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改日就乖乖拜访祁王府让我教训一番。”说完,东方骊扭头便走,贴身侍女紧随其后。她探了探东方骊的表情,犹
豫问道:“郡主早知今日会有变故?”
此时东方骊正准备上轿,她眯了眯眼,道:“为何有此一问。”
侍女替她掀起轿帘,低头答道:“婢子见郡主千方百计阻止王爷出席,但平日除了姬公子,郡主最喜欢的人莫过于王爷
。而婚姻大事岂非儿戏,郡主没有理由阻止王爷。更何况,若是郡主事先不曾知晓,今日那位公子恐怕就不仅仅是挨个
巴掌这么简单了。”
东方骊坐入轿子,边思索边点头,“你很聪明,所以在王爷面前,有些不该说的话,就一个字也不要提。而该说的,就
添油加醋地说。”
侍女将轿帘放下,示意轿夫启程,自己跟在轿子一侧又道:“婢子只怕说得太过,王爷反而会迁怒于姬公子。”
东方骊的轻笑自轿中传出:“此事我自有办法。”良久又轻声一叹:“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就让容哥哥附在那棵歪脖
树上后悔去罢,本郡主自会觅得芳草。”
第47章
宾客散尽,姬容走到江髓身边,一双明亮瞳仁似墨玉:“谷主方才可是玩笑话?如果是,在下恕不远送。”
江髓看了他好一会才道:“当年夏侯晗与你商量了何事?”
姬容听后微微一笑:“原来谷主是为此事而来,想必出自柏公子之口罢。只是谷主早已与在下一刀两断,又何必知晓。
”
江髓不耐烦,冷声道:“前因后果,一一说与我听。立刻,马上!”
姬容这才道:“小髓,三年未见,你的脾气变坏了。”
江髓哼一声:“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姬容转身走出大厅,不多时归来,手中捧着木匣。匣中一封信,另有一本册子,名:《五毒异经》。江髓和姬容交换眼
神,展信细阅。
当年江髓外出探查盟主真实身份,同一时间,夏侯晗发现自己的三名弟子行迹可疑。此后留心观察,果然发现其中猫腻
。那三人在毒王谷已有数年,却不想为了利益通贼。夏侯晗初以为是姬容派来的细作,后来才知那三人早已被净月楼和
水柏山庄买通,负责查探《五毒异经》的消息。但即便作为夏侯晗的弟子,他三人却也从未见过《五毒异经》。
事到如今,用失望来形容远远不够。夏侯晗一不做二不休,与姬容联手演了一出戏。
看到此处,江髓忍不住抬眼质问姬容:“奇怪,夏侯晗凭何信你。”
姬容淡淡一笑:“他并不是信我,而是信你。他信你不会看错人,因为你信我,而他那时已经猜到我是盟主,于是决定
赌一把。更何况我若因坏心接近你,也不至于五年内丝毫未曾动手,你何时见过奸人有这等耐心?或多或少定会露出马
脚。小髓稍安勿躁,接着往下看。”
当年夏侯晗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因而让姬容聚集对《五毒异经》野心勃勃的门派,若那些人亲眼见到他死去,希望定然
落空。而在他死后唯一有危险的人便是红衣和江髓,因而事发之前夏侯晗就将红衣派出,而江髓便托付给姬容。
不想司徒辛夷看见毒王谷的惨象,恨意浓浓,便迁怒于江髓。她秘密告之江湖门派夏侯晗与江髓的关系,并且终于寻到
江髓下落。这在姬容意料之外,几大门派直指姬容杀了夏侯晗便是想独吞《五毒异经》,因而才有江髓坠楼那日之事。
那日姬容本想偷偷告之江髓真像,以谋日后打算,未曾想江髓竟然失忆了。
“于是你将错就错,想了一个馊主意。”江髓轻哼一声,又道:“那日你为何对我说很抱歉,你真的很可恶,知不知道
。若是不说,我也不会一时失态了。”
姬容眨眨眼:“我只是在为夏侯晗的事很抱歉,哪知你反应如此激烈。”
江髓狠狠瞪他一眼。“如此说来,是夏侯晗杀死那三名弟子,那红衣是否为你所杀。”
“当日夏侯晗死后我取他首级,红衣却突然出现眼前。她误会我,自然要与我一决生死,直到其他门派的人赶来她才逃
走。为了不泄密,水柏山庄的人一直在搜捕她。那日她出现在客栈,还未等我令人去护她,却已迟了一步。”
“夏侯晗既已死,你又作何不留他全尸,难道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不成?”
姬容摇头:“江湖不少门派早已视他为眼中钉,我若不如此,恐怕他早已尸骨无存。”姬容目光有些朦胧,有一事他不
会也永远不会告诉江髓。当年先于众人找到夏侯晗时,夏侯晗的确已经杀了那三人,但他尚有一息。夏侯晗用那双琉璃
眼看着自己,提醒二人之间的约定。姬容犹豫片刻,便利落斩下他首级。
江髓若能见到夏侯晗最后的复杂眼神,一定能明白其中深意。他迟迟不说爱慕之意,并不是羞于开口,而是因为早知自
己命不长久。将所爱之人推入情敌怀抱,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一定非常无奈。
且绝望。
江髓一把揪住姬容衣领,质问:“若我今日不来,你当真要娶东方骊?若不是柏卿提醒我其中蹊跷,你永远也不说不成
?”
姬容手心覆上江髓手背:“我有愧于骊儿,她明知是陪我演一场戏,却也一口应承。我知道你定要问我,为何知晓你会
来。”姬容温柔一笑:“正如你所说,因为我爱你,而我也知道你也爱我。真心相爱的人,哪怕有一丝狐疑,也绝不会
让爱情不明不白的结束。”
“你这狐狸,当日不揭穿柏卿跟踪你,就是为了将来打算罢。”
“何乐而不为。”姬容微笑道。
“那你就不怕我当众说些有辱你姬家门楣的话。”
“不甚感激,如此一来,家父必定认为我不适合接管姬家。而大哥的遗子聪敏好学,正适合做下一任姬家家主。”
“哼,看不出你是淡泊名利之人。”江髓撇撇嘴,又补充道:“不要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没这么高尚,我也承受不来
。”
姬容细长手指轻轻抚上江髓脸颊:“不,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当晚也不知姬容和他父亲说了什么,大约被教训的很惨。江髓昏昏欲睡时,姬容推门进来。他将江髓手中那本《五毒异
经》抽走,抱着江髓至床边替他脱衣。江髓含含糊糊道:“夏侯晗这本书根本就只在讲述毒理的书,世间奇毒的制造与
解毒之法。我就奇怪毒痴夏侯晗怎会钻研起武功心法,原来如此。世人,当真糊涂愚昧到可恨!不过他向来从不解释,
况且在命不久矣时还能将众门派戏弄一番,恐怕他只觉得有趣罢。”江髓长叹一声,眼皮沉重,耳边一阵脱衣的窸窣声
,半晌他道:“你脱我裤子做什么,我不裸睡。”
姬容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好,待会我会替你穿好便是。”说着他的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姬容!”江髓心中的火噌噌窜了上来,“我三日不停赶路,让我消停一会不行?!”
“江谷主,这是你我洞房花烛夜,我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我。”说罢微微一笑,覆在江髓身上,轻叹一声。
第48章
“红衣姑娘,订的药材已经送来了,请你速去核对罢,伙计似乎还赶着去其他地方送货。”
“师姐,十日前收入谷中的病患突然呕逆不止,吃什么吐什么,扎银针初见效果,但拔掉症状又来了,究竟是我哪一步
做错了?”
“大师姐,小师弟又不见了!”
“姑娘,漠庄少庄主前来拜访,请还是不请?”
……
红衣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谷中事务本就繁多,再加上其他同门根本就还是孩子,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不说,尽添乱。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时,师父的老相好又来了,更糟糕的是,无良师父和姬公子那对烂人又去云游四海了。
她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修来了这样一个来世?
红衣垂头丧气长叹一声,复又挺起胸膛故作老成,道:“风少庄主与师父是旧识,怎能让人吃闭门羹,还不快请他进谷
。玄衣,你去招待贵客。”她转头瞥身边的师弟,目光不容拒绝。
“为何又是我,风冰山每次看见是我出现,脸色就更臭了。好师姐,我还是去帮忙将小师弟抓回来罢。”玄衣说着一条
腿挪动半步,领口却被红衣揪住。他只得一脸不满,应承道:“我去便是……”还不忘小声道:“师姐总是绷着一张脸
,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红衣耳朵一动,露出甜蜜笑容。“没有关系,嫁不出去,不是还有你在么。你会照顾师姐的罢,你不会忘恩负义不管师
姐的罢。”
那一刻玄衣只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待他走后,还未长到红衣肩膀的紫衣小步挪过来揪着她衣摆,道:“师姐偏心,每次都让师哥去陪风大哥说话,好歹也
替紫衣想想。”
红衣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起来,她摸了摸紫衣的头,语重心长教育她道:“一句话中,你有两个地方说错了。其一,不
是每个人都像师父和姬公子那样……恩,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这个世道上,更多的还是男子与女子相伴一生。何况你师
哥,他根本对风少庄主避之不及。其二,你不应当唤风少庄主为哥哥……那太便宜他了,唤他风叔叔就好。诶,疯叔叔
,满合适的嘛,呵呵。”说罢她自己乐起来,不管一脸茫然努力思索她方才话语的紫衣。
半晌红衣又想起什么,连忙补充:“紫衣向来最听师姐的话,对不对?”
紫衣点头,两根小辫在脑袋边晃啊晃。“嗯!”
“那,不可以告诉别人今日我对你说的话哟……”尤其是不能说是我让你唤风少庄主叔叔的……那个冰山虽不发火,但
冷的可以冻死人。我若是师父,我也受不了他。师弟,真是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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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髓和姬容再次来到湖州,这一日,依然是中元节。江髓站着岸边看着自己水中倒影,微微一笑:“虽然是同一个人,
但总觉得与多年前不一样了。大约,是我老了。”
一旁姬容轻笑,伸手抚上他脸颊轻轻摩挲:“只是我的年纪永远都比你大,所以小髓,永远都是我的小髓。”
江髓瞪他一眼:“手拿开,这可不是在毒王谷,由不得你胡作非为。我的那些好徒儿都被你带坏了,真是伤脑筋。”
不远处岸边站着的青衣人突然吸引江髓视线,他凝望片刻,对姬容犹豫道:“那个人是不是……”
姬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立刻答道:“是他。”
江髓沉默片刻,道:“我去看看。”
姬容微笑,“我在这里等你。”
看侧面和背影,那个人没有什么变化,事实证明,他的脸也丝毫没有变。岁月对每个人不一定公平,它让大部分的人速
速老去,却让某些人的青春逝去缓慢。又或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生在男子身上本就不公平,因而岁月特别留情。
“杨影深。”这个名字许久未曾唤过,此时连江髓自己都觉得涩口。
青衣人回过头,脸上并没有多么惊讶,随后便带上江髓记忆中的似笑非笑,道:“江髓,这么巧。”说完抬眼一望远处
姬容,笑意更深。
“你怎会在此处。”
“不过是在缅怀一位故人。”杨影深淡淡说道。
江髓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这位故人是自己,下一刻杨影深没头没脑又道:“当年酒醉,你问我这一生有没有爱过。其实
这个问题很简单,当年我立刻就给了你答案。但是这些年,我却常常想起你问过我的这句话。我问自己,到底有没有爱
过,答案依然没变,我应当是没有爱过的。但,突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大约是你说对了,我没有心。”
江髓的眉轻蹙起来,他想说,我当年有问过你这句?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所以,他听到了另一个故事。
“江髓,你还记得当年你在此地遇见了一位姑娘么。”
江髓自然有印象,“那是芳……”
杨影深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不要随口便说,要记得,这世上见过那人的活人不存在。”
江髓深深看他一眼,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
“关于那位姑娘的传说,想必你也听过不少。不错,湖州正是那位姑娘年少时长住之地。而她也是在这里,杀死自己义
妹一家,从此走上杀手道路。可能很多人都不明白她为何做这种匪夷所思天理不容的事,但在她看来,其实很简单。因
为当年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成为江湖上顶顶有名的人物,而今,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但她每年都会来湖州祭奠义妹一家人
,她明明不看重亲情,这样的坚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
“也许她的义妹一家,对她有特别的意义,但她自未察觉。”
杨影深听江髓如此说,突然柔和一笑,与他相处过的那段岁月,江髓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纯粹的笑容。“你说的对,他或
许恨着他的义妹。”
江髓看着他脸上笑容,突然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影深,良久道:“你是……”话未说完,又生生
咽入肚中。杨影深说完一直看着江面出神,江髓知道此时不应当再打扰他。
姬容见他回来,关切道:“如何,怎的一脸震惊。”
江髓摇头,再远望杨影深一眼,道:“走罢。”
如果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当他发觉自己最爱的人是何人时,那个人早已惨死他面前。此时还能如何?唯有四字血书:为
时已晚。
什么是爱恨交织,江髓想,杨影深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已经不能提爱,所以只能说恨。
而越恨,便是越爱。
第49章
夜晚红灯映照,江髓将河灯缓缓推出去。依旧是两盏,一盏为夏侯晗,一盏为红衣。不久后河面上划来一搜全白装饰的
船,船头站着几人在烧冥纸,江髓凝望良久,轻声一叹:“我决意去若水宫。”
姬容微微扬唇:“你当真想好了?”
江髓点头:“俗话说,情比金坚,此情虽可叹,却不能不动人。更何况当年我已答应她,如今总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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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髓与姬容站在若水宫大门前,见一位姑娘正在扫地。那姑娘抬头望向他二人,脸色一变,扔下扫帚消失身影。不多久
又归来,身边跟着一人,自然不是司徒辛夷,而是当年武林大会时交给江髓纸条的那位姑娘。而她的名字,江髓已然想
起。他从容一笑,抱拳行礼:“花使,许久不见。”
那姑娘正是若水宫四使之一的散花道花使。花使的目光绕着江髓与姬容,良久警惕万分道:“不知谷主前来所谓何事,
宫主此刻不便见客,请吧。”
江髓轻笑:“我若寻仇,你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