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四)——姬泱
姬泱  发于:201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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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我的令牌可是皇上亲自颁发的,见到它,犹如御驾亲临。”

他面容冷淡,说,“这个下官知道,只是黑玉令牌的确已经失去功效,请大人在一柱香燃尽之前,速速离去!”

我抬眼看他身后的关隘,羊肠道之中,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中,隐隐藏着龙骑禁军的兵士,而且顶峰上出现弓箭手,各个弯弓搭箭,对准我们,不由的,我又后退了两步。

这里是古王陵的唯一入口,我正犹豫,要不要从旁边寻个小路,放弃马匹,我自己翻山越岭进去,把我亲爹的画像拿出来就好,此时,忽然从后面的羊肠古道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和龙骑禁军截然不同的衣服,同样一身皂黑,可是上面却绣着山川游鱼,是东宫的人。

那个人在向我问话的人耳边说了两句,然后转身就走了,不一会儿隐没在怪石后,为首的人依然面容冷峻,却收敛了杀气。

他一抱拳,“不知道是赵公子和夫人驾到,是下官失职。公子和夫人可以进去,下官为您二位引路。”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不敢进了。

我退了一步,回头看了看绮罗,她冲着微微颔首,像是说,我听你的。

我也抱拳对他说,“将军,既然您奉了军令,那我们也不好破例,自然从命就好。我和拙荆出来不过游玩,哪里的山水都可以,不一定要进去,如果无事的话,那我和内子就先行告退了。”

他看了看我,“一切以公子心意为上。”

说着,冲我一伸手,指向外面的大路。

“公子,请。”

我上了马,镐水的波光照的我头晕,几次拉缰绳,手心都滑,我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我心说,不好,太子当真要造反。

雍京城。

我勒住马,边走边看。

城门洞那边有俩官兵,似乎好像正在休息,歪在城墙垛子旁边,蹲好,手中还举着一个甜瓜,边吃边聊。

头顶的大日头热辣辣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祥和。那边有人挑着扁担卖蔬菜,边走还边唱,“卖菜,卖菜哩,西红柿,黄瓜,茄子,大辣椒!……”

这边两个穿着长衫的男人,他们似乎是熟人,正在互相作揖。

这个说,“哟,好久不见,您好啊。”

那个说,“好,好啊。”

“那嫂子好?”

“好,家里炖肉呢!那,您大爷好?”

“好,中午吃了两大窝头!”

“哦,那侄子侄女,弟妹都好?”

“都好,都好!”

……

两人对面点头哈腰。

那边还有卖锅饼,鸭梨,腊肉水酒,大碗茶的小摊贩,一个货郎挑着胭脂水粉,银针丝线穿来穿去,沿街叫卖。

四周热辣辣,懒洋洋的,一派祥和。

看不出来一星半点的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我和绮罗回到院子里,看见崔碧城躺在竹椅上,一边一个清俊的小厮正在给他按摩脚丫子。

他一见我们回来就把蒙在脸上的丝巾拿了起来,一骨碌坐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玩个七八天呢!”

我过去扒拉开他的眼睛珠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觉得他的眼睛黑的见鬼的颇有灵气,异常深邃,不像个两面三刀的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混沌。

于是也笑着说,“想你呗,所以早回来了。”

后来想了想,刚想说古王陵南郊换防的事,话还没出口,崔碧城忽然说,“弟妹,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正好,省的我麻烦了。”

我,“你怎么……”

他一把攥住我,然后伸手抄起来他的拐棍,不忘扭头对尹绮罗讲,“跟我来。”

三跨院后面是一丛茶花,小风一过,摇曳生姿。

崔碧城打开小院锁头,我们跟着他向里走,里面有假山,有鱼池,还有一个小小的金蟾喷泉,绕过这些就是一个小屋,格开竹帘子,藤床上有一个人,以坐莲台的姿势盘腿坐着,玉白秀气的脸庞,一身黑色紧身衣,一杆细腰。

居然是殷忘川!

“你……”

我正要上前,崔碧城直指小莲如同拈花一般蜷缩的手指,我一看,不得了,小莲的掌心上竖着一枚极细的蚊须针,如果不是上面诡异的孔雀蓝色在熠熠生辉,我根本看不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崔碧城说,“昨晚,他刺杀太子,谁想倒霉催的,太子没伤着,他自己反而被机关射出的毒针伤了,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功力深厚,当场就化为脓水了。”

我一惊,“那文湛没事吧?!”

崔碧城一嗤,“哼,那小狼崽子好着呢!现在满雍京城抓人哩!”

我的心放了回去,然后指着殷忘川大叫,“小莲,你……你,……你怎么又做这不正经的营生啦!?”

殷忘川的头顶有一缕青烟,袅袅生起,他的脸上忽然流淌起来一层浮动的宝光,显得明珠宝玉,熠熠光华!我觉得,此时的他像已经涅盘的烧鸡!

绮罗我把踢开,呵斥了一句,“少说话,他快走火入魔了。崔掌柜,你快把我的金针拿过来!”

崔碧城顺手从旁边抄过来一个麂皮小包,刚要递过来,忽然停了一下,问她,“你叫我什么?”

我愣了,重复着,“她叫你崔掌柜阿!”

老崔一瞪眼,“都进门儿了,还这么叫我,应该改口。”

我一把夺过去金针,双手捧到绮罗面前,回头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去,拿我的……绮罗的小钳子拿过来。”

绮罗是女人,是个女人就喜欢化妆。所以她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钳子,用来拔眉毛的,那玩意刚好用来拔殷忘川手上的毒针。

尹绮罗先用七根金针扎进殷忘川脑顶上的几个穴位,让他头顶的袅袅青烟随风散去,此时,小殷脸上的那层宝光消失,显出他本身的脸色出来,我一看,还好,依旧红颜,然而他的两个眼窝下面有一层灰底,让他整个人变的好像漂浮在布满了枯木的死水上的一翩红叶。

可是他却能睁开眼睛了。

我瞪着他,颤抖着问,“你,你不会死吧。”

他有气无力的摇头,又合上了眼睛,依旧用那个姿势盘腿打坐,手掌上一团一团的黑色,似乎正在跟什么较劲,似乎要飘开,荡漾全身,却硬是被什么逼住了,动不了,凝结在那里。

尹绮罗在他身上插了二十四根针,这才收手。

她拿着自己的小钳子,看着刚刚拔下来的毒针说,“这是蜀中唐门的剧毒——魂回太虚。中毒的人如果内力不深厚,就会在三个时辰之内化为污水。这毒药就要杀人灭迹,取这个名字,意思就是除了灵魂,其他的,什么都剩不下。”

我,“阿?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毒?那要是满世界乱撒,这天下不就乱了吗?”

崔碧城冷笑,“你当是糖豆啊,还满世界乱撒?这种毒针,世上一共仅有五根,因为毒药极难炼制,这样的钢针又极难锻造,这可是用一根少一根了。如今,恐怕这无根毒针都已经用尽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崔,“这样的事,只要走过江湖,谁都知道。上一根是蜀中如今的掌门唐诗歌用来毒杀上一代掌门的。”

我,“哦,那第三根呢?”

崔,“唐门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再上一代掌门。”

我,“啊?那,第四根呢?”

崔,“蜀山再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再再上一代掌门的。第五根也一样,也是再再上一代掌门用来毒杀他的前任的,本来,这根针应该是唐小榭用来杀他爹唐诗歌的,可不知道怎么会在太子府出现?”

我一激灵,“那,小殷为什么要去杀太子?”

崔碧城一努嘴,“等他有命活下来,你自己问他!”

尹绮罗用金针帮小殷把剧毒控制住了,她随即找了一张纸和一只笔,在殷忘川面前摊开,说,“你一定知道需要一些什么药物才能解这毒,给我写下来。”

殷忘川闻言,微微皱眉,然后轻摇头。

绮罗揣摩着问,“你不知道怎么解毒?”

殷忘川还是摇头,绮罗点头,“是了,你知道如何解毒,只是不能开口。”

小殷点头。

绮罗说,“好,那我报药材的名字,你来分辨,对的,就点头,不对的,不要做动作,不然分神太多,会异常凶险。”

殷忘川点头。

殷绮罗对药理有极其深刻的了解,可这毒药却异常凶险,即使是绮罗本身也只能猜测个大概,成分、份量如果不能精确到极致,那么出一点差错,就会万劫不复。

她这边开始报药名,就等殷忘川一个一个的分辨。

因为绮罗猜测的不是那么准备,而殷忘川同时还得使用内力逼退身体内的剧毒,所以他们的进展异常缓慢,到了傍晚,似乎只找到了十种药材和它们的份量。崔碧城原来干过药材行的,他这边得到一味药,那边就让人去准备了。

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几个已经饿的头眼昏花。后厨小厮捧来了几碗炒菜面,大家匆匆吃完,然后继续猜测解毒药的成分和份量。

就在这个时候,前厅那边一片混乱,似乎有众多铠甲兵丁闯入院落,有吆喝声,下人哭叫声,嘶吼声,吆喝声从前院呼啸而至,我就听见马嘶犬吠,乱成麻团。

我让崔碧城照顾好绮罗和小殷两个人,我赶忙跑到前院。一进院子,就看见厨上专门给包子馅切葱花的胖子老李,脸上红肿的瘫倒在院子中间,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我,“就是他,就是他藏的!送饭的时候,我跟着去了,眇了一眼后面,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在后院,他,他也知道。”

我心暗叹,这临时抓来的人,就是不如原来用习惯的人好。你说说,这还没怎么着,就全着了。我不禁遥想当年,黄瓜还在我身边多好啊!那个小子最惯用的一个伎俩就是——打死我也不说!

此时,兵士们分开两列,露出来中间一个穿着白色绣袍的华贵少年。除了眼睛下面是酒色过度的惨绿之外,看着还颇为顺眼。

他一乐,“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我却一皱眉,埋怨他道,“哎呦,这里怎么这么吵?我还以为是野猪拱进花园子了呢!我到这来一看,原来不是野猪进来了,到看见了小舅子你啊!我说小舅子……哦,不,小侯爷,怎么是你呀!

诶呀,我怎么到哪儿都能看着你啊,我得去庙里烧香拜佛,看看上辈子缺了什么大德了,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啊!”

来的人,居然是姜家的小侯爷。

217

姜小侯摇晃着扇子,在台阶上踱了两步,居然还有些风流斐然的样子,他似乎想要学三王爷那种皇族清贵派头,可说实话,皇上那个样子如果是十足十的派头,老三才学了三成,姜小侯就更加不像样子了。

姜小侯负手道,“久闻祈王爷铁齿铜牙,今日一见,所传果然不虚。”

我一拱手,“小侯爷抬举。再说了,我草民一只,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倒是小侯爷如同早上辰时的花骨朵一样,正娇艳着呢。说吧,您来这,想干吗呀?”

姜小侯从台阶上走下来,“前两天在朱仙镇,姜某有眼无珠,不知道是您和夫人驾到,多有得罪。”

我一乐,“好说。小侯爷专门来道歉,礼太重了,小的可但当不起,如果您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这正当饭口,我也不留您和您的兄弟们吃饭了。今非昔比了,我也留不起,你们人太多,吃的太多,我没那么多钱。”

小侯爷走到我面前,把扇子合上,道,“我自然会走。不过走之前,得请王爷把那个人交出来。”

我,“您别骂我了,我都说,我现在草民一只,这里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王爷?”我一挥手,“院子里的人听着,如果还想在我这儿继续干活的,就恭恭敬敬的把小侯爷的人马送走,然后咱们关门上锁,喝酒吃肉。如果不想干的,这就走,回头我让崔碧城把工钱算出来,咱不亏心,多算三个月的出来,算是过年的喜面。小侯爷,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王公府邸,可也不是随便进来一个猫三狗四的家伙就能抓人走的,你好走,不送。”

我转身要走,姜小侯伸扇子一拦。

姜小侯,“好,赵公子,那我摆明车马,实话实说。你的府邸藏着一个人,他是刺杀太子殿下的钦命要犯,你把他交出来,我马上走。”

我一扭头,“谁啊,你听谁说的。这青天白日的,这谁啊,这么胡说,这不是糟改人嘛!我这里没这人,我也不知道。”

他冷笑,“您这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呵呵也笑了,“我戒酒了,我是敬酒也不迟,罚酒也不吃。你走不走?”

姜,“原本太子殿下不让到您府邸来,他说了,先封锁雍京城,挨家挨户搜,等都搜不到,再来您这儿问问。可我觉得,这满雍京城,敢藏匿钦命要犯的人,除了赵公子您,可没有第二家,所以我直接奔来了。正好,您的厨子也招了,您就把人交出来,让在下好交差,不然,刀剑无眼,伤了您,您受罪,我也有罪。”

他一挥手,他身后那些狗腿整齐划一的摆弄兵器,这刀枪剑戟的,听着看着都很热闹。

我向后退了两步,忽然后背被什么顶住了,退不了,我一回头,低头一瞧,是崔碧城的孔雀头的手杖。崔碧城面无表情,神情若有似无,俊生生,冷冰冰的,像一副画满了江南万里河山的烟雨图。

他说话声音很低,“怎么回事儿?”

我说,“这是桓侯姜家的小侯爷,听说咱们这儿有要犯,过来要人来了。”

崔碧城抬手起礼,丝绸锦袍顺着手腕垂下来,显得他的手指挺直有力,根骨分明。

“小侯爷,在下崔碧城。”

他说话的声音,跟他的手指一样,也是硬的。“小侯爷,如果您有六扇门的海捕公文,请拿出来,如果没有,请回。”

说着,一伸手,做出让人的姿势。

居然还见鬼的颇为潇洒。

姜某笑道,“崔掌柜,今非昔比了。现在不是您在制造局当差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您一只手管着半个大郑朝的花销,谁敢得罪您?现在,您是民,我是官,六扇门算什么,没有他们的公文,我照样抓人。我倒要看看,窝藏钦犯,你怎么脱罪?来呀,抓人!”

崔碧城格格冷笑,“小子,跟我耍横?!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爷爷,当年都不敢在我面前耍横!你以为你是谁?来啊,……关门,放狗!”

说着,崔碧城颇为灵敏的抓着我向后一撤。

然后,花园的门骤然砰的一下子,都合了起来,众人四下观望,都等待着野狗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忽然,数十根锋利的紫黑色竹枪漫天盖地的以侵灌之势汹涌而来,姜小侯带来的那些兵丁一见不好,都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后退去。

姜小侯躲闪不及,还挤丢了一只鞋子,砰的一下子,一只竹枪飞了过去,扎在姜小侯的丝履上,那只鞋子当即刺啦一声,坏掉了。

几个兵士一见,就恐怖的大喊,“有毒,有毒!”

话音未落,人们腿的更欢实了。

我惊讶的看着老崔,“这,这玩意,你怎么修的?”

他一呲牙,“你以为我在制造局十几年,每天总是叫人织布,弄丝绸啊?那是娘们干的活计。我弄的是奇门遁甲,消息机关。家里弄些竹子,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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