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纪仍然咄咄逼人。
“……就算不能结婚也无所谓?”
“一次就已经让我怕到了。我会保持自由之身跟你一起过日子。
瑛司这些话让悠纪感动得泫然欲泣,他把额头抵在瑛司粗壮的脖子上继续问道:
“孩子呢?不想要吗?”
“……我说你呀……”
瑛司用力地拉开悠纪,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看到那对茶色的眼睛闪着泪光,瑛司那漆黑的眼眸不禁笑了。
然后,他把嘴巴凑到悠纪面前,在两人的气息几乎要交缠在一起的距离停住了,开口说道:“……都有你这么大的一个
小鬼了,我还要什么?”
眼看悠纪快哭出来了,瑛司赶忙用嘴唇堵住悠纪的嘴巴。
他不想再看到哭泣的脸了。
他要看的是笑脸,而不是悲哀的眼眸。
那一天,对瑛司而言也很特别的大阪之夜里,他第一次看到的那张笑容又在眼底复苏了。
“瑛司……”
“嗯?”
“那个……”
悠纪在瑛司怀里露出羞怯的表情,瑛司觉得很新鲜。
“什么事?”
悠纪低下头,满脸通红,瑛司为他拂开了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嘛……”
“……”
“抱我嘛……”
悠纪更用力地抱住了瑛司的脖子,低声说道:
“我不是想要舒服,也不是想确认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想要,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病初愈……”
“那么……你会……温柔一点?”
悠纪这种当初认识时就表现出来的撒娇表情比以往都可爱。悠纪不断出现的各种不同的表请让瑛司觉得爱不释手。
瑛司心想:我自己一定也是这样的吧?悠纪看到我的表情,一定也会感到惊讶而感动吧?
瑛司一边抱住悠纪,一边在心里想着,以前他们两人都吝于表现出来的表情和感动或许都是为了他们两人将来的生活而
储存起来的。
明明是悠纪自己主动要求瑛司拥抱他的,可是,他对瑛司所做的一切却又感到极度的难为情。
当他们将衣衫全部退尽,赤裸着身体在床上交缠时,瑛司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爱怜着悠纪。
悠纪似乎也很难控制自己澎湃的感情,用令人赞绝的态度配合着瑛司。
瑛司很想把自己的身体一口气滑进悠纪那修长而光滑的两腿之间,然而看到满脸困惑,浑身战栗的年幼的恋人的模样,
他只好极力忍耐,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悠纪的胸口和头发,耐心等待已经什么都懂得的身体溶于淫荡的激情当中。
瑛司嘴里嘟哝着,为自己让悠纪难过感到抱歉,可是却依然无意进入真正的状况。
“怎么了?”
“因为……”
瑛司用手掌抚摸着那比自己的柔软,却有着跟女人明显不同的弹力的大腿愣在当场。
悠纪颤抖着身体,抬眼看着瑛司,用真的很脆弱的声音说道;
“真是不敢相信……”
“什么事……?”
“我们竟然会做这种事。”
悠纪面红耳赤,被瑛司抚摸着的大腿微微颤动者。
悠纪的话让瑛司想起自己在十三年前的第一次,不觉笑了起来。
对象是一个比当时念公立中学的他大上八岁的教育实习生。那是瑛司的初恋,当时就认定了非这个人不可。他想了解对
方的一切,也希望对方能知道自己的一切,于是两个人在放学后的教室中拥抱在一起。
尽管当时那么地喜欢对方,瑛司却因为害羞、苦闷而犹豫着要不要将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自己的所有完全暴露在对方
面前,结果招来对方的讪笑。
之后,他有过一次又一次的恋爱,可是,再也没有一次象那次那样让他感到羞耻和感动的。
瑛司用力地吻着在自己的胸口底下颤抖的白皙肌肤,留下了鲜红的吻痕。
“悠纪,这是我们的第一次。”
“啊……?”
“我会好好地、温柔地对你。”
瑛司抱住满脸疑惑的悠纪,把嘴巴凑到他那柔软的耳朵上,继续说道:
“所以你就尽情地放纵吧!”
瑛司说着,伸出已经没有戴戒指的左手,慢慢地将原本抚摸着悠纪大腿的手移到两腿之间。
比悠纪成熟一些的瑛司很清楚悠纪的情绪已经高昂到了极点,可是,他用手掌包住的悠纪的肉体象征明明发热了,却依
然无力地低垂着,瑛司不由得苦笑起来。
他一边轻柔地抚弄着那个地方,一边自我控制,告诉自己,今天就姑且不要挑逗悠纪的其他部位,也不要让悠纪讲些奇
怪的话了。因为这是值得纪念的,和恋人的初夜。
悠纪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对自己的肉体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念作动感到些许的不安。瑛司仍然继续爱抚着悠纪,吸吮着
悠纪的嘴唇。
(流泪的脸啊……)
瑛司一边用自己的嘴唇爱抚似地亲吻着悠纪柔软的嘴唇,心底偷偷地想着。
(他确实是没有在床上哭过吧…?)
瑛司心头想着,嘴唇亲着,嘴角却仍然扬着充满恶意的笑……
“悠纪,你要出去啊?”
“嗯,去补习班。”
“是吗?……念书固然重要,但是也要适可而止。”
父亲的关爱话语让悠纪感到好难为情,他脱掉了制服,换上牛仔裤和衬衫,穿上鞋子。
当悠纪把塞满了参考书和教科书的黑色书包住肩上一背时,父亲又说道:
“我今天有应酬,你就先睡吧!”
“是。”
父亲还是一样在学会和研究会、应酬之间打转,留在家里的时间依然很短,不过,父子之间的交谈机会却增加了不少。
在七月中旬终于得以进行的三方会谈时,川田的叱责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
在仍然炎热的九月中旬,悠纪从车库里牵出脚踏车,在柏油路上用力踩着。
第二学期开始之后,悠纪放弃物理科系,决定到大阪贩的国立大学农学部去念书。
听到农学部,悠纪原本以为只是做一些种田等实地训练而已,可是圣南的教师却很得体地提供意见给表示将来想到制药
公司的研究室就职的学生,悠纪这才知道农学部还包括遗传基因的操作及化学反应等课程。
悠纪原本就专攻理科,所以这样的转换跑道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做重考生,因此他从夏天开始就
到补习班去补习,一开始父亲有点犹豫.后来在知道悠纪心意已决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从某方面来说,或许你比较适合从事研究工作。
听到父亲这么说,悠纪不禁有点喜在心头,因为他发现父亲对儿子毕竟不是真的不闻不问的。
目标锁定国立大学的悠纪立刻打电话给瑛司,要他去租一间半年后可以让他们同居的宽一点的公寓。
瑛司的答复还是很有他的风格。
“既然如此,那么你也得去找份打工的工作,帮忙赚些家用。”
他的语气和态度仍然那么傲慢尊大。
悠纪告诉瑛司,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在大学里拼命念书,将来到不破制药跟瑛司一起工作。
“你的专长是技术领域,而我的是管理范畴。”
瑛司回答得很干脆,但也不置可否。
不破新药在年初就更名为不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感觉上因为盗款事件而遭破坏的形象似乎有缓和的迹象,可是瑛司的父亲——从社长职位退下来的不破瑛介,似乎坚持
要留下不破这个名称。
悠纪觉得新药和制药听起来没什么不同,不过,让不破新药免于被合并的下场或许也是同样身为不破瑛介的亲生儿子,
却在中途才进公司来辅佐瑛一郎,希望能尽量帮父兄度过难关的瑛司的功劳。
而瑛司似乎每天都在奋战,一方面要想筹钱填补被亏空的款项,一方面还要思索随着人员削减和整顿而来的企业重整问
题,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决算报告和经费分配的文件。
上个星期,他拟出了提供退休奖金的报告,裁撤一些坐办公室的OL和已届退休年龄的老干部,公司也算是彻底执行了经
营的第一步人员的成本控制。
至于削减经费方面,他重新详细评估出差和住宿津贴,减少不必要的外务费用——比如停用以前无条件支付的愿望快车
,改搭光明号,以及减少商务饭店的住宿代之以当天往返的津贴。
尽管是企业重整,但是不被制药毕竟是一家兼具历史和实绩的老字号。反过来说,它老旧的体质依然根深蒂固,要全部
根除实在难上加难。
瑛司不是以普通职员的身份,而是以董事的职位进驻公司的,但是连日召开的会议和与劳工团体的沟通等艰难的工作却
堆积如山。
然而,看在悠纪眼里,他却觉得瑛司比任何人都有魅力,比任何人都有光采。
他觉得第一次在电车上看到瑛司时的那种锋芒毕露的棱角似乎缓和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瑛司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快
乐。
瑛司跟悠纪一样,都在一个新世界里打拼。这一次他决定靠自己去探索未知的未来。
尽管忙成那个样子,只要悠纪说想见他,瑛司还是会利用星期六抽空来看悠纪。
相对的,当瑛司告诉悠纪想见个面时,悠纪也会在星期五放学后搭上新干线。
就目前来说,或许这样的长途恋爱也不错。
悠纪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辛苦,什么叫做极限。短暂的相聚从以前的“退路”一变而为“对自己的奖赏”。
只要有瑛司在,他就会继续努力。
有了瑛司这个“归宿”,悠纪这才开始有了体贴他人、帮助他人等原先被他遗忘了的心情。
现在他可以带着微笑想起和赫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的母亲的样子,他已经可以了解,甚至支持母亲的作法了。
而且,他也相信,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挚爱父亲的人。
他衷心地期望能有一个人像那个叫瑛司的人解救他一样,让父亲体会爱情所拥有的超乎人们想像的威力和热情,拯救父
亲于干涸的感情世界当中。
当父亲愿意正眼看悠纪的时候,悠纪发现了一个事实。
如同悠纪因为被母亲抛弃而感到痛苦一样,父亲一定也因为被妻子背叛而受到很大的冲击。
他之所以那么热衷于参加聚会,或许只是不想回这个没有妻子的家。
和父亲交谈的机会增加之后,悠纪第一次可以感受到父亲那没有了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自信的失落感。
对被妻子拒绝的父亲而言,悠纪以前那种冷漠的表情一定让他觉得儿子是在责怪他。四年的鸿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填
平的,可是悠纪却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用平稳的心情守护着无助的父亲了。
悠纪最希望的是瑛司也能了解他已经懂得体谅他人。
他希望瑛司知道,因为有瑛司,因为喜欢瑛司,所以自己笑脸迎人的机会就增多了。
他也希望瑛司即便处于严苛的状况和艰辛的立场时依然奋战不懈。如果可能的话,悠纪希望自己能给瑛司之前所给他的
力量,甚至更多。
他希望瑛司也能因为有他的存在而更加努力。
只要瑛司能这么想,只要自己能努力让瑛司有这种想法,悠纪自己就会更加坚强。
为了瑛司,也为了自己。
如此一来,他们将来一起共度的人生一定会是任何东西都无可取代的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