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也情不自禁用力掐住自己的指尖。
“你有什么不方便吗?”
“没有。这么说来,你一定吃过饭了吧?”
“对啊。你如果肚子饿,我叫家政妇替你做点东西吃。”
“不用了。”
听来家政妇尚未离开,透也摇摇头走进电梯。他望着按了四十楼的钮的穗高。
“我真想把你当甜点,先尝为快。”
穗高用戏谴的语调说着,并自背后抱住透也,唇厮摩着他的耳根。
“老师……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不可以吗?”
“被人撞见的话,对老师会很不利吧?”
透也试着故作镇静,穗高却笑他“你真没情调”。
“我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不利或困扰。”
“可……是……”
穗高的两手仍然未放松。
“这里还装有监视器,我们亲热的模样早就被人看见了。”
“什么?”
透也立即慌张地推开穗高的身体,穗高见状,嘴角漾着低低的笑,对透也说——“你虽然很热情,也很胆小。”
“是因为……老师太过于大胆吧?”
在感觉有人注视下,透也断断不为。
“这不是大胆!是我快捱不住了!”
“你捱不住?”
穗高尚未回答之前,电梯便已抵达四十楼。
穗高与透也一前一后地走进穗高的家,才踏入玄关,穗高就不由分说地抓起透也的双手。
“啊!”
“在这里总可以吧?”
稳高把透也拥在怀中,色诱着他吻着他的耳壳。
“你在说什么?”
“我说可以吻你了吧?”
说着,穗高就迫不及待用他的唇封住了透也的唇。
“我不是说过我是个很没有耐性的人吗?你要吊我胃口到什么时候?”
穗高从接吻的齿缝中说出这些话,让透也几乎快
喘不过气来,他不由自主地掐住穗高的两手。
“好痛!”
穗高被透也用力的一抓,叫出声来。
“透也,你抓的我很痛!我要处罚你!”
“……可是……”
透也被押至鞋柜,摇着头。
“可是什么?”
“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穗高把欲抵抗的透也的手制住,用他的唇贴在透也的太阳穴。
那是多么甜蜜体贴的动作。透也有些陶陶然。
“老师!”
封住透也的唇的穗高,接着就探入他的舌头,透也只意识着他那有着厚厚的肉的感触。
他在薰薰然中,紧紧地抱住穗高的脖颈。
“……真受不了。”
透也小声嘀咕,望着自己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记录了现在预定进行的作品,但这个月因加入了新的作家阵容,看来作品的进度会有些延后。
过去由于考量到透也还未能适应新的部门,所以才分配笔速较快的作家给他,但就透也个人来说,能用一般的处理方式
会轻松一些。
透也拿起话筒,准备拨给进度已延后的其中一位作家。
“你好,我人已出门。有事请留言。”
“我是苍山书房的樱井,托你写的稿子进行得如何?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把话筒搁上后,同事吉川便笑着问透也“你是打给高岛老师吗?”
“对,好难连络到他,实在很不方便。”
吉川有同感地点点头。
“高岛老师只要写不顺心,就会消失一阵子,你有听过吧?”
“咦?是真的吗?你没说笑吧?”
虽然听过高岛老师在碰到瓶颈时,就会用逃避的方式,可是透也实在不愿意相信有这档事。
“是真的。前任的石田先生也伤透脑筋。高岛老师的书也不会不好卖,可他就是慢半拍呀!而且校对又会花去不少的时
间,所以你最好调整一下他的进度。”
“原来有这么回事……很高兴你提醒我,也谢谢你。”
在这之前,一直未与高岛连络上,透也一直以为他忙于写书。在自己交接负责他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让透也
看成是个很认真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如此散漫不经的作家。
在毫无灵感下写不出文章来,就算是编辑死缠烂打也不成,所以透也也很能体会高岛逃之天天的心态。
“这次的主题是选集,宣传广告也已打出执笔者的阵容,因此千万不可有延误的现象。”
“所以这才是很严重的问题。”
透也叹叹气。
第二编辑部的主力是苍山小说,今年已堂堂进入创刊十五周年庆,因此公司已早在春季就策划好甄选作品的奖品,也决
定好题材让人气作家去一争长短。当然,编辑部也自那时起总是弥漫着几许杀伐之气。
即使在如此忙碌中,减少了透也与穗高相见的时间,但透也仍然会设法腾出时间与其小聚一下。昨晚在下班后就去找穗
高,那时已经凌晨一点。虽然只想见到他的人,仍免不了上床作爱。
身为恋人,自然渴望与对方肌肤相亲。只要被穗高热烈灼烧的肉棒插入体内,透也就有魂飞魄散不知置身于何处之感。
只是,透也认为不能仅是做爱。他希望能和穗高闲话家常,并到避人耳目的地方。
最近这一阵子,多半是透也主动向穗高示爱,穗高只有在上次约他去过叶山而已。
其实,透也的奢求并不多,他只要能与穗高在一起,能相互温存就于愿足矣。
透也所要的,就是感觉他爱的穗高随身在侧。
而他也明白,穗高连这一点也不轻易开其尊口。
怪不得透也会胡思乱想,把穗高想成只是对自己肉体有兴趣的人。而且比透也优秀的人又多如过江之鲫,更让他认为自
己除了肉体上之外,对穗高就是有任何意义的人。
透也不敢相信自己在床上俨然一副荡妇之姿。而且还口口声声求穗病抱他、贪婪地求着。
他是这么地想念穗高——。
透也将自己奔放的热情,用唇咬住。
他不了解这种感情,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连在上班时,心心念念都想着穗高。
透也也清楚自己不能长此下去。
透也如果不能在业绩上有好的表现,结果就是会演变成扯彼此后腿的现象。再说,穗高也不乐见如此沉溺于性爱的透也
吧。何况他们在成为恋人之前,各自都是一个人,且也有工作对手,所以,他们更该谨守自己的分寸。
总之,透也不能每一时每一刻只在思念穗高。
“好!”
叭地把笔记本盖上,透也把心收回到工作上。
他写好给高岛的传真询问其原稿的进行状况,更传了邮件。就在透也站着检查邮件时,已有好几个他负责的作家传了邮
件进来。
其中有二封邮件表示他们的原稿会延迟交稿,另一封是要请他补书名的。透也看了看几个书名,都觉得不是太引人入胜
,但最后还是替对方补上。
“樱井先生,你要喝咖啡吗?”
听到佳美对他说话,透也方才抬起头。
“不用,我自己会泡。”
“我只是顺便泡而已,我看你好像很累。”
“我还好。”
离开座位,透也与佳美同时走往给水室,站在瓶子前她倾着头瞄瞄透也,说道。
“我看你眉头皱着,有损你俊美的外貌哦!”
佳美对透也打趣。
“这是难免会的嘛。”
“既然你说穗高棹的作品大卖,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唔……其实也没有。”
“我还以为你又交了女朋友,已经恢复了过去的你呢。”
听着她自以为是的话,透也觉得很可笑。
“是你想太多了。”
透也说着,拿起自己专用的杯子,放了三合一的即溶咖啡泡了起来。
“你还真会保密。”
“我也没有保密。”
透也仿佛在刹那间,觉得佳美很像六风舍那位要负责穗高的女性编辑。
其实佳美与六风舍那位女编辑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
这两个女人都不能算是美女牌,但在男性的眼中,她们是属于清纯可爱型的。但是如果是以这种观点来选择负责编辑,
也太不入流。
……一切都显得愚蠢可笑。
透也内心掠过一丝愁肠。
当然,还包含莫名的妒意。
透也是绝不能容许任何人亲近穗高的。
他也很厌恶自己如此善妒、器量如此狭小。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谈谈心事。”
“谢谢你的关心。”
透也很高兴佳美所表现出来的同事情谊。如果有个人可以倾吐心事,有何不可?
和穗高的恋情,是透也初次用心去爱的。
在邂逅穗高前,透也有他的人生,在认识穗高之后,仍然有迢迢的岁月。
“樱井,你怎么苦着一张脸,是喝得还不够多吗?”
“啊……不是,没那回事。”
透也回答棋原的话简单明了,接着就又喝了一口酒。
于每星期所开的会中,同事偶尔会提早结束,空出时间去畅饮一番。坐在透也身旁的吉川他们,从刚才开始话题便在新
人的校正者身上打转。
“当我被问及究竟是绞杀或是扼杀好时,一时也糊涂得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你又不熟悉玄奇小说当然分辨不出绞杀与扼杀有什么不同。”
谈得热络时,大伙儿不免会喧哗起来,这也不能怪在黄汤下肚之罪吧?透也暗自希望不要因此而吵到其他客人。
“对了,这次《羽化》是再版三十万本吧?”
原来就是为了弥补第二编辑部营运赤字,而推出的《羽化》销售量竟然空前的好,从五月发行以来已卖了一个多月,目
前仍居于畅销排行的榜首之位。
“对,营业成绩相当不错,令人感到十分欣慰。到现在仍然受到读者喜爱。”
“这如果拍成电影,铁定会很卖座。”
“其世界观是很独特,但要拍成电影,恐怕没那么容易。”
同事在说着话时,一边向透也“你吃吃这个”,并把装沙拉的木制器皿推到透也面前,透也在盛情难却下就将剩余的萝
卜丝及莴苣弄到自己的盘子上。
“你可有和穗高老师提及下一次的作品?”
“——唔……是有想,但还需要与他具体的沟通一下。”
透也之所以会含糊其词,系因穗高仍不肯与他谈及工作方面的事。
每次与穗高见面,都把时间耗在急迫的性爱上,始终没有机会与穗高洽谈。
“是吗?那就看你的。”
“是的。”
然后,棋原对他们说“我们该走了吧?”大伙儿的集会就在混沌中结束。
“唔,时间已不早了,我们走吧!”
棋原点头赞成。
十一点散会后,透也在凌晨零时也回到了家。
“……呼。”
透也呼了一声,把自己丢上床。
他觉得每天都精疲力尽。
当棋原提出“下一本热卖的书”时,透也就觉得负荷沈重。书的销路好坏往往不是人能掌握的,有些被看好的书却卖的
一片惨绿,也有的却比预料的卖得更好。但就以利益盈余为考量的第二编辑部,与之前透也所待的偏重在文化面的存在
意义的部门,可谓是大相迳庭。
受到棋原的期待,透也在安慰之余,也同样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逼过来。
透也希望这时候,穗高可以让他吐吐苦水。
他希望有个可以让他可以吐露心事的对象。
只要对方能静静倾听透也的不安,他就有调整心情,重振工作的士气。
只不过,穗病也不耐烦听透也对他发工作上的牢骚。穗高希望与他在一起时的透也,不要老是被工作拖着公私不分。
“好累……”
这个仅是IDK二房一厅的房间,是供透也回来睡觉的场所。
尤其与穗病有了关系后,情况更明显。如果当晚透也睡在穗高家,他都会在第二天一早回家来换了衣服,再去上班。
其实透也会勤于去找穗高,不是没有原因。
并不是他不喜欢这个房子,或顾虑住豪华公寓的穗高,不敢把他叫到这里来。而是这栋由灰泥盖的公寓,由于墙壁太薄
,会被邻居听到他与穗高作爱时的叫声。
至于他和之前的未婚妻冈村美和一起时,倒还好。
因为美和不是很激情型的,透也自己对性爱的要求不强烈,他也曾把未婚妻叫到这儿来发泄性欲过,只是绝对没有发生
太忘情的事。
但对象是穗高,就不可相提并论。
附近的邻居只要有些风吹草动,便会绘声绘影地散播谣言。
何况,穗高也算是知名作家,《羽化》大卖,甚至有人想拍成电影。透也现在是沾了穗高的光,成就如此的业绩,但往
后他仍需藉助穗高的才华。
其后,透也这位编辑若未再有很好的表现,就可能会遭人质疑“为何穗高会提拔这么别脚的编辑?”
透也自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编辑,而穗高却是个才华横溢的作家,许多读者渴望阅读他的新作,更有不少出版社对他虎
视眈眈。
透也想要成功,只有付出身体的代价。
所以,他绝不能公开与穗高之间的关系。
即便穗高对自己被说成是同性恋或是双性恋都可以处之泰然,但透也则断断不能。因为他害怕任何接近穗高的人。
或许也有人可以如透也一样,愿意用自己的肉体来换得穗高的喜爱。
当然,透也也承认现在他与穗高建构在肉体上的关系,很值得商榷。
虽然透也那次在叶山,有向穗高表达自己至死不渝的爱意,可是仍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如果现在穗高对透也的肉体不再感到兴趣的话,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取代透也的地位。
透也怎么会怀着如此的惶恐心情呢?
当透也发现后,这种无形的不安感就一直挥之不去,潜伏在自己的身边,随时向他袭来。
——因为透也真的很爱穗高。
他绝不让任何人夺走他的穗高。
透也只要想到有朝一日可能失去穗高,心里就十分恐惧。
当他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处在焦虑、害怕中时,不安的心情就更严重。
穗高其实是个桀骜不逊、漠视别人、又很自我的男人。
他却又那么温柔体贴——而且很孤独。幼时失怙的穗高,每逢父母的忌日,都会用百合花装饰屋内——他说那是母亲喜
欢的花。透也清楚地看到独自追思的穗高的眼眸里蕴藏着无言的孤寂。
穗高可以说是拥有一切,也是一无所有。他一边被给予,一边却在拒绝。
透出一点也不后悔被他这种人夺走了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透也又恨不能听听穗高的声音,想知道他是怎么过日子的?
在忍无可忍下,透也拿起放在床边的无线电话。
他知道如此会对德高造成困扰,但就是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