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之惆怅凭栏香雪落(生子)+番外——晨樱
晨樱  发于:2012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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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小仆说院中的老树被虫蛀,已被移走。鬼使神差般,就命人移了棵梨树来。只是错过了花期,今年怕是看不到雪覆

枝头的胜景了。不知怎的,竟有些怀念起那种淡雅香甜的味道了。而那个如梨花般悠然恬淡的男子,似乎也在不知不觉

间潜入了自己的心房。

从今晨山顶那扇门开合的瞬间,那银发白衣的人儿就夺走了自己的所有心神。

远远的瞥到那缓慢下移的白色人影,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到那张小脸上定是冷汗直冒,血色全无。

看着他笨拙却又谨慎的动作,自己好像能够感觉的到他所忍耐的辛劳痛苦。

脑中明明有一个声音一再回旋,告诉自己应该留意的是教主,圣教才是自己唯一该着意的,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般,眼

睛望向那里还不够,连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强迫自己移了目光在身前几步那身披绛红衣袍的人身上,一阵风拂过,他额前飘动的红色发丝却又让那个小人儿闯进心

里。

曾经问过教习长老,为什么教主额前会有红发,得到的答案是有鲜血的滋养。

那时只觉那红的滴血的发丝是教主尊贵的象征,此时与那张惨白若纸的面庞一道闯入自己心间,却是刺目揪心。

同是修习冥蒙心经,教主的发是耀眼的金色,而篱瑾却早已满头银丝。

看着他脚步蹒跚的步上圣坛,虔心祷祝,又看到他在秋祭结束的洪钟声中身子绵软的倒向石板。自己早已控制不住双腿

,几步冲了过去抱住他。

他樱唇翕张,凑近了才听清支离破碎的断续言语,“孩子……再等等……孩子……”

一场祭典夺去了他的所有气力,他甚至连呼痛都做不到了,只有不受控制抽搐的身子告诉环着他的自己,现下他的情况

有多糟糕。

听了常长老的话把他带到自己的渊冥阁,抱起他的瞬间,却发现他的身子越发瘦削了,若不是身前圣婴暂居的腹部凸起

一个弧度撑起衣服,怕是那件礼服轻易就能从他身上滑落。

半抱着他,又一次看到那数根明晃晃的银针深深刺入他的身体,却没有如料想中一般感觉到他的挣扎,只有微弱的颤抖

透露出他还有知觉。

“唉……看这孩子,真能抗,这几千级台阶,我看着都害怕,竟然真的走下来了。”苍老的手撩起他的衣摆,看他这小

腿倒是比以前粗壮了些,可常长老并不十分有力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按,凹下去的小坑竟然半天都不消去,“看这腿肿的

,这身上怕是都僵了。顾左使,你身上有力气,且照我说的手法给篱右使按按吧,否则,他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了。”

本想把事情交给小竹,却见那少年眼含不满,站在床侧却不上前,说出的话也带着怨愤,“师父的身子从不让旁人碰,

除了诊病的爷爷,只有左使大人能这般抱着师父。白日里师父身上难受,小竹一靠近就被他遣走做事,夜里师父小腿抽

筋,小竹偷偷潜进房里,还未走到床边就被师父发觉轰出去了……然后师父就一个人死撑……现在左使大人还不愿意…

…”

看着小竹瘪瘪嘴,站在床前绞着手,自己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遣散了屋内的所有人,之余自己和床上的那个人。

屋里燃着清淡怡然的安神香,有如笼在纱帐里朦朦胧胧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进被中,隔着薄薄的中衣在那副清瘦的身子上按揉。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胳膊腿儿因为过量运动有些发

僵,手上不停,侧过来瞅瞅他的脸。

俊眉微蹙,浓密的睫毛轻颤,发白的嘴唇也紧紧抿在一起,看来是恢复了些知觉,感到不舒服了。

心肠忽然就硬不起来了,手上更加卖力的揉抚着,感觉着他有些痉挛的腰肢在自己手下慢慢软化,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

宽慰的笑意。

按了好一阵子,觉得怀中人气息平稳,便停了手,打算稍稍活动一下自己有些发麻的右半身。可刚还没起身,那具身子

就有些躁动不安的扭动了起来,急忙有些担心的看过去,正巧对上那双有些迷蒙的黑瞳。

提起的心刚刚放下,看着那双瞳子里渐渐焕发出的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神采,才发觉到两人太过亲昵的距离,瞬间觉得血

气上涌,自己的脸颊都有些烧起来。

那一个眼神,无端搅乱了自己一池心水。

可下一刻,清醒过来的自己却只想要逃。

喂他喝了药,看着他仍旧惨白的脸色,血祭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他倒像是了然似的,淡然的让自己取来匕首

三年多了,却是第一次亲手为他行血祭。一直以为只要不是自己动手,便不会太过不忍。看着血从他心口流出,渐渐就

变成了淡漠。现下手中握着那把匕首,直到雕花把手由冷寒变成温热,手心都蓄满汗水,却仍旧下不去手。

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开始不忍了。

上一次自己握着这把匕首,还是他刚刚做右使之时。那时的篱瑾,还不若此时这般平淡释然,仍旧是个灵动活脱的大男

孩。

看自己握着匕首不敢下手,他一把夺过匕首,褪掉了衣服,虽然瘦削却结实的身子显示出青年的强健,根本不是现在这

个病弱的样子。

“坤哥哥下不去手,还是篱儿来吧。”

轻轻一划,血就从刀口渗了出来。

“嘶!碗给我。”

看着他轻车熟路的动作,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帮他撒上药粉,看他在床边半倚着躺下,自己也曾很不舍。

“你……疼不疼?”

“嗯?”听了自己的话,他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是像儿时那般开朗天真,“为了可以见到坤哥哥,篱儿可以忍的

。”

又见到自己担忧的神色,他直起身子,有些慌张的补了句,“坤哥哥别难过,不疼,篱儿一点也不疼的。”

就这么信了么?

连谎话都算不上的话,自己就信了?

然后天长日久,看着他的脸色一天天衰败,自己却再没有问过一句,“疼不疼”。

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这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勇气接受这右使之位

为了所谓的权势么?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右使纵使身份高贵,却必须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如过眼烟云一般的地位对于需要心神平静

的右使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吧。

为了师父的遗言么?

师父其实本就并不期望他做什么右使。彼时师父为了他的执着不知叹息过多少回,也是实在拗不过他才点头应允此事,

临终时还把他托付给自己。

那是……

总不至于是为了自己儿时的那句话吧。

那时的事情都还记得,可是那种感觉又捉摸不定。

“嗯……”

一想到此处,顾朗坤就觉得那种头疼又来作祟了。抬手揉了揉额角,清凉的秋风让他稍稍清醒了些。不再继续回忆下去

,却止不住被刚才的事情烦扰。

方才堂上教主的话,莫不是真的要作数么……

教主对于篱瑾的疼惜自己也是看在眼里,可他对于那个孩子却没那么多怜爱。

常长老和自己费尽唇舌,教主对于减少血祭次数这件事也只是不置可否的带了过去,对于这圣婴,教主又怎么会多加怜

惜呢。

也是,教主眼中,那不过是为了提升功力的一味药罢了……

可是篱瑾呢……自己还未来得及和他说清,这圣婴诞下,就将被剜心入药。他还那么期待这个孩子,若是知晓了,该是

多伤心呢……

自己也说不上胸腔内涌动的那种莫名的情愫该是什么,却让他有些无法排解的无力感。

难道自己真的对篱瑾动心了?可脑中分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圣教才是唯一,教主才该占据自己的全部神思。

风儿撩动衣袖,送来清新的气息,自己似乎很清醒,又似乎太过糊涂……

******

秋日午后,细雨方歇,天空初霁。

撩人神思的笛声在山间回荡,清越动听。

小竹抱着一床薄毯从里间走出,来到院中梨树下的软榻旁。他将手中的毯子抖开,轻轻覆在榻上那人身上。

篱瑾面目安详的睡着,身上本就盖着小被子,因而小竹的动作也没有惊动他。

小竹站在那里,看着师父手掌下日渐膨隆的腹部,眼里不知是心疼更多,还是忧愁更多……

秋祭之后第二日,师父便带着他从山下左使的渊冥阁回到了玄冥坛。从那天之后,师父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整日的揉

抚着腹部,神色如常,不动怒更不流泪,却宁静的让人觉得哀伤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

还有四个月,小师弟就要出世了。

血祭没有再行了,度气也只有那一次,无人打扰的玄冥坛如往日般寂寥。

爷爷偶尔会来给师父诊脉,听到孩子一切安好,师父就点点头,向爷爷道谢,之后就不再多言。

左使也时不时的来看望,师父却不再像原先那般欣喜,看向左使的目光里,那种复杂的情思他也看不懂。

小竹倚着梨树粗壮的树干,望着远方的天空。山谷中飘散的笛声清脆悦耳,让人心神宁静,渐渐就有些痴迷了。

“要是我也会吹笛子该多好……”小竹小声的自言自语。

“小竹喜欢听曲儿?”

“嗯?”小竹回过身来,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忙走过去扶他坐起身来,又在他后腰处塞了个软枕。

“小竹可是懂些音律?”

“啊?呵呵,就是听个响儿,也不懂什么……”小竹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小竹想学吹奏么?”

“这个啊……一定很难的,我铁定要把老师气死的。”

“不会的,小竹这么聪明,是该找个老师好好学学。”

“师父你别赶我走啊!”听出篱瑾话音里的意思,小竹有些慌张,“我不想学了,不学了!我就跟着师父,师父教我什

么我就学什么!我不要别的老师!”

“你别急。”篱瑾淡淡的笑了,“为师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没有就好了……”小竹松了一口气。

“小竹,去后院那棵湘妃竹上摘几片叶子来。”

“诶?”对于师父的要求小竹有些奇异,但看师父没有解释的意思,倒也没有不情愿,跑到后院摘了叶子回来。

从小竹手里拿过一片竹叶,篱瑾又用手捋了捋,执起叶片凑在唇边,轻轻吐气,竟然发出一声如哨子般的声音。

试了几下,单独的几个音就连成了曲子,渐渐与那笛声相应和。

小竹听着,也为师父的技艺惊叹,小小的竹叶到了师父手里,竟然就变成了一样乐器。

师父的竹叶哨音与那笛声相应和,倒也相得益彰,甚是悠扬。

一曲终了,小竹仍然意犹未尽,看向师父,发现他脸颊微红,眼中隐隐有波光,想来这哨子也是颇费气力的。

“为师也不懂其他的,单是这竹叶哨子,小竹想学么?”

“嗯,想!”小竹不住的点头,有些跃跃欲试起来,从手心里挑出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却忽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有些尴尬的用求救的眼神瞅了瞅师父。

“不要急,先这样整一下叶子的形状,这样吹。”

“吱~”

“呵呵,不是这样,这样试试…”

第20章:不悔

暮秋的天空,高远空蒙,寥寥的几片云朵,仍旧将日头掩得看不真切。晌午的那一阵冷雨,散去了山间的滞闷,和风拂

人面,只余清新爽利的感觉。又见草木渐凋零,秋风扫落叶,不由得生出几分寂寥的味道。

山间小路上,一人一袭白底云纹长衫,步履沉重而又缓慢的向前行去。

若从身后看,那人也是身姿挺拔,飘逸的衣衫与银白色的发丝舞在一处,一个背影留下无限遐想,撩人情思。

可若是绕到他身前,那属于男子的面目配上隆起的腹部定会让初见之人心生惊异。

第一眼,是惊奇。

第二眼,或许就会是倾慕。那张瓷白的脸庞上精致小巧的眉眼,微微抿住的淡粉色樱唇,甚至额上点点的香汗,都让人

心生怜爱。

篱瑾一手撑在腰腹间,偶尔在身侧的竹竿上借下力,迈着虚浮的步子向林子深处走去。

玄冥坛的后山,有一大片湘妃竹,竹林深处,有一座墓碑。而墓碑下长眠的,便是上任左使,白清浅。

绕过如迷障一般的竹林,一片空旷之地才显露出来。

篱瑾走近了,看清了那块石碑。

许久无人打理,青石碑上落了些草叶,方才的一阵细密的雨丝将覆着的尘土打湿,显得有些泥泞。

虽然身体不便,篱瑾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撑着酸软的腰身走上前,从衣袖里拿出块帕子,有些吃力的弯下身子

,很是认真的将那碑面擦拭干净。手捉着那方帕子在那几个碑刻字上滑过,又像是在细细描摹。

“师父……师父……”

嘴里轻轻唤着,篱瑾忽然觉得眼中涩涩的,有股温热的水流似乎就要冲破眼中的防线,却在临界处生生被截住,发泄不

出来。

青石板的碑面在他的手下回复了光洁,一片云彩错过,秋阳漏下,落在石碑上,熠熠生辉。

篱瑾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抵住后腰,慢慢直起身子,稍缓片刻,小心的踱步到一旁的大石块上,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虽是不愿对师父不敬,可腹中的小家伙陪自己走了这么远,怕是该吃不消了。有了这个牵挂,自己再不能任性胡来。

抬起手安抚了一会儿活泼好动的孩子,篱瑾轻轻拭去额上覆着的一层薄汗,这才又抬起头看向那方墓碑。

“师父,原谅徒儿的不敬。只是,现下对于篱瑾,只有这个孩子是需要篱瑾来保护的,篱瑾实在不愿他有事。”这么说

着,篱瑾垂下眼帘瞅了瞅隆起的腹部上突然鼓起的小包,把手掌覆上去轻轻按揉着,好似握着孩子的小手一样,眸子里

温柔的如一汪春水。

“师父啊,篱瑾好久都没有来看望师父了……师父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是否常觉孤单呢……还是说,师父一直都太过

孤单了……”

清风带起篱瑾的发丝,飘荡在他面前,隐去了面上的神色。

“师父,时至今日,黄泉碧落,师父可是懂了自己爱的到底是哪一个?篱瑾妄加揣测,或许,师父正是为了那份虚虚实

实的情感生生守了这圣教十二年,却终究不愿坦诚面对自己的心……一个情字,问世间有几人能懂……纵使走过无数春

秋,经历过生离死别,师父您又明白了几分……”

“师父,篱瑾见过您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在教主仙逝第五年的忌日,那天晚上,篱瑾见到了一个卸去淡漠清冷面具的真

真实实的师父。那也是唯一一次,篱瑾见到了师父的眼泪。您或许不记得了,那时您握住我的双肩,目光迷离,口中不

住轻唤的,却是教主。”

“其实,篱瑾一直都没有怨过师父,因为篱瑾也明白,师父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人守护着那个秘密,维系着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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