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曾照亮过你之长宵待晓——冉秋
冉秋  发于:2013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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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楝皱了皱眉,走到窗边,拉了拉窗帘,让光线能够透进来一点。这里实在太阴暗了。

“咳咳……让它就那样子比较好。”

突兀地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还带一点受寒呛咳过之后特有的喑哑,却仍然是柔软的。因为没有什么力气,让人很容易生起同情

心来。

“这里面太暗了。”曲楝不怎么赞同地蹙眉,眼神往声音的方向移动,最后定在陆潇雅脸上。“……换好衣服了?阳光不够的

话容易有霉菌寄生,不利于你休养。”陆潇雅换了一身医院的病号服,身子依着门框。淡蓝的颜色看着并无不协调,只是颜色

太浅映在脸上尤其显得脸色苍白。

陆潇雅站在门口浅浅地笑,神色有些疲倦:“啊……我是见到阳光会化成不老不死的石头星人。晒久了会头晕。”他换的这身

医院的衣服较他平日而言少显有些宽松,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一边的衣襟。发现了曲楝在打量他的病号服,陆潇雅自己

也眉眼弯弯笑开,从门框上撑起来,“怎么了?……哪个医院的衣服不都是一样很没有品位。”

“没有阳光?”曲楝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病室,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如果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阳光,这里很容易让人联

想到类似于……囚牢的地方。

整个白天,都在这样的地方,有阳光却刻意不去接触,是什么样的感觉?

到了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陆潇雅眼神微微流动,扶着门框有些吃力地走了一步,曲楝心头一跳,在他下一步之前走过去揽住他的腰,顺口接到:“你脚

上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他的动作极自然,陆潇雅被他一把搂个正着,眼神一闪,就有些暧昧地仰头噗噗笑开:“曲同学,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笑得稍微有些故意,似乎觉得当真十分有趣。

曲楝脱口问了那个问题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被他这么一问,眉梢往上一扬,眼神却沉下来。竟然一下被问住了。

不问多余的问题,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不在同一个人身上花过多的心思。他一直就是那样去做的,但无意识间

问出这一句话,那么自然而轻易地,就竟然违背了一直以来的那个自己。

最重要的,似乎心里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不回答?”不期然地看见了曲楝除了“温和微笑”就是“礼貌微笑“之外的表情,陆潇雅笑得眉眼弯起的弧度又明显了些,

侧过脸去认真盯着他,“还是要我换个说法,你爱上我了?”似乎觉得这个说法更是有趣,陆潇雅看了他一会,然后“扑哧”

地笑了出来。

啊,要是把此刻曲楝的表情拍下来,为人民服务地贡献给至空之名的某版块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注:至空之名是M

大的BBS。详见麦子的番外《浮生一日》)

在陆潇雅咬唇吃吃笑着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值得玩味的表情展现给曲芋头的粉丝团时,曲楝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潇雅的眼神,

一点笑意都没有。

不分敌友也可以,不用伪装也可以,在一起有种被了解的奇怪轻松感而已吧。

就能够被定义成爱?

单纯得不需要其他成分,不涉及得失,不计算责任,仅仅是现在这样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就可以算是爱了?让陆潇

雅觉得会是“爱”的东西,那种被叫做世界上做美好的情感的东西,理当复杂到无解的东西,陆潇雅的衡量标准真是稀奇古怪

只不过是随口自然地问了一句在这种情形下最正常的话,就能被误解是爱?

那根本就不应该是他的价值观!

回过神来的时候,唇上微微一凉。再怎么性格好,他也不禁有些脾气:“陆潇雅!”

眼神里压抑着的怒气一闪而过,陆潇雅居然又来这一招!

陆潇雅已经笑得直咳嗽快要直不起腰,幸亏曲楝一只手搂住他还没有松,好不容易才没有直接笑得蹲下去:“曲同学,咳咳…

…听说你才是1号吧??”

他难得地发现问出那句话后曲楝居然像一脑袋打满结的样子,真的是……非常娱乐呀!

曲楝回过神来之后就很淡定,没有急着说话,静静地扶着他,等陆潇雅笑过之后缓了一阵。

然后他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清楚地答了一句:“我不清楚。”

然后他挑起唇角微笑,笑得很温和:“我没爱过人。”

陆潇雅敛眉看人的样子很是秀气好看,他眼神清澈,含着点笑意向着曲楝微微地一飘:“那,优酱呢?”

“没有。”曲楝扶他到床上躺下,又给他拉了拉被子,顺手在肩上的部位往下压了压。

“没有?”有趣地感到肩上的被子被妥帖地塞在有些进风的地方,连带着几根头发被扯得有些痛,陆潇雅看了他几眼后,闭着

眼轻轻地笑,“医生说……”

曲楝的手一顿,淡淡的换了个方向从一片淡金色上拂过去:“怎么样?”

“脚踝的伤不可能好了。受伤比较严重,痊愈……嗯,没有什么机会,最多不影响平常走动。”陆潇雅闭着眼睛笑,语气稀松

平常甚至还有点愉快,像观赏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他还说,要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来上几次,截肢比较适合。”心情不错

地在心里笑笑。截肢……嘛。被医生下病危的论断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还活着呢,活得他都有点期待了。

“今天简宁找你,是什么事?”曲楝沉默了一会,问道。

“啊……”陆潇雅发出一个稍微有些拖长的音,似乎为那女人有些惋惜,“她对我说了句话,然后我就跳进水里去了。”曲楝

有些意外:“说了句话?”

“她说以前喜欢过我,所以想帮我忙,偏偏我不高兴。”陆潇雅闭着眼睛心情很好地笑,被子轻轻震动。

至于好心想要帮忙却被陷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陆潇雅耸耸肩,他为什么要去管那个。

曲楝蹙眉。还好简宁不笨,没有追下水去拉陆潇雅,不然就变成简宁表白不成逼他下水还穷追不舍,被侯芳海看见了,在学校

的声名会变得多么难听。

陆潇雅看了他两眼,唇角上扬的弧度保持了一会,然后用很低的声音喃喃了一句:“曲同学,我说,你还是不要爱上我比较好

。”

“嗯?”闭着眼看不到曲楝的神情怎样,听声音说话的人似乎很平静。

“爱上我的都要倒霉的。”陆潇雅继续闭着眼睛轻轻笑。

当然没有等到回应。

于是他笑了笑,真的准备睡觉。

掉进水里虽然暂时只是咳嗽,但是很容易转成高烧。的确需要休息。

停了一会,也不知道曲楝最后那句听见了没有,最后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句带着温度的:“今天我陪你。”说得极稳定,有着让

人安心的感觉。

陆潇雅几乎立刻就睁开眼,有点无辜地眨了眨,头埋在被子里闷笑:“曲同学,今天你要去汇款的,在这里陪我不像你的为人

。”

陆潇雅隔着被子笑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居然让人很愉快,曲楝拉开凳子坐下,无意地挑眉笑了笑:“小优去了。有时候改变

一下生活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我已经找了律师,应该可以保释,如果想出去散散心,我带你去。”

陆潇雅只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然后展开一个完美无缺的笑颜:“好。”

然后他当真闭上眼,微微一笑,安心睡去。

苦楝子,花芳香,瓣五,淡紫色,有短柔毛。果成熟后金黄。气味苦,寒,有小毒。

最后一条最不起眼,但是最多被利用到。从来也没有人忽略过它……

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样的梦在等着,但是既然都是要来的,谁陪着或者不陪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曲楝只是坐在他身边,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陆潇雅,看了很久。

阳光在窗外肆虐,室内,没有。

(二十六)

洗过澡之后,侯芳海闷闷地往床上一抛身,好像天花板上有宝一样盯着就不动了。

他一开始只是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而现在,他已经不想去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潇雅不单纯,曲楝不单纯,檀柒不单纯,没有人和他想象得一样。

就好像,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清楚究竟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或是不说出来比较对。

“侯子,侯子。”蒋玉联背着身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不得不翻过身来往他床柱上踹了一脚,“诶,说你呢。去了一趟,

问出来什么没有?”他这一踹也不轻,上铺的床立刻哗啦啦地抖了几下。

这不像他的为人啊,这么巴巴地跑去找陆潇雅,弄得浑身水湿地回来,结果一个字也没说不吭气地躺在床上看天、挺尸?!这

小子受着什么打击了吗?

“没什么。”侯芳海的声音出奇的闷闷地,信手拿了个枕头枕着,仍然看着天花板,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蒋玉联干脆爬上去,盘腿坐在他旁边,扬扬下颚:“说,遇见什么了?”

“别问了。”侯芳海的精神出奇地差,干脆闭上了眼懒得看见他,语气说多敷衍就有多敷衍,含含糊糊哼哼唧唧,“阿雅没什

么事,你们放心。”

蒋玉联从鼻子里嗤了他一声:“没事?没事你能变成这个样子?再说没事我就到处去宣扬了,总有一个能从你这里套出话。”

他还没有笨到连这么明显的含糊其辞都听不出来,平时阿雅受点什么寒他也能紧张得什么似地,这次这么反常,傻子才信没事

侯芳海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踢下床,翻了个身睡往里面:“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但是告诉你们,什么都不能说。

……一个字都不要提,就说我今下午在宿舍睡觉。”

眼镜张幽幽地补了句:“……那么,无故缺课要扣分的。”

“就扣分好了。”

蒋玉联和眼镜张对视一眼,各自耸耸肩。

夜色渐渐深沉,黑色的一片沉沉地压下来,夜色中,有暖黄色灯光倔强地对抗着。

固执地亮着不肯灭去的零星的亮,在黑暗里显得极其微弱无助。

对着撩起一角的窗帘看了一会,视线又移回来。然后曲楝伸出一只手,虽然初始有些迟缓,但终于是轻轻摸了摸陆潇雅的脸颊

陆潇雅睡得似乎很浅,呼吸显得略微有些乱,但是却意外的睡品非常好,一直维持着刚刚睡去过的姿势,蜷在被子里很安静。

曲楝摸了摸他,他似乎有所察觉,但也是轻轻蹙了眉,指尖动了动,却没有醒。

温暖的触感,是任何人的本能都不会抗拒的接近。

指尖从脸颊缓缓划过,做了短暂的停留,也就离开了。曲楝收回手,再看了一会陆潇雅的睡脸,收回视线,淡淡地瞟了一两眼

监视器上闪烁的红点,无声无息地拉开门出门去了。

陆潇雅仍然没有醒,只是似乎在梦里笑了一下。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曲楝轻轻推开门,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然后就那样静静地坐了一夜。一直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就那样随意

地搁置在桌上,并没有打开,只有屏幕黯淡地映着窗外的光点。

陆潇雅整晚都很安静。

快到黎明的时候曲楝看了一眼天色,才觉出略微的困倦。

就这样看着天光又渐渐亮起来,看着黑暗过后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际像重生一次一般,总给人朦胧的期待。

凝神看着天色,曲楝起身走过去,拉开了一半窗帘,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在一旁的挂钩上系好,又在窗边站了一会。然后他走到

床头柜上摆放的花篮上,折了一朵大丽菊,欣赏了一会,信手别在了一件东西的上面。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走了回来,仍然坐在原位置,打算趁天微亮稍微休息一会。

如果撇开刻意为之的成分,脱开了一贯计划规准划分精细的生活方式,浪费掉整整的一夜什么都不做只为了散漫地安静守在某

个人旁边,竟然也丝毫没有负罪感。

陆潇雅完全不负责的生活态度,也许不是完全不可理解。

又或者,是更好。就这样看着天色一点点渐次亮起,曲楝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浮起轻微的不安,就好像,他计划得很周密并且

正准备要去做的事,其实有哪个关键的地方错了。

曲楝迅速地再把目前的信息无遗漏地过了一遍。姜素衣从某个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信息。侯芳海为了陆潇雅好应该会严守内幕。

赖诺辰的布置不够到位可能会受牵涉……以及小优去汇款了等等。如此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错误后,他打算稍微休息一会。

虽然不明白为何整晚都没有睡意,但是,之后还有一天的事情,他需要休息。

于是陆潇雅朦胧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明朗了。

整晚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睡着,被压在下面的手臂有些麻木到动弹不得。朦胧张了张眼感到阳光有些刺眼的苍白,睁开眼的时候

,有几滴凉意的东西划过脸颊。

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泪腺分泌太旺盛了,到了早晨睁开眼,常常会无意识的溢出来一些。

陆潇雅没有动,只是闭了一会眼,轻轻转动了一下头,柔软的发丝摩擦着枕巾发出温柔的沙沙声。然后他看到了曲楝。

居然是在他床边睡着了。

曲楝睡着的时候眉眼淡淡,呼吸平稳宁定,无形中让人觉到一种稳重的安心。

渐渐变白的天色,噩梦醒来后有一个人在自己床头睡着的感觉。眨了眨眼,记忆里的影像有些许微妙的重合感。

似乎经历过很多个这样的早晨,然后那些早晨都这样渐渐地远离了,试过去爱的人说着永远的人也一个个离开了,A说我承担不

起你的幸福,B说着你让我害怕,C说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个冠冕堂皇地离开直到最后连梦境中模糊的影子都找不到。

你呢?对我的兴趣到什么时候为止?

刚醒来头有些微针刺的疼,倦倦地撑起身来揩去一点凉,陆潇雅开口就是浅淡的笑意:“曲同学。要睡到什么时候为止?”

曲楝立刻惊醒,抬起头,看见陆潇雅眼神带些调笑地望着他,眼里也就有了些温暖的笑意:“醒了。”他直起身,递过去一个

枕头给他塞好。

陆潇雅笑吟吟地挑了那枕头一眼,很合作地让开一点,由着他扶起来。然后勾起唇笑,逆着光那眼神也澄澈润泽得犹如泛着光

泽一样:“醒了。曲同学今天打算带我出去……哪里散步?”他眼神轻轻往监控器的镜头上一飘。

监控器是录像视频加红外线,并且感震。即使医护人员换班的时候,红外监控器只要检测到中心物体移动到可以允许的范围外

就会自动发出蜂鸣声。由电子监控处激发警报,很快值班的保安和留守的护士都会来阻拦,首先这间医院就出不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件本来不该在那个位置的东西。

视线所触是一朵明黄色的大丽菊,花瓣硕大,看起来开得正好,花型也很让人赏心悦目。那是小柒昨天上午带过来的。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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