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来这儿做做生意。”没忍住多看了身旁人两眼,卓少昂心道若是这萧忧夜生得再柔一些,怕是不知比那些
个倾城佳人漂亮多少。只可惜了这副面容还是俊多于美,比起凤曦棠那张男女难辨的脸,实在看不出多少柔气来。
“这儿的宝贝是不是特别多?”又往卓少昂身边坐了坐,萧忧夜一提宝贝二字,眼里的神色都变得大为不同,不像是贪
财,更像是欣喜。
“是不少。”并未隐瞒,卓少昂略带试探道:“你想找什么宝贝?”
萧忧夜想了想,心下觉得这卓少昂不像是太坏的人,如实说了一半:“我来清原城前,听说西域前来向皇朝皇女提亲,
可献宝的队伍却被盗了。”
卓少昂一怔,面上却并未显现出来。早在他知道萧忧夜是从神木宫来时便知事有蹊跷,而一个大夫拿剑更是不寻常,看
来果真如他所预料一般,这萧忧夜不单单只是不寻常而已。
“你想找什么?”
“玉麒麟。”
第九章
萧忧夜此话一出,卓少昂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
神木宫的消息快得出乎他的意料,他不过刚刚动的手,就已经被知道了?
“那西域盛产上好白玉,听说玉麒麟通体透白,入夜后凝月光之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有意顺着萧忧夜的话往下说
,卓少昂居然是一点也不逃避他的目光。
“玉麒麟是白玉雕的?”意外的,萧忧夜一听说玉麒麟为白玉所雕,眸子里欣喜的神色一下暗淡了下来。
卓少昂见此,也是颇有些好奇。难不成自己是猜错了,神木宫根本就不知道碧玉麒麟的事,只是自己太过看得起他们了
?
“怎么,你不知道?”兀自给自己添了水,卓少昂喝一口接着道:“既是你我有缘,那我就告诉你个在清原城混的办法
,只要不露馅儿,保你赚到好宝贝。”
话里不带任何一点破绽,卓少昂支着胳膊往桌上一撑,笑道:“可有兴趣?”
“暂时没有。”站起身,萧忧夜也不管卓少昂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愣神情绪,道:“我猜你定是在这清原城混得不错,三
两句就愿意把多年的诀窍告诉我,是让我信你是什么人好?”
卓少昂一听这话,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没背过去。这萧忧夜一句话就把他整的跟个拐卖的强盗似地,合着他这么热心还
寻错人了。
“呵呵,得了,既是你只是问问,我也不拉着你往这坑里跳,这年头生意的确不好做,还是当大夫来得实在。”拍拍裤
腿站起身,卓少昂朝萧忧夜微微一笑,侧过身道:“还有事儿呢,先走一步,若是日后哪儿不舒服再来找你玩儿。”
说着,大方转身往屋外一跨,连个头都没有再回。
萧忧夜见此,也并未追上前去,看了眼桌上留下的水杯,瘪了下嘴便再未理会。
一离开济仁堂,卓少昂便是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巷子里绕,几经周转早已是离远了喧闹的集市,拐入一条小道中。
对于萧忧夜这个人,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与隐隐不安。卓少昂很清楚神木宫的人突然出现在清原城,并且问起玉麒麟的事
对他而言有多么不利。这萧忧夜年纪轻轻,虽看得出有历练经验,但明显还是太嫩了。
嘴上藏得住,但眼神却是丝毫不掩饰听到玉麒麟后的欣喜。
不怪他会不安,这碧玉麒麟,来头确实不小。
侧身闪进巷尾的一间宅子,卓少昂背手关上门,一脸凝重的越过院子长廊,推开一扇屋门。
“凤曦棠。”
屋内人随卓少昂这一声自然抬起头,一双跟化了水似地凤眼里随即浮现一抹戏谑神色:“怎么,赌你两个时辰,这才不
过一个时辰不到就出事儿了?”
“出你个屁。”没好气的堵了一句回去,卓少昂大大咧咧的坐到椅上,瞥眼凤曦棠道:“我先问你,玉麒麟的事儿有多
少人知道?”
“你说的是哪个麒麟?”眉头一动,凤曦棠往椅背内懒懒一靠,拇指下意识的轻抚了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白的还是
绿的?”
“当然是绿的!”向凤曦棠身旁靠了靠,卓少昂道:“神木宫来了人,正调查玉麒麟呢。”
“你消息还挺快。”本以为自己的消息够快的了,却不想卓少昂倒是语出惊人,抢了自己正准备告诉他的消息:“神木
宫历来都有派圣医学徒去医馆历练的规矩,这次正巧派到了清原城。”
“那人名为萧忧夜,正是神木宫圣医邱禾的徒弟。”接了凤曦棠的话,卓少昂一边说一边气得牙痒痒。合着这家伙总等
别人着急的时候才慢慢说,先前折腾什么去了。
而凤曦棠见卓少昂接话接的痛快,便接着道:“神木宫此次借历练为由,实则派人调查西域进贡玉麒麟一事。这萧忧夜
不但是邱禾最为得意的弟子,武功底子却也不弱。神木宫派他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卓少昂听到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忆起与萧忧夜初见时的情景,的确是个并不怎么太好对付的人。
想事难免分神,但能不动声色的靠到他那么近才被发现的人,的确屈指可数。
“你可是遇到他了?”轻易便猜出了卓少昂的心事,凤曦棠一问之下见他不回答自己了,便知十有八九是猜对了:“难
对付?”
“不难。”否了凤曦棠的话,卓少昂忽而一笑,道:“他在济仁堂,先盯两天,看神木宫究竟知道多少。”
说来说去,卓少昂之所以如此在意那碧玉麒麟,并非因为那是一件难得的珍品,而是因为那玉麒麟里藏了一个不为人知
的惊天秘密。
天下五族,各传有上古五大神功。五大神功分别被隐入五块宝玉之中,散于五族,皆为各族镇族之宝。
十多年前,神木宫的镇族青玉被盗后不知所踪,音信全无。而如今,这块丢了十几年的青玉却再度现世,只是却已不是
被盗时的模样了。
得到消息的人是凤曦棠,故此,青玉的下落他自然也是第一个知道。除了进贡皇女的西域皇子本人,该是不会再有人知
道此事,神木宫能得到消息也是在凤曦棠预料之外。
这让所有人都为之蠢蠢欲动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卓少昂所盗的碧玉麒麟。这尊麒麟并非只是单纯的玉雕那么简单,它
之所以身呈碧色,正是因为其内封存了另一件东西。
神木青龙所传上古镇族之宝——上古青玉。
介于此,神木宫派人来寻实属正常,青玉原本就是神木宫的东西。只是,这流落在外的东西,哪儿是说找就能找到还能
平安带回去的?
卓少昂无论怎么都无法想通一件事情,便是这萧忧夜如何却不知道西域传出的消息其实是假的,而更不明白神木宫究竟
是个什么做法。
若神木宫知道玉麒麟有两尊,那何以不告诉萧忧夜?若是神木宫不知道,那又怎能做的这么大胆?只为一探虚实?
而这萧忧夜,历练也是浅了些,眼神根本就将他的想法暴露得清清楚楚。
好一番拿捏,卓少昂最终还是决定,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先将这萧忧夜的所为摸个透彻,也好日后再打算。
卓少昂这边还在打算,而完全不知他所为的萧忧夜此时也是见到了那许久才露面的卫元安。
比起自己先前的猜想,这卫元安着实比想的要瘦弱上许多。没有一般男子健硕的身形,卫元安的个子怎么都称不上高,
萧忧夜想着自己本身就只比一些个姑娘高出半个脑袋,而卫元安站在他面前,好像跟那些姑娘的高矮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
这个子不高便也罢了,卫元安的面相也称不上俊。眼睛不小,却是十分无神,鼻翼略宽,嘴唇却是很薄。分开看都不怎
么丑,可拼凑在他的脸上就变得极为别扭。
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半天,萧忧夜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无理,赶忙整理情绪道:“晚辈见过卫先生。”
卫元安只是平静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半晌道:“不用多礼,你师傅的信来得比你早些,我倒是等了你几天了。”
意外的,声音却是好听。
萧忧夜微愣了愣,看向卫元安道:“嗯……既是先生知晓晚辈前来,日后还请先生多多……照顾?”
“呵呵,说得重了。”抬了下手,卫元安让萧忧夜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身边道:“憬源性子不及邱禾来得静,这圣医果
然还是轮着邱禾了。”
萧忧夜听着这话,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邱禾信中说你天资颇好,对医术有常人不及的天赋,让我多教你些。”也未顾着萧忧夜的反应,卫元安只是将他粗粗
又打量一番,继续道:“只是,我听说你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
第十章
卫元安看似貌不惊人,却是语出惊人。一番话虽是极为简单,却让萧忧夜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毕竟只是个初出江湖的晚辈小生,纵然反应再快,头脑再灵活,也敌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
尴尬笑笑,萧忧夜一边在心中酝酿该如何对付卫元安,嘴上也开始敷衍道:“想来师傅定是和先生讲过了?”
“不是。”否了萧忧夜的话,卫元安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这些话都是我私下以我的身份问你,和你师傅并无半点关
系。要知道不是只有他华天曜才是聪明人,他若懂得人情世故,你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
萧忧夜一愣,有些不明白卫元安的话了:“先生的意思是……”
“神木宫历代圣医包括其弟子,是断然不会带剑在身的。”看了眼萧忧夜放在桌上的长剑,卫元安刚抬手想要取,却在
对上萧忧夜的眼神后,将手放下了:“你是神木宫百年来的第一个,况且还是在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
见卫元安收了手,萧忧夜这才没有当真尴尬的将剑拿过来。他自然是知道邱禾不会武功的事情,但是却并未听说圣医之
徒出行不能带剑的道理,若是有这规矩,邱禾应该告诉他才是。
更何况,夏憬源是会武功的。
“忧夜,日后既是要处得长久,你来此究竟是为何事,还是向我说明为好。”见萧忧夜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卫元安又不
紧不慢的加了这么一句。
毕竟萧忧夜涉世未深,面对卫元安这等不算高明的伎俩,多少还是少了防范之心。只是心中念着师命为重,还是只简单
说了小些。
“先生既是出自神木宫,自然应该知道宫主亲弟华天晹的事情了?”
卫元安显然对萧忧夜的话有所反映,点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既是如此,那忧夜之后所说的话还望先生听了便罢,不要卷入其中才好。”按住桌上的剑向卫元安的方向推了推,萧
忧夜道:“先生可认得这柄剑?”
心中顿生疑惑,卫元安低头,再度将目光落回长剑之上:“并无印象。”
“这就对了。”听了卫元安的回答,萧忧夜反而笑了:“此剑为神木宫历代护法出宫办事时所配,持剑柄之上刻有青字
者,则能在除神木宫之外的任何地方全权替宫主下令。”
卫元安一怔,连忙看向剑柄,赫然发现上面清楚的刻着一个青字。
“见此剑如见神木宫宫主。”缓缓将长剑收向自己这边,萧忧夜缓慢的一字一句道:“萧忧夜奉神木宫宫主华天曜及圣
医邱禾之命,出宫寻找我青龙镇族之宝上古青玉,此剑既是证明。宫主有命,清原城济仁堂随时听命神木宫,一有青玉
消息,立刻回报。”
卫元安一听这话,震惊之下根本无法道出只字片语。萧忧夜见他这样,还想是自己将话说的重了,吓着了人,赶紧缓转
道:“先生不必太过在意,此次只是太过巧合,并不会有太大动作。青玉的消息断在清原城,宫主将重心落在此处也属
正常。再者这清原城本就有神木宫的人,圣医学徒又只有我一个会些武功,不管为哪个,我都合了这条件。”
萧忧夜的话并没有错,虽然听起来略有吹捧之意。
派护法前去并非妥善之举,一来太过招摇,二来也有些小题大做。毕竟线索只是线索,无法真正断定。
而说到清原城,自然第一个想到济仁堂,既然需要一个会武功又会医术的人,萧忧夜无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即便历练再过短浅,派遣的命令也不过只是有了消息立刻回报,而非将青玉带回神木宫。
卫元安将这些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实在也是找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是这萧忧夜身负的使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太未免太过难以安排。
“并非我有意违背宫主之意,只是想问一句,将你安置在这济仁堂用意为何?”
萧忧夜像是吃准了他会这么问,欢心一笑道:“自然是来学医啊。”
“学医?”卫元安一怔。
“嗯。”毫不犹豫的一点头,萧忧夜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先生是不愿意暂收我这个徒弟么?”
初春之时,万物生机。有草木成荫,花卉争相斗艳争奇,一片盎然。
卓少昂起了个大早,三两下便梳洗干净,对着铜盆内的水看了自己好一会儿,在未发现任何不妥后,方才满意的将视线
从水面上移开。这是他每天早起最乐得做的事儿,用他的话说,便是弄得干净了,出门好见人。
西域的进贡队伍在昨天全部通过了清原城,卓少昂特意去大道挤了个热闹,美其名曰打探一下情况。
可让他失望的是,进贡的队伍依旧走得昂首挺胸,仿佛被盗宝之事只是虚无传闻,可笑到去理会都嫌多余一般。
对于西域如此不寻常的态度,凤曦棠却是半点反应也不给,卓少昂虽是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可也不亲自去查。半推半就
的怂恿了凤曦棠,自己跑去办别的事去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那个神木宫派来的萧忧夜,究竟是个什么套路的人。
熟门熟路的穿过清原城的几条小巷,拐了不过几个弯,一出巷口便见济仁堂就在眼前。这济仁堂自开的那天起就没有关
上过铺子大门,老百姓只要有了不适,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皆一视同仁的医治。
卓少昂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不久,撇着步子悠闲的晃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帐台后面的萧忧夜。
也不知是不是几日不见的关系,对眼前这个明明有过相识的人忽然多了几分陌生。卓少昂顿在门口,殊不知萧忧夜早在
他进屋时就知道了。
“那么大个儿堵门口干什么?”见卓少昂光是看着也不进屋,萧忧夜干脆也就大方的开了口。
卓少昂没料他会开口,傻子似地看看敞开的大门,又看看自己并不算太过魁梧的体格,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自己居然真的会去看是不是真的堵了门。
萧忧夜见此,噗嗤一声笑出来,半点面子没给卓少昂。在帐台上支了胳膊撑着下巴,笑道:“身子不舒服找我玩儿来了
?”
“我说这嘴怎么长那么漂亮呢,合着是练出来的。”七拐八拐的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卓少昂也不知为何会断定萧忧夜
能听懂,跨进屋到他面前道:“闲着没事儿来看看善财童子给带了什么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