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脸色又是一变,细眉蹙起。曲楝虽然不遵守协议但的确没有要钱,这段时间知白正在面临的一桩官司,提起诉讼的是另
一位教授,若是曲楝……她放缓口气,想要拖延:“知白现在不在家,恐怕我不好下决定……”
“自然不会让夫人为难,那么我不妨和明教授详谈一下。请告诉他,半小时后我在对面的餐厅十三号牌座等他。”曲楝并不生
气,只是微笑松手。明夫人还用力拉着门,不留神间那门顿时反弹,呯地关上。
明夫人冷不防差点跌倒,这才觉得气得要发晕,威胁……这是毁约和明晃晃的威胁!
“喵……”那只猫悠闲地踱过来,墨绿色的眼瞳妖异地盯着她。明夫人一怔,立刻生气地一脚踢开。
那猫一蹿上了窗台,弓弓背,仍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一直到她走进书房里去。
毁约这种事……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曲楝微微一笑下楼,心情平静地到对面餐厅点了两份下午茶。然后利用这半小时做了份
企业经营情况评估,点点鼠标发了出去。
“他家住在江函区江渝花园附近。我不是说的,这次找关系要他带的人不少,你最好连你家老爷的名号也一起说出来……”曹
小鸢连拖带拽,她虽然不喜欢八卦,却有几个喜欢挖人祖宗十八代生肖属狗仔的死党,不知道怎么的把这个消息给刨了出来。
(二十二)
“他家住在江函区江渝花园附近。我不是说的,这次找关系要他带的人不少,你最好连你家老爷的名号也一起说出来……”曹
小鸢连拖带拽,她虽然不喜欢八卦,却有几个喜欢挖人祖宗十八代生肖属狗仔的死党,不知道怎么的把这个消息给刨了出来。
路边有个不起眼的咖啡馆,
明亮的玻璃反射着下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的金红色光芒,下意识地举起手挡了一下,姜素衣还是被那过分明亮的光芒刺得眯起眼
来,放下手的一刹那觉得心下有些茫然而温柔的悲伤。
手被人拉着往前走,曹小鸢的手拉得很紧很用力。和踏实的感觉相对的,就越发觉得思绪飘飘荡荡没个借力的地方。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文艺起来了,姜素衣摇头甩着耳旁的碎发好笑,那一瞬间有个似乎熟悉的身影在她们路过的玻璃橱窗后面一
闪而逝,却又很快隐没在带着锋芒的光线后。谁?姜素衣转了下头没有能看清楚,只是掠过些微狐疑,很快和曹小鸢一起离开
。
大概只是看错了。
“就是这里吧……”费劲地爬上四楼,曹小鸢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有些不怎么确定,最后瞟向靠北的楼栋,“我觉得这个比较
像一点。”她把姜素衣往前一推,比划出一个鼓励性的“OK”开始嬉皮笑脸,“现在就看你的了!我和无心一起等着你的大闸
蟹!”
姜素衣回她一个自信的笑:“嗯。”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然后伸手敲门。卓,卓,卓。
门“吱呀”地开了,一只黑猫蹦了出来,优雅地踱了几步,在距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住,深绿色的瞳仁泛着幽幽的光芒盯着她。
然后舔了舔爪子。
然后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眼神带着厌恶,她也不出门,只是冷冷盯着姜素衣:“你又是谁?知白已经找他去了。”
两人瞬间都被弄得一愣怔,这个“又”是哪里来的、找的“他”又是谁?显然在她们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而且让这家的主人
相当不待见,但是明教授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找“他”去了。这一下子弄得两个人准备好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忘到了爪
搲国。
她误会了。姜素衣连忙澄清:“请问你是明夫人吗,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是来找明教授的学生,是想请他做我的导
师……”她还没有说完,那个女人已经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有几分想要关门的意思:“她的学生早几天就已经人选定了,你
迟了。”
“我找明教授是……”姜素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心情这么坏,居然一句话没说就赶人,刚还想努力解释一下,曹小鸢连忙抢
着开口:“她是姜校长的女儿——”看见那女人明显迟疑了一下,姜素衣在心里失笑摇摇头,有的时候还真是什么话都比不上
这一句来得有用。好在她也仅仅是不太喜欢这个身份而已,还不到原则问题那么严重。
“是吗……”若有所思了一会,那个女人神色缓和下来,面带难色地看了她们一眼:“知白出去了。”她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但还是接着关上了门,只留下一句话关在外面。“他就在楼下餐厅,你们做自己找他去商量,我不能做主。”
知白回来的时候肯定气得不轻,替他做主难保不吵架。看看时间也估计他们谈完了,不如让这女孩子自己去碰碰钉子。
两人面面相觑,站在紧闭的铁门前苦笑了一会,互相耸耸肩,只好离开。
那只猫懒洋洋地面朝阳光打了个呵欠,在窗沿上蓬蓬地拍了拍尾巴,目送她们走下去。
楼下的曲楝和明知白也谈得差不多了。
“和明教授合作很愉快,希望下次依然能如此愉快。”曲楝把那张质地优良的纸张对折放进了口袋,优雅地站起来。在站起来
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有一点愉快的狡黠划过,但很快也就收敛。然后他略欠身,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明教授。”
明知白自然是不可能合作愉快的,站是站了起来,却只铁青着一张脸勉强压着火气不发作,更不伸手。曲楝也没勉强,笑了笑
自然地收回手,让服务员收捡好那些原封未动的小餐点,向明知白点点头,神态恭敬诚恳:“若是还有事情,明教授不用客气
,请先走。”
明知白气得哼的一声掉头就走。再多在这里呆一会他都怕自己会被气出高血压来。
而被明夫人一句话打发下楼来转悠的两人——
“楼下的餐厅?”姜素衣喃喃念了几遍,最后很无奈地看向曹小鸢,“小鸢啊,我们来的路上,哪里有餐厅你还记不记得?”
曹小鸢也很无辜:“我一心想把你拉过去,路边的餐厅关我什么事!倒是你,心不在焉左右张望的,也没看到?”
“啊……”姜素衣被她一句话提醒,眼神亮亮地双手扳住她肩膀摇了摇,笑出来,“小鸢,你是天才,刚才……嗯!我确实有
看到一个餐厅。”曹小鸢被她摇得晃了晃,哭笑不得挣开:“看到了也不一定是,你穷激动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快去,等会
说不定又走了。”姜素衣点点头,两人便循着来的路走回去。刚才被玻璃反光的时候只顾着挡光,倒是一时忘了那后面确实是
个餐厅的样子。
两人才踏上一级台阶,有人推开木门气呼呼地出来了,那人头发半秃,有点显老态,差点和姜素衣撞了一个满怀。两人都是赶
紧退了一步踉跄着站定,姜素衣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曹小鸢一眼认出来,低低地啊了一声:“明教授!”
姜素衣不怎么明白发生什么地看了一眼曹小鸢,跟着瞪大眼看了看那个走出来的人,接着也不禁傻愣愣地啊了一声:“明教授
?”
明知白的反应和他夫人的一样的没好气,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坏得很:“你又是谁?”
“我……”姜素衣被他骤然一问问得哑口无言,像鱼一样嘴张了好久,最后还是笑出来,捡了句最简单直接的解释,“我是姜
校长的女儿。”
“姜素衣?”似乎被唤起了一些印象,明知白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语气就变得和蔼起来,言谈中已经有了身为长辈的一点矜持
,“姜素衣是吧?啊……医学系的高材生,姜校长和我们有时候喝酒,会说起你让他很自豪……找我有什么事?”
姜素衣笑得很温顺,看起来正是大人最喜欢那种乖巧懂事的女生。她礼貌地斟酌着字眼,眼神带点景仰的神色:“我想考物理
力学的研究生,有很多问题不知道该请教谁,不知道明叔叔愿不愿意为我指导?”她瞬间改换了称呼,听得曹小鸢一阵紧张瞪
大了眼睛,谁说素衣是花瓶,见风使舵完全是高手,这一来暗地里拉近关系,真是不着痕迹。
“这个,我的学生人选已经定了。”明知白往她身侧若有所思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的?”
姜素衣是姜请水的孙女,如果姜素衣是他指导的学生,到了真出事的时候姜校长做决定时就不得不谨慎一些。这点对他有利他
也明白,但是来找他的学生哪个没有后台?加上姜素衣就意味着要划去另一个人的名字,而不管加上谁都意味着得罪另一个人
,这种事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他看了那一眼然后开始皱眉,姜素衣的眼神居然没有看他,此刻正直直地望着他身后,然后用有些不自然有些怀疑的声调轻轻
叫出了一个名字。
“曲楝?!”
明知白一时也僵了僵,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曲楝正推开门出来,神色似乎也有一瞬的讶然。明知白的表情浮上一层阴沉
:他并不希望这不愉快的约谈被更多人知道。随后他的心里突然一动,嘴角就暗暗流露出一丝松动的微笑来。
曹小鸢在一边看着他嘴角突然流露出的微笑,不知怎么有点发寒的感觉,嘴唇一动,没有说什么。因为曲楝微微一笑,表情平
静地走上前来,向姜素衣点了点头:“素衣,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二十三)
姜素衣有点愣怔,只觉得面前那平静的笑容有点假。
那两个人她一直躲着,躲到甚至勉强自己把数学力学变成了爱好。没想到……躲到现在竟然是无处可避。
只能把无奈沉淀下来,变成了苦笑。眼睁睁看着曲楝走过来,心底却还有些微的期待的不安。
哪怕只是问候一句呢,也是好的吧。
曲楝笑着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却是要和她握手。姜素衣也只得伸出手去,和他木木然握了一下,感觉到手心的一点温
度,松手的时候脸上便有些不自然。
她忍不住要抬头看一眼,曲楝却又走向曹小鸢,一样的笑容一样问了声好,一样伸出手去。
曹小鸢似乎是惊呆了,看了看素衣,又看了看曲楝,才迟疑着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赶快缩回来。素衣也呆了,片刻后只是向
着曹小鸢笑着摇摇头,低下头。
终究是奢望,还要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和曹小鸢一样的对待,一碗水端得如此平,又能怪他什么。没有假意敷衍,没有得到温
柔的怜悯,已经是体贴。
毕竟……都是路人了。
还是抓住眼前可以抓住的才是最实在的。
姜素衣也果然能不再去看他,把注意力转向明知白,尝试做最后的努力。她放缓语速,软语解释道:“明叔叔,跨专业考研我
知道确实不太容易,我也不敢太麻烦明叔叔,能稍加指导一下就好了……”她话里有话地道,“父亲也会很感谢您的。”
明知白从眼角瞟了一眼曲楝的背影,飞快地转动着心思,一边说着应对的言辞:“素衣呀,不是我不肯,我是担心我带的学生
多,恐怕不能给你多少实质性的指导。”
“没有关系的。”姜素衣连忙赔笑,“数学力学我才入门,明叔叔肯指导,一定能使人茅塞顿开。”明知白似乎十分为难地点
了点头,眼角的余光依然投注在曲楝身上。若是这个人真的敢动他,他的名下有姜素衣,自己孙女的名誉问题相关,校长恐怕
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曲楝却立刻就皱了皱眉,眼神里就掠过一丝有些锐利的光。
听见明知白口气有所松动,姜素衣勉勉强强松了口气。这时曲楝也已经和曹小鸢打完招呼,往台阶下走了一步。听见这话他没
有立刻走,反而转回身,仍然跨上台阶,视线和她交错一下就移开,对着明知白笑了笑。
“对了明教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明知白眉毛的弧度微微下压,在姜素衣面前又不得不收敛着怒气,耐着性子道:“还有什么事?”
曲楝微笑得很礼貌,口气也很温和:“简宁上次无意间曾经提起,她男朋友想考数学力学的研究生。不知道明教授认识不认识
他。”
明知白原本的愠怒的眼神立刻一变,眉往上挑:“是社会伦理学的那个简宁?”这个女生曾经来上过他的课,但是她并不是来
听课,整节课她都在和曹潘华调笑。明知白看得发堵,偏偏曹潘华是经材房地产商儿子,他又得罪不起。
简宁自身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也没有太复杂的背景,但是她本人作风就不太端正,和她拉上点关系的人不少,无意间也
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听说她和黑社会也有那么点关系。
虽然不知真假,但是要是收了姜素衣,不免就要把她也得罪了,也是麻烦一件。这点倒是多亏曲楝提醒。
又接着想到,不止是简宁一个,还有别的被他拒绝的学生听说加了名额,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
姜素衣拼命按捺住自己,却还是被气得嘴唇发抖,只能紧紧咬着唇。
曹小鸢被她吓了一跳,带点哀求地看着她。两只手使劲抓住她,拿眼睛溜着曲楝,心里默默腹诽着,也觉得曲楝实在有些过分
。
给素衣同样冷淡而礼貌的待遇就算了。但哪怕是路人,哪怕这件事真有十二分必须在现在提的必要,也不能这样当人对面吧?
把明知白拉开一点说不行吗?
“还有……”曲楝却似乎还要接着说。
“你有完没完?!”姜素衣终于忍不住推开曹小鸢,颤抖地走上两步,站在曲楝面前,指尖颤抖地指着曲楝,“你就这么看不
得我痛快顺利?我现在不学你的专业了我连以后和你竞争的可能都没有,你还要怎么样?”
曲楝只是平静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她颤抖的手,语气似乎很无奈:“素衣。”
“和你家阿雅去相亲相爱去!”素衣一把甩开他的手,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摔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我是什么?我是路
人,你不用顾忌!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我真不知道你们悄悄地谈些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不是白痴!”
这次连曹小鸢都吃了一惊:“素衣,你在说什么啊?”
姜素衣终于低低地笑了起来,眼泪掉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为了借明教授的律师给陆潇雅解围,我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她猛的抬头,眼神亮得惊人,“你挤兑我,看不得我好,也是为了他,对不对?!”
曲楝眉心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挑成一个有点危险的弧度。
借明教授的律师,给阿雅解围?
阿雅面临起诉这件事真正的知情人不多,那么会是谁透露给了姜素衣?这实在是个不太好的讯号。
姜素衣笑了一阵停下来,保持着低低的语气:“我知道……陆潇雅他没明着叫你为难我,但是我和你交往过,我就是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