
这时候,我不得不认同古代人看图识物的本事相当高明,毕竟,拿着那么一个四不像的人头画像当作是我,还有不少人
对我侧目……
这,这古代人真的是过于彪悍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草帽带上,从城南的城门走了出去。
去了小山村,吴燕正趴在奶奶膝上笑的温温和和的。
我笑吟吟地走去,把手中的二十两银子交给了吴燕。
吴燕一愣,不肯接。她说:“公子,你已经给了我百两银……”
“吴燕,这钱是卖掉货物得来的,本就是你的。”
“……啊?可是,没有这么多吧?以前,不足二两银……”
“吴燕,你要知道,这就是人情世故。”我说。
吴燕看着我,瞳孔里有着一抹疑惑,然后,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
从这一天以后,我代理了整个山村里动物的皮毛。
我从来不是那种做白事的人,也不认为我是那种好人,所以,我要了代理费,百分之五。
哪怕是山村人,自己辛苦赚到的钱到了别人手中也不会高兴,可,事实证明,一向我出马比这些朴实的人卖家要高上很
多。
只因为,他们的嘴巴不够厉害,为人也不够洒脱,所以,只有被商家压价的可能。后来,他们只能心甘情愿的出了这百
分之五的代理费,可心里却依旧是有个疙瘩。
所以说,人的贪婪心是无限的,不知满足。
城里来,城里去的。
已经到了中秋。
中秋圆月,这是一个家人团员的日子,心里有些苦涩。
洛洛,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哥哥挺想你的……
这一天,有一家猎户狩猎了一张雪狐,剥下了皮,雪白又漂亮,看起来极为保暖。
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我把这狐皮送到了城里,人家老板虽看上,却说,只愿用二十两银子来收购。
我舍不得,不想卖,这个东西,我想留给洛洛。
重新把狐皮带到了小山村,我说,我想用三是两银子来买下。
人家见买家是我,便心存了小疙瘩,以为我为了得到这狐皮,压价了。便不肯卖给我。
我委屈,我冤枉,我郁闷,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
我越过山岭,走个几十里地,一大早入城,天黑时回来,赚了几个破铜板的手续费,他们还认为我贪……
心里压抑着,我总觉得,我并不应该接吴燕以外的任何人的生意。
终于,又过了半个月后,我累倒了。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吴燕说,她要去请大夫。
我说,不过是这几天过于劳累而已,过阵子就好了。
她总是不放心。
蓦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不一会儿,她带着一位中年男人进入了厢房。
我从床上半卧起身,第一眼就看到了中年手中显眼的狐皮。
他坐到椅子上,微笑着说:“公子,这狐皮,你可还打算要?”
我淡漠地看了眼狐皮,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我不打算要了。
他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了,他说:“这不,您前些日子说要,我便一直给您留下来了。”
给我留下来?我心里忍不住嗤笑。
这半个月的日子已经足够他去城里寻遍所有的制皮坊,这狐皮的价格。
我愿意出三十两,人家最多不过是二十两,只有脑子被门卡住的人才会卖人家不卖我。
我说:“半个月前,我想当作是礼物送人,如今,这日子过去了,我便不需要了。”
“……这,公子……”中年男人一脸的为难。
我轻轻咳了一下,吴燕立刻倒了杯清水递给我。
喝了一口,我拉拉不够保暖的被子,说:“二十两银子。您若是愿卖,就把它留下,若是不愿意,便拿走。”
中年男子一听,便说:“可您上次还说三……”
没等他说完,我便疲倦地打断他,说:“上次永远是上次。上次喜欢了,并不代表这次也喜欢。”我说。
中年男子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中年男子终究是把狐皮留了下来。
可这日以后,我在这小村落的风评却越来越不好了。
心里更压抑了。总觉得,一直在这里的我很傻,很惹人厌烦。
两个日子过去了,我这小日子过的越浑浑噩噩了,床也下不得了。
吴燕看不过去,便去请了大夫。
大夫说,我身体的毒素开始慢慢的扩散了。
吴燕很担心,我很郁闷。
大夫还说,他没办法制解药,可是,他可以缓解这个毒素的扩散。
吴燕一脸焦虑地看着大夫。
大夫说,就是这药物罕见,价格比较贵。
药价,并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大夫走了,吴燕握住我的手,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忽然说:“我们去城里吧。”
“城里?”
“嗯,跟奶奶一起。算上我以前的存款,还有你给的百两,我们也有了二百两银子的存款,在那里,治你的病容易一些
,我也可以去别人家当丫环,赚些钱,补贴家用,这样不是挺好?”
微微一笑,我说:“傻姑娘。”
她笑,笑的甜甜的。
过了几日,吃过大夫开的高价药房,我的身体好了些,我便跟奶奶谈起了入城的事儿。
奶奶轻轻一笑,说:“当一个姑娘愿意跟一个男人走,那便是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那个男人。”
微微一笑,我说,我懂。
隔日,我背着货物入了城,等全部卖了出去,又租下了一个宅子。
一年房租十五两,抵押金为五十两。
这天晚上我便回到村落,同吴燕收拾收拾行礼后,吴燕去向乡亲们告别,翌日便踏上了路程。
带上奶奶,用了平常二倍的时间到了京城。
吴燕和奶奶清理房子,我搬家具,倒也忙了一天。
奶奶笑吟吟地说,瞧,你们俩,就像小两口一样。
吴燕羞红了脸颊,我淡笑不语。
夕阳斜下,我说我去市集买些菜,马上就回来。
奶奶说好。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奶奶对吴燕说,他是一个好孩子。
我笑的更乐,更得意了。
开启大院子的门,蓦然,我看到了一辆马车,从门口走过。
那辆马车很眼熟,我还记得,我曾经就坐在里面给皇上扇风。
心口,尖锐地刺痛。
我深吸一口气,转个身,就背对着马车绕了远路去了市集。
买了些米和菜,生活用品,沿路看到了一个玉钗,看着与吴燕挺配,便买了下来。
当我把玉钗交给吴燕的时,奶奶看到了。
她忽然眉开眼笑,把吴燕的手放到了我的手心中。
我懂她的意思,事实上,我也想着视线我的梦想了。
娶个妻子,再生个胖嘟嘟的儿子。
我一脸快乐的笑,吴燕垂下修长的眼睫毛,频繁地偷看我。
我更乐了,蓦然,脑海中闪过两个画面。
一个是洛洛哭的稀里哗啦,带着控诉的画面。
另一个,是四王爷盛怒,朝我摔锅子,丢盘子的画面。
想起来挺乐,我不由得轻笑出声。
吴燕的脸更红了。
我拿过吴燕手中的玉钗,还算娴熟地把玉钗插入了吴燕的发上。
我有些恍惚地想,这个在小摊儿上买的廉价玉钗,算得上是定情信物吗?
这天夜里,我在房里拿出针线,想把狐皮制成狐裘。
敲门声响起。
我把手中的针线放下,前去开门。是奶奶。
我忙偏过身子,请她入屋。
她走入屋子,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
我为她斟了杯茶水,她接过,浅啜了一口。
我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微微一笑,看着我,说:“奶奶也活不了多久了,在这有生之年,奶奶最想看到的就是燕儿嫁为人妇。”
我一愣,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又说:“奶奶想择日选个日子,把你们的婚给办了,你说,可好?”
……可好?我想点头,说“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儿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想过要和吴燕成亲,却没想过这么早。
她以着期望的眼神看过来。
四王爷那张温和的脸在我脑海里盘旋来盘旋去……
我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再想着他了,不能了。
轻轻一笑,我说:“好。”
……
轩轩:不霸王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无限循环)……
二八节
自从我答应奶奶迎娶吴燕后,她总是羞答答地看我。
对此,我日日照照镜子,自我感觉我是越来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了。
这不,没了四王爷,没了洛洛,没了金子银子,我不照样过得好端端的,而且,还有美人儿在怀呢。
我挺乐和地想。
然后,奶奶便拍了拍我的手,告诉我,已经挑好了日子。
我询问,“什么时候?”
她说,这月初十五,这日正是个好日子。
怎么个好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也太仓促了,准备的时间也就十来天。
我有些不赞同。
奶奶却说,错过了这次的好日子,又要等上一年半载的。
我认为等就是了,奶奶却以着沧桑的双瞳看着我。
久久以后,她说,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愣怔了一下,不说话。
婚期,就这样定了下来。
从这天以后,我发现奶奶的面色越来越不好了。
总是喜欢坐在椅上,揉揉腿儿。
有的时候,就直接坐在椅上睡过去了。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我跟奶奶说,让她去看病。
她说,她这阵只是有些累了,想早些办二人的婚礼而已。等婚礼办好了,她多休息一阵,这病也会好了。
我抿抿唇,不说话。
时间静悄悄地过。
早上,我早上出去采买婚里要用的东西,晚上回来便制狐裘。
在婚礼前夕,狐裘做好了。
洛洛是皇宫里的人,我没法子亲手送给他。后来,我左想右想,便决定把这狐裘递给四王爷,让他转交给洛洛。
我拿着文房四宝,磨好了墨,手执墨笔在素净的白纸上写出一行行歪扭的字。
四王爷。最近天凉,多穿些衣裳注意风寒。
洛洛,他还好吗?那孩子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希望王爷以后能多多照顾那孩子。
这件狐裘,是沐风亲手制的,希望,王爷能转交给洛洛。
沐风不胜感激。
————————————————————————凌沐风(上)
我上上下下看了数十遍,然后我挺满意地点点头。
把狐裘小心翼翼的用丝绸包好,又把信到了里面,我把躺在床上睡了。
翌日清晨。
这日,是我与吴燕的婚期。
匆忙从床上爬起,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把包好的狐裘碰在怀里,走出了院落。
院落里,奶奶已经忙了起来。
我笑吟吟地跟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走到越王府门外,远远儿的就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玩儿踢毽子。
我走到小孩子的面前,笑吟吟地说:“小朋友,若是你帮哥哥把这个包裹送到越王府里,哥哥给你五个铜板买糕点好不
好?”
小孩子一听糕点,眼睛都直了。
轻轻一笑,给了孩子五个铜板,他就蹦蹦跳跳地敲响了越王府的大门。
我跑的远远儿的,看到了越王府的大门开启,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回到了小院落,奶奶让我换衣裳。
一袭大红衣,色泽还行,就是样子土了些。
我挺好奇地照了照镜子,一脸的黑线。这是打哪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我炯炯有神地系上束带,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