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佳盯着小宝:“你到什么歉啊?”
“那我要谢谢你……”齐天宝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真诚:“做我的老婆……还有,很感谢你对我爸爸妈妈那么孝
顺,结婚以来我想过很多关于鸣歌的事情……这听上去很奇怪,但是……我是最近才发现,这世上能那么包容我的
人只有他一个。我希望他可以留在我身边。”
被感动了,这种话,我从没奢望能从齐天宝嘴里蹦出来,我拼命忍着不哭,但曹佳已经泪流满面:“身边?好,说
到身边,你是我身边唯一的人了。因为你我出国深造的机会也放弃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都疏远了,结婚以来,
我完全因为你而活着!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沉默。
齐天宝蹲下去,拿抹布去擦地上的汤汤水水。
“滚……”曹佳尖叫起来:“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她的手臂因为过度的激动而绷得笔直,齐天宝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听话的牵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走。
背后是曹佳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们两门神一样的站在外面淋雨,我从来没觉得齐天宝像今天这样绝情过,即便是当年他瞒着我结婚的时候。
我忍不住哭意,肩膀抖得厉害。
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我头上:“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谁叫你一大早就跑来跑去的?”
我都快被气笑了:“你是没有泪腺么?”
“如果我也这样哭,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表情。
突然感到安慰,人顺着墙滑下来,抱着膝盖。
迷迷糊糊的发起高烧来,然后看见齐天宝去拍门:“佳佳,让我们进去,或者帮忙打个120……”
结果我病倒在他们家大床上。
夜里微醒的时候听到曹佳跟齐天宝闲聊,似乎还都喝了点酒,说话都大着舌头。
“你再给我一个月,就再跟我过一个月,作为交换,我会替你们在爸妈那儿隐瞒。”
“那如果,一个月之后,我还是选择他呢?”
曹佳笑笑:“你……还能抱女人吗?”
“什么意思?”
“就是好奇嘛,你还能不能跟我睡觉?”
“我不想……”
停顿了一秒,曹佳伸手抢过小宝的脖子,一轮狂吻,整个人爬上去,将齐天宝扑倒在地。
激吻持续了十几秒,然后他们喘息着对视。
曹佳去揭自己的衣服,被小宝死死抱住:“我爱你,曹佳。”
曹佳愣了愣,仍要去揭,小宝双臂发紧:“我爱你啊,曹佳。”
曹佳便停住,脸埋进他肩窝里,开始闷闷地哭。
10.在等
“关岛?”我看着齐天宝递给我的旅游册。
“恩,要去一个月吧。”他的语气倒是挺淡定的。
“听过蜜月旅行,没听过离婚旅行的。”我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对着小宝的侧脸。
“这是她的心愿,手机会留在家里面,一个月之后我再联系你吧。”
“……”
“吃醋了?”
“不是,好好陪她就是了。”
我都没去机场送他们,旅行是属于曹佳的任性,我和齐天宝都没有立场回绝,可是心里多多少少的不舒服,尤其是
又要等这件事。
工作的时候接到齐天宝的电话。
“你应该登机了吧。”我看了看表。
“机舱里有电话。”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不打电话的吗?”
“恩……有件事情忘了交代。”
“什么?”
“……这次……不会等太久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他害羞了,脑子里都是他暖蠕蠕的声音,一整天都疯疯癫癫的。
我是成年人的,不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心动的,却没有办法,末日浩劫般的狂喜。
10月有31天,那是744个小时,44640分钟,它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我来说,每一天都相当漫长。
然而进入了11月,那是720个小时,43200分钟,我只有一通电话——
“我们打算再去巴黎玩玩。”
越来越冷的12月,没再收到齐天宝和曹佳的任何消息。
于是两年。
九点一刻,准时走进国元证券营业部冷清的交易大厅,我不紧不慢迈步踏进了二楼的大户室。名为“大户室”,在
如今一两年的股市走熊下,象这样的小城市里,并不需要多少资金就可以轻松入驻了。
几排分别隔开的小隔间里,数十台电脑已经准时打开,屏幕上齐刷刷闪动着昨天的股市收盘图形,整齐划一。
我安静地走进最里面自己的办公室,单手熟练地按下了一串数字,几只股票的开盘集合竞价已跳动在屏幕上。
喝着手中浓香的豆浆,眼光紧紧地看着屏幕上一条异动的曲线,这只风神股票的庄家,终于忍不住了么?
“喂,叶总?晚上有时间么?”
接进内线的是这次的大鱼,谄媚男音的主人叫刘少全,一直是风神的财会,风神的幕后据说是厦门某家赌场,所以
刘少全背后那条大鱼,才是我的兴趣所在。
“当然有时间。”
“那太好了,关于风神融资案的情报,想约您长谈一番。”
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好。”
“那今晚10点,银都见。”
又是夏天,这个城市的夜生活一如既往的,从十点以后开始。微湿的热空气里既散发着属于这个城市特有的年轻气
息,又开始带上了些许暧昧而腐朽的纸醉金迷。
火树银花不夜天,正是银都此时的奢靡光景。
乘上银都秘而不宣的贵宾专用电梯,我的目光逡巡的落在对面的刘少全身上:“早就听说银都是省城最荒唐的风月
地,刘总好雅兴,谈个生意也要约到这种地方来?”
“不敢。”面前的斯文男人微笑了:“只是因为东家很讨厌本城,就办了两个小时的入境,午夜就回香港,这边离
机场比较近。”
大鱼出现了。
“叮咚——”电梯的门开了,一个身穿雪白制服的男侍应生立在门前,目光飞快掠过刘少全手中的白金卡,笑吟吟
地鞠躬:“两位先生,欢迎光临银都。”
走在宽敞的走廊上,厚厚的羊绒地毯吸去了脚步声,四周的仿古壁灯和头顶的水晶琉璃盏投下一片晶莹灿烂的光来
,温暖明亮。
“这边请。”刘少全指指夸张的复古包间门。
包厢门被打开,被良好的隔音系统关住的喧嚣忽然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几个赤裸上身的瘦削男孩正随着音乐扭动
着曼妙的身姿,而昏暗灯光斑驳交叠中,我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隐逸在房间的角落,以一种与气氛毫不协调的冷漠
淡淡抽着烟。
我潇洒的迈步,涌到喉咙的客套话却在看清那人面目之后硬生生断住。
陈雪清。
我脸上的神情由不信犹疑到惊讶狂喜,再到尴尬不安,他却慢慢绽放出一个坦然的笑……
“果然是你,我还一直在想,这个叶鸣歌不会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叶鸣歌吧。”他挥挥手叫男孩们下去,然后拍拍自
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这个动作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但重逢的快乐战胜了这点不愉快:“之前怎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好几年都没你的消息
了,当时还说要在这里定居的呢。”
“没什么,有些祖业需要继承,就回厦门了。”
“那也不能说都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像个撒娇的小学生。
“当时我父亲突然去世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他给我倒酒,我随便喝了一些:“怎么好好地人就去世了呢
,早说我应该去给伯父上柱香的。”
“哦,他得罪太多人,被仇家拿刀砍死的,你要上香的话最好多带几个保镖,或者买件防弹衣来穿穿。”
我干笑:“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文明点讲,我们家是做社团的,我是私生子来的,在他死之前外面都不知道有陈雪清这个人,
他的遗嘱上说,只要我点头,风神就交给我来继承了。”
陈雪清凑得很近,托着下巴很随意的看着我,像在讲别人的事:“你知道,我本来是准备留省城的,但是被你耍了
一回又一回,就自暴自弃去做黑帮老大了,神奇吧?”
我元神出窍般的表情让陈雪清脸上的笑容持续扩大:“我一直想找你们报仇来着,像什么断手断脚啊,打击压榨啊
,肥皂剧里演得那些,都应该在你身上来一遍的。”
我怀疑他在耍我。
“你不信啊?你知道银都是我们家开的么?什么SM啊,先奸后杀啊,这里每天都有。”他突然凑到跟前,热浊的呼
吸一下子喷薄在脸上:“你以为我为什么约你来这儿?”
我推开他:“好好说话……”
他居然一下子就将我抱到他大腿上,额头抵上来:“我没有好好说话么?”
我确定他在耍我,但这样的处境让我很被动,于是只好告饶:“学长……”
我撒娇的声音应该挺腻人的,所以陈雪清飞快的将我扔回原位:“身无四两肉……你们家齐天宝该养成头猪了吧?
”
我眼睛毫无预警的发酸……因为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他确实只有两个小时的入境,导致我们并没有详谈,对齐天宝的事情我又刻意的隐瞒,他大概看出我的不开心,也
没多问。
于是午夜,我送他去天台,看见一架夸张的私人飞机由夜空中缓缓落下,巨大的空波吹乱发丝,哒哒哒哒……满耳
单旋翼的聒噪。
我叹服的苦笑,看见陈雪清脸上的从容潇洒变成某种叫人揪心的忧伤,盈动的双眼淡淡闪光,温暖的怀抱静静将我
收紧:“这可是……遗弃我才得来的幸福……如果还给我看你这副苦瓜脸……叫我怎么安心去做恶棍?”
11.不准
半夜接到陈雪清的电话。
“喂……有事么?”我揉揉眼屎,看了一下闹钟,很好,3点。
“哦,刚刚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想试试通不通。”
“……”我笑,把手机枕在耳朵下面,半睡半醒:“这么有精神?”
“……打扰你睡觉了?”
“不……”
“……”
“……”
这样打电话很无聊啊……可是又不想挂电话。
“在听吗?”
我嘟嘟囔囔的:“恩……”
“我唱支歌给你听吧。”
“啊?”
“是你说想听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忘了?那天在平山,很多萤火虫的那个夜里……”
那样的场景十分难忘,我噙起嘴角:“你不是说你不会唱歌的吗?”
“都两年多了,总会学一两首。”
“那……你会唱什么?”
“……”
那头半天的沉默:“……额,你等等。”稍后是丢了听筒噼里啪啦的走路声,我打包票,他肯定是去拿笔记本电脑
了。
五分钟之后,他温习了一遍歌词:“好了,咳,我要唱了……one,two,three……Can't you tell,you've been
all over me like a spell - I know ,I never wanna let you go……”
老实说,拍子偏慢,唱得很不怎样,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Stuck In My Heart》?”
“听出来了?”语调是兴奋的。
“恩,你知道我很喜欢C21?”
“喝酒的时候听你说过。”
这个……果然太贴心了……已经太久没有人为我做这种事了。
“喂,是在哭么?”
我赶紧抹了抹眼泪:“不,是感冒。”
“可之前见到你还是好好地啊。”
“空调打低了,喉咙不舒服。”
“真是的,齐天宝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学长,还喜欢我吧?”
“……啊……啊?”
“还想跟我一起过吗?”
“……你……是喝醉了吗?”
“就说想不想吧。”
“什么啊……疯了吧……叫齐天宝听电话!”
‘他不在这儿。学长,他抛弃我了。’——很想就这么告诉他,但曾经发誓永远不要再这么狼狈的出现在陈雪清的
面前,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我们分手了,我厌烦他了,就分手了。”
“在说什么梦话?你有多喜欢他,指望我还了解的不够彻底么?”
“是以前的事情了,人的感情会变的。”
“……”
“要不要,跟我一起过?”
“……”
“要不要?”
“……”
“要不要啊。学长。”
陈雪清第二天就带着一卡车私人家私跑到我住的地方,我大清早一开门就看见搬家公司的人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
然后陈雪清说着‘让一让,让一让’的一路抱着笔记本挤出来,定定的看了我几秒,撞鬼似地恐怖表情:“……不
准说后悔了……”
我笑笑,瞄了一眼吊床:“那个就算了,没那么多地方摆。”
我在房间里开视讯会议,堂屋里是忙着布置屋子的陈雪清一党,再等我出来看的时候搬家公司的人已经走了,换了
家政的人登场,于是四处扒拉着人,擦擦擦,洗洗洗,刷刷刷。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我觉得我家已经波零波零闪得刺眼了,陈雪清才有消停些的迹象,最后在他的办公桌上布置文
具用品,而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哈利波特》看得快睡着了。
“鸣歌,出去吃晚饭?”他走过来推推我,我早过了饿劲,睡劲才上来,拍拍沙发,让陈雪清坐下,然后拉了他的
胳膊当枕头:“让我先睡会儿。”
我大概睡了有小一个小时,醒来看见陈雪清笔挺的坐着,两手放在裤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