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之似水年华 下+番外——风之掠影
风之掠影  发于:2012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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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识大体。

只可惜明慧思想,那样的堂姐却有那样的堂兄——年长她六七岁,却不过略识得几个字,自小骄奢傲慢,却也义气,不

过也傻乎乎的,最是没头没恼,也无惧无怕,不提文章经济事务,单就斗鸡走狗、挥金如土却算是个个中翘楚。

他们家是长房也是皇商,不过就明慧听父所言,他这个堂兄行商一应经济事务一概不知,也不曾学过二三分遮着耳目,

无非是仗着祖父并众亲戚的旧日情分,在户部挂个虚名,领些钱粮,其余都是老伙计和老家人等筹办,被明里暗里诓去

了多少,都是蒙昧不知,只管玩乐。

这堂姐虽有这么个兄弟,不知道帮衬,却只管胡闹,明慧想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甄府的梨园在荣府西北角,距离福府不到两条街,一眨眼的功夫,明慧才觉上车,就是下车的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太熟悉,也或许是因为大伯母家唯一的男主子堂兄不得福恒喜欢,伯母又是女流之辈,福恒寡言,问过几句

话后,福恒就离开了,直至晚间方来接明慧回府。

明慧在后院听闻福恒已经离开的消息,笑脸挂不住的黯然下来,却被堂姐打趣道:“才一会不见,就这样不舍?”

明慧顿时脸绯红,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始终没说出口,毕竟伯母不是母亲,堂姐还待字闺中,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

罢了,压在胸口也是闷闷的,在脸上堆着笑,心里却苦的很。

细心的翎裳不久就觉察到了明慧不似往日,嬉笑皆发自于心,便要细问,明慧只摇头,毕竟年纪尚小,翎裳又是个最能

体贴她人难事的人,待四下无人时,方偷偷垂下泪来,少不得和翎裳把这第五日后,独守空闺的事情说了,末了她说:

“我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对我不说不好,虽不曾举案齐眉,却也是相敬如宾,但是谁曾想是这样的相敬如宾……好

姐姐,我今日的话,独对你说,万不可告与她人。”

翎裳点头,道:“我你只管放心,你也别着慌,兴许是三爷心中有事情也未可知,你这样胡思乱想,苦了自己,他日知

道事情不是如此,岂不是拂逆了他一番好心?”

明慧方止住泪,微微点头,轻笑道:“姐姐说的极是,看我越来越像林姐姐了。”

翎裳虽心中犹疑,但脸上却挂着笑,帮明慧拭干泪,又拿自己的脂粉帮明慧补上粉艳艳的妆,笑道:

“这样多漂亮!我劝你一句,今后这事情别多想,要如此,将来得添多少烦恼,哪像个咱们世家小姐的肚量。依我说,

你过好你的日子,爷们三妻四妾也罢,你才是皇上钦点的正室,你不错半点,谁能把你怎样?你如果觉得闷,只管和以

前一样来院子里寻我们一处玩耍,你看我哥哥,何曾在家呆过一日,还不是马棚风似的往外面逛得不着家。我们原来的

府里,如今这福府的其他爷,谁又是守着太太奶奶?徣二奶奶那么厉害的人,徣二爷还不是那样?你啊,就放宽心做你

的恒三奶奶,宝婵依我看是个识大体知分寸的大丫头,你不可疑她,再说她自幼服侍三爷,身份自然不同,你应敬她如

姐姐,切不可听人在后面嚼舌头,你和她翻脸,别人不会说她不知进退,却要说你眼里容不得人,三爷也不高兴。万不

可比你林姐姐。”

明慧点头:“姐姐说的极是,你看我这一点事就乱成这样,幸而有姐姐你,这么一说,不然我心里也不知道要怎样呢。

”言罢,二人又说笑了一会,晚膳时,福恒才回来,一同用过膳食,方接了明慧家去。

自此明慧日日请过安后,便时常去园中与翎裳与众小姑姐妹一处玩笑,毕竟年纪小,心中的烦恼也容易丢开,何况福恒

自那日送明慧回门后,就返回军中正式接下任重的事务,加上自开春时藩王请求撤藩后,军中其他事务便悄悄的提上日

程,忙到数日不归,几乎成了惯例,她心中也无暇多想什么。何况王夫人、老格格原先就喜欢她,如今待她依旧。

只是这快乐自宝婵、纹焰两月后接连爆出有身孕,顿添愁云。

65.

只说那日福恒送明慧回门后的第二日就按例回到营里接过任重手中的权利,继续军中的学习。

这支少年军队再过二三年,福恒知道可能就要由他带领南下。

但海棠儿的亡逝依旧纠缠着福恒,尤其是众人散去的时候,军营里时常只剩下他,独自面对孤灯里孑然的身影。

任重每每进来时,看见他,他立刻就会换上一副笑意浅浅的样子,以至于任重以为他新婚遭遇了什么挫折,每每欲唤他

回府的念头都变成了于心不忍,百思不解是什么事,把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憔悴如此。

日复一日,转眼已经是春末,一月就这样悄无声迹地,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这日,福恒从教场缓缓骑马踱回,回神时又是威严高耸皇城之门……

黯然苦笑,福恒愣了片刻方调转马头回走,却见那边街上贝子永炎在那厢,立刻下马在街边侍立,却见路过的永炎及其

随从一身素衣装扮,似是死了某个宗室要紧人物前去祭奠,脸朝他这边望望,微微皱眉,就扬长而去,似乎没认出他来

福恒微微失望。

福恒便问身后的人:“最近有人过世?”

他身后的张先一听,愣了愣,有些吃惊说:“不知道?”

福恒挑眉,他只知道他母亲海棠儿去了,别的一概不知。

张先见福恒一直看他,就回说:“去的人不少,不知道爷要问谁?”

福恒拿眼去看永炎的去向,张先立刻明白回说:“贝子爷这是去怡亲王府呢!”

怡亲王?福恒点头,边上马离开,心想是他——他和他母亲一样年前就染病,如今也去了……

他记得怡亲王无嗣,皇上一直打算要把皇子中过继过去,本以为是皇八子,但看样子不是,一路想着就恍恍惚惚,竟然

跟着永炎一路过去,素衣也不曾换。

再说永炎骑在马上俯瞰马下时,心中纳罕世间竟然有这样像福恒的人,忍不住皱眉,只是这个“福恒”比真福恒,人消

瘦整整一圈还罢了,漂亮的脸憔悴阴郁,也没有福恒那逼人的耀眼光芒,暗淡地比在怡亲王府,夜不能寐的永铭还夸张

,要是满心羡慕福恒的永铭见了现在这个“福恒”,不知道作何感想?

但永炎不用想也知道永铭那条毒舌,不狠狠地借此打趣一番康安那里会罢休,想着已经到了怡亲王府,勒马下来,由门

外侍立的仆从簇拥进去。

以永铭现在的亲王之尊,是无须亲自出大门相迎的。

尾随他来的福恒远远地只看见怡亲王府临街的大门洞开,两边新撘的音乐厅,四班青衣按时奏乐,灵前簇新的一对对执

事摆的是刀斩斧齐从大门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大厅深处,活像两队白衣的侍卫迎驾护卫,好不威风。

只是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嚎啕之声,打破了这纸拟的威武。

门外还有两面红字肖金的大木牌竖在外面,至于写的什么他也无心上前去看。

王爷过世,执笔的人自然是好文章,可惜他福恒只能落寞的从这白漫漫的一条街,花簇簇的官来宦去的花轿外跻身出去

抬头能看见的只有那空中飘荡的招魂幡,上下翻飞好似不愿离去的执念。

跌跌撞撞,福恒狼狈地离开北大街,朝敬国府行去。

却在拐角的路口,福恒看见了薛珂——那个当日在福府看见的,眉眼有着永铭三分模样的美少年,愣住了——

那少年也看着他,清明的眼睛里倒影着福恒憔悴却依旧艳惊四座的脸……

这一望,福恒不知道少年望了他一生。

而他却距离永铭,只有咫尺之遥。

咫尺的距离填满了相思,却无处可诉!

福恒依旧害怕面对府中洋溢喜气的梅园,那人人脸上透出的笑意,对照他心中的缺口是像一面镜子,照出他的形单影只

,照出他不适,以及寂寞。

福府寂静的夜,总让福恒想起皇城的那一片鸦声,从日出伴着日落。

然后永铭转过脸来对他说:“无人的夜里,听见鸦声总是最寂寞的时候,偌大皇城仿佛只有自己孤独着。”

儿时的他不懂,只是怔怔地看着神鸦归去的方向,皱着眉,回看永铭,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奇思怪想,明明还小

他数个时辰的人。

但福恒今日想说听见鸦声的皇城只是听见寂寞,而无鸦声的福府,所思所见皆是飘浮的虚无

海棠儿走了!

永铭娶妻了……

他不同意,他不答应,他恨,却莫可奈何!

入夜,借着烛火,福恒看着镜子,镜子里自己飘浮得像一缕孤魂——

没有永铭的他,黯然无色。

他想哭,想抱着永铭,紧紧地抱着,感觉他的温度,汲取他的生机,忘记哀思,忘记一切!

但他却只能伸出手无力地触摸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真不可为?

还是事在人为?

风吹着屋外的树枝摇曳。

雨打着墙外的花开,零落无数。

窗在风雨里拍着挣扎的节奏,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满是不甘。

一室的凄清里,福恒执着酒杯,湿了脸颊,像当年那个躲在被子里想娘,偷偷哭泣的孩子。

那时的他裹在被子里,眼泪还没来及抹,就会看见抱着枕头站在床边的永铭推他说:“进去点,我做恶梦了!”

然后他擦干泪,下床让永铭爬进去。

入梦的时候,永铭会抱着他,把暖暖的体温借给他,即使什么都不说,借着那温度,靠紧就会很温暖,很踏实——

他以为那样会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福恒的眼隔着雾,烛火也昏黄,为什么永铭不喜欢他?

一点消息也没有!

忘了吗?

因为茶月吗?

福恒将酒一仰而尽,继续斟,继续饮,想着皇城的鸦声,想着永铭瞪圆的眼,欲语还休的模样……

忽一个抬眼恍惚看见永铭站在门廊上仰头看雨。

永铭……

福恒夺门而出,抓住“永铭”!

“永铭”睁着惊慌地眼,看着他,福恒想说不要怕,他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所有的言语都不及肌肤的烫贴,来

的最真实。

所以福恒抱紧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飞走,飞到那个茶月的怀里忘了他——

永铭是他福恒的,从他第一次把红线拴在他福恒手腕上的那一天,他永铭就是他福恒的……

是!

且,必须是!

那怕负尽天下人,哪怕永铭恨他!

福恒托起“永铭”脸说:“我想你……我喜欢你……别走……康安只喜欢你……”

结局二

火光下,永铭跪在那里,思绪停在了匍匐受封的那一刻,一个声音一次次质问:

“难道就要一生如此了吗?”

永炎临走时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貌似康安的人!”

永铭没有转头,只是紧紧地咬着唇,又是试探吗?

“要八哥告诉康安,你出宫了吗?”永炎上了一炷香,临走时再度回头。

永铭还礼,摇头。

永炎回看永铭肃穆的脸。

永铭只是默默地跪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接受众人的施礼……

放任时间一天天过去。

永铭总是在无人的夜,斜栏,放任冷风吹,把不甘心的眼冷在风里!

雨在落,心在沉。

爱吗?

是谁说,思念人在那儿,那儿就是归处?

他永铭的归处又在哪里?

福恒吗?

他有家了!

而且没有未来的事情,寄予厚望只会失望。

跪在灵前,永铭看着火盆里烧着的钱纸,迸溅着火花,恍恍惚惚。

睡眼惺忪间,他忽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身着铠甲,那铠甲、那脸都是血,甚是吓人,仿佛无视周遭一般,

跨步进来。

大刀上还滴落着血,一滴、一滴、沿着门槛向永铭走来,永铭畏惧地要退开——

永铭想问你想干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伸手四下里摸剑,身体瑟缩得像无助的幼兽。

这一次梦没到这里就醒来,那个男人走来,拽起永铭,把鲜血抹上永铭的唇,低沉的声音冷冷地说:

“嫁我吧……”

“康安——”

永铭从噩梦里失态的喊叫出来,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他喘着气,看着众灵堂的人望着他的眼,也无法从噩梦里走出

来——

这个血淋淋的噩梦,它纠缠了他过去无数个独眠的夜。

而那个人确是——康安,是不是很可笑?

永铭抚着胸口,依旧心有余悸,仿佛他那指尖流淌着的血正顺着他永铭的唇,滴滴落落,连那口中血腥的味儿,还残留

着!

这时小顺子上前说:

“爷,出殡的时辰到了!”

——正文完——

番外:永铭记事

01.

回过头来竟发现童年过得像在飞,所有的快乐与不快乐,汇在一起就像两只不断试探心意却不断会错意的小雀儿,任凭

打得天翻地覆,那天天朝夕的日子真是一种奢侈。

无论我们明不明白——

时间那样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我再也无法掩饰年级,渴望的长大即将来临。我却望而却步。

那一夜我梦见了不一样的康安,那样的眼神让藏在黑暗里的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紧紧留住,不顾一切的去得到……

早晨醒来时,金哥红着一张脸向我道喜,我差点泪洒被单,据说女孩子初成年时都会哭,我突然懂她们——突来的变化

意味着我不能再任性而为。

那天我报病,坐屋外的院中百味杂陈,放在手的书一个早上也不曾翻过一页,金哥每次走来。总是故意看了一页我手中

的书,那用意不言而明,我装没看见,仍旧发着呆。

不是不想去上书房,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越来越诚实的身体,康安就坐在我身边,面对他,能不想起昨夜的梦吗?想

起,我又如何收场?想起来就烦恼,忍不住想发脾气。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在我在自我厌恶中不知如何是好时,小顺子的声音传来:“二爷?我们皇子正巧在院里看书呢

?”这三爷不是别人,正是福相的三公子康安。

我一听这还了得,立刻站起身,书也不要了,直接就朝屋里走,跑太明显。明明就躲他,他自己还找上门来,也不怕我

把他给他吃了——不过我吃的了他?除非仗势欺人,但……我怀疑他会就范,不给我一个反剪外加一个过肩摔,就不是

他福恒,我脸皮薄不敢和学我六哥,非要被摔个狗啃泥,才知道什么人可以惹。

但走的速度果然不够快,刚走上楼梯,就偏偏对上康安那笑盈盈的脸,俊得晃人眼,我脸一热,昨夜的梦轰一下直冲脑

门,想也不想,我直接踢门进屋,再迅速地一脚把门踢关上,压住门,才来得及呼出长长地一口气,明明知道那家伙脸

皮薄,吃了这几闭门羹,必然愤儿掉头就走,然后再对我十几日视而不见,但我还是忍不住抵住门,就怕他突然会推门

,看见我一脸的狼狈,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气我吧,气我吧,最好最近都别理我。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对他有了欲望,打死我,这时也不能让他看出半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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