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一夜长大

所谓一夜长大。

秦方南一直逃避着的东西，就摆在了他的鼻尖儿上，他逃不掉也不该逃了。秦方南并没多太多的时候跪在病房里忏悔，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是有完没完这个层面上的，而是已经完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我告诉你，你就当我已经死了！草！”

午餐时间，秦方南没去吃饭，不小心听见了门外秘书小姐火冒三丈地打电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两人约会来着，结果秘书小姐她男朋友迟到了半个小时，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就在这倒霉催的三十分钟里，秘书小姐被人抢了，不仅受了惊吓还蒙受了经济损失，更重要的是，那歹徒手里当时有刀，秘书小姐胳膊被划了一刀。

事后，秦方南这个美艳的秘书小姐就坚定地要分手，谁劝都没有用。秦方南想笑来着，这不就是迁怒吗？找不到元凶就迁怒了？

秘书小姐振振有词：重点不是迟到，这也不叫迁怒，而是如果那三十分钟里出现的不是抢匪而是杀人犯呢？等他到我早凉了！

秦方南想，这就是红果果的胡搅蛮缠了。

秦方南又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就连顾晓晟都掉了几滴眼泪，可是那个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他秦方南挣扎着活过来，在那个人的眼里也没觉得他秦方南的命有多宝贵；秦方南的性命攸关，在那个人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这半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顾晓晟拍了个电影，现在正在宣传期，丫如今是个小明星了，买墨镜还买上了瘾，上官找了个新妞，朱莫准备当爹了，夏沐晗和许静然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就是秦方南最近的生存环境，有人风生水起有人气急败坏有人断了联系。秦方南不是什么天才，能力也不强，论经验更是没有，就连小聪明，都比不上顾晓晟和许静然……秦方南时常被工作逼得手忙脚乱，加班对于别人而言意味着工作认真或者加班费或者被剥削，而对于秦方南，不过是能力不足的连锁反应。

秦方南很努力，可是没人需要这种努力，所有人都只看成绩。秦方南觉得这是内伤。好在连轴转起来了之后，生活也充实了起来，只有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闲下来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老爷子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秦方南在去医院的路上总是有些恐惧的，他很早就没了妈妈，最近他总是越来越意识到总有一天，他就是一个人了，不再有人和他有天然的联系。

秦方南原来尝试过一些药物，这半年来，他常常有再去服用它们的冲动，只为了大脑一瞬间的空白。秦方南知道自己的生活不算悲惨，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力承受。

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伴随着秘书小姐的惊呼，而紧接着吓着这位小姐的是，她没想到办公室里居然还有人。

秦方南对秘书小姐点点头，穿着诡异的来人把门关上了。

顾晓晟把渔夫帽扯了下来，露出愈发精致的脸：“你他妈不接电话？”

秦方南掏手机，未接来电挺多的。开会时设定静音忘了改回来了。

顾晓晟是完全同情秦方南的，可是他看到秦方南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秦方南一直都挺没出息的。

第66章：一夜长大2

秘书小姐端了杯茶进来，疑惑地看了顾晓晟一眼，转身又出去了，体贴地带上了门。

“出去吃饭去！”

秦方南想开口说我还不饿。你他妈的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要给谁看！顾晓晟一声狮子吼，秦方南也就开始随便收拾了下东西。

顾晓晟如今已经开始横着走了，拖着秦方南出了办公室，直接把秦方南拉到了许静然之前的住处。之所以说是之前的，是因为现在这个地方顾晓晟住着，他现在在给许静然看家。

秦方南不知道许静然去了哪里，顾晓晟也不太知道。但是显然，顾晓晟的麻烦来了。

“你丫茶几上这是什么玩意儿？”秦方南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茶几上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食物。

“味道还不错的，你没吃饭可以试试。”顾晓晟说。

很难描述顾晓晟茶几上到底是些什么，薄薄的几张饼，纯手工，看上去非常坚硬，不规则的圆形，不平滑的表面，这种东西很难勾起秦方南的食欲；饼子旁边是几个形状大小和包子一样的东西，所不同的是，很明显皮不是面粉做的，看上去十分的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馅儿……

顾晓晟往厨房里走，其实顾晓晟厨艺不错，不过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厨房。

“你要是饿了可以试试那个饼子，包子可千万别吃！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顾晓晟一边翻冰箱一边说。

顾晓晟现在偶尔也能被人认出来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渐渐少去公共场所了，特别是还出了前几天那事儿。

秦方南掰了一块饼子，“你现在是生活好了，啥都开始尝鲜儿了是吧！这能吃？”

顾晓晟懒得理他，只是说：“许静然前几天送过来的，都给我吃得差不多了！”

饼子还没入口就又被秦方南放下了，“她回来了？人呢？”

“不知道，说没钱了，然后又跑了。”顾晓晟耸耸肩说。

“她到底在做什么？”这半年来，差不多所有人都在问顾晓晟。

“谁知道。你知道，她舅舅那个人……我现在简直怕了。上回上他们的节目，差点没把我给……”

“又干他什么事了？”秦方南回头问，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搅。

顾晓晟他们并不时常在秦方南面前提起许笑哲，可是现在都从冬天到了夏天，顾晓晟觉得提一提也没什么不好的了，便说：“你知道啦，许静然消失了，房子现在我住着，最后一个和她联系的人也是我，要不是那丫头片子还时不时地传几张照片过来，我觉得他舅舅老早就报警了！”

秦方南没有想那么深入，实际上，许静然就这么不见了他实在是不意外，但是很明显，许笑哲不能接受。

“上回不是许静然回来么，让我给她现金，我就带了钱去了。结果没想到被人拍了下来。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人物，电影也才刚开始宣传，估计是有人不小心拍了又觉得没什么用——反正不知道怎么最后照片就到了他手里了。

“他拿着照片质问我来着，可是我真tm的不知道那丫头片子的去向，说我一定把她藏起来了，说她一定还在这城里！

“大家都疯了还是怎么？”

“嗯。顾晓晟你话痨了。”秦方南咬了一口那饼子，嘎啦嘣脆的，说。

“首映你去看吗？之后有一个庆功宴。”顾晓晟问。

第67章：一夜长大3

顾晓晟演一个野孩子，男主角爱女主角，但是女主角爱顾晓晟。确切的说，顾晓晟是个短命的天性纯良的混混，片中都只出现在女主角的回忆或者是幻想里。顾晓晟演得飞扬绝望而飘渺，秦方南看了预告觉得顾晓晟演得入木三分。

首映式安排却不是很华丽，不长不短的答记者问装模作样说了一些标榜自己的话之后，接着就是看电影了。比起大牌明星们顾晓晟啥都不是，觉得肯顺口问他一两个问题的记者都很善良。

秦方南远远地隔着人群，看着顾晓晟局促的样子幸灾乐祸，顾晓晟也有今天啊。

坦白说，这只是场电影，一个大投入之后需要大产出的商业片，还在演的时候绯闻不和导演换角演员对编剧摔本就传了个遍，许笑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或许是因为被邀请了，或许是因为导演的面子很大，或许是因为认识顾晓晟？

许笑哲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方南，还看上去挺高兴的。顾晓晟一开始就有一个这么好的起点，是挺值得高兴的。

许笑哲一直都在关注秦方南的消息，虽然许笑贤不大愿意，但在许笑哲的软磨硬泡下还是把秦重山的情况都告诉许笑哲了。秦方南看上去比半年前成熟了不少，当然成熟两个字代换为沧桑憔悴也是可以的。

秦方南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许笑哲，很多时候秦方南都觉得那个手分得太突兀了，定性的分析，秦方南现在也觉得那也只能算是个情侣间的小吵架。不是他不爱了，而是后来被太多事情缠住了，爱情并不是唯一，不是吗？对病重的父亲说，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秦方南做不到这点。

秦方南确定许笑哲是看着他的方向的，可是他不确定许笑哲看的是不是自己。秦方南小心翼翼看过去，只见许笑哲笑了一下，像是幻觉。看着许笑哲转身走出人群，秦方南本能地跟了上去。

身后有记者在问女主角对于她男朋友夜会小mm的事情有何看法，女主角说我绝对相信我男朋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我是不会信的，请大家多关注这部电影，是导演和我们大家……

听着这样的台词，循着许笑哲离开的方向，秦方南觉得人生挺虚幻的。

许笑哲去了厕所，正准备进隔间的时候，手被人按住了。

“你先？”许笑哲很有礼貌态度很好笑着说。

秦方南只是觉得自己都快炸了，喘着气把许笑哲拽进了隔间。秦方南一直认为既然有人性，必然就有动物性，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是动物性占了上风，或者说是，邪神附体。

可是也就这么一刻而已，一个小隔间里待着两个大男人，许笑哲的呼吸就在他的耳旁，秦方南浑身都在抖。

“这么紧张？”许笑哲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了秦方南的脸颊，许笑哲觉得脸上的骨头都硌人。

许笑哲试探性地舔了一下秦方南的嘴角，秦方南像被雷劈了一般甩开了许笑哲的手。接着许笑哲被秦方南狠狠地勒住了，两肋生疼。

秦方南常常觉得这日子过得很不真实，就像是每天吃饭睡觉的人其实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只不过冷眼做了个旁观者。他总想像这样紧紧抓住什么，抓住真正属于自己的。

许笑哲被抱得僵硬，只能拍他后背安抚：“对不起。”

第68章：一夜长大4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是个导火索一般，让他胸中的绝望腾腾燃烧了起来。像是被冲昏了头脑，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啃上了许笑哲的嘴唇，自己一嘴的腥咸苦涩。眼前的人，也已经看不清楚了。

许笑哲一直知道自己做错了，这几个月一直忍着没去找秦方南也就是想狠下心让他少些负担。现在被秦方南啃得一脸的眼泪，他也只有心疼。

最后是怎么离开，怎么回家，怎么滚上床，许笑哲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很久没有这种被火烧着心的感觉了，有时候是需要，有时候是义务，但不是感觉。

看着秦方南一瘸一拐地爬下床找衣服，许笑哲也开始在床上摸索。终于是由内到外都又找了出来。

“衣柜里自己去拿。”许笑哲抓起内裤一看，都快成腌菜了，对秦方南说。

秦方南又跳去打开衣柜，做到一半脚抽筋，秦方南还就想钻进衣柜里不出来了。

“你这样怎么回家？”许笑哲已经套上了家居服，开了窗。

“一、一会儿就好了吧。”秦方南觉得自己真是糗到家了。

“过来，我再给你按按。”

秦方南又跳回床上。许笑哲走过去给他按摩，刚一碰上，秦方南就龇牙咧嘴。

“你丢不丢人？”许笑哲又用力掐了一把，秦方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爸身体还好吧？回家有一个来月了吧。”许笑哲问。

“嗯，恢复得挺好的。”秦方南没料到许笑哲连这个都知道，只是呆呆地回答，“请了俩护士回家照顾。”

秦重山的手术并不是许笑贤动的刀，但是捱不住许笑哲打听，还是去问了详细情况。他们两兄弟年龄差距太大，平时的话也不多。那一次许笑贤也只是问，你认真了？许笑哲说不知道。

确实是不知道啊，把秦方南从自己身边推开了，没打算和他过下去，这算是什么认真啊！只是确实还很挂心，所以才来问问的。这是这种话要怎么开口和许笑贤说？

许笑贤叹了口气。自己的弟弟，这么多年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难道自己不清楚么？看这神情，肯定又是做什么什么犯抽的事情。

你别有事没事地犯傻。许笑贤叮嘱。

“我改天去看他。”许笑哲说。

秦方南呆住。

许笑哲停手拍了拍秦方南的脸，在他身边坐好。

“那个时候谢让已经出去一年多，我和他还在断断续续地联络。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反正我想换专业不让我换，然后我就自己换了，那个时候许静然爸妈也刚好在闹离婚，我哥也刚好有了小孩。总之家里鸡犬不宁。”许笑哲是第一次和人说这些，太少想起，记忆都错乱了。

“老头问我是不是和谢让好着，我说没有，老头松了口气，我说我就是喜欢男人。呵，当时就给了我一耳光。”许笑哲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妈听见声响就进来了，护着我，老头也就没做声了。”

“当时气盛，冲出了家门，心想你不认我这个儿子我还不认你这个爹呢，几个月没有回家。家里事多，也没人管我。”

“那年秋天，我家老头突然就病倒了。在医院的时候，他又问过我一次，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是不是真的没法改了。我说是。老头没能熬到过年。”许笑哲声音有些哽咽，秦方南抱紧他。许笑哲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后来我隐约知道你爸事情，也只是猜测，不敢和你说，也怕你和我一样后悔到现在。”

秦方南对别人把意志强加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没多少好感，但是许笑哲毕竟是为了自己，说不感慨也不可能，当下只能一瞪眼说：“那你还要去看我爸？”你这不是故意气他么！

“我不知道我爸当时见我是什么心情，今天我在发布会上见了你就觉得你这样你爸该有多担心。”

秦方南嘴硬：“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许笑哲觉得好笑：“要不要去你说了算，哪天你想要我去了，说一声。”

两人到底又滚了回床单，秦方南开门走的时候，许笑哲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何沉。比起何沉，他确实是个自私鬼，可是，那又怎样？

第69章：一夜长大5

季年年的电话打过来已经快八点了，“老大，你这急死人了，你在哪呢？怎么还没来啊！人小陈好不容易订一次婚，准新娘跑了他可咋办？”

许笑哲一听挂了电话，忘了还有事了，匆匆洗漱了就赶了过去。是个饭局。

小陈的订婚宴。

订婚自然不值得劳师动众把同事都叫上，可是小陈情况比较特殊，订婚对象是季年年。许笑哲给硬安上了个介绍人的名号。虽然觉得荒唐，许笑哲还是得咧着嘴笑得很嗨去吃饭。

席上小陈详细向家人介绍了许笑哲这些年对他的照顾是多么的正直周到又充满了模范带头作用，小陈老爹举起酒杯迎向许笑哲的时候，许笑哲终于有点笑不出来了。

抵不过也喝了几杯之后，许笑哲的电话终于灵灵灵灵响起来了。是许欣然。

“叔，你快点过来吧，骁然他病了！我爸妈不在家！”许欣然那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许笑哲脸色马上就变了，问：“你爸呢？”

“上班还没回来！奶奶让我叫你回来！”

许笑哲挂了电话说了句家里有事，大家饭吃得差不多了，许笑哲反正也不是什么主角，双方家长见面敲定具体事宜的事情，他也不好太掺和，随便交待两声就跑了出去。

赶回家的时候，许骁然正躺在床上一身虚汗地哼哼，许笑哲一把抱他起来要送医院，许欣然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