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入梦——七里红妆
七里红妆  发于:2012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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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沉潜然问他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慕浮笙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做。

本想用药物更加方便,只是现在根本来不及准备,只能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另一只手直接往他喉间抵

进去。

容洛仿佛十分难受,卷着舌头去推他指腹。

慕浮笙额间冒出细汗,手指再往深处去了一些,一边唤他:“小洛,快吐出来。”

容洛但觉一阵反胃,扳着他的手腕去推,却推不开,耐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大约是真的感觉不舒服,容洛这一口毫不含糊,尖锐的痛感传来,慕浮笙皱紧眉头,却仍旧未曾松手。

如此坚持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得容洛一声呜咽,猛地俯身趴往床沿边处。

慕浮笙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急忙过去轻拍他脊背。

一次吐完,容洛安分了许多,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只是脸色还有些泛红。

慕浮笙怕那药性已经扩散开去,光是催吐并不完全顶用,于是又去找来一些解毒散结的药,让阿采去煎了,喂他服下。

待一切忙完,容洛终于安生睡去,慕浮笙方才靠在床头,舒一口气。

从医多年,他第一次有一种庸医昏道,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尴尬。

那晚之后,医馆上下都已经知道容洛同安南王爷家世子不对头,而且当夜公子居然还请来了安南王府的家仆,看来事情

闹得挺大。

此事一过,慕浮笙便在医馆里头下了个嘱咐:对于这天晚上的事情,谁都不许向容洛当面提起,更不能出言询问,否则

一经发现,就请自动回家,医馆再也不留。

医馆众皆是怨声载道,声称这分明就是个霸王条款,公子竟连个关心同僚的机会都不肯给,着实憋死了一群不安分的好

奇尾巴。

可惜这边越是不给问,那边偏偏就越是想问。

一帮子人都好八卦,既然不能直接去问容洛,那只好去问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阿采。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容洛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对谁都摆出一张黑如鞋底的脸,仿佛是受了极大的耻辱,

任谁跟他开玩笑都没有用?

对于此事,阿采十分无奈:“好像是世子给容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公子后来还让我给他弄药解毒来着。”

众人啧啧称奇:“世子真毒。”

阿采点头:“确实很毒,那主专做缺德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容洛也真厉害,居然还能就这么一直跟他们斗,换我就不

行了……”

众人赞同。

此事了解,还有一事。

容洛这几天躲避公子仿佛躲得甚勤快,只要一有公子出现的地方,他就会立刻调转脚步闪得没影。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这样的疑问,阿采唯得再次现身说法:“容洛那晚是被太史公长子沉潜然带回来的,公子见了十分生气,还同沉潜

然吵了一架。”

众人立刻咋舌:“公子还会同人吵架?”

阿采道:“那也不算吵架,总之就是态度不好。”

“这和容洛躲避公子有什么关系?”

阿采犹犹豫豫:“沉潜然救了容洛,公子定是怕容洛交友不慎,令他不许与那沉潜然往来,容洛有些不高兴了。”

“不可能。”众人显然不信这理由。

那天看见慕浮笙将容洛抱着回来的小弟子忽然“啊”了一声:“沉潜然该不会也是把容洛抱回来的吧?”

众人恍然大悟,又忙忙追问阿采:“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阿采有些不耐起来:“公子后来就把容洛带回房里解毒了,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你们不要再问了!”

众人听到这里,皆露出了然表情,纷纷识趣地不再追问。

阿采早知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只怕公子往后在他们面前威严扫地,急忙忙地提高声音补充了一句:“你们可别乱想,公

子和容洛什么也没有!”

岂知这是欲盖弥彰。

事情总算过去。

不知不觉年夜将近。

这两天慕浮笙下令医馆彻底休假,多数人开始打包东西回家过年,一时间医馆里再没剩下多少人,除了阿采和辞夕衍,

就连王叔和张婶都一并收拾东西归了家去。

虽是休假,慕浮笙这两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又比往常更加忙碌了些,总不能在饭点时刻按时归来。

这导致的唯一后果就是,每每一到吃饭时间,几个人都十分犯愁。

又是一个傍晚。

辞夕衍,阿采,容洛三人一道围在饭桌边。

提着竹箸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阿采十分不满地皱起眉头:“夕衍哥,你这烧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自己不会看么?”辞夕衍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给他一一介绍,“这是炒三丝,这是东坡肉,这是香油茄子……

容洛无言地听着,伸手地夹了一块所谓的“东坡肉”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黑乎乎地一块,里头散发出阵阵焦味。

他于是又送到嘴边啃了啃,居然还磕牙。

“我饱了。”阿采面无表情地放下碗筷。

辞夕衍诧异抬头看他:“这就饱了?你吃了多少啊?”

阿采“哼”了一声:“看着我就饱了,还需吃吗?”

辞夕衍莫名其妙:“我烧的菜怎么你了,怎么就让你看饱了?”

眼见顿饭定是吃不成了,阿采索性豁了出去:“技不如人你就直说,没人会笑话你,这下好了,穿帮了吧?”

“你……”辞夕衍大怒,“啪”地拍下竹箸:“好好,下次我不干了,换你来烧。”

“我烧的总比你好。”

容洛见他们势要吵起来,只得一旁劝慰:“你们别吵……”

可惜谁都不听。

“就凭你,谁信啊?小毛头,这几天不长个子你光长嘴上功夫。”

“你叫说小毛头?”

“你们别吵了……”容洛十分无奈。

“说的就是你,”辞夕衍来劲了,一时眉飞色舞,“小毛头小毛头……”

阿采终于火冒三丈:“你这家伙,找打!”

随即扭成一团。

容洛连忙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好容易将两人分开:“都说了别吵了,我其它的不怎么擅长,煮粥的话……可能会那么一

点,要不让我来试试吧。”

两个人同时惊异地看他:“你还会煮粥?”

容洛实诚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只在旁边看着人做过,自己未曾尝试。”

“没事没事。”阿采觉得这是个挫挫辞夕衍锐气的好机会,连忙笑嘻嘻伸手推他,“去做做吧容洛,我来给你打下手…

…咱们两人磨合磨合,准能顶过夕衍哥这只臭皮匠。”

“你说谁是臭皮匠?!”

那晚慕浮笙回来的比较早,进门时,正见辞夕衍郁闷地在饭桌边抹桌子。

“都吃完了?”

辞夕衍回头,一见慕浮笙,连忙热切地放下抹布走过来:“师父,你可回来了。”

慕浮笙点了点头。

辞夕衍见他手间捧着一叠册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一些账本,”慕浮笙并未解释,只问他,“容洛呢?”

便知他开口不出三句话必要问到容洛,辞夕衍有些郁郁地伸手指了指后面:“他和阿采在厨房,”顺便委委屈屈地跟他

告了个小状,“他们都嫌我烧的东西不好吃。”

谁知慕浮笙竟丝毫不给徒弟留面子,反问他:“你烧的东西竟还能吃?”

辞夕衍只觉得心口再次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顿时无语凝咽。

慕浮笙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直往厨房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这两天都吃什么了?”

辞夕衍很老实地答:“包子。”

“一直都吃包子?”

辞夕衍死命地点头,“白包子加糖,还没陷,吃得我想吐,”说完又含泪道,“我和阿采年夜回家要带礼,买完了都已

两袖空空,容洛倒是有点钱,昨天还请我们下了趟馆子,可惜谁会天天去那地方,今天没办法我才想到自己动手,结果

就却被他们给嘲谑了。”

慕浮笙皱了皱眉:“怎么不早说。”

听见他这话,辞夕衍便知有戏,忙忙展开笑脸贴了上去:“师父,我知道您好,往后几天不如早点回来吧,什么事情不

能压到年后再忙啊?这几天张婶不在了,我和容洛他们在馆里也太遭罪了点,我饿坏了肚子事小,容洛和阿采可都还要

长身体呢。”

慕浮笙回头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辞夕衍挠着头“嘿嘿”傻笑,也不知容洛和阿采听了他那番话会做何感想。

第十五章

容洛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是煮个粥,竟然会这么麻烦。

二人果然是生手。

阿采这个狗头军师,容洛动手时,他尽在一旁指手画脚,却从来不干实事,水开了喊掀锅,火小了喊添柴。

因为东西事先都没有怎么准备东西,幸好辞夕衍晚上做菜时还剩下好些菜品,便全都拿来做了下锅材料。

阿采嘲笑容洛拿刀切菜的样子像个白面屠夫,容洛十分气恼,片姜片时差点伤着了手。

待下粥物料终于全数备齐,小米清洗干净上灶细熬时,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剩下的步骤就只需等待小米熬开,将材料下锅。

容洛忙得满头大汗,正想将聒噪的阿采赶出去外面等候,一回头,眼皮底下忽然冒出一块素净的绢帕:“先把汗擦一擦

。”

容洛抬头望去,见慕浮笙正站在对面含笑看着他。

之前还在不停躲他,现在突然如此直面,容洛有些措手不及,犹疑再三,方才伸手接过。

慕浮笙只当不知,转身向案板前走了过去,看了看上面那一堆红红绿绿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菜都是你切的?”

容洛慢慢点了点头。

慕浮笙随手拈起一个几乎要呈块状的萝卜丁,笑笑道:“精神十分可嘉,但这技法还需修炼。”

容洛立时羞愧不已。

慕浮笙走到一旁洗了洗手:“你在旁边看着,我切给你看。”

容洛本想说不用,见他已经提刀动手,只得退到一边。

“切菜要讲求大小适中,厚薄有度,否则既影响美观又不能入味。”

慕浮笙一边说着一边示范,他切菜的动作十分精巧,就好像他的针法,又快又准,不一会儿就将手下东西全部切好,容

洛看得惊叹不已。

切完菜,慕浮笙娴熟地抬手将一旁的锅盖掀开看了看,见小米已经熬开,便将菜送下锅去,又拿起锅勺细细搅拌了一会

儿。

待容洛发现这锅粥本来应该由自己掌勺的粥已经被他接手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溢满了清淡的食物香气。

才闻到味道,容洛的肚子立刻“咕噜”一声叫开了。

慕浮笙知他定是饿了,便和声劝慰他:“再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容洛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忙摆了摆手:“没事,我不急,”顿了顿,忍不住道,“你白日里事情那么多,回来得又晚,

现在应当累了,竟还要你这样忙。”

慕浮笙回头看了他一眼,忽而淡淡一笑:“夕衍要是也能像你那样会说话就好了。”

容洛的神色间立刻闪过一丝别扭。

慕浮笙脸上笑意的渐少:“但我还记得从前你小的时候,每次一到我煮粥,你总会搬把凳子坐到旁边看,等到粥熟了,

你就会急急吵嚷着要去尝第一口。”

容洛有些愣住。

慕浮笙不再说话,兀自转过头去,又往锅里放了一勺调料,再用锅勺搅了搅,取碗盛粥。

待东西端出来时,阿采和辞夕衍全都馋红了眼睛,立即如饿狼扑虎般围了上来。

慕浮笙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他们笔直伸来的罪恶之手:“别急,都来答我一问,谁回答出来得早,谁就能先吃到第一碗

。”

不过是吃个粥,不料他竟然还会摆出这样一道,阿采和辞夕衍立刻面面相觑。

阿采一声哀叹:“公子,我们都好饿了,你就不能仁慈一点,还猜什么谜题啊,吃了再猜吧。”

辞夕衍立刻符合:“就是,你肯定让容洛在厨房里先吃了。”

容洛站在后面听见,表情十分尴尬——辞夕衍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在厨房先吃过了。

慕浮笙权当没有听见,走过去将手中东西放置桌上,便开始出题目:“题目是这样的:有两个人,一人名甲,一人名乙

。有天,甲要从乙处买走一样价值八两东西,甲当时给了乙十两银子,乙把东西给甲,又另外找给了甲二两银子。

结果某天,乙发现甲付他的那十两银子是假的。乙便去找甲,要求将钱对换。甲于是拿出了十两真银子给乙。结果却乙

说这些还不够,自己收那十两假钱时,还找了甲二两的真银钱,现在理当一同退还。甲想想也是,便又拿出了二两再还

给乙。”

慕浮笙说到这里,顿住:“请问,甲乙二人这样的做法,是否公平?”

阿采早就已经饿得晕头转向,听见这问题,想也不想便道:“当然公平。”

慕浮笙转头看他:“如何解释?”

“那还用解释吗?甲给乙的那些本就是假钱,乙又给了甲二两真钱,理当一并退还。”

辞夕衍低头仔细想了想,忽然道:“这不公平,甲亏了。”

阿采十分不满:“为什么?”

“你们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二十个铜板,分成两堆摆开,并且着手比划,“我们先假设这两堆铜板,一堆

是甲的,一堆是乙的。”

“假使甲一开始没有给乙银钱。乙的东西价值八两,加上后来找给甲的二两,当初一共亏给了甲十两。”辞夕衍将“乙

处”的十个铜板往“甲处”一推。

“这时甲只需要还给乙十两真银,两边就能恢复原来的平衡,结果后来甲竟又多给了乙二两,如此便是亏了。”

慕浮笙赞赏地点了点头:“分析得很好。”

辞夕衍呵呵傻笑,摸着肚子,眼神溜溜地瞄往一旁的香粥:“师父,我可以先吃了么?”

阿采瞠目结舌。

眼见美食就要从指尖流走,阿采发挥耍赖本事,一个箭步抢到桌边:“管他谁先答出来,谁先抢到谁先吃。”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辞夕衍连忙奔过去,“明明该我先吃的!”

“先到先得你懂不懂。”

“……”

见他们一刻不能消停又闹开了,容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慕浮笙看他一眼,走到一旁拿起那叠从外头带来的账本,回头对他道:“小洛,你随我过来。”

走到院里长廊下,慕浮笙停住脚步,将手中帐薄取出一本递给容洛:“这是我从梁家要来的帐薄。里面有当年你梁叔伯

与容伯父一道从商的所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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