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黑魔法)下+番外——薄暮冰轮
薄暮冰轮  发于:2012年02月15日

关灯
护眼

“我很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碧斯。没想到赋予你生命的我会这样亲手结束你的生命。够了,瑞伊,你的生命在此结束

,你会感激我的。”珊朵拉说着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咔嚓一声轻响,瑞伊所在的那段阶梯瞬间坍塌了下去。

“再见了,瑞伊,我的孩子。”

同一时间,格雷特的声音传来:“瑞伊——”

只差了一步,瑞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无尽的深渊中。

格雷特站在坍塌的楼梯前,看着下面仿佛是无底深渊一般的空间,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下面是什么地方?”格雷特抬头问珊朵拉,声音冷静得机器一般。

他不知道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痛下杀手,可是这一刻他却好像被她的哀伤感染,丝毫没有拿起叛龙之牙的

念头。

“一个冰冷的地狱,一个我能给他的最好的结局。”珊朵拉缓缓说道。

机关开启之后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暗道,珊朵拉疲倦地走入暗道中,墙壁再次合拢。

格雷特在坍塌的楼梯前站了数秒,然后后退几步纵身一跃来到了坍塌地段的另一面,继续往下跑去。

即便是地狱,也不能让瑞伊是一个人。

******

“瑞伊,醒醒,瑞伊!”

呼唤声强迫瑞伊从疼痛和寒冷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格雷特担忧的眼神。

“这里是哪里?”几乎是一开口瑞伊就后悔了,冰冷的空气灌入他口中,他好像吞下了一大杯冰水,整个口腔都冻僵了

格雷特摇摇头,见瑞伊一直在发抖就把身上的外衣一起裹在他的身上。

“你……”

“我没事,我对寒冷没有知觉。”格雷特安慰地抱紧了他。

瑞伊看了看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冰窖,四周完全是封闭的冰层,连顶部都是被封住的,冰层的厚度惊人,即使透明度良

好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厚。

“你是怎么进来的?”瑞伊问道。

“我追到了楼梯的尽头,下面是个单向传送阵,我就进来了。”

这里太冷了,即使是王城最冷的时候也远没有这么可怕,周围的冰元素旺盛得惊人,即使裹着两件斗篷,瑞伊还是觉得

身体的热量在不断丧失,糟糕的是他已经感到身体开始僵硬了。

格雷特抱着他,可惜他冰冷的身体完全不能给他带来温暖。

瑞伊叹了口气:“巫者说,我会在最寒冷的世界里死去。现在倒是快要实现了。”

格雷特皱紧了修长乌黑的眉毛低声道:“你会没事的。”

“但愿吧,据说越强大的灵魂自爆时产生的威力也就越巨大,不知道我自爆的时候能产生多少威力呢,但愿能炸掉这个

冰窟。”瑞伊玩笑似的说。

格雷特将他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就在瑞伊的耳边:“至少能毁灭我的世界。”

瑞伊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嘟哝了一声:“格雷特,我有没有说过,你实在不适合扮演煽情剧本中的主角,任

何的煽情对白在你念来都显得好像是蹩脚的演习。”

“我是认真的。”格雷特说。

瑞伊的四肢被厚厚的斗篷裹住,还被格雷特紧紧抱着完全动弹不得,他只能靠近格雷特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然后轻声说

道:“放心吧,我可还不想死。小金库花完前我怎么可以死?”

格雷特的眼神很温柔,他坚定地点点头。

寒冷是对瑞伊最大的考验,他毫不怀疑再不想办法他就会被冻成冰棍,于是他说道:“扶我起来吧,找找看这里有没有

出口。”

格雷特已经走过一圈了,这里完全是封闭的,可是他不忍心打击瑞伊,只好扶他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对他有好处。

两人在冰窟里绕了一圈,瑞伊叹道:“我总算知道当年不学好火系魔法是多么糟糕的事情了。”

“这里的冰层很坚硬,我试过用叛龙之牙的剑气破冰,可是……”格雷特指着某处一个不到半米深的豁口说道,“依照

这里的冰层厚度只怕反而是我先倒下。”

“这里的温度对你有影响吗?”瑞伊问道,他以为这里对格雷特而言完全没有影响。

“身体开始迟缓了,魔力也受到限制,这里的死灵元素少得可怜。”格雷特皱着眉头说道。

“也许还有办法,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是十分钟,在冰窟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太宝贵了,只是十分钟,瑞伊就觉得身体已经快动不了了。

格雷特乌黑的头发上沾了一点薄霜,看起来像是冰做的雕塑一般,瑞伊想笑,可是面上的肌肉好像都已经被冻僵了。

再不出去他们都会死。

可是……

——您会在最寒冷的世界里死去。

巫者的话就像是一句谶语,而现在已经是这句话不得不实现的时候了。

瑞伊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也无比珍惜自己的生命,对他而言活着很重要,但是也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例如信

仰,例如他的骑士。

“格雷特,你相信命运吗?”瑞伊问道,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格雷特沉默了许久,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他回道:“我不相信命运,但是我相信你。”

从没有这么一句话让瑞伊觉得这么美好过,能被自己的骑士这么信任着,这种感觉……

瑞伊用力抱紧了格雷特,虽然这里冷得让他四肢都在发抖,可是他还是竭尽所能地抱紧了他的骑士。

“格雷特,靠近一点。”

格雷特把耳朵凑到了瑞伊的唇边,瑞伊迟疑了几秒,将冷得渗人的手按在了格雷特的背上。

“晕眩术!”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的骑士使用魔法,格雷特根本没有对他做任何的防备,加上这么近的距离,不然他也不可能

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格雷特缓缓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为他担忧。

瑞伊跪坐在格雷特的身边,俯身亲吻他冰冷得毫无血色的唇。

“对不起,格雷特,原谅我……”瑞伊痛苦地说道。

时间已经不多了,瑞伊拖动着已经冻僵的双脚站了起来,快速释放了一个燃烧血液的魔法。

这个魔法即使在黑魔法里也是被忌讳的,因为一旦一个魔法师开始燃烧血液,这就几乎代表了他被宣判了死亡。

可是他别无选择了,即使是在正常状态下他都不能保证自己的空间魔法能施展成功,空间魔法永远是魔法中最高深的种

类,更何况瑞伊不是专修空间魔法的魔法师。

用匕首划开手掌心,瑞伊蘸着黑红的血液开始在格雷特的四周绘制魔法阵,原本空间魔法最好的绘制墨水是溶血草配上

翼龙的血,可是他手头上没有这样的材料,只能用自己的血来代替。任何时候魔法师自己的血都是最好的材料,尤其是

高等级的魔法师,他们的血液里带有充沛的魔力。

冗长的咒语和反复的魔法阵使得瑞伊不得不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燃烧血液的魔法让他的身体有了一些热量,他趴在地

上努力完成这个巨大的魔法阵。

失血的程度已经超过人类的极限了,燃烧血液的魔法能够让人暂时超越这种极限,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将再无生机。

神智很清醒,手掌上的伤疤已经被寒冷的冰霜封住了,挤不出血,瑞伊只好在手腕上再割一刀,痛觉神经已经被低温麻

木了,瑞伊蓦地有种庆幸,他可是很怕疼的。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有心情想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坦然

再看一眼格雷特,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冰上,周围已经是绘制完成的魔法阵。

瑞伊松了口气,现在只差最后的吟唱了。

他将空间戒指的魔法晶石全部用上了,如果这次不能成功,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瑞伊大步跨入魔法阵中,站在格雷特身边,召唤出两米长的魔杖杵在地上,燃烧血液的力度已经降了下来,瑞伊也知道

自己体内的血液所剩无几了,他必须赶快吟唱完。

“沉睡的空间之神,我以我的血液为祭品召唤你,将你的力量施舍于卑微祈求的我,游离于一切存有的伟大旅者,请驻

足垂怜。时光与空间的交集,巨轮和锁钥的紧合,时空横竖之窗,飘渺无定之门,虚无而现实的世界……我将以未来无

限可能为礼,求前进现实异界渺茫之路,将惶惶于您前的迷途羔羊,牵引至永无终点的无尽旅途——时空之门!”

冗长的咒语一点点带走瑞伊身上所剩无几的力量,魔力也像是被吸入了无底深渊,迅速耗尽,精神到达极限,肉体也到

达了极限。

念出最后一个字的一刹那,深蓝色的光芒从血绘制的魔法阵四周爆发出来,瑞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成功了。

燃烧血液的魔法停止了,瑞伊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魔杖脱手,他也缓缓倒在了格雷特的身上。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至少格雷特活了下来,这就够了。

他曾经想过,如果所谓的报应是存在的,那么他沾染着无辜者鲜血的双手迟早有一天会被裁决的利斧斩断。

他可以为了信仰付出一切的代价,除了他的骑士。

他们原本就只能相伴几十年而已。对于格雷特而言,他未来漫长生命里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但是他一定会是很重要

的那一个,他们有了契约,有了原本不该有的关系,甚至……还有爱。

——格雷特,你觉得爱是什么?

——是陪伴。

——那你愿意陪伴我吗?

——当然。

终于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吗?他曾以为离那一天还有很久很久,但是却想好了要怎么同他告别:

当他老了,再也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花园。

他会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然后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骑士说:格雷特,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认识你的这些年,我

很快乐,现在,对我说晚安吧。

格雷特一定会很温柔地对他说:晚安,瑞伊。

意识已经模糊了,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瑞伊只能在心底喃喃着:晚安,格雷特。

锁骨下的契约散发着淡淡的热量,可是又渐渐冷却了下来,它就要消失了吧。

心跳早已降低到一个极限的速率,然后——

倏然停止。

二十七·如果你离开(上)

天下着大雨,让人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格雷特从昏睡中醒来,有一瞬间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候,直到他触摸到一只

柔软而冰冷的手。

“瑞伊?瑞伊!”格雷特瞬间清醒了,他难以置信地扶起倒在他身上的瑞伊,他的脸上一片死灰惨白,连唇色都是灰败

的。从斗篷下探出的手上满是血痕,掌心和手腕上的伤痕已经流出不哪怕一滴鲜血。

他的血已经在繁复的魔法阵和燃烧血液的魔法中耗尽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他已经死去了。

乌云密布,大雨瓢泼,天空是阴沉沉的,林间也是如同黑夜一般昏暗,一道惊雷响起,闪电的光芒让瑞伊脸上欣慰的笑

容显得那样怵目惊心。

格雷特紧紧抱住了瑞伊,他冰冷的脸颊贴在格雷特的脸上,同样是冰冷的。

失去,从来都是痛苦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失去瑞伊会是这样深重的痛苦。

锁骨上的契约消失了,他们的牵绊也不在了,可是他知道他此生都无法忘记重生后与他一起度过的日子。

从他复生以来,最重要的人……只有瑞伊。

自从他睁开眼的第一刻起,残留的精神烙印开始启动,那个少年有些不安又鼓起勇气问他“你愿意成为我的守护骑士吗

?”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无法分离了。

格雷特在瑞伊的口中塞了防止身体腐化的晶石,手指却颤抖得几乎掰不开他的唇。

瑞伊的唇很薄,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微卷的暗金色头发因为雨水紧贴在他的脸颊上。

他就像是被采摘下来却又被暴雨打湿的鲜嫩花卉,流露出毫无生气的稚嫩和孱弱。

他还很年轻,还有很美好的将来,可是死亡突如其来,给这一切美好的预想粗暴而匆忙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格雷特静静地看着被他紧抱在怀里的人,他脸上的微笑是那样坦然,丝毫没有畏惧。

冰冷的唇贴上冰冷的唇,毫无温度的吻,雨水打湿了唇瓣,连温柔都显得那样绝望。

格雷特觉得他这一生都没有这样害怕过、恐惧过。

——这是我第一次对死神孟菲斯特感到如此敬畏,因为他将你送到了我身边。

——不,我亲爱的格雷特,这是我的荣幸,能看到我的骑士为我决斗。

——虽然离下午茶的时间还有些早,不过亲爱的格雷特,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格雷特,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的骑士。

——格雷特,记住,你是我的守护骑士,是超越亲人朋友和爱人的存在,我的秘密都可以与你分享,但是记得,你必须

对我保有绝对的忠诚。

——离永别的那一天还很远,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格雷特,不要让我失去你。

——我不喜欢看着你的背影。

——格雷特,我是不是……需要再坚强一点?

——晚安,格雷特。

记忆是绪乱的,曾经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回溯,忽然回忆到了很久之前两人在地下收藏室的时候,瑞伊看着水晶棺中的艾

伦大神官,讲述了他关于艾伦的回忆: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菲尔老师让我穿上黑色的仪葬礼服,带着我来到神殿的正门口。那天天下着小雨,绵绵的,只

能濡湿人的头发。骑士埃尔利驾着一辆马车来到神殿门口,他下了马车,从马车的棺木中抱出艾伦大神官的尸体,神情

沉痛——我没法描述那种表情,那或许是自己的灵魂崩解的时候才会有的浓重的绝望,他拒绝了我们的帮助,一个人抱

着他来到了这里,将他放入水晶棺中。艾伦大神官的神情很安详,就像刚才你看到的那样,甚至带着一点稚气和孩子般

的委屈。埃尔利骑士站在水晶棺前看了他很久,很久,最后他将艾伦的空间戒指交给了菲尔老师,他一个人默默离开了

神殿。】

那时候的格雷特并不理解埃尔利骑士的心情。

现在,他却明白了。

那是失去了生命中最不能失去的人的时候深重的绝望。

十几只魔狼被死气吸引,踏着泥泞的土地悄然来到格雷特的身边。它们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格雷特抚摸着瑞伊的脸,默默闭上眼,大量的死气被吸引到了他的身边,像是黑洞一样尽数进入他的身体。

情感渐渐麻木,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被从身体里抽离,绝对的冷静。他像是进入到了只属于死神的领域。

深红的眸子里泛出慑人的血光,他缓缓起身,将瑞伊靠在树上,瑞伊安静地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雨越来越大了,格雷特紧握着叛龙之牙,一步一步向围拢的魔兽走去。

每一步都凝聚着浓重的死气,恐怖的威压让魔狼呜咽了起来,野兽的眼中也流露出了畏惧,直觉让它们退缩,眼前的这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