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一脸惊讶:“??我算是遇见一个不认识东方骊的人了。”
如此漂亮,果然是二美之一的东方骊。听见江髓的话邻桌公子来了兴趣,又道:“这位公子第一次来潮州罢,未识东方
骊也情有可原。她是祁王府的郡主,又因为祁王府早已立了门派入了江湖,因而她不似其他小姐那般常年只待在府中。
”
江髓听后笑道:“兄台见笑,我确是潮州人。”
“……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知小兄弟是哪家的公子?”
“城南江家。”
对方听后思索一阵,犹豫道:“恕在下见识短,城南江家未曾听过。”
江髓一蹙眉,“商贾江家,在潮州多年有余,公子未曾听过?”
“在下世居潮州,商贾之家却有不少,但未曾听过江家。”
柏卿见江髓脸色发青,突然转头问自己:“柏卿我问你,自我醒来之时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假话。”
柏卿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心中重重一跳,道:“未有。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髓出神半晌,古怪笑道:“呵,姬容干得好事。”
第22章
一连几日姬容都不在府中,直到八月初七那夜才回来。华容斋的夜灯亮着,白墙上树影绰绰。姬容刚一踏进院子便摘下
纱帽问道:“何人在此。”
“小容,过来陪我喝茶。”江髓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姬容走去,见江髓坐在木犀树下,淡青衣衫沾染澄澈月光。江髓回头对姬容展颜一笑,那一刻有五光十色的东西流过姬
容心底,令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位少年。
江髓翻开茶杯注满,放在桌子的另一侧。姬容在那处坐下,江髓看他喝了茶,开口道:“如何?”
“尚可。”姬容溢彩流光的凤眼半闭,脸上也微微带着倦容。半晌他抬眼看着江髓:“你有心事。”
江髓听后一笑,随口道:“此处当真是江府?我总觉得别扭。”
姬容眉眼温柔,“当年你喜欢此处清幽,而今却转性总想热闹。”说着伸手碰了碰江髓垂落的黑发,江髓却偏了头躲开
他的手,坐直身子面无表情道,“姬容,你骗我。”
对面那人听了此话先是一怔,随后淡淡笑起来,伸手轻轻一碰江髓嘴唇,又立刻收回手道:“小髓变聪明了。不错,这
里并不是江府。”
江髓心中火起,一下站起身来揪住姬容衣服。“潮州姬家,世代巨贾。这一代的少主,名唤姬容,能文能武,实乃当世
青年才俊。”说完突然自嘲一笑,松开姬容行了一礼,“我江髓何德何能,结识姬少主。姬少主,有礼了。”
那日在琼楼江髓震惊非常,许多之前不曾注意的细节一一漫上心头。火急火燎想质问姬容,但他却已出门去。不过会说
话的人满大街都是,许多疑团渐已清晰起来。原来当年他将柏卿、杨影深和风涟安顿在山上别院,但自己却不常住在那
里,只同姬容一年回来几次而已。他曾对柏卿说,自己长住潮州,这句话令众人误以为他是潮州人。但这句话的意思还
可以是,他只是待在潮州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想来现如今的一团乱麻,失忆之前的江髓也有大半责任。因他许多事都只有姬容知晓,故而弄得日后无法向他人求证。
江髓想起姬容一路蒙面,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是姬家少主而已。原来许久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欺
瞒自己,又或者,是从自己失忆之后第一次睁开眼开始。
江髓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姬容静静看着他,在皎洁之月下湛然若神。江髓对他苦涩一笑:“你究竟要做什么?天上的月亮你要不要?你开口,就
算摔死我也给你摘下来。但是,你不能让我用真心去换假意。”
这些话说出口的一刻,江髓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在乎眼前人。在乎到只要看着他,所有的怒意和坚持都会烟消云散。
“那么,你今后不会再相信我了?”沉默半晌姬容才说出这句话,那双漆黑的凤眼盯着江髓。江髓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咬了咬唇道:“事到如今,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姬容突然笑了,眼中光华在那一刻仿佛能够驱散所有黑暗。他稍稍俯下身,温柔声音响在江髓耳畔。“那么,今后不论
发生什么,只是因为——我爱你。”
江髓呆了,猛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姬容。他眼见姬容靠近,放大的脸就在眼前。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从那里传来的温
度和碰触令江髓的心一颤。“小髓。”这个从姬容口中吐出的简单名字,却有着魔力,触人心弦。
江髓觉得自己醉了。
姬容的唇蜻蜓点水般在江髓唇上一碰,江髓仿佛突然回过神,立刻后退一步。侧过脸,将脸上的潮红和不知所措隐于夜
色中。良久他低着头缓缓开口,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了。”
这一夜,江髓自然失眠。第二日他才想起那许多疑惑不解的事,既然决定相信姬容,所以他便直接去询问姬容。
江髓过去的确是生意人,也曾长住潮州,住的便是此间宅子。他的家乡在止澜边城,初来潮州时遇见姬容,二人一拍即
合投缘的很。然而还是有些事,姬容不愿说得太明白,似乎极难开口,只道:“当你想起一切,便会知道所有。”
江髓听姬容说过去往事,不免提起夏侯晗。哪知姬容却变了脸色,沉默半晌才说:“你和夏侯晗,是好兄弟。”再没有
下文。
看来他和夏侯晗的故事,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此刻姬容如此表情,江髓想着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便不再追
问。过后江髓打趣姬容,“既然小容是姬家少主,我这小庙又怎容得了阁下。我就知道你当日自称男妾,是故意看我笑
话。”
姬容听后微微一笑:“是何身份都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
江髓被那个笑容电到,扭头清清嗓子。“咳,你好像说反了,应当是‘只要我在你身边’。”
那双漂亮的凤眼弯起,姬容笑的十足奸诈。“说得不错,只要你在我身边。”
江髓用眼神杀死他。
半晌又突然想起日前赶路时在林间听见的那番话,说与姬容,却见姬容微一蹙眉:“那不是我。除了马车中的你三人,
其他人当时应该都在浅潭处。”
江髓知道事有蹊跷,仔细一想马车外的声音或许是故意说给车中人听。
“不必费神,我自有主意。”姬容伸手拂上江髓额心,细致的动作令江髓定下神来。
既然知晓姬容是姬家少主,那么他常不在宅子里便有了解释,怪不得当初在山上别院,姬容也三天两头不知所踪。江髓
闲来无事,见管家江炳是个聪明人,总喜欢找他聊天。但那位老人家却不多话,江髓从他口中听到最多的三句话是:老
奴很忙,公子不妨去问其他人;很抱歉,老奴不知;公子向来不喜欢下人多话,下人们只要做好手头事让主子满意就好
。
江髓听后不光不觉得这位老管家无趣,反而因为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老头觉得有趣的很,心中打定主意看他能忍到何时。
一日说起武林大会,江髓问东问西,终于问出来一点。
原来武林大会向来由武林盟主主持,并不像江髓想象中那般喧闹无序。一道白光突然从眼前划过,江髓的头仿佛被重拳
击了一下,一阵轰鸣,他当下愣住。
武林盟主。
盟主?
万紫楼中的变态!?
第23章
江髓上前一步追问,“如此说来,盟主一定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那么管家可知武林盟主是何人?”
江炳那双稍有浑浊的眼一扫江髓,果然说话还是不离那三句:“武林事,老奴不知。”说完行礼,径自离去了。
江髓站在树荫下,蝉鸣阵阵。夏末秋初,潮州气候炎热,耀眼日光令人睁不开眼,江髓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他转身去谷
风楼,回廊两旁朱槿花开,鲜艳夺目。
当日在双清山上江髓听闻风涟是漠庄弟子,后来又无意中知晓漠庄实乃江湖一派。此刻江髓怀疑那位武林盟主便是万紫
楼中遇见的人,既然风涟人在江湖,定然知晓武林盟主。恐怕不仅知道,他还见过。
绕过遍布常春藤的墙,江髓见风涟在回廊下小憩。白衣黑发,俊逸容颜,如画中仙。一只手垂落着,另一手中执一本书
,双目闭合神态安宁。江髓走近,风涟却也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瞥一眼风涟手中的书,竟然是那本《药略记》,怪不得
这几日自己找不着了。
江髓不禁莞尔,好你个风涟,难道说一声‘对此书感兴趣’会死?我倒要看看是谁口是心非。正想着,听得一声猫叫。
江髓低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卧在风涟垂落的手边,正伸出粉色舌头轻轻舔着细长手指。江髓觉得有趣,也不打
扰它,蹲在一旁静静看了好一会。不知多久,那双泯灭红尘的眼缓缓睁开,目光移到满脸笑意的江髓身上,定住。
江髓一笑:“风大侠,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才发觉,若是有心害你,你怎么办才好哟……”说完目光扫向风涟手中的书,
又是一笑。
风涟淡淡看他一眼,突然一把将书拍到江髓身上,又垂眼看见身边那只小猫,立刻移开了目光。那只小猫却不死心,开
始扒着风涟衣摆晃荡,想引起佳人注意。江髓看见小猫的眼眯起,慵懒非常,便笑道:“此猫可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你便在谷风楼中养着它又如何……”
“它自己要缠上来,关我何事,又何必推给我。”风涟站起身看一眼江髓:“刘成和赵一的事,我说过下不为例。”
“你这人好生奇怪,人和猫能相提并论?我是承诺不再塞其他人给你,但没说不塞猫给你。再说当老大多威风啊……大
事小事都有人张罗,有什么不好。”江髓一边说一边逗着那只猫,那猫只睁着一双琥珀瞳孔看一眼江髓就别过头去。
“我不需要。”说完这句,风涟转身进屋。
江髓同情地看一眼小猫,“同样我行我素,他不将你放在身边还真是可惜。既然这样,不如随我去如意院好了。”哪知
话音一落小猫张嘴一口咬上江髓手指,眼睛眨了眨,又松开口窜到花丛中不见踪影。
江髓气结,这一人一猫怎么都如此讨厌!
忽又想起自己方才光顾着看美人和猫,把重要的事都给忘了,立刻追进房间问风涟:“我有话问你,有关武林盟主,详
细道来。”
风涟正在擦剑,听见江髓的话立刻转头,目光深邃。“你为何突然问起他来。”
“不过好奇罢了。”
风涟清冷一笑:“五年前因邪派作祟,武林商议共同推举盟主,以领众人除恶扬善。那位盟主常年戴着面具示人,唯有
各派掌门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来,你不知盟主是何人?”
风涟放下剑向江髓走了几步,“江髓,你与盟主有些交情,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江髓蹙眉,他认识武林盟主?果然如此,那夜万紫楼中那人又怎会如此对自己?复又细想,的确有诸多疑点。谈话内容
被陌生人听见,若是不重要,顶多将人臭骂一顿。若是重要,常做的便是杀人灭口。而那变态行为,却是个人都想不通
。想到此处江髓擦擦额上汗水,干脆道:“我可不是什么掌门,又怎会与盟主有交情。”
风涟扬起嘴角,“待你想起一切,便知晓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直视江髓:“我十分期待,你想起一切的那一日。”
江髓突然发现,失忆一点也不好,许多简单的事情因为你的失忆都变得神秘起来。风涟话中有话,江髓确信,他一定忘
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窗外月光投在地上,耳边隐约听得树叶哗哗声,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有人快步走进房中,院中草
叶香气就着推开的门扑了进来。江髓半睁开眼,稍稍抬起身看站在自己床前的人,沙哑着嗓音道:“是小容啊,出了什
么事?”
姬容俯下身,他身上衣衫不整,头发也未束,像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般。垂落的光亮黑发碰触江髓脸庞,痒痒的,江髓
下意识伸手替他将头发拢至后背,半梦半醒间又对姬容软软一笑:“怎么不说话?”
姬容看着江髓那双被睡魔控制又努力睁开的眼睛,道:“不过起了梦魇,梦见你说,这一生都不原谅我。”而后他在床
边坐下,又道:“今晚我睡在你这里,好不好?”
江髓向床里让了让,伸手拍拍空出的位置。“有何不可,过来。”说完一阵睡意袭来,含糊说道:“你对我的好我自然
记在心里,你对我不好我自然找你算账,又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好困,我睡了。”说完一翻身,立刻睡着了。
姬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会令人觉得是澄澈月光的味道,一整夜萦绕江髓身边,他睡得香甜。第二日清晨江髓被
热醒,伸手去摸身边的蒲扇,哪知却摸到一个极富弹性的身体。江髓睁眼一望,见床上两个枕头并排挨在一块儿,姬容
的脸近的都要贴到自己脸上来了。他此刻未醒,白皙皮肤近看也看不到瑕疵,雪峰似的高挺鼻梁和淡红柔软的唇就在眼
前。他的里衣半敞,稍稍抬眼便能一直看到小腹。
江髓觉得自己腰部有些不对,目光向下一看便眼前一黑。原来凉被搭在肚子上,凉被之下还有一段胳膊,从上面绕过来
搂着自己的腰和背。
这时他才想起昨夜姬容的确过来了,自己还十分大方地与他同榻而眠。江髓一把将姬容的手拿开,翻身下床穿衣。正系
腰带间感觉身后目光,一回头果然姬容醒了,正在看他。
江髓清清嗓子:“醒了?那就快点起来。”
姬容坐起,将散开衣襟拢好,走过江髓身边时垂头一吻,脸上表情自然到仿佛这件事已经做过千百回。稍后抬头又对江
髓微微一笑,正想说话便被江髓一把推出门去。“快点回屋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江髓‘呯’一声将门关上,手却在唇上轻轻一碰,微笑起来。
过去赶路,常常一日两餐,中午饿了只能吃干粮。现在早中晚三餐,规律作息,令人觉得心情畅快无比。晴空万里,江
髓打开大门深吸一口清晨空气,准备赶早上街逛逛。哪知一低头,眼前站着一位姑娘。
衣着华丽异常,容颜漂亮非凡,只要见过她一次,就无法忘怀。
竟然是东方骊!
美人开口,声音也动听得很。“姬容在否?”
江髓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优雅行礼,微笑道:“在,郡主可愿入府稍等片刻?”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江髓觉得东方骊听
见此消息,眼睛比太阳还亮,闪得他差点睁不开眼。
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东方骊颔首:“带路。”
这位美人果然不是凡品,非常的有个性。江髓在前处走,心中想:当年他来潮州偶遇姬容,这座院落虽给自己长住,但
其实是当年姬容义气而无偿借给自己的。因此东方骊知道这处,就表示她认识姬容,不光认识,还熟悉的很。不过那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