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娘攻娘受之娘受)下——幺点
幺点  发于:2012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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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死,都还是关心我吗?你是来找我,还是来等我?”

“……玉香姐……呜..啊..啊啊~~”

黑暗中,他抱着阿福哭的肝肠寸断,他蜷缩的护着怀里小小的身体,任由疼痛席卷全身,疼的他恶心想吐。

恍惚间,他有种朦胧的感知,一双手,又一双手,很多双手,若有似无的抚摸到他的身上,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些人影,他看不见那些人的脸,凭直觉分辨,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这感觉是那么亲密……

秋非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雾里漂浮。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他的声音诡异低哑的在空气里徘徊,如同怨灵的诅咒,凄厉哀戚,逐渐转为微弱,传播着最深沉的悲伤。

这一夜,他一直在哭。

……

所有人都震惊了。客栈门口,一夜未歇的万俟郁瞪大眼睛,他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的身后,是同样不敢置信的三个女子。

“郁……”

男人的声音嘶哑的如同吞咽过干木柴,且平静的让人心惊,不……不只是声音,他整个人都平静的诡异,就像..就像是一具被吞噬了灵魂的空洞躯壳。

万俟郁抖着唇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惊恐的看着男人,极力想从男人身上找出一丝波澜。

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夜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仅仅一夜未见,他会变成这样?

没人能回答他心中的疑问,眼睛酸涩的厉害,他拼命的忍住眨眼的欲望,丝毫不肯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离开一分一秒。

晨间的露气重,还有一点点小风,冷的很,秋非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个孩童,他迎视着对面少年的眼睛,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眼前黑了片刻,等他再恢复意识,已经偎在了少年的怀里。

他太累了,太累了……

他没能幸福的昏迷,他的意识很清楚,只是身体已经麻木了。他看到少年咬住嘴唇,眼里有点点晶莹闪烁,却硬是没有掉落。他看见少年颤抖的伸出手抚摸他的脸,抚摸他的头,直到……他看见少年执起的一撮白发,如雪一样的颜色。

第五十六章

“娘,儿子记得您曾经说过,天大地大,唯有心在的地方才是家……如今,儿子的心丢了,家也没了,所以儿子要去找”

坐在马车里,秋非搂着阿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哄着,小孩子瘦了,显得更小了。这是他已经逝去的二十年的生命里唯一还存余的羁绊。昨天,他告别了那些记忆,用一头白发挥别窗前的青丝。他要去寻找,找一个家,安身立命。

透过帘子的缝隙,他看见外面的白色世界,如风吹流云,恍然过隙。

“其实雪是苦的,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啊,经常挨打,没得吃,有一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就他,就你怀里这么大的小孩扔出去就找不着了,那一次被打的厉害,连床都下不了,也没人管我,饿的受不住了我就爬到门口吃雪,你猜怎么着,我挖了整整一大捧往嘴里塞,结果刚吞进去一点就不行了,太难吃了,太难吃了,又苦又冰,后来我也不吃了,就趴在地上等死,呵呵,好在我不该死,又被人给喂活了”

万俟郁又在他耳边说话,得不到回应,也不嫌烦。

“你玩过风筝的吧,好玩吗?我见过人家玩的,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脸谱的图案,白底的,后面缀两条彩带,那人拉着,风呼啦呼啦就把风筝给卷天上去了,那人扯着线跑,越扯越远,风筝越飞越高,我看了好长时间,最后那人都变小了,风筝也看不见了”

往上缩了缩身子,万俟郁偎着他坐,头都快埋进他肩窝了,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拥挤的马车内。

“你说,我怎么就没能早点遇上你呢”

“这样吧,等天晴了,你就带我去放风筝,我也要一个脸谱图案的,有没有彩带无所谓,恩……算起来,也差不多要等到春天吧”

“……”

一路冰雪,只有一个声音孜孜不歇。

这场战争已接近尾声,弥漫的硝烟终究会在新天地降临前消散。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个无心的人。

不,不是的,他不是无心!他只是……

突然,怀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似乎睡的不安稳,秋非小心的挪了挪孩子的身体,让他枕在自己臂腕。

“我来抱着吧”

万俟郁搓了搓手,作势要去接过小孩,可是,显然秋非并没有松开的打算。

明知道会这样,可是少年还是禁不住难受,伸出去的手缓缓摸上了沉默男人的颈项,他慢慢摩挲,就像是在安慰。指尖挑起的发丝,银白刺眼,比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都要让他怯畏。

这是男人的伤痛,是男人最深沉的怨怼。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如果时间能够倒退……那么..那么,他依然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万俟郁。

离开京都的第四个傍晚,他们再一次经过红霞镇。霜雪覆盖之下,只是一片残骸,镇子已被火焚,仅存一些痕迹。或许,历久经年,连那些痕迹也了无踪影。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没有停顿,他们继续前行。秋非是再也不想来到这个地方了,随着赵景的死去,这里也成了他心中的禁地。这里,是属于以前的他的回忆。

总有一些人,在他生命里出现,然后离开,留下一点痕迹。

一夜白头,是对过去的祭奠,亦是他今世的重生。沐浴过悲伤,他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心意,究竟要什么,已无需多言。

恍恍惚惚,天黑了又亮了,反反复复,不清楚第几巡,他们已经来到了初城的城门下。终究又回到了这里,似乎,一切从此开始,一切从此改变,那么,让一切也从此结束吧。

进了城,秋非又一次体味到战争的残酷与无奈,倒不是说初城怎么样了,初城一如初见时的初城,繁华热闹,仿佛战争的肆虐并没有波及此地。只是,回头看看,身后的荒凉竟显得那么可笑。这就是战争,强者鱼肉,败者灰飞,由一缕浓烟划分的如此鲜明。

车夫驾着车按照缪红莲的指示驶到了施府,停在门前,几人陆陆续续下了车,门还是那道门,只是紧闭着,显得几分凄凉。这府里也已是人去楼空,早在之前离开,施敏尧就遣散了府里的家丁侍女。昌琉,不过是个暂栖地,他心中早有了一个归处,只待一切烟消云散。

他们连日赶路,着实累了,此时这里真不失为一个歇息的好地方。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必须休息,养好了精神再赶去哈纳”

缪红莲看着面无表情站在车辕前抱着孩子的秋非,对他说。

瑶尔和昌琉联盟进攻天照,天照边境失守,紧接着大小城池不断被攻陷,如今天照岌岌可危。在京都听来的消息,日前,昌琉已撤军。

’他说过要我在那里等他,他定是回去找我了‘

男人这样说,于是,一行人,复又踏上了返回昌琉的路程。

秋非没有接话,他都已经跟着下车了,那么也无需再回应什么了。

府上多日未打扫,屋子里已经积了些尘,好在鸾镜是个机灵能干的,一个人,也不用人搭手,一两个时辰就收拾好了几间房,又到街上购了些新鲜食材。捣捣弄弄天也黑了,这个晚上,他们算是吃了顿安稳饭。鸾镜的手艺不错,人长的也俊,如果她不是个哑儿,定也是极受欢迎的。

秋非和万俟郁还是住在头先来住的那个小院子,不过万俟郁那时候昏迷,并没有印象的。一踏进院子,秋非立马感觉一阵眩晕,不强烈,只让他轻微的晃了两下。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他有些混乱,圆形水潭,竹道石像,一切都如同昨日,然,终究是物是人非。他该惆怅的,却只感到无力与寒冷。

这夜又失眠了,孩子晚上吃了饭闹腾了一会就乏了,很快睡去,可秋非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已经好多天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仰望黑暗,而第二天醒来才明白原来自己终究会睡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是,他每天依旧睁着眼睛,等待睡意的降临,好笑的是,他醒来时总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秋非看着窗户纸上一晃一晃的一个小小的黑影,大晚上挺吓人的,不过秋非知道,那只是挂在窗沿下的布制人偶,听施韵说是之前走时挂上去的,用来防辟恶灵小鬼。这种说法实在有些可笑,用一个破烂布娃娃辟邪?但既有人要信,那便被认为是真的。怪力乱神什么的,秋非也不觉得自己是信或不信了,万俟郁有异能,他的蛇能瞬间变大几百倍,这种现象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算什么,那么都无所谓了,他不关心这些。

又过了一会,他还是毫无睡意,今夜,似乎格外的清醒。为什么呢?讲不清楚原因,总感觉,心情有点奇妙,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

突然,一阵隐忍的微弱呻吟传入他的耳中,让他脑子里一个激灵,接下来,那声音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尽管压抑可还是激烈的咳嗽了几声。松开怀里的孩子,秋非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抓起裘衣披在身上就快走到门口,吱呀一声,门开了,不慎明亮的月光下,他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慌张的逃窜,就快要掩于黑暗。

“郁?!”

那身影明显顿了一下,接下来加快了速度。秋非急了,也不顾忌的张口就喊。

“你给我站住!”

平日里温吞的人一旦凌厉起来,气势是绝不容小觑的。果然,那人老实的站住了。小跑到他跟前,秋非眼里写满了诧异与震惊。这大半夜的,他穿这么少出来是做什么?

“你..你怎么还没睡?”

将头埋得低低的,少年瑟缩着没有回答,他似乎冷的厉害。心里微微抽了一下,秋非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用裘衣将两人裹在一起。

“说话啊,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外面做什么?”

身体紧紧相贴,秋非清楚感觉出少年一阵阵的颤抖,不禁眉头皱了起来,再问他,也不说话,心里更觉得烦了。

“你……”

“我想守着你”

寂静的冬夜里,少年轻柔却无比坚定的话语令秋非震撼了,责备的话还堵在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一时间,他尝到了各种滋味,苦辣酸甜,一个接着一个品味,最后,嘴里只能是混合的诡异味道。

过了好久,两人的身子都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了。眼角缓缓的滑落一滴温热,慢慢的变凉滑进衣领里,秋非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少年搂紧。银白的发丝随风凌乱,他任由少年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的头,任由少年在他眉心落下炽热又冰凉的轻吻。模糊的视线里,他却清楚的看见了,少年的表情是那么的虔诚,犹如膜拜。

“……傻子,你才是傻子”

他终究是心软的。

第五十七章

宿命,秋非相信宿命,即使他不能透彻的理解,可就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他相信,他命中该有的,总会是他的。不用争,不用抢,也不用求。

东方微白,秋非裹着厚厚的裘衣坐在床边,静静沉思。床上睡了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小儿。

万俟郁是傻子,他也不是个聪明人。他们都被宿命摆弄,聚到一起。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可至少秋非是知道了,要珍惜眼前人,不管命运最终如何处置他,眼下,他要抓住留在身边的,尽全力留到最后。

脖子有些僵硬了,他轻轻转转,一缕银白滑落耳际,挡在他的眼前,他苦笑着伸手抚摸着。

人未老,发先白。这是愁,是忧,是他的爱,是他的心,流过血,褪色了。

眼前晃过一张脸,肤白胜雪,发黑如墨。

“茗,你是个混账,等找到你..等找到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等找到了他……也得先找到他啊。

又看看床上熟睡的两人,秋非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缓缓抚上向外侧睡的少年的脸,心疼的摸着。这孩子真是傻,傻透底了,这么冷的天,居然在门外呆了大半夜,好歹..好歹也穿多点啊,不对不对,他怎么能在外面冻呢!摇摇头,秋非混乱的想着。

“你的手好冰”

少年有些沙哑绵软的声音骤然响起,把秋非惊了一下,他猛的收回手,懊恼的皱起眉头,又转头看向别处。

“怎么就醒了,再睡会吧”

万俟郁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此时他的心中舒暖的犹如三月阳春。

“被你摸醒的,睡不着了”

“什,什么啊,我就看你脸白的怪吓人的..我..”

“呵呵”

“……”

这死小孩,故意说话糗他,什么摸不摸的,他……他确实在摸他!只是……唉,秋非暗暗咬牙,从鼻腔里重重的哼出一声。

“你真好玩,看看..脸都红了”

“万俟郁!!”

再让这小子说下去,他非得钻地洞不可。狠狠瞪了一眼,他站了起来。一见他这架势,万俟郁立马就急了,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你,你干什么啊?”

“嘘,小点声,别吵着阿福,我不干什么,天亮了,我去灶房看看,帮帮忙弄早餐,总是麻烦人家也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的,你没必要帮什么忙”

“你真好意思说的理所应当,我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白吃白住也就不说了,总得帮点忙的”

翻了他一记白眼,秋非将他的手塞回被窝里,掖好被角。

“再睡一会,阿福要是醒了,你就哄哄他”

“……”

目送他离开了房间,万俟郁将被子盖过了头顶,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哭的冲动。男人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感触,让他受宠若惊,却毫无疑问的结结实实的令他无法自拔的沉浸。

沿路找到了灶房,秋非隔着门就听见了里面砰砰铛铛的声响。他轻轻推开门,果然见到鸾镜挽着袖子在忙活。大冷天,她光洁的额头都沁出了汗。

看到他进来,鸾镜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一个潇洒的微笑。她的笑容很真诚,让人感觉舒适。

秋非冲她点点头打招呼,大概看了下屋里的状况。恩……碗是碗,瓢是瓢。鸾镜已经弄了些点心,这会生火蒸上就成了,他三并两步的走到跟前,帮着把点心放进蒸笼里。谁知他刚一动手,鸾镜就拦下来了,只见小姑娘一脸慌张的直摇头,嘴里不成腔的咿咿呀呀,显然是不让他帮忙。

“没事的,鸾镜姑娘,我本来就是个粗人,这些活以前也是干惯了的”

虽然这么说,可鸾镜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不让他动手。有些无奈的笑笑,他松开手,随即转身走向灶台。

“那,我帮着烧火吧,你就别拦着我了,要不我这饭都吃的不舒坦”

他说着就蹲下来引火,也不理会鸾镜为难的手脚无措。柴火很干燥,两三下就点着了,小心的填进灶底,他看着火苗噼里啪啦的慢慢变大。

一夜未睡,浑身又僵又冷,此时火光暖暖的,倒让他真想就躺这地儿好好睡上一会。揉了揉眼,他抬起头看看已经将点心全部放进蒸笼的鸾镜,姑娘脸上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与平日有些不同,没了那份潇洒劲,反让她显得娇柔了些。看着看着,秋非就有些恍惚了,甩甩头,他又揉揉眼睛。

“鸾镜姑娘……呵呵,你可能会认为我挺可笑的,不过我真觉得如果是对你说的话,我能说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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