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一年来,篱瑾不断告诉自己,不信不信,他不信,他的坤哥哥是被迷了心智,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一碗一碗
血从他心口流入教主口中,一波一波的阳极功力从他丹田传入教主体内,他的坤哥哥看着却连眉毛都不曾动过一下。
坤哥哥,如果你再不回头,我要怎么办呢?
篱瑾借着月光看着镜中的自己,溟蒙心经让他的头发变成这诡异的银白色,在夜色中幽幽散发着荧光,常年失血让他的
皮肤现出透明的莹白色,方才饮的酒让他的脸颊泛起一丝绯红,再配上那覆着层雪色的嘴唇,怪吓人的,当真是像个鬼
魅呢……
他的坤哥哥,依然是风采飞扬,黑发如瀑,神采奕奕,小麦色的肌肤昭示着他的健康与活力。这样病态羸弱的自己,怕
是就要配不上他了,果然是那个金发男子要进驻他的心了么?
下一个生辰,自己又在哪里呢?可能就是飘在空中的一缕孤魂了呢!
这么想着,他的唇角却向上勾起,颤着身子笑了起来,直笑到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吱拗~” 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进了玄冥坛。
篱瑾止住了自己的笑声,闭上了眼睛。
“师弟,你怎么不掌灯?”顾朗坤走进门内,见到那个黑暗中坐在桌前的背影,眉头皱了下。
“师兄。” 篱瑾的眼睛再睁开,眼里却没了方才的幽怨,也只有那人,可以轻易打破自己固守多年的冷漠。
“别老是这么坐着,你虽是一个人住着,也别总是一副清冷样子。”顾朗坤走到桌边点亮火烛。
“那坤哥哥就常来陪陪篱儿咯~”或许是酒力作祟,篱瑾竟是放下了往日的矜持。篱瑾站起身走到顾朗坤身边,从他身
后抱住他。
“师弟,休要胡闹!”顾朗坤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蹙了蹙眉,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胡闹?原来你曾经的誓言,已经是胡闹了……
“师兄今日来,有何要事呢?”
“教主神功再上一层,今日祭典又虚耗了些精神,需要补些精血。”
“哦,原来是又要喝我的心头血么……”篱瑾垂下头,声音里有些黯然。他慢慢踱到顾朗坤身边,有些不情不愿的拨开
身前的衣物,袒露出胸前的雪肌,那里,早已是狰狞疤痕密布。
“终归是为神教尽力,别总是这么不甘不愿的。”顾朗坤从腰际拔出一把匕首,放在他手中。
握着那把匕首,篱瑾安慰着自己,坤哥哥下不去手呢,所以才让自己动手的。
刀尖触及肌肤的时候,有微凉的触感,篱瑾身体颤了一下,锋利的匕首立马在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嘶!”他发出一声呻吟,抬起眼帘,那人却是端过一旁的碗来,没在看自己。
看吧,坤哥哥不忍心看了。篱瑾,别让他为难,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时为了能够成为这右使,连其他三个护法血祭时都
是自己代劳的,现在,这个“美差”,只有自己有资格了……
手腕用力,心口处立马出现一个大口子。
“嗯……”篱瑾用手扶住顾朗坤的肩头,微微用力。
顾朗坤连忙将白瓷碗凑上去,接住那涌出的鲜血。
鲜红的血液汨汨流出,那白瓷碗很快便已是三分满,顾朗坤连忙快速出手在他胸前大穴点了几下,帮他把血止住。
篱瑾闭着眼睛,身体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坤哥哥,我头晕……”
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顾朗坤叹了口气,打横抱起他,放在床上,转身去摸他床前暗格里的金创药。拿出那个瓶子,却发
现已经空了。
“用得这么快?”
篱瑾缓了好久,方才开口,“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嗯?”顾朗坤似是没有料到他会开口,怔了一下。“教主天赋异禀,神功大成指日可待。”
“神功大成啊……那教主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修炼下一级?”
“下月初十。”
“那很快了……”
“顶层的修炼极其耗费元神,估计血祭会更频繁,你若是内力跟得上,就多给教主输些阳气。”
“嗯。”
篱瑾也不再细问些什么,自己修习的这溟蒙心经本就是一门辅助的功夫。除了那个附带的功能外,便是可分离体内阴阳
内力。幽溟神功的修炼需要耗去大量的阳性内功,因而每个月篱瑾都要把体内至纯的阳气输给教主,他体内便只剩些阴
性内功,帮助体内的变化,也让他浑身冰冷。
“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去给教主送药,一会儿回来给你上药。”说完,顾朗坤站起身走了。
床上的篱瑾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空蒙的夜色,他的眼中也似空洞无物……
“终于到了最后一层了呢……过了这一关,坤哥哥你就忘不掉我了……那是血缘的羁绊啊……”
******
顾朗坤再次回到玄冥坛的时候,篱瑾已经睡着了。
顾朗坤在床边坐下,从怀间掏出装着伤药的瓷瓶,小心的揭开那人身上的锦被。
那人衣襟半敞,袒露的胸膛上,新鲜的刀痕仍然泛着血色,药粉撒上去,他的身子颤了颤。
替他上好药,顾朗坤又帮他掖了掖被子,本欲就这么离开,想到下午教主的话,刚刚起身便又坐了回去。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冠,放在那人的枕边。
转眼间,那个在尘缘湖畔低浅的唤着自己坤哥哥的小孩子,已是弱冠之年了……
昏黄的烛光下,篱瑾苍白的面色也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说实话,还未曾好好看过他的容颜呢。安葬了师父之后,匆匆
离开清莲居,之后便又是陪着教主闭关的日子。待到教主出了关,篱瑾已经和其他三护法入了试炼阁,接受长老们两年
的考验。那时,每次血祭他也曾隐隐担心,不知那个身体羸弱的孩子能否撑得住,可是渐渐的,那张邪气的面庞就占据
了自己的心,也慢慢挤走了那张只得惊鸿一瞥的稚嫩却俊俏的容颜。不知何时起,他的心里就只容得下那一人了,为他
心疼,为他难过,以至于看到他练功结束额头上覆着的薄汗就忽略了这个小师弟惨白的面色。
他还是坤哥哥坤哥哥的唤着,自己却已经就很久未曾如儿时那般唤过他篱儿了……
儿时的一切,都好似过眼云烟一般。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偷偷从自己脑中溜走了,而自己,没有抓住……
幽溟神功顶层的修炼,更需要频繁的血祭,而这心头血的来源,只能是来自修习顶层溟蒙心法并身为右使的篱瑾身上。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今日教中长老的话,当真是让他有些忧心了。
“教主的幽溟神功若想神功大成,保得性命不致走火入魔,一味药是必不可少的。这味药,需要由七七四十九种药材制
成,而药引,便是一婴儿的心。溟蒙心法习至高段,会改变修习者的身体构造,以男身孕子。而这个圣婴,须是由习得
溟沐神针顶层的人提供精元,习得溟蒙心法顶层的人孕育而出。”
这教中修习顶层溟蒙心法并且在世的,只有两人,一教主,二右使。而修习溟沐神针顶层的,除了教主和那位长老外,
只有他顾朗坤自己了。
教主说,这圣婴的孕育,就劳烦左右二使大人费心了。
自己说,定不辱使命。
男身产子么?他堂堂右使大人,被教众奉为神明的人物,竟然要挺着大肚子么?他会不会接受不了?
此刻坐在篱瑾床前,看着自己幼时极为宠爱的小师弟,顾朗坤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这三年多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心房
不断被撞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顾朗坤甩了甩头,站起身出了门。
为了教主,为了圣教,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第6章:初夜
玄冥坛之所以名为坛,便在于不大的主院后,有一自立教以来历代右使祷祝修炼的神坛。
汉白玉雕砌的廊柱,泉池和石台,配合日月光辉的照耀,一年十二月,一天十二时,不同时不同景,却景景动人。
斋戒三日,泉池浸泡三日,神坛静心打坐三日。
五月九日,篱瑾在神坛的石台上静坐,等待着顾朗坤的到来。
说是心如止水,可内心还是难免忐忑。一旦迈出了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了吧,今后的一切,自己都将无法掌控。
从顾朗坤上山的那刻起,篱瑾就已然发觉,想他来,却又怕他来,篱瑾知道,这将是他在今后的半生中都会纠结不清的
事情。
他不是完全不可以放弃的,废去一身武功,或许可以成为普通的教众,再不用承受这掏心挖肺一般的痛楚,更不用如女
子一般承欢人下,怀胎生子。
可是,他舍不下。
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他不甘心,十三个春秋都撑过来了,此时放弃,功亏一篑,倒不如放手一搏。反正自己这残败身子
,本就不晓得还有几年阳寿。倒不是想这样子锁住那人,只是觉得,如果和他有了更亲密的关系,自己多少也有个念想
。
泉池边,立着高高低低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映照在那白玉台上盘腿闭目打坐的人儿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篱瑾只
着银色纱衣,神色飘忽,身姿曼妙,美得不可方物。
不忍打破这宁谧的美景,顾朗坤站在廊下,远远望着那人。
顾朗坤想起十日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和篱瑾说要为教主神功顶层修炼孕育圣婴。刚刚进行过血祭,他躺在床上,脸色苍
白,听自己说需要二人交合,那圣婴更是要由他以男身孕育,却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或许,这些在他继任的时候,就
已经知道了吧,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坚持着走到现今。
“篱儿会有坤哥哥的孩子了呢……”
隐约听到他的呢喃,顾朗坤心里有些不安。
自己没有说的是,那圣婴,终究是要被当做药引的。在圣教教众眼里,那不是个生命,只是辅助教主神功大成的一位药
剂,而已。
可是,就算心里曾经有一丝的彷徨,一丝的不忍,在顾朗坤的世界里,神教为大,教主为尊,职责所在,终究还是会向
那个方向迈进。
烛光下的篱瑾,一头银发沾染上了金辉,倒和教主的容貌有些相似。只是他面上的淡漠清冷,和教主的魅惑不羁大相径
庭。而前额那缕发丝,自然也不是那妖艳的血红。
顾朗坤用力甩了甩头,快步迈入坛中,一个掌风过去,灭了所有的烛火,在白玉台前停下了步子。
篱瑾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头,平静异常,“来了。”
“嗯。明日辰时教主就要开始修炼,我们快些开始吧。”顾朗坤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的不耐。
篱瑾叹了一口气,垂下头,芊芊素手落在纱衣衣襟上,“来吧。”说着,慢慢褪掉了那件薄如蝉翼的银色罩纱。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七分决绝三分隐忍,隐隐伴着颤音。赤裸的雪肌,在月华之下泛着莹白,若是略去他胸前斑驳
的伤痕,当真是撩人心弦的美。
顾朗坤虽不曾真正做过那档子事,可教主身边的男宠娈童无数,虽然未经人事,这与人欢 好之事,多少也是懂些。他
跨步上前,扶住篱瑾的双肩,缓缓的将他放倒在台上。
夜凉如水,玉石板冰凉刺骨,篱瑾浑身紧绷,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他闭着眼睛,听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感
觉到那人慢慢低下身子。
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篱瑾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他要看着他的坤哥哥,看着他,也就再也忘不掉他了。
好痛!
没有爱抚,没有亲吻,有的只是粗暴的闯入。
篱瑾觉得自己要被捅破了,那种被撕裂的痛楚,让他死命的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可是肉体的痛,却丝毫无法抵挡心里的痛。
他的坤哥哥,伏在自己的身上,做着本该是相爱之人该做的事情,却仍然面无表情,那么冷漠,那么无情。果真,是不
爱的么……
在他眼里,这本就是职责所在,若坐在这右使之位上的不是自己,他也定是照做不误吧……
在这极致的疼痛中沉浮着,篱瑾觉得自己的神智也要渐渐被夺去了。就在他即将要被身下的灭顶的疼痛淹没的时候,他
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拼尽全力问出一句话。
“坤……坤哥哥……呃……篱儿……嗯……篱儿是……是哥哥的……第一……第一次吧……”
陷入昏迷之前,篱瑾在心里告诉对顾朗坤说,我注定不会是你的最爱,那么至少,我是你的第一次呢……
******
当篱瑾的神智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连眼皮似乎都无法抬起。
当记忆回潮,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洪水般袭来,首当其冲的是身,但受伤最重的是心。
他会回心转意的,他会想起来的,篱瑾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着,作为自己继续撑下去的理由。
很累很累,身上好像覆着一层恼人的汗水,浑身酸沉,胸闷气短。
篱瑾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再躺下去了,否则或许他就真的这么睡过去了。他也不是怯懦到用昏睡逃避一切的人,而现下,
倒也不是碧落黄泉的绝境。
费力的撑起眼皮,篱瑾发现自己躺在屋内的床上,身上还盖着锦被。他在黑暗中沉沦的心突然就好似迎来了艳阳天。他
的坤哥哥,原来还是心疼他的,怕他着凉,将他抱回来了,还替他盖好被子方才离开的。
这样想着,篱瑾惨白的面容上,慢慢浮上了欣喜之色。
身上的黏腻让素来喜净的篱瑾不得不起身去清理,抬起沉重的手臂掀起被子,篱瑾刚想要撑起身子,后腰的酸困之感就
让他又倒回了床榻上。
“呃……”篱瑾将手放在腰侧捶了几下,却仍旧无法缓解疼痛。
死死咬住下唇,篱瑾用左臂撑在床沿边,右手支在后腰上,生生扛过痛楚,坐起身来。不敢停顿,篱瑾一鼓作气的扶着
床栏站起身来,颤抖着双腿向屋外走去。
这玄冥坛本就是右使一人独居之所,直到收徒之日前,有人会送来供给,却不会有人来料理他的生活。此时的篱瑾自是
无力去烧水,想来只有到屋后的泉池里清洗一下了。
走出屋外,篱瑾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边如火的彩霞照得人周身暖暖的。
篱瑾自嘲般的笑笑,自己当真是不中用,只一晚,就这么把一天睡过去了。
扶着墙慢慢踱步,篱瑾说不上是自己腰部的酸痛更难熬,还是后穴的裂伤更磨人。一阵凉风吹来,篱瑾不自觉的紧了紧
披在身上的纱衣。
自己这个样子还真是狼狈呢,若是被教众将自己这幅形容瞧了去,不知又将如何看待他们眼中所谓高高在上的右使大人
呢……
从来不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待到篱瑾穿过祭坛来到那泉池边时,天边最后一朵红云也要褪去温热了,而他身上却又覆
上了一层汗水。
身体将将触及到那泉水,探出的玉足即刻又收了回来。
泉池里的水,乃是天然泉水。清冽的泉水自山头的泉眼流出,一股沿着山脊蜿蜒而下,一股注入这泉池,形成一湾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