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苦……但是,总有其他的事,其他的人可以让你转移目光,不看伤痛……
兰衿阿,你看到那些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了吗?你可知这些孩子有的没有父母,有的被父母丢弃,有的……则是被凌虐……
你看到那些老人了吗,你看到了他们的笑容了吗?你可知这里面的人,有的人一生受了多少的苦……
你看到了吗?总使失去所有,纵使你的一部分已经死去,但你依旧活着,只要活着,唯有活着,你才能在最后明白受苦的意义
。
那是怎样的语重心长,那是如何的殷切嘱咐,那样的关怀,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坚强,是怎么做到的?
与那过世却从未原谅自己祖母完全不同,老妇人的关怀,老妇人的言语,老妇人的目光,除了慈祥,除了了然,更有广阔如海
的胸襟与力量。
这样的一股力量,竟硬生生的将赵兰衿拖出了悲惨恐惧的沼泽当中。
三年,三年来与老妇和老妇的孙女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情感,他以另一种爱,深深的爱着这两个女人。这样的爱,竟比爱着傅崧
青的感觉还要深刻,还要动容。
或许,他再也没法以爱着傅崧青的感情,去爱任何的人,但是从老妇人身上得到的看到的接触到的,却让他真正感受到爱的力
量。
在老妇那里接收过来的这份爱,稳定而深沉,让他终于从新得力,也让他心中的那一片荒芜之地,勉强保留住了一条尚未干涸
的涓涓细流,在流淌的其间,再次缓缓的滋润浇灌。
而这三年中间,他从浑噩绝望,心如死灰,到愿意正视身边一直关怀着自己的人,他这才明白老妇所说的,总有其他的事,其
他的人可以让你转移目光,不看伤痛……只看你身边那些关心你的人……
齐亨柱的义气相挺,傅濯然的深重情意,在让他动容之馀,更充满了感激。
然而,对着傅濯然殷切期盼的目光,看着傅濯然望而却步的犹疑,望着他小心翼翼的神色,赵兰衿恍惚的看见,当初追逐傅崧
青的自己,那是何等的相似,却又何等的无奈,而又将何等的绝望。
赵兰衿既愧疚又难过,他能给他的就是如同齐亨柱般的情谊,再多的,他给不了,也无法给。
他的心一半已经为了傅崧青而化为灰烬,另外一半,他重新建造,也重新去爱,却也发现,过往那可以为了另一个人拼尽全力
,毫无保留的感情,连一丝一毫也做不到了。
正当他想破脑袋思考要如何断绝傅濯然的念头时候,傅濯然倒下了。
在他的眼前,在他才对着自己露出缅腼温柔的微笑的下一刻,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几无呼吸。
赵兰衿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以为傅濯然就要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也在那时,他豁然发现,他或许不能像爱着傅崧青
那样对傅濯然付出,却也不知不觉的将心中的一角,留下了他的位置。
经过抢救,傅濯然脱离了险境,但心脏有了衰竭的趋势。赵兰衿这时也才由齐亨柱那里知道,傅濯然为了自己,不但吃足了苦
头,那两年,更是殚精竭虑,努力的让自己在傅氏保有一席之地。
赵兰衿那时才知,原来傅崧青最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傅濯然去央求他的,甚至为此接受了傅崧青开出的条件,让他进入傅
氏集团。
入了傅氏集团的傅崧青,短短的两年,可以说是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爬到了傅濯然面前与之抗衡,接着更在一次董事会中将
他拉下了总裁之位,堂而皇之的改朝换代。
傅崧青进入傅氏,傅东堂知道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当时候傅崧青以然接了一笔动辄数亿美元的大案,负责此案之时,所有企画
内容皆是保密到家,就是傅东堂也无法知道案子的详细合作内容。理所当然的,只能任由傅崧青带着一批不知哪来的精英份子
全权处理负责。
然后类似的案子一桩又一桩的让傅崧青给轻而易举的接了下来,从此他声名大噪,在公司里举重若轻,呼风唤雨,不但未将傅
濯然放入眼里,甚至时时挑衅着傅东堂。到了最后,更以傅东堂之孙的身份与傅濯然分庭抗礼。
傅濯然禀性温和,如何斗得过步步为营,狠辣过人的傅崧青,本来就不够稳固的根基势力几乎是兵败如山倒,他被拉下了总裁
之位后,傅东堂几乎气得差点背气,却又无可奈何,不但傅濯然已无实质权力,就是他自己,也在当下被迫承认年老力衰,让
傅崧青冠以荣誉董事之位后,从此束之高阁,远离了傅氏权力中心。
傅东堂心灰意冷之馀,不由恨恨的责怪起了傅濯然,频繁质问他究竟是怎么糊涂的将白眼狼给放了进来。傅濯然岂能如实以告
,含糊其词,却是承受了莫大的心里压力。
而就在傅崧青稳坐总裁之位,傅濯然以为他将赶尽杀绝的时候,傅崧青却只是将他下放到了傅氏集团的子公司傅阳建设,甚至
还让他当起负责人。
而这傅阳建设目前承包商主任,还是他熟悉无比的齐亨柱。
就这样,他藉由权力之便,将齐亨柱拔擢到了副总之位,与他开始携手合作管理傅阳建的一切营运。
齐亨柱是建筑业的老手,更是四海通吃的海派作风,不到短短半年,竟与傅濯然一起将傅阳建设经营的比之前更为有声有色,
大楼盖的一栋又一栋,不但品质良好,且栋栋特色不同。
傅崧青知道之后,出乎意料外的,不但赞赏有加,到后来甚至将集团内有关营造建筑这一方面业务全然交与了那两人全权负责
。
傅濯然虽然不知道傅崧青的居心为何,但对于他所交下的业务是丝毫不敢大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不想被傅崧青轻瞧
,更因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要给赵兰衿一份安稳富足的生活。
无论如何的劳累疲乏,他也想要让赵兰衿在伴随自己的时候,不会为了生活吃苦受罪。
这样心思,他不敢宣之于口,他深知赵兰衿总有一天会要离开,他其实无时无刻想着离开,若不是自己拼命以他身体未复为由
强留这人,赵兰衿早已转头而去。
但怎么也没想到,赵兰衿愿意留下的契机,竟是自己病倒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咫尺
傅濯然半坐床沿,眼睛时刻盯着在自己房中来回忙碌的身影,见对方钜细靡遗,不时反覆检查整理着住院用品,心中一抹甜一
抹酸,胸口却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或者延续下去,也或者在几日过后便到了尽头,而不管是那样的结局,
他终究可以欣慰的想着,自己也曾经拥有过这人片刻的陪伴。
征忡了许久,目光追随已然停顿的身影,却在忍不住心酸,轻轻的唤了一声:“兰衿……”
赵兰衿正在数算着行李袋内的衣裤,听闻他叫唤,心不在焉的“嗯”的一声,等了会见对方迟迟没有下文,这才抬起了头,目
光澄澈温柔的看向了他,浅浅一笑问道:“怎么了吗……”
傅濯然静静的与他凝视,眼里充满了依恋与情意,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颤声说道“兰衿……有没有一刻,你的心里……是
喜欢我的?”
看着赵兰衿神情从微笑到错愕,接着是一阵张口欲言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惊慌,傅濯然心里蓦地一痛,喘了口气,低下了头,
“不……你不用说……是我犯浑……你不要介意……”
浓重压抑的沉默瞬间弥漫到了四周,傅濯然只觉心口疼了快要喘不过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也不知
过了多久,低头恍惚中,隐约看到一双脚站到了自己的面前,随即一抹清朗却带着略略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濯然…
…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傅濯然心头一震,霍地抬头与赵兰衿四目交接,但看着对方的神情,扬起的心又瞬间沈了下去,他苦笑一声,嘎声道“我明白
,让你为难了兰衿……你不要担心……”
赵兰衿双睫微颤,低低的叹了口气,弯腰伸臂揽住了傅濯然,“濯然,爱情往往都只是一个瞬间,但是有些情谊,却是一辈子
……我给你的……是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的咫尺天涯……
傅濯然回抱住了赵兰衿,闭上了眼,只能轻轻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将流下的眼泪悄悄的抹去……
办妥住院手续,安顿好傅濯然,赵兰衿对着巴巴跟来的汤尤娜说道:“暂时现在没什么事了,濯然还要几天的检查,确定身体
承受的了手术才行,我今天要陪在这,你开车回去吧。”
汤尤娜接过赵兰衿手中车钥匙,想了想说道,“现在才中午,医院伙食一定不好,这里又是德国,口味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的
,我看阿衿还是你回去将晚餐弄好带过来吧,我先陪傅大哥。”
赵兰衿偏头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正想应下,坐在陈设犹若五星饭店病房间沙发上的傅濯然淡淡说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里
是医院,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不用陪我了,尤其是小娜,你就先回国去,小哲还这么小,你总不能将他丢给奶奶一个人带。”
汤尤娜一听,眉毛一挑,“唉呦,赶人拉,见不得我这百万瓦数的大灯泡碍着你好事成双不成。”
傅濯然闻言,苦笑一声,不发一语,赵兰衿却知这话虽是玩笑,然已是深深刺着了傅濯然,不由低声斥喝,“小娜,胡闹也要
有个限度。”
汤尤娜自与赵兰衿相熟,就像个宝贝珍珠般被对方捧在手心里呵护,何曾对着她疾言厉色过,此时听着赵兰衿口气不善甚至略
着警告,她只觉呼吸一窒,涨红了脸委屈的低下头去。
赵兰衿一出口喝叱便及后悔,他自失去父母兄弟后,心里一直是充满着遗憾与悔恨,如今的汤奶奶与汤尤娜,就如同他失而复
得的家人,是让赵兰衿无比珍惜与保护的对象,眼见汤尤娜百般委屈的嘟嘴低头,怜惜之心大起,更是无比的歉咎,一手搭上
她的肩头,一手牵起她的手,温言柔声说道:“对不起小娜,我说话大声了。”
汤尤娜扭过了头,却不理会,一副赌气的模样。赵兰衿又无奈又好笑,摇了摇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与她对视而起,笑着说
道:“看看……脸红脖子粗的,这腮帮子鼓的都像只河豚了,我拍个照片传回去给柱子笑笑……”说着装模作样的要拿出手机
。
汤尤娜见状一把将他手机夺过,娇嗔了起来,“阿衿你这坏蛋,看你老实八交原来这么会欺负人,我要跟奶奶告状去。”
赵兰衿与傅濯然一听,一个对望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汤尤娜不依的对着两个笑不拢嘴的男人一阵拳打脚踢,当然都是重重扬起轻轻落下,却也惹得两人连连告饶,一番玩笑后,登
时把先前那尴尬沉重的气氛轻轻揭了过去。
就在三个人玩闹的不亦乐乎,忽然病房的门不预期的被打了开来,一个高眺颀长,两鬓双白,容貌却十分俊丽男人走了进来,
对着停下打闹,惊讶无比,更是神色不一的三个人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抱歉打扰了,我是濯然的父亲,傅霄。”
傅霄,一个莫名其妙失踪了十几年,几乎要被商场业界遗忘的男人,是傅濯然的父亲,也是傅崧轻恨之入骨几番寻找未果的男
人。
这个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理所当然,平淡自在,没有任何的矫饰与作态。
他出现的理由很简单,解释的更是轻描淡写,仅仅表示,知道傅濯然住院开刀,所以前来探视。
只是如何知道,为何到来,毕竟身为外人的赵兰矜与汤尤娜是无法详细得知。
不可思议,本以为傅濯然与傅崧青已经十分的相似,但是,甫一见到傅霄,赵兰矜几乎是停止的呼吸瞪着眼前的人,惊人的相
似度,让人不得不产生错觉,恍惚的以为,以为是那深深埋藏不轻易回忆的人回来了,再一次,站在自己了面前。
此时的赵兰矜心中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只觉整个人空虚的有些反胃,他坐在护理站外的休息室中,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捂着胃
部,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紧闭着眼不发一语。他这模样险些吓坏了汤尤娜,一改先前嘻笑打闹的态度,静静的陪在一旁大气
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小心翼翼的偷眼观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汤尤娜以为闭眼不语的赵兰衿已经疲倦到睡了过去,
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自透明格局的休息室外一闪而过,汤尤娜瞧的分明,正是傅霄。
只见那背影匆匆而离,竟是有些焦急,汤尤娜忍不住推了推赵兰衿,轻声叫道:“阿衿……阿衿……醒醒……”
赵兰衿并未真正睡去,汤尤娜一唤便及张眼,只见他眸光清明,神情淡然,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那恍
惚颓丧的样子。
但汤尤娜不知怎地,却觉得此时的赵兰衿比三年前那凄惨的样子还要让人惴惴不安。
“怎么了……”赵兰衿淡淡的笑了一笑,问道。
汤尤娜兀自征忡,听了赵兰衿的问话这才回过了神,呐呐说道“那个……我看到傅大哥的爸爸走了过去,他们俩父子应该是说
完话了吧……我们……回去找傅大哥吧……”
一瞬间,汤尤娜清楚的看见赵兰衿脸上闪过犹豫,似乎极端的挣扎,又似是无比的痛苦,但下一瞬间,便见他深吸口气,霍地
站了起来:“那个…… 小娜你先回病房吧,跟濯然说一声我回家做饭菜,晚点就过来……”说罢,也不等汤尤娜反应,转身匆
匆的出了休息室外,往电梯而去。
赵兰衿也不知道为什么追了出来,更不知道追到了那个人,要跟他说什么,他只是有些冲动,有些不平,有一些的难过。
为傅崧青曾经的遭遇黯然伤神。
纵使傅崧青如何绝情寡义,狠心无情,他赵兰衿,依旧关心则乱,依旧渺茫的希望着,总有一天,对方能脱离仇恨的辖制,总
有一天,能够明白他的用心进而了解他曾经的隐瞒与欺骗。
赵兰衿并不奢望傅崧青会原谅自己,但他终究不甘心,不甘心傅崧青曲解糟蹋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亦是错了,错在自以为
是,错在不自量力,也错在了隐瞒欺骗。
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如今,他心如死灰,爱恨不再,但终究不愿甘心。
慌张的四下张望,刚好瞥见颀长的身影进入电梯,赵兰衿快跑而上,却还是慢了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电梯关起了门往下而去,赵兰衿只觉瞬间鼓起的勇气与冲动也在电梯一楼一楼的停顿之时,跟着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征征的的站了不知多久,连下一部电梯来了他都没有意识到,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怎么走到停车场里。
之后数天,傅濯然开始了一连串的检查,从最基本的抽血,X光,断层到心脏核子医学等等,这期间傅霄又来过两次,但都是来
去匆忙,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赵兰矜则与汤尤娜轮流陪伴着,一般都是赵兰矜留宿医院,汤尤娜中午方到,再由赵兰矜回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