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娘攻娘受之娘受)下——幺点
幺点  发于:2012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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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木门发出咯牙的响声,秋非猛的回头,可他见到的,是一个裹着厚厚棉衣显得臃肿的佝偻老人。

“……”

老人扶着门框看着门外撑着伞的男子,中等身高,只是,看上去很瘦,整张脸都在伞的阴影之下,还有一半更都缩在了大裘衣里。在这漫天飞雪里,几乎要被隐去。

下意识的合上一点门,老人微微耸了下肩膀,拢紧棉衣,警惕的看着他。

“..老人家您好,请问,您是?”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呈蜡黄色,他似乎犹豫了一会,才说:“年轻人,你来找人?”

他的嗓子沙哑的仿佛破烂的风箱,声音让人听了本能的感到不舒服。

“恩,请问李..李公子在吗?”

将手揣在棉衣袖子里,老人吸了吸鼻子,这鬼天气,冷死个人了。他又看了看秋非,说了些话。

“什么李公子张公子的老头子我不认识,你要是想找先前住在这里人,那就回去吧,他们早走了,刚下雪那会就走了”

走了?果然走了……

秋非还想问些什么,可那门已经关了个严实,风呼呼的刮,扫掉了些门头的雪,然后又落了新的。反反复复。

“李钦裕啊,你果然是随他去了,知道吗..我也很想随他去,可我不想,更不能成为他的拖累,呵呵~那……你见到他了吗?..他好吗?……”

他的话低低的飘在风雪里,一直在回响,可谁也没有听见。

回去的路一样冷清,雪下的更大了,秋非低着头将伞压的很低,走的很快。他是趁万俟郁睡觉了偷偷来的,得在万俟郁醒来前赶回去,不然又得被他念叨。秋非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很反对他来找李钦裕。问他,他又不说。

“咳..咳咳咳……”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入耳中,秋非下意识的停下脚,稍稍抬高一点伞沿,风就夹着雪打在脸上,刺疼刺疼的。

他微眯着眼往四下看看,终于,在一处墙角下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透过凌乱的雪花隐约能辨认是个男子,一身灰布粗衣,披头散发的,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雪,估计是冷的厉害,拼命往墙角缩,不时咳嗽。怎么看怎么可怜。

没多想,秋非就朝着那身影走去。天寒地冻的,这样怕是会冻死的。

撑着伞,他来到了墙角,为那人遮挡。打量了一下,他发现男子似乎有些神智不清了,只将脸埋在臂弯里,一个劲的发抖,咳嗽。

蹲下身子,秋非伸手碰了碰这人,没得到回应,又碰了碰。

“喂……”

过了好一会,那人终于像是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缓缓的艰难的抬起头,青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发紫的直哆嗦。当四目相对了瞬间,秋非愣住了,好一会,他听见那人如喘息般轻轻唤着:“阿秋……”

“……小景?!!”

伞落了地,被风刮远,秋非紧紧抓着他的肩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像是要确认一样,盯着他的脸拼命看,拼命看。

“小景!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回答我啊……小景?”

糟了!感觉到他渐渐变弱的气息,秋非心里一顿,不行!现在得先好好料理他,这样子,怕是耽搁不了了。

咬咬牙,他一把捞起蜷缩在雪堆里的赵景,把他拖到了背上,也不管那伞了,背着他就往王府赶。

幸好离王府已经不远了,秋非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撑伞出来的万俟郁,估计是找他来了。面对少年的疑问,他只回了句:稍后说。

凭白背了个人回来,多多少少还是闹出了些动静,下人们不敢过问,只是偷偷的嚼着舌根子。

独孤玉致走了,那对双胞胎指望不上,在这王府里,秋非只得找上老严。

老严对赵景也还是有些印象的,吩咐了下人去找大夫。

站在床前,秋非的胳膊还有些发抖,他也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累的了,看着床上昏迷的少年,他心乱如麻。天照如今究竟怎样了?为什么赵景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子?

一连串的疑问,没人为他解答。他只能等。

该死的!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五十二章

赵景已经昏迷两天,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过虚 。秋非将他安排在自己的房里,便时刻守在跟前。心里忐忑,他要等他醒来好好问一问。

“阿秋”

“……”

“阿秋..我想你……”

“……”

“阿秋,你想我吗?”

“……想..”

“……”

“..想,很想很想,做梦都想……”

“呵呵..”

“……茗,我真想你..我真想你..”

眼前是李钦茗不变的绝美面容,秋非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几个月的思念,让他心酸的厉害。

“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

看见他笑了,秋非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就要将他紧紧拥抱……为什么?!再看看,这人还在眼前,秋非安心了一些,他再次伸出手……

“茗?!!”

为什么?秋非惊慌的一次又一次伸手触摸,可入怀的只有冰冷的空气……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啊,看,这么清楚,还跟他说话,还对着他笑呢。

“茗!茗!!!……”

几乎疯狂的,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拼命嘶喊,可眼前的人只是笑,美的惊魂摄魄。

不知道喊了多久,秋非觉得嗓子都喑哑了,可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始终碰不到近在眼前的身体……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秋非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渐渐的,视线越拉越远,直到……李钦茗的身影变的模糊,直到……黑暗席卷。

“阿秋”

有一只手在他头上抚摸,秋非不知道是谁。他缓缓睁开眼,慢慢清晰的是一张苍白的稚气脸庞,很机灵讨喜。

“……”

“你做梦了”

做梦……是的,他做梦了,一个噩梦。

直起趴在床沿的上身,秋非想要假装轻松的笑笑,可嘴角扬到一半就再也办不到了,他笑不出来,装都装不了。盯着少年虚弱的眸子,他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在颤抖,颤抖到会让他的声音都跟着抖。

“阿秋..见到你真好..我以为我也要死了,知道吗?他们都死了,呵~都死了..都死了……”

少年轻轻的笑了一下,又用手揉了揉鼻子,明明很机灵的长相,却硬显出了几分虎头虎脑的傻气。

“小景..”

“你兴许是没瞧过的,那些血啊,肉啊,胳膊腿什么的,到处都是,恶心死了..对了,我们老板娘你知道吧,唉,不对,你没见过,啧啧~多漂亮的人啊,硬是被划开了肚皮,肠子淌了一地,掌柜的就趴在跟前一边哭一边往回塞”

赵景说的很轻快,秋非听着,心口一阵紧一阵的抽疼,眼角热热的,他知道他哭了。

“……到处都是血啊,血..整个镇子都被染红了……宁爷挨了两刀,他却硬撑着推我跑,我就跑了..等停下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了,没有血,没有死人,只有火,一大片火,都烧到天上去了”

“小景……”

“打仗了,哪里都有死人,我一看就害怕了,就拼命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越来越不清楚。秋非的脸上已经挂满泪水,少年的脸已经模糊了,他是什么表情呢?秋非想,他一定没有再笑了,也没有哭。

“你也做梦了,只是还没有醒,睡吧,再睡会……”

伸出双臂,秋非紧紧将人搂进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

“这是一个梦……”

赵景醒了,又睡去了,一切都静谧了。秋非捂住脸,泪从指缝流出,顺着手背滑进衣袖里。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问,问什么?怎么问?问谁?少年的样子犹如一颗重锤砸在他心头,让他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眼泪终于停住,秋非从掌心里抬起头,屋里已经明亮,还有几缕日光从窗外投进来形成几道分明的射线,他头脑昏昏的,恍惚的看看外面,大概知道已经将近午时,原来,他已经哭了一个上午了。

必须,必须要知道些什么,他已经无法在恐慌中静静等待。

刚想站起来,可是腰部以下都僵硬的快要没有知觉了。在床边坐了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又坐了一上午,这会是不好受了。

手撑着床沿,他忍着一阵阵酸麻从椅子上站起来,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一瘸一瘸的走到门边。刚一拉开门,他就吓了一跳,一条白色的细长小蛇缠挂在门梁上,闪着翠绿的眼瞳冲他吐信子。

“..郁”

等醒过神来,冲站在门边的少年翻了下眼皮,秋非伸手扶着额头用拇指按揉太阳穴,真疼。

“为什么哭?”

揉按的手停顿了一下,秋非往拉开的门上靠去,让出了地方,示意他进屋。万俟郁扬手伸向门梁,那小蛇扭了两下蛇头,就缠了上去,乖顺的很。

跨进门槛,万俟郁站在秋非面前,原本两人是差不多身高的,只是秋非往后一靠,又微低着头,顿时就显得矮了一截。此刻,万俟郁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发旋,长在正中间,都说,这样的人是极善良的,也有人说,这样的人都是死心眼。

没多想,万俟郁已经伸手摸上了那处旋涡,食指顺着旋涡打圈圈,一下接一下,像是要把它抹平似的。

“说啊,为什么哭呢?”

“郁..别闹”

轻轻摇了两下头,秋非想躲开头顶的触摸。虽然一直叫他主人,但万俟郁对他并不是言听计从,当然基本只是体现在小事上,比如现在这种状况,不理会他的抗议,少年像是故意的恶作剧,手上的劲道猛然加重了几分,足以让秋非微微吃痛的皱起眉头,却不会真的伤害他。

“万俟郁!”

原本心里就一团乱麻,再加上头隐隐作痛,使得他心情异常浮躁,少年此刻的行为着实让秋非有些愠怒了,但也仅仅是低沉了嗓音连名带姓的喊他,而已。

没有惶恐,万俟郁柔和了眼角,拉开他按在太阳穴的手,然后又抬起手体贴的帮他轻轻的揉着。

“头疼?是不是着凉了?”

被他揉了一会,秋非确实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与自己仅隔了一层稀薄空气的少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么温柔的表情,他是第一次在少年脸上看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

“啊..可能吧”

敷衍的说着,秋非伸手挡开了少年替他按揉的手,有些局促的转身错开了两人的视线。

“来叫我吃饭吗?”

眼神闪烁了片刻,万俟郁有些颓败的耸起眉峰,在半空中甩了两下被挡开的手,上面还存留一些异样的触感。

“就是想来找你,看门关着就没进”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转头看了眼里屋床上还睡着的赵景,秋非又压低了些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怪异。

“早上”

“傻子吗,你敲门不就是了,大冷的天你就在外面冻?”

瞪了他一眼,秋非有些无力,这孩子最近愈发的怪异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别扭实在让人气不得,笑不得。

“过来”

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个软脾气的人,这时候仔细看,发现少年的脸隐隐有些紫红,他就心疼了,瞧给冻的。

嘴角荡开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万俟郁此时乖顺的就跟他腕间的那条小白蛇一样,蹭蹭凑到了秋非跟前。

将两手合在一起搓热了,秋非捧着少年冰凉的脸捂着。

“你不是挺能睡的吗,今儿起的倒早”

“呵呵”

感受着男人掌心传来的暖意,万俟郁打心底温热起来。从来,从来就没有人这么心疼过他,这男人是第一个。

今年冬天的第三场雪在昨夜已经停了,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明媚,照在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些迷幻。

和万俟郁用过午饭,秋非端了些热乎的汤水回到房间。赵景已经醒了,秋非进屋的时候就见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心里酸酸涩涩的,秋非强撑起一张笑脸,把餐盘放到案桌上,就坐在床沿看着他。和万俟郁相比,赵景还要小个两三岁,仍显稚嫩的脸上此时是全然的迷茫,让人看了不忍。

“小景..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少年仍然呆呆的看着床头,可他没有聚焦的眼神让人明白,他什么都没有看,只是睁着眼睛。

张了张嘴,秋非还是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年经历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少年看到的人间炼狱,他没有见过,他无法说出最安慰的话,无法抹去少年的伤痛。

即使少年不哭不闹,可秋非知道的,其实他都流血了,一道又深又长又狰狞的伤口清晰地刻在他的纯净的还没长壮实的心上。

这都是梦,一个噩梦,那……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心里憋的难受的紧,秋非敛下眼睫,站了起来,他无法控制,生怕在少年面前再度落泪。他是个男人,一个成年男人,却总是脆弱的令自己厌恶。

“阿秋……”

轻轻的,少年唤着他,语气平静的仿佛心无旁骛。

“阿秋……”

一个下午,少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沉默的吃完东西,沉默的洗漱,沉默的任秋非将他搂在怀里。

第五十三章

“皇帝哥哥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姓李,那他就永远不可能完全效忠昌琉,这场战争里……他不过是个棋子”

“八爷,说是这样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老严我就跟你明说吧,李钦茗这次是回不来了,即使他能活着从天照离开,皇帝哥哥也不会允许他再出现的,哼,到时候没了他,三皇兄还有什么顾忌呢,那个男人势必会被留下……老严,那男人不能留,你要明白,这是为了三皇兄好”

“……”

“别紧张,我会趁机会找人动手的,你只需要说个谎就可以了,三皇兄回来问起,你便告诉他,那男人自个偷偷跑了,没人会怪罪你的”

“……”

“你觉得他无辜是吗……你该知道的,绝对不可以再出现第二个元涣了”

“..是,小的..明白”

躲在门外的柱子后面,秋非惨白了一张脸,如掉进冰窖内浑身冷的止不住的颤抖,独孤玉溪和老严还说了些什么,他没能再听进去,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反复萦绕一个名字,李钦茗!李钦茗!李钦茗……

屋子里点着明灯,门纸上清晰的映着两个站立的身影。秋非愤恨的看了一眼,转身往回跑。

回不来?什么意思?怎么会回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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