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情深——芝兰真由
芝兰真由  发于:2012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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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司回到亲生母亲过世后一直保持原样的公寓去住,而瑛一郎则开始在不同的公寓里过着寄宿的生活。

如果从刚懂事时就一起住的话,或许瑛司也可以敞开心胸溶人这个家庭中,成为其中真正的一员。可是,念大学一年级

的时候,瑛司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不破家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骚动的根源。所以,他决定一个人生活,这个

决定也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疙瘩,然而瑛司还是喜欢养母和养兄。但是,光是这种感情并不能使他和他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至于瑛司为什么不到自己家的企业工作,而理所当然似地参加就职考试,到性质完全不同的食品关系企业上班,而且又

和社长的千金结了婚呢?或许是因为瑛司本身早就想逃离感情疏离的“家族”之故。

成绩比瑛一郎优秀的瑛司之所以没有和嫡子到同~家公司上班纯粹是为了避免将来形成不必要的争执。事实上,妻子蓉

子并不是他热切期盼想要一起生活的女人,可是他却又以入赘的形式跟她结婚,甘愿放弃“不破”这个姓,说来多少是

对老家的一种讽刺。

虽然身为制药厂老板的儿子,但是瑛司跟瑛一郎不同,瑛一郎在大学时专攻理科,而瑛司却选择经济学部。或许是他在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设想了一条不到自己家的企业上班的退路了,尽管他对新的家人怀有那么深的谢意。

当瑛司出生时,父亲考虑到万一元配也生男孩子的可能性,便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当瑛司知道自己没能要到的“一”字

所代表的意义时,当他发现瑛司的司的发音也可以意成“二”时,他痛切地感受到,自己再怎么样都只是庶子之身。

凭着圆滑的手腕,瑛司在一年后就到总公司的社长室工作,以现年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坐上了业务部经理的宝座。

然而他之所以晋升得那么快,主要也是因为鹰宫通商企业的规模很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之故。换言之,没有

任何血缘关系的瑛司再怎么升也只能升到搔不到痒处的常务董事而已,再加上妻子也不是家里的长女,坐上总经理宝座

的日子是永远不会到来的。

瑛司捻熄了已经烧短了的烟,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顿时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少年。

芳条……悠纪很难为情地报出自己名字的少年的身影,在瑛司的脑海里复苏了。

这个少年比他更孤独、更纤细、更孤高。看似内向,常常羞红着脸,不知所措地低垂着头,没想到在那种时候却又变得

如此地大胆,两种不同的面貌着实令瑛司大感惊愕。

当事情结束时,为第一次性交的冲击而狂叫、喘息的少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强忍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倒在瑛

司怀里时甚至还带着微笑。

谢谢你给了我这一段充实的时间。少年这么说。

听到这句话时,瑛司觉得这少年实在不简单。他凭着本能感受到,如果过度轻视这个少年,可能会让自己受到严重的伤

害。悠纪所表现出来的行动是那么地稚嫩,唤回了瑛司的心灵和身体这几年来已经远去的激昂和热情。悠纪那为了斩断

某种纠葛而奉献的肉体带有某种特质,而这种特质直接冲击着第一次和男人发生性关系的瑛司的灵魂。

当时就算有人出面制止,只怕自己也停不下来吧?

瑛司不敢说自己在结婚之后不曾在外面乱来过。他有许多次的逢场作戏,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动真情的。

他的未来跟自己的能力是成反比的。

而选择这条路的不是别人,正是瑛司自己。当初他判断这样做是对的。而现在,他也丝毫无意改变这个决定。

他认为,即使出生的顺序、成绩都是第一名,自己也绝对成不了第一名,他该选择的道路就只有这一条。

一种自己无法决定未来的心灵焦躁感明确地从悠纪身上散发出来。尽管他那大大的眼睛表明了自己虽然感到迷惑、茫然

,但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干涉和帮助,然而他却又是那么拼命地抱住侵犯他的男人的身体。

当自己还是圣南的学生的时候也给人那样的感觉吗?

自己当年也是一个明明脆弱不堪却又强装坚强,用强度比强化玻璃更强的壳将自己那一碰就碎的纤细感包裹起来的少年

吗?

回想起那段炙热的时光,瑛司猛然一惊。

(难道我决定的人生是错的吗?)

现在的他是否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悠纪?要悠纪拥有绝对的自信,要悠纪全力冲刺?告诉悠纪,既然无助到会对一个陌

生的男人奉献出自己的身体,既然那么需要别人的帮助,何不干脆就紧抓着不放?

在高中时代和大学时代,虽然损友多不胜数,可是瑛司从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也不找人商量任何事情。

他一直告诉自己,要了解自己的命运,决定该走的道路,不能后悔。

时至今日,他也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不让自己有这种想法。可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冠冕堂皇地告诉那个和约

在十年前的高中时代的自己重合在一起的悠纪,人生只能随波逐流。

(我竟然自暴自弃到要去拥抱一个男人?)

如果我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历经看似理所当然该有的学生时代,没有和蓉子结婚的话——?我会在难得搭乘的电车上

被一个男人诱拐而发生不正常的关系吗?拥抱悠纪正是为了在自己早已放弃的人生当中多少寻求一点刺激的深层心理使

然吗?

经历过考试、就职、结婚之后,剩下的时间我就要按照自己决定的命运来走。我是不是对单调的日常生活感到厌恶、所

以抱着什么都已经无所谓的心态而接受这种不道德的诱惑呢?

这是一次非现实的邂逅和非日常性的行为。和悠纪的情事相较之下,明天的庆生会实在叫人一点兴致都没有。

***

被导师叫去问话的悠纪一点都无意掩饰自己的慵懒感觉,直接敲了敲教职员办公室的门。这是距离和瑛司梦幻般的邂逅

两星期之后的星期二。

在把升学率摆在第一位的升学学校里,放学后还会热忠于社团活动的学生只有小猫两三只。悠纪站在回归寂静的校舍当

中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在导师催促人内的声音中打开门。

在里面等着悠纪的是班导师川田。

“抱歉这么晚了还把你叫来,芳条。”

“哪里。”

川田将隔壁桌那个可能已经回家的老师的椅子拉到悠纪面前示意他坐下,然后把一张纸递给悠纪。

纸上写着升学调查表几个字,悠纪无言地移开视线。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总会来临的。

“上次的期末考你也考得相当理想。”

川田不急不徐地说道。悠纪不自然地点点头,无聊地拉着椅子。他了解导师的用意何在。

川四拿出成绩一览表,很佩服地赞道:

“所有的科目几近满分。……英文是可惜了一点,是疏忽了吗?”

“是的。”

“要不是这张九十九分的考卷,你的主要科目就都满分了”

英文试卷上只因为忘了打一个句点,结果被扣了一分。书念得好是应该的。爸爸每个月给他的零用钱太多了,他根本不

需要打工,回到家之后也不需要做什么事。他只是机械性地做预习和复习的工作,等待着时间过去。花那么多的时间坐

在书桌前,如果成绩再不好,那真的就是天生的白痴了。

悠纪面无表情地看着导师。川田从他的眼神知道他在催促自己说出重点,于是又开口道:

“你成绩这么好,应该有很多选择——你已经决定选哪所大学了吗?”

“本来在一年级夏天时就得把希望就读的大学和学部提报出来的,可是,芳条,现在只剩下你还没有提出来。”

“是。”

“再三个月就要升上三年级了,自己想做什么应该也差不多有眉目了吧?”

没什么是他想做的,真的没有。他有梦想,可是根本不可能实现。

川田用哄小孩子似的语气继续对沉默不语的悠纪说道:

“难道你不打算进四年制的大学,宁可去念专校?或者,令尊反对?”

“……不是的。”

“你应该会继续升学的,对不对?”

升学根本没什么好的。

只要哪天父亲认同他,对他像对真正的家人一样,悠纪就很感欣慰了。

一句话,只耍真心的一句话。

悠纪已经等了好几年,等待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主动来问他“想不想到我任教的大学来念书?”。虽然他自己也知道,

对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绝口不提升学事情的父亲心存奢望,根本是自讨苦吃……

搞不好父亲根本没注意到悠纪已经快念完高中二年级了。悠纪害怕父亲其实是知道却又什么话都不讲。他因此不敢多想

看到悠纪的嘴巴闭得跟贝壳一样紧,导师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曾经要求悠纪的父亲到校做一次三方会谈,可是他并没有来。打了几次电话请人,结果在听说了悠纪的成绩状态之后

,他更是无意到学校来了。

一切都由我儿子自行决定。这是悠纪的父亲千篇一律的回答。

看到沉默不语的悠纪,川田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有很多学生都有心理方面的问题。这些学生的特征就是面对面讲话时,整个人浮浮躁躁的,而且总把视线移开。

川田当了二十年教师,教学经验丰富自不待言,他会根据学生的个性和学生不同的烦恼内容,时而采取强硬手段,时而

采取怀柔政策,只为了能多多少少掌握学生的心态。

可是,这些方法用在悠纪身上都不灵光。

不论他怎么压逼,再怎么旁敲侧击,悠纪永远都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他的视线也总是紧紧地盯着川田的眼睛,那澄

澈的瞳孔隐隐带着一抹虚无的色彩。

将升学调查表折叠起来的导师只能做出“再等一阵子”的消极结论了。

“……如果你实在无法决定,那也没办法了。以你的成绩来看,任何一所国公立学校都难不倒你。不过,你必须在升上

三年级的春季时决定哦!”

“……是。”

一年级的秋季之前;一年级学期结束之前:二年级复季之前;二年级的冬天之前;无限延伸的期限看来也只有继续拖下

去了。

“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老师。”

悠纪行了一个礼,离开了教职员办公室。

悠纪踩着无力的步伐走在美丽的校舍走廊上,他靠在化学教室前面探巴洛克风格设计的柱子上叹着气。

在三年级的春季来临之前,爸爸会说些什么吗?

‘悠纪,关于大学的事情怎么样?’

“……唔。”

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悠纪不由得隔着制服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胃。

好想见瑛司。

好想见他,让他拥抱我,好让我忘掉所有的事情。好想让那种痛感深深刻进身体里。任何人都行,只要有人愿意抱我。

我好想再享受一次临别之际那种温柔的拥抱。

靠着柱子等恶心感稍稍退去之后,悠纪朝着鞋箱走去。

只为了回那个没有他立足之地的家。

电车上依然是人挤人,悠纪不知道怎么去处理那股在他体内掀起漫天狂潮的激动感情。

他一直想再见瑛司一面,想再听瑛司用他低沉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整个星期以来,他总是怀着这种心情任由身体

在早晨拥挤的电车当中受人潮折腾。

想要再度拥有一次在偶然的情况下产生的邂逅,他就必须搭乘这个唯一的媒介——电车。瑛司知道悠纪就读圣南高中,

可是悠纪却不知道瑛司在什么地方上班。

上一次临别之际他们理所当然没有交换彼此的连络地址。因为当时的约定是“唯一的一次。”

尽管如此——

每当电车猛力地晃动时,悠纪就会被那些压到他纤瘦身体上的人潮,给弄得恶心欲吐。

他总是被人潮推挤到门口,闪着银光的扶手总是刺痛着他那裹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脊背。

什么扶手嘛!根本就没有人去扶。这种东西早就该撤掉的。

我是那么、那么地想见瑛司,可是为什么老是遇不上呢?瑛司是不是早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瑛司对我是如此地重

要,可是瑛司是不是就像爸爸一样,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悠纪鼻头一阵酸,赶忙低下头去。

他不想在这种场合流泪。他的自尊是那么地强烈,由不得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他们的约定是只有一次。

所以,当时瑛司不是说过了吗?他说“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就是恋人”。

三个礼拜过去了,那段由甜美的痛楚所包裹着的唯一一次的时光早就变成过去式了。

悠纪明明知道,期待会有第二次是一种错误,他也希望自己能够真正割舍掉这段感情,可是……

可是,那源源不绝地涌上来的,难以言喻的无助感却让他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就在这时候——

“……痛吗?”

悠纪大吃一惊,抬起头一看——

眼前竟是瑛司那让他忘也忘不了、一直渴望着的,带着嘲讽味道的苦笑。

 

 

第三章

 

时光飞逝,第三学期开始了。

位于校舍最高楼层的教室视野很好。悠纪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景色,用力地吸着新学期所带来的莫名所以的新鲜空气。

随着工程的开发,装点着车站到学校这段路的树不知什么时候以一定的间隔被种了上去;现在,一副贫瘠相的白樟树也

以半大不小的间隔零散地长在水泥道上。

在狭窄的泥地上,用石灰拉出来的人行道线显得格外地抢眼。

由于圣南高中是一所不折不扣的升学学校,因此特别升学科在升上二、三年级时并没有重新编班,校方考虑到学生的心

情调适问题,尽可能减少学生精神上的压力。一年级的夏天希望将来念理科的悠纪以优异的成绩被分配到A组去。

一方面圣南是一所男校,再加上理工科系对将来的就业比较有利,因此希望读文科的学生原本就比理科的学生少得多。

不过,希望进国公立大学中最顶尖的T大,文I的人也很多,因此一个学年六个班级中的理科:文科比例大概是六比四。

在理科系的四个班级当中,成绩最好的编到A组,然后次序是B、C、D,而文科系中成绩最好的到则分配到E组.剩下的

都是F组。

普通科也有五个班级,但是班级名称不是用英文字母。而是用阿拉伯数字来编排的。

今天在二年级的第三学期一开始的课外辅导活动中,学生就必须决定三年级的选修科目。一般而言,理工科系的学生都

会从所有的科目中选择自己将来想在大学里专攻,或者有助于大学考试的科目。

悠纪连将来想念什么学校都还没有给导师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他却在入学之初就已经决定要选择什么科系了。

就是最接近担任物理学教授的父亲的科目。

他飞快地在拿到的影印纸上写着。

如果爸爸知道自己的独生子在他任教的领域里修学分的话,那种顽固的态度或许不会有什么改变,也或许会温和地主动

找儿子谈话。

或许他会像其他的父亲对儿子一样,对打从懂事以来一直被嫌烦、嫌闹的悠纪,对现在已经失去了妈妈,唯一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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