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番外——夜蝶姬
夜蝶姬  发于:2013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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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可以宠任何一个人,却不可以爱。”

“即使……即使是卿这般身份也不可以么?”

“……不可以。”

是宠还是爱?当千帆过尽,谁是谁的唯一,一直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桓修,宁华┃配角:苏云渺,齐凌┃其它:宠爱,权臣,牵绊

第一章

永羲三十五年。

永羲年间一直是不咸不淡的过着,白开水似的。没有始帝平定七国时血洗河山的壮烈,也没有成帝承平大治时候的欣欣向荣。当今皇上是个公认的守成之君,文臣满腹才学没地儿写檄文,武将除了日常练兵就只能练练字。镇南大将军的书法一来二去的还出了些个名堂。武将们纷纷传阅着,一肚子憋屈,偏生又一丝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于是乎朝堂里略微有点风吹草动,从上到下都要津津乐道好多天。

这一年,从庙堂之高一直传到江湖之远的那么几个事儿,全和苏王府有关。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苏王府。

苏王,大雍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最早的苏王爷是始帝的谋臣,一介书生辗转于戎马之间,最后陪始帝登上那九重宫阙。始帝封其为王,世代承袭。

苏王府这三件事是这样的。

第一件,正值春秋鼎盛的苏王爷让位,自己个儿领着苏王妃四海逍遥去了。

第二件,苏王爷不告而别,前脚刚走,他的大儿子,苏王府世子苏桓修留下封信也跟着离开了苏王府。于是他弟弟苏云渺一夜之间成了世子,满脸苦相地接了他爹的班。

新的苏王爷走马上任,整个京畿流水宴三天。百姓们乐呵呵的看着他们虽然年少但已展露风姿的苏王爷,一个个的猜着,这苏王爷干嘛脸拉得这么长呢。

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

前苏王爷的前世子苏桓修在消失了一阵子之后,又高调的回到了众人的视野里。

十六岁的少年,一举夺得文武双状元的名号,御前听封。

当日,金殿上单薄而略显苍白的少年一袭灰衣,像一抹影子似的,眉目间淡而温润,如海上升起的一轮明月,看得人打心眼里舒服。

皇上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光芒略微一闪,问起他意图向哪个方向出仕。

少年一笑,仍是淡和温润,“无所缺需,唯求闲耳。弟云渺食天家俸禄,足以养活臣这个闲人了。”

皇上略一怔,似是没想过他会这般说,沉吟一下方道:“一身才学,你既无心出仕,莫不如就做皇子太傅罢。”

少年也是一怔,颇有意外之色:“敢问皇上,是哪位皇子?”

“四皇子,宁华。”

少年想了想,重新行了大礼:“臣苏桓修领旨,谢圣上隆恩。”

从那一天起,那个十六岁的灰衣少年,成了大雍朝最年轻的太傅。

苏桓修从金殿里出来,揉了揉额角,一番虚与委蛇,颇为头痛。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僵掉了。一直保持着一个时刻向上仰望又不能真的视线相对的姿势那么久,真真儿的是苦不堪言。想起被自己送上苏王之位的弟弟,从今以后算是彻底告别了走马章台的纨绔公子哥儿的日子,时常还要受这么一宗活罪,苏桓修不由得促狭的笑了笑。

出了宫门,牵了马。马的毛色不怎么太纯,是微微的灰色,并非什么千里良驹,眼睛却圆润而清亮。苏桓修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那马也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颈窝。

苏桓修很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浮梦,我真不喜欢那些东西。”

浮梦的眼睛仍旧是清清润润的,静静的看着苏桓修。

“可是……”苏桓修抱住了浮梦的脖子,浮梦温暖而安静,任他抱着。“可是,如果我执意不留的话,苏王府怕是鲜有宁日了。”

浮梦轻轻打了个响鼻。苏桓修放开它的脖子,翻身上马。浮梦带着他向苏王府慢慢走去。

略暗的阳光将他纤细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听说长公子回来了,苏王府的门口煞是热闹。苏桓修扫了一眼,比起他走的时候又多了几张新面孔。他笑了笑,自己那个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的爹和那个娇气的小娘亲,两个人一起“浪迹天涯”自是不会独走的,想来府里的一批人也跟着去了。

比如眼前的管家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一脸皱纹、笑起来又是一脸慈祥的陈叔。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苏桓修蓦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别半载,回眸看时,几近换了人间岁。

“长公子,在下是府上的新管家齐凌。”

苏桓修点了点头:“云渺呢?”

真是过分,自己是他唯一的哥哥,好容易回来了,连面都不肯见一个。

“回长公子,王爷在小书房。”

苏桓修点点头,牵起浮梦走了好一会儿,来到马厩,见他一直拴着浮梦的地方仍为他空着,而且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苏桓修拴好浮梦,淡色的唇边牵起一抹笑意。

他这弟弟,也只是嘴上强硬些而已。

苏桓修惮了掸灰色长衫上的灰,向小书房走去。

小书房是苏桓修的书房。他自幼嗜书,外公就给他辟出了这个书房。因着有苏王爷的书房在,众人就把这里叫做小书房。一来二去也就叫顺口了。苏桓修偶尔看看自己书房上的牌匾,素怀轩,自己十岁时候的字端正圆润。不错的书斋名,白白浪费了。

门窗的裱纸刚刚换过,崭新崭新的白。苏桓修推门进去,看到一抹和他一样纤细的灰影静静地伏在书案上。似是听到开门声,那灰影迅速的弹起身来,一双眼睁得圆圆的,带着点委屈。少年轻轻地唤道:“哥……”

苏桓修绕过书案坐在他身边,原本宽大的长椅顿时显得有点拥挤。苏云渺却更向他身上靠了些,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苏桓修顺势抱住了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苏云渺咕哝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苏云渺说:“哥,今天我才听说你是文武双状元。御前听封。”

声音从布料间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苏桓修正在安抚的手轻轻一顿。

苏云渺抬起头来,大眼睛湿漉漉的:“哥……哥……我今天真的很担心。”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一头扎进苏桓修怀里。“哥……你到底还是决定了,你到底……哥,这些、这些原本是我该去的啊,你才是圣上钦点的苏王世子,哥……”

苏桓修觉得胸口一阵滚烫的潮湿。无言的收紧双臂,抬高了下颌,一双细长的凤眼里,亮光轻轻地闪了闪。

“傻瓜……”苏桓修低低的笑了,“小傻瓜,我是你哥哥,这些东西……自当是我去做。”

苏云渺终于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苏桓修轻轻的拍抚着他的后背。

云渺今年才只有十四岁,细细算来,不过只是个孩子。

第一章(2)

日头渐渐落了下去,屋里开始昏暗。苏云渺的抽泣声渐渐弱了。他坐起身子,用灰色的布衣袖抹了抹脸。苏桓修看着苏云渺一脸泪痕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起身到一旁的清水盘里打湿了一条手巾,细细的给他擦了一遍脸。苏云渺的脸微微一红,拉了他的袖子:“哥……你是不是还没用午膳……”

苏桓修把手巾洗干净挂好:“那倒是了,我讨厌在皇宫里留膳,特意费了番口舌才赶回来的。谁知道小云渺也不可怜一下他哥哥,活生生让我饿到现在。”

苏云渺的脸红成一片,别过身去冲着门口大喊:“齐凌!快,找人备膳!”

一领蓝衫出现在门口。“回王爷,‘午膳’早已备好,只是您迟迟不传……”

苏云渺的脸更加红了几分。

苏桓修一扬眉,看向门口的男子。齐凌的目光与苏桓修陡然相撞,略一错愕,随即恭敬的一笑。微微低下头去,视线却毫不避退。

谦而不卑。

苏云渺从长椅上跳下去,跑到门边牵起了齐凌的衣袖。“齐凌齐凌,告诉厨房,今儿备一壶烈眉酒,我要陪我哥喝几杯。”

齐凌的眼神不易觉察的一软:“王爷,多饮伤身。您还未及冠年,不宜饮那么烈的酒。如果您要陪长公子的话,我去叫厨房给您备一壶梅子酒。”

苏云渺略有些扫兴,拉起齐凌道:“看看厨房都备了什么菜。最近总也没有胃口。”齐凌轻声应了,转身欲走,却被苏桓修叫住。

“长公子有何吩咐?”

苏桓修道:“没什么大事儿,今天晚上晚膳之后,你且来我这里一下。”

齐凌了然一笑道:“是,长公子。”

然后就被苏云渺拖走了。

晚膳时候,气氛很是愉快。

苏家小王爷多少天都没什么胃口,今天厨房一道冰酿梅子,吃得小王爷甚是开心,一开心就连带着喝了不少酒。梅子酒虽然不烈,后劲儿却足。加上苏云渺本身就压根没什么酒量,一顿饭下来,喝了个东倒西歪。

苏桓修哭笑不得的抱起醉成了软绵绵一团的苏云渺,送回卧房。齐凌一直在后面跟着,一语不发。

待到把苏云渺安顿好,苏桓修也捎带着折腾出了一身汗。略擦了一把额头,他带着齐凌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齐凌仍是跟在后面,默然无声。

没有苏云渺在中间叽叽喳喳,这沉默兀自是有几分诡异。在这样诡异的沉默里,他们到了苏桓修的卧房。苏桓修推开门,发现这房间里一定是每天都打扫过的,纤尘不染。然终究是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有些森森然的味道。苏桓修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一指另一张椅子道:“齐先生坐。”

齐凌淡淡一笑,也没有推辞,一拂蓝衫坐在了苏桓修对面。

苏桓修笑道:“看你这般沉闷的,也不知道云渺怎么偏生受得了你。”

齐凌的眸光略微变暖,略一低首,“是王爷抬爱。”

“齐先生,”苏桓修正色道:“桓修知先生必非常人,居于此处定有自己打算,桓修无意与先生委蛇,以桓修和云渺之力,齐先生无论想做什么,怕是也无力阻止。桓修只是想知道……”

“在下对王爷,未曾有半点假意。”

苏桓修与齐凌目光胶着片刻,又各自放开。“齐先生,桓修有一不情之请。”

齐凌看着苏桓修,苏桓修长叹一声道:“自古生死不由己,若我无有不测,先生便这般就好。若……若有朝一日,我真的……还望先生想些办法,保全云渺。”

齐凌道:“王爷对长公子重要至极,长公子与在下初次见面,就这么放心,把王爷托付给在下?”

苏桓修苦笑道:“我……也没有退路……”

齐凌亦收起玩笑神色,点点头,“长公子放心,凌某自当想尽办法。”

苏桓修想了想,又道:“云渺……幼时父王与母妃常不在府中,对他关照不足,我这么多年也常四处奔忙……难免有些疏忽。他平常骄纵些,还望先生多担待。”

齐凌看着眼前的苏桓修,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总说云渺是孩子,他似乎也没比云渺大出多少。“长公子思虑周全。”齐凌轻声答道。

苏桓修向后一躺,斜倚在椅子上,轻声道:“那便这样吧,有劳先生。”

齐凌行了个礼,退出了屋子,门咔哒一声轻响,连带着烛火也微微一晃。

烛火下的少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盖住了脸。

苍白如纸的脸。

第二章(1)

一片漆黑中蓦然出现了一片茫茫的戈壁,怪石参差,风声呜咽,极尽苍凉也极尽壮美。

而与一般戈壁不同的是,这片戈壁是灰色的,上面覆盖着参差寥落的灰色雪花,肮脏的如同天空中陨落的尘埃。

灰色的天,灰色的祭坛,灰色的香火。

唯一的白色,是祭坛上捆绑的那个孩子。四五岁模样的男孩,洁白的肌肤和墨黑的长发,一双明亮的凤眼安静的望向灰色的天空。

“天降之孽,伏唯天启,躏以祭。”

苍老的声音,像金戈摩擦般刺耳。洁白的孩子皱了一下眉。还未及反应,粗重的皮鞭已经沉重的落下。

干净的白上蓦然绽放出一道脏污的深灰色。孩子咬住了嘴唇,另一道细细的深灰色顺着他白瓷样的下颌静静地蜿蜒而下。

皮鞭不断发出凌厉的破风声,击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清脆而短促,一道道深灰色的鞭痕蔓延开来。那孩子始终一声不吭,明亮的凤眼一直定定地看着天空,如同那里有属于他的救赎。

“天降之孽,伏唯天启。斩以祭。”

孩子被从祭坛上拎下来,直接扔进灰色的雪地里。他略微瑟缩了一下。

一道凛冽的刀光猝然落下。

一切重归黑暗。

苏桓修蓦然睁开了眼睛,急促的喘息着,满眼都是破碎的死灰色。他将头埋进床褥,浑身剧烈的颤抖,良久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倦怠的仰躺着,承尘上精美的雕花在夜色里闪着灵诡的光泽,他微微的眯起了眼。

又做了这个梦。

来来回回地,这个梦他做了差不多十年。梦中的场景越来越清晰,而那孩子的面容,他却始终记不住。

漂亮的黑色刘海被冷汗浸透,苏桓修顺手拨了拨,方才觉得自己全身又湿又冷,活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更兼之有些头痛——苏云渺闹腾了一晚上,也没少灌他酒。苏桓修酒量还不错,酒桌上也勉强算是千杯不倒,而宿醉醒来就难过得紧。他素来自制,从不酗饮,知道他这模样的人,几乎是没有。

薄薄的灰色寝衣粘在身上,实在不舒服。苏桓修撑起身子坐在床头,缓了口气,下床。饶是他小心放慢了动作,刚站直的时候仍是狠狠的晃了一下,一把捞过床柱稳住身子,低咳了几声。

四肢沉得难受。苏桓修想要沐浴,看看沙漏,应该是已近丑时。再唤人烧水备沐桶又是一通折腾。他甩了甩头,入夜的寒气愈发沉重地包裹进来,脑中的锐痛却愈发清晰。还算稳当的走到圆桌前,抓起茶壶一晃,还有水声。顺手倒了一杯,仰头灌下。

略微清醒了些,头痛的感觉刚缓,汗湿的感觉就更加无法忍受。苏桓修随手抓过外袍一披,收捡了些换洗衣物简单地扎成个小包裹,慢悠悠出门去了。

到马厩里牵了浮梦,一人一马顶着满天星斗,出了苏王府。

顺着苏王府西北角绕上小路,走上四五里,有一片树林。景色一般,没甚看头,苏桓修却是常来。因着这林子深处有一片天然的温泉,泉水四季干净温暖,知道这里的人也不多。苏桓修喜欢趁着夜色来泡一会儿,就算是偷闲一刻。

浮梦显然也是走的熟,不一会儿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前站住了脚。苏桓修爬下马背,落地时又晃了几下。拍拍浮梦的头,浮梦安静地转身离开。

苏桓修分开眼前的树叶,走进一湾浅水里,略热的温度,他舒服的叹息着,顺手解开彻底被浸湿的寝衣。明亮的月色里,少年纤细美好的身体折射出珍珠般细腻的颜色。肌肉因长年习武而流畅有力,却并不纠结,赏心悦目的漂亮。

他把自己沉进水底,温热的水安抚着他僵硬的四肢,漆黑的长发铺在水面,四下蔓延着。

枕着池边略微粗糙的石头,他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满天星斗如油彩般印在他的眼里。星宿已经开始移动,轨迹即将相交,只等交汇的一刹那,一颗星瞬间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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