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裸心裸身
裸心裸身  发于:2013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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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小一片兰花叶子,逆风而来,竟能这么爽快地削下自己一片耳朵,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能做到。

容成百部

容成峰峰主

顾一鹤慌忙抬头。

石桥上已然站了一人,红装依旧,锦袂逆风长扬,雍荣闲雅,独舍的气质显山露水之后无人能及。

眉目间好似流淌一脉月光,月光花下漏,宜嗔宜傲;月光碧波徊,若清若辉。

狭长的水眸只斜斜往这边瞟了半眼,又望向天际闲云,似乎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绝傲的人。

容成百部,人如其名,傲世绝立。

这可不是充好汉的时候。“走。”顾一鹤低吼一声,下一刻三人夹尾而逃。

第十三章:一捻红

四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风穿堂过巷的声音,蔓笙脑袋晕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勉强打撑起来,只糊糊地看到眼前一掠红

影。

容成百部在他面前站定。

面容仍旧傲世,但茶色水眸中笑意却漾开,此韶华,万物具黯。

心腹邑人也在旁侧,自己从小跟随公子左右,也快十七载,这却也是第二次见他一展笑颜,自己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到是上个

月的事在花坊。

邑人好奇不由得去看地上的人,少见的俊俏姑娘,韶龄,只是怎么看着有点怪,也不知哪里不对。

细细看了一翻,就是鼻梁比一般姑娘要高庭些,身子也要修长好些,眼睛滚圆,一脸迷茫,额前顶个大包,好生逗人。下一刻

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既然兰花已到手,不去花坊也罢,走。”容成百部淡淡开口,声线清朗气爽。

“是,公子。”滴溜溜转眼看着地上昏迷的人:“那她呢?”

容成百部不语,转身就走。

就当公子默认便是,邑人板板脸命令:“你们两个,将她带上。”

黑幕已经渐渐地压了下来,禹雷在屋里踱步,几乎要将地都踩穿。这么晚还不归,莫非他遇到不顺?心里蓦地升腾起不好的预

感,破门而出,运功向东飞踏而去。

半路撞上狼狈极致顾一鹤等三人,见到禹雷躲得比地沟鼠还快。不好预感加剧,禹雷一路狂奔到石桥,隐约看到前面一抹紫色

还有一抹红色。

蔓笙,禹雷暗暗唤道,急急又追了上去。前面的人一路向东行速极快,自己几乎要跟丢,追了一个时辰,待力气用尽时已经快

到壁江边上。

壁江,纵贯南北,横穿容成峰,江阔水缓,南越一带主要的水道。

当禹雷赶至江边,只见一行人已登上了一只画舫,逆水北上。

“蔓笙……。”禹雷面江虎吼,声音随风而散,化作天际点点墨鸦,也许真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的,两腿一软颓然跪在江边。

江波浩,霭迷烟渚

过了许久,画舫有人轻轻细语轻念。

“……蔓……笙……”

无神的走了大半夜,回到花坊。大厅中大大小小的花瓶碎了一地,花、叶,被践踏成稀泥,里里外外寻了个遍,空空如也。

定是墨玉谷的人来过了,只觉得疲惫难当。

“你回来了……。”小伙计从半倒的花架下爬出来,下一刻就抱住了禹雷,抬头眼睛忽闪瞧得很认真。

还是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这么有神,不过自己下一刻就一把拎开了他:“就剩你?南门半夏呢?”终于看到个人了,心里还是

觉得安慰,虽然他的动作让自己有不点舒服。

小伙计眨巴眨巴眼睛:“墨玉谷的人来过,我只顾自个儿,没……没瞧见他,大概逃了吧。”

“就知道早晚会被他们找到,没想到这么快。”蔓笙被那红衣人带走总比被墨玉谷的人劫去好。

伙计向门外一阵张望:“蔓笙呢,你没与他接头?”

“他被一行人扛走了,只远远看到带头的人一身红装。”

“红装!”伙计歪头琢磨了一会儿:“今日是何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都不是。”

“我是说节气。”伙计补了一句。

“节气,应该是霜降了。”

“刚好一个月,若没猜错,那红衣人是容成百部。”

禹雷眉头拧成花:“容成百部?”

小伙计扶起跌倒的椅子,拂去上面的土,架腿一坐:“容成峰的主人,嗜养兰,素喜红衣,人称:;‘一捻红’,可是天大的

美人儿。”

又叹气补充了一句:“亏你连他这名儿都没听过。”眼睛望上天花板。

管他什么美人,一直待桃奴苑,没听过也是正常,自己没听过不认得的人,蔓笙也肯定不认识,禹雷疑道:“既然咱们不认得

他个美人,他抓蔓笙作甚?”

“被个美人扛去,多少人还巴不得呢。”

“哼,有些人巴不得被扛了去,可惜就是没人要。”

“你……”伙计接气困难,用手在胸口顺了半天,才慢慢正色道:“容成峰的人向来不谙世事,行事低调,但是江湖上也是没

有几个人能得罪的起。”起身甩袖:“我听主子提过,他这次来应该是来取兰花的。”

“兰花。”禹雷脸由红转青。

小伙计见他郁闷至极,宽慰地来一句:“兰花既已得手,他应该也不会为难蔓笙,放心。”

“不行,我还是得去趟孔府。”话还没说透,已没了人影。

第十四章:容成峰

天微亮,蔓笙醒来,额头隐隐还传来麻痛,身体轻轻摇摆,原来自己在一只小画舫中。

画舫以红木为身,绫绡为蓬,华丽而雅致。

透过蓬上开的小窗,江上月光莹莹千里,水禽悠扬,远山如烟眉,眉际稍翘拉长,一派天高水阔,任自由。

深深吸一口气,满鼻满腔的清爽逸凉,舫头的人迎风,挺拔精实,青丝丰盛飘垂,红袂随风意,以远峰阔江为底色,衬得这一

抹嫣红如此鲜明跳眼。

好美的山水,好美的人。

自己昏倒前也看到过这一抹红色,蔓笙四下一探,舫尾有一少年约莫十七八,模样清而不秀,娴熟悠闲地摇着木浆,还时不时

用木浆与水草周旋,透出些顽劣。

蔓笙磨叽半天才问出半句:“请问……”便没了下文。

舫头的人转身进了船篷,红缎白底长靴,腰系穗带,红色锦衣绣丝繁复,左袖上俊兰含苞,红衣能如他丝毫不觉得俗气,而是

铅华弗御。

茶色水眸,让人一望便此生再难忘,看向自己是却是空空一片。

竟是他?见过他。

见他挽袍而坐,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在他做来却很是与众不同。

和这样的人近相处着,不由会觉得自卑。

“这你种的?”他食指轻撩木几上的兰叶,在他的轻抚下兰花低头娇羞,自叹不如其华美。

蔓笙木木点头算是回答,又弱弱地问道:“……花已经给你,你不会再为难曾老板……了吧?”

却只听他答非所问来一句:“蔓笙,你叫?”

蔓笙点头,一下又想到这人好像不怎么好惹,又摇摇头。

他也便不再言语,安静去看那株兰花。

舫尾少年一下窜进了船蓬,赖在蔓笙旁边:“你撞傻了么,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承认了才傻呢,蔓笙瞟他一眼没搭腔。

少年却来了兴致:“搞了半天扛回个傻姑娘,白辛苦兄弟们了。”

边说边又去偷偷看他家公子,见他缄默无趣,又朝蔓笙挤眉弄眼半天,突地又皱起眉头,吓人地来一句:“竟然还是个平胸,

哀……”甩下这句自个儿百无聊赖出去荡浆。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平胸而被人嘲笑,闷气蹭蹭地上窜,是男人都会被气炸。抬头又刚好看见木几旁的人正拿眼看自己胸脯

。胸口闷气是再也按之不住。

跌撞起身来到舫尾,整个人趴在木板上,用手挽起江水,在自己脸上撮洗了半天。

“你这是做甚么?”不会是自己说她平胸,刺激到她了。

蔓笙这才洗好站起,水珠一滴一滴从眉头滚落,将胸前衣服湿了大半,伸手把头发一散,将上面簪子全数取了下来,瞪上少年

的脸:“如果我是平……胸……那你也是……”

“天,你是男人,这怎么可以?!”男人怎好生得如此柔美粉糯?少年连浆都忘记把住,扑通一声落入江中。

少年忙去捞浆,也许太过讶异,脚都不听使唤,人也一并翻入江中,水花溅满船头。

已是深秋,江水就算不刺骨,也肯定是透心凉。蔓笙下意识又一下趴上了木板,尽量将手臂伸到最长:“抓住我的手。”

少年使劲向船滑动,可逆水而游十分吃力,与船的离越拉越大,自己不会游泳,这可怎么办,刚才真不该和他计较的,急得有

些冒汗。

这时一红影从身后腾跃而出,红靴点水,掠江而过,一个侧空翻衣摆铺展飞旋,像一朵红莲在江上怒放,抽手连人带浆一并拎

上了船。

未等蔓笙反应,又转身进蓬取出一包衣物抛在自己怀里,蔓笙才意识自己的袖子昨天被撕去了大半,手臂正光光吹着冷风。

“你还好吧?”蔓笙帮少年拍背。

少年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来:“公子……你早就看出他……他是男的不是……”咳咳咳

“想风寒后让我拎你去看大夫么?”容成百部甩去袍子上的水珠,进了篷。

他早就看出来了,蔓笙脸色发青滴汗。

两人随他进了篷子。少年一进蓬把就将身上衣物扒了个干净,麻利地换上一套干的,见蔓笙盯着他发呆,少年眨眨湿漉漉的眼

睛:“怎么,这会儿又成姑娘了?”说完又忍不住咯咯地笑。

“你……”卡住,作罢,不想他再次翻进江去,费事再救一次。

自己要当着两个陌生人脱个干净么,蔓笙皱眉,下一刻已经把半湿的紫杉脱下。

呼,出口气,又把里衣除去,篷子两端对通,凉风一阵好冷,蔓笙蜷了蜷。

“纤而不瘦,好漂亮的。”

抬头只见少年对自己一脸淫淫,蔓笙脸上七色倒翻,急忙拽了一条白缎袍子裹上,慌乱之下拌磕到木几,肩膀大片乌青不说,

皮肉被蹭掉一块。

“邑人,也闹够了。”

自己主子发话,邑人一下乖顺得巧,出蓬把浆去了。

蔓笙缓了半天,才角落坐定,忍住肩膀生痛。

秋阳已高,江上金灿灿一片,一座数丈高的青峰占目,峰腰白雾缠绵,壁江浩渺从峰底横穿而过,如游龙潜水,风生水起。画

舫驶进山峰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形成强大的压迫感。

好高的一座峰,蔓笙探出蓬瞻仰它的威仪。

“啊,我们到了,容成峰。”少年的声音徘徊于山水于之间,惊起悠悠地一行寒鹭。

邑人轻巧跳上岸,牵绳泊船。

前面一队人疾风劲草而来,恭恭敬敬:“恭迎峰主。”

邑人提高一个八度,高喝一声:“都退下。”众人千依百顺地退去。

落水后的窘样和顽劣都被藏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蔓笙忍不住嗤笑出一声。

“你做甚么笑?”

“就是……。就是想我该走了。”这可是铁铁的心里话。

“走?多少人想来,都还不让呢。”嘴巴一翘,不屑到天上去。

蔓笙却是阴云密密,自己这一走就是失踪好几天,禹雷肯定上天入地了,虽然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但自己也不至于要当这么

久的跟屁虫。

邑人见蔓笙刚才得清松一扫而空,心事重重,补道:“又没说不让走,既然来了,就留几日再走,是吧,公子?”巴巴地望向

容成百部。

没见容成百部回答,只见他一个纵身稍施轻功,人已登上峰腰。

邑人干干一笑:“我家公子脾气,不回话,当默认就是。”

蔓笙怎么也没看出他家公子要留宿自己的意思,还是长得漂亮的人待人都这么冷淡,暗想这‘默认’九成是他邑人一厢情愿,

不过这会儿自己人生地疏,也无他法,便跟着邑人上了峰。

第十五章:冰兰

暗室,空无一物,徒有四壁,唯有石壁上开的小窗透进点幽光。一男人脸上带着银白面具背墙而站。

身后跪着一人,额头抵着膝盖,左耳缠着厚厚纱布,身体打颤。

“你的耳朵怎么?”银面男人声音沙哑,但听得出是特意为之,转过身看着地上的人。

男人抬头,露出一张瘦削的脸,深深地眼窝中泛出浑浊的光:“属下无能,被容成百部所伤。”

“一捻红。”银白面具下瞳孔紧缩,含着阴冷,递出一封函:“你把这个交给九疑。”

顾一鹤接函:“属下这就去办。”匆匆退去。

屋中只剩一人,龙涎浓盛,连身影都愈渐模糊,只能看到一张银面。

墨玉谷

玉案上堆着厚厚一打玉石开采资料,封裔粗粗瞟过一眼,拿起玉觞呷一口竹酒:“来人。”

黎南推门而入候命:“谷主。”

“近日新增不少劳力,为何玉石产量相与上季只减不增?”

“玉石开产,一直是由副谷主负责,只能问他要来底账盘查才知。”

玉石产量有蹊跷,封裔阖眼只觉得有些倦,轻声:“北销的玉石装运得如何?”

“已经装运妥当,再加盖一层防水料子,明日便可起运。”

商船北上壁江乃必经之水道,而容成峰一段,南峰为迎风坡四季多雨水,沙石易被冲刷到江中,泥沙堆积水位最浅,现又正赶

上旱季,大商船必将搁浅,玉石船又比一般商船吃水更深,船要继续北上,不得不要容成峰特备的纤夫纤船过峰才行。

容成峰历来培养精壮武士为纤夫,峰上金银早已积如山,何况峰主容成百部心性高傲,世间之物未能入其眼,何况这钱财俗物

。所以上门求纤船者,九有十拒。

这批玉石订量大,不得已才旱季运货,势必要亲自去一趟容成峰才行。

“谷主。”黎南踟蹰着,打断封裔的思路。

封裔回神,摇着杯中醇酒,眼神随着杯中的液体旋转,下巴微场示意黎南继续。

黎南低头:“派出的探子回报蔓公子在西街花坊留住过,可是当我派人前去,人已不知去向,是属下失算。”

墨眸望着杯中旋转绿液,眼神荡漾涣散成一片寂寥。

“下去准备,明天就起程。”

天微明,暗霜未融,封字大旗已升上主桅。

船头

封裔肩覆玄色戟氅,眺江万里,长氅飞鼓,风领竖挺将刚毅的脸挡去大半,只稍稍留出侧面一截直挺鼻梁,不见神情,嘴唇一

动:“起锚。”

黎南即墨一同嘹亮:“起锚。”

大船破浪北上。

容成峰

自从被带上峰,就被安排在一个布置典雅华丽的宽大内阁,每天除了邑人会过来送食物,就再没见过什么人,时间过得有些慢

,蔓笙推门而出,屋外便是白色琉璃拱廊,拱廊环嵌于峰腰,廊外一片厚厚云海,云雾翻腾溢满白廊,好似灵鹤仙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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