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瓒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朕是想忽略你！但朕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窥视莫默的身体！更何况是你这居心叵测的家伙。”
那与黑暗的男子叹息道：“皇上，好歹咱们刚刚还一起御敌，也算是患难之交啊！”
莫默睁大双眼看着黑暗中人模糊的轮廓，轻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熟悉……”
那人嬉皮笑脸道：“好说好说，在下是皇上的暗卫。”
“暗卫……”莫默惊讶道：“暗卫不是该躲在暗处秘密保护的吗？你怎么大大方方地出来了？”
那人苦笑道：“现在就算我想暗中保护，皇上也绝不会肯了。”
莫默疑惑地看向皇甫瓒，皇甫瓒微微一笑道：“莫默，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朕的脚……好疼啊！”话一说完，身子直接软倒。
“皇甫瓒！！”莫默疾步上前抱住身子下滑的皇甫瓒，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受伤了？”
皇甫瓒窝在莫默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可怜兮兮道：“脚中了毒镖，动不了了。”
“……”西门嘉俊瞪大眼看着那个刚刚杀敌还勇猛无敌，现在却摇身变成受伤小动物似的皇帝。难道这个人平时在莫默面前都装成这幅德行？
显然某人的装可怜赢得莫默同情和爱意一起泛滥：“毒镖？！那现在怎样？我带你去找太医！”
皇甫瓒急忙拽住他，道：“毒已经清出了，现在只是暂时麻痹，感觉没有力气。”
“不行！不好好检查的话，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以后你的脚要瘸了，你长得再帅也没用了！”莫默一手搂住皇甫瓒的腰，一手将他的手臂架上自己的肩。
皇甫瓒求助威胁交织的目光立马投向一脸看好戏的西门嘉俊。
西门嘉俊叹了口气，道：“皇上刚才对敌时一直在勉强自己的脚，现在最好是让他躺下来好好休息。”
皇甫瓒连忙点头附和：“对啊对啊，朕好累，朕想先沐浴更衣，再好好休息。”
莫默瞪他道：“你的脚都伤了，还想洗澡？！浸水了可怎么办？不行！”话虽严厉，动作却十分轻柔地半搂半扶着他往床的方向走。
西门嘉俊的脚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见莫默道：“不用帮忙，我自己来。”
西门嘉俊一愣，随即酸溜溜道：“哎呀，占有欲还真可怕啊！”
皇甫瓒低下头，唇角慢慢勾起。
莫默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暗卫很熟悉？”
皇甫瓒精神一振，道：“咳，那个谁，你先退下吧！朕有话和莫默说。”
西门嘉俊无奈道：“那属下先出外查探一下外头的情形好了。”
莫默将皇甫瓒扶上床，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道：“喂！”
西门嘉俊愣了一下，回头问：“你叫我？”
莫默回头直直地看向他，无比认真道：“谢谢。”
西门嘉俊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眉眼一弯，笑道：“不用谢，保护皇上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啊！”
莫默了然笑道：“那……保护我又怎么说？”
皇甫瓒和西门嘉俊皆是一愣，莫默却已收回目光，走向盆架取毛巾。
西门嘉俊眼神一软，笑了笑，转身关门离开。
屋中静谧，只听得见莫默拧毛巾的水声。
“莫默……”皇甫瓒支起身子，还未说话，莫默已经拿着毛巾过来了，将他按回床上躺好，道：“你别乱动，看你脏成这样，还一身血腥味。”
皇甫瓒神色一慌，急忙解释道：“朕……我……我杀人是因为……”
“自卫嘛，我知道。”莫默撩开他凌乱的发丝，边帮他擦脸边道：“我是不喜欢杀戮，但我也决不允许别人伤害你。你受伤，我真想杀了那些人。”
语气平静，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皇甫瓒眼中波光潋滟，一双玛瑙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抬起手，摸了摸莫默的脸，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莫默撇了撇嘴道：“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把我一个人留下……”
皇甫瓒失笑道：“还记仇呢？不过这次没让你去参加祭天大典是明智的。你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武功有多厉害，朕的十个御前带刀侍卫死伤过半，就连冰地都受了伤。你要去了，朕真怕你会……”
莫默气闷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武功太差。好！从明天起，我一定勤学苦练，誓死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到那时，别人要杀你，我就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出来对他说：‘想杀皇甫瓒，先踩过我莫默莫大侠的尸体！’哈！好有气势啊你说对不……对……”原本欢快的声音在接触到皇甫瓒可怕的眼神后，瞬间降了七个调。
皇甫瓒目光深邃地瞪着他不说话。
莫默心虚道：“怎……怎么了？”
“不准死！”
“哈啊？”
“无论如何，不准死在我的前头。”皇甫瓒别开脸，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我怕我会受不了……”光想想那个情景，无边的恐惧就压得他几乎窒息。
莫默慢慢收起唇边的笑容，伸手轻抚着皇甫瓒的发丝，道：“你也是。”
“……”
“无论如何，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决不能……”
“……”皇甫瓒深吸口气，缓缓回过头看着目光同样深沉的莫默，喉头发紧，道：“趁碍事的人不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莫默面无表情地用毛巾盖住他的脸，道：“你的脚受伤了。”
皇甫瓒急忙道：“但其他地方是完好无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莫默哭笑不得，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柔声道：“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皇甫瓒不满地瞪着他：“这听起来真像借口！你不会一直都在敷衍朕吧？”
莫默挑眉一笑，道：“是……又怎么样？”
“是就……”手一伸，抱住莫默的腰，将他拉倒在床，“决不轻饶！”
“哇啊！哈哈哈哈哈，你干嘛皇甫瓒……”
“哥哥，你在吗？”门口响起幽幽的敲门声。
莫默急忙伸手捂住皇甫瓒的嘴，喘着粗气警惕地问：“谁啊？”
“是我，情儿。”
皇甫瓒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莫默心虚地移开眼道：“什么事啊？我累了，想休息。”
情儿道：“我做了些点心，哥哥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吃一点？”
皇甫瓒眼中邪光一闪，居然伸出舌尖舔了下莫默的手心。
“吓~”莫默倒抽了口凉气，慌忙缩回手。
情儿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吗哥哥？”
“啊没，没事，”莫默一边推拒埋首在他肩窝处啃咬的大脑袋，一边努力稳住气息道：“不用了，谢谢啊！你拿去给其他人吃吧！我要休息了。”转而压低声音对皇甫瓒道：“别闹！”
皇甫瓒不理他，依旧故我。
情儿失落地答应一声，又不死心地追问了句：“那，要不要情儿陪着？”
皇甫瓒气得厉害，发狠咬了下莫默的脖子。
“啊~”莫默叫出声后，极快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死死地盯着笑得狡黠的皇甫瓒。
“哥哥，你真的没事吗？你开门让我进去吧！”
莫默大惊失色，急忙坐起身道：“你别进来！我说过了，除非有皇上的消息，要不然都别来烦我！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情儿一怔，黯然地收回敲门的手，哽咽道：“那好，哥哥你好好休息，情儿先告退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莫默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哼！你干嘛一副害怕被抓奸在床的样子？”皇甫瓒翻了个身，背对着莫默生闷气。
莫默摸着被咬的脖子，一脚踹在皇甫瓒屁股上，道：“你个臭小鬼！我还没说你呢你倒会恶人先告状了！居然敢咬我，你居然敢咬我……”说着，扑到皇甫瓒的身上，用力捏他的脸。身体尽量避免压到他受伤的脚。
皇甫瓒闭着眼，对他的骚扰不予理会。心里哼道：自己大不到哪里去还敢口口声声叫别人小鬼！
“喂！睡着了？生气了？皇甫瓒？瓒瓒？小瓒？”莫默压着他，嬉皮笑脸地亲着他的嘴角，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表情。
皇甫瓒嘴角一咧，又极快地撇下去。眼睛睁开一丝缝，瞪了莫默一眼道：“人家都叫你‘哥哥’了，你这个‘哥哥’怎么还不去安慰安慰她？”
“噢！”莫默坐起身，咧着嘴控诉道：“你吃醋！”
皇甫瓒睁开眼瞪回去道：“哈！笑话，朕是天子，会吃一个小小宫娥的醋？”
莫默抱着肚子笑得直在床上打滚。
皇甫瓒瞪他瞪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拉过莫默，抱着他的头发狠地吻住他，带着惩罚的味道，用力吻到最深处，让他再没力气发笑……
太师府。
“那些人跟你有关系吗？”荀未昌一进入诸葛铭的房间，就开门见山地问。
诸葛铭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闻言头也不抬道：“寨主何出此言？”
“你心知肚明。”
“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荀未昌眯起眼，眼中危险的光闪动不定：“果真是你……”
诸葛铭缓缓将手中的黑棋放下，才抬起头道：“是或不是，又与寨主有何相干？”
荀未昌冷声道：“皇甫瓒在哪？”
“寨主想……”诸葛铭细长的眼睛藏在白眉之下，“亲自动手？”
“……”荀未昌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和什么人联手了？否则凭你一人之力，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哈哈哈哈，”诸葛铭大笑道：“寨主，老朽只想知道，这个仇，你是报，还是不报了？”
荀未昌眼神一冷：“诸葛铭，你越来越放肆了。”
“寨主！”诸葛铭忽然厉声道：“我可是因为答应过老寨主要好好照顾你，才一直容忍你的任性的，你如果一直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朽越俎代庖了！”
荀未昌冷笑道：“哦？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
“寨主，难道你忘了，”诸葛铭幽幽道：“虹儿姑娘为何而死？”
荀未昌浑身一震，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难道你忘了苍云寨众弟兄为了不投降落了个怎样的下场吗？”
荀未昌抿着唇，垂下眼睑，眼中汹涌的伤痛悉数投向地面。闭上眼，就好像有无数惨死的亡灵在耳边嘶吼，虹儿冲入大火中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即使换了容貌，换了姓名又如何，终究忘不掉过去，逃不过命运……
第七十章：风起云涌
皇甫瓒躲在六扇门养伤期间，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仇麟的虎豹营兵马一直驻扎城外，皇城守兵天天全副武装在京道上巡视，京城很快传出皇帝已死，大圣王朝将会改朝换代的谣言。
“你再不出面，事情就不好收拾了。”莫默边为侧躺在床上的皇甫瓒换伤药边道。
皇甫瓒别有深意地一笑，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朕想知道，这一次刺杀，是不是真是仇麟的安排。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才对啊！”
“你怀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幕后黑手？”皇甫瓒笑道：“这个词倒是贴切。不错，春闱科举已迫在眉睫，全国上下的学子武士云集京城，这种时候造反，只会落了个奸臣反贼的恶名，更会激起民愤。仇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愚不可及吧？”
莫默皱眉道：“那么会是什么人呢？在你身边，对你虎视眈眈的，还有什么人呢？”
皇甫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朕如此年轻就贵为天子，很多人不服气，很多人想取而代之，也是自然的。天底下，又有哪个人不想称帝称王的呢？”
“我就不想！”莫默小心翼翼地帮他放下裤管，道：“当皇帝那么累，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跟南郡王一样，当个逍遥王轻松自在。”
皇甫瓒忽然看着他问：“你喜欢江南吗？”
莫默一愣，道：“江南冬暖夏凉，景致一流，自然喜欢了。”
皇甫瓒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地问：“那……你喜欢江南哪个地方？杭州？苏州？扬州？”
莫默狐疑地睨着他：“你要干嘛？迁都啊？”
皇甫瓒掐着他的鼻子道：“朕问你话，你就快回答！”
莫默一掌拍开他的狼爪，揉着鼻头瞪着他道：“莫名其妙。如果一定要选的话，那当然是扬州了。”
“为何？扬州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莫默捏着下巴笑得一脸猥琐：“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青楼肯定……”
“其实，”皇甫瓒施施然地打断他道：“大漠也不错。”
“……”莫默抽着嘴角干笑道：“我开玩笑的，扬州其实一点也不好，真的。”
一个人影忽然飘落在房中：“皇上。”
“哇啊！！”莫默吓得尖叫起来。
皇甫瓒却极其冷静道：“是朕的暗卫。”
莫默拍着胸口瞪着梦蒙面的黑衣男子，怒道：“你的出场方式可以不这么惊悚吗？”
西门嘉俊笑道：“这是武功高强的表现。”
皇甫瓒干咳一声打断他们，道：“外头怎样了？仇老贼行动了吗？”
“不，相反的，摄政王虽然在城内外派了重兵把守，但却没有任何异动。非但如此，他还很积极地在寻找皇上您的下落。宫中有西门统领守着，朝中大事有褒太师撑着，并没有出现太大的乱子。只是皇上下落不明，闹得人心惶惶，听说太后担心过度，已病倒床榻……”
“什么？！”皇甫瓒脸色大变，探着身子问：“母后现在怎样了？”
莫默握住他紧攥的拳头，担忧地看着他。自自己中毒一事后，皇甫瓒便下令特许他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都可以不必听召去后宫，不管是哪个妃子还是太后传召。为了此事，他几乎和太后闹翻脸，但即使如此，他和太后毕竟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
莫默虽然自小无父无母，却也知道母亲对每一个人的意义。
“皇上请放心，现在闵太医每天都会进宫为太后看诊，太后并无大碍。”
皇甫瓒神色稍缓，抬头看见莫默一脸担忧地盯着他，忙勾起唇角笑道：“朕没事。”